李承鄞在愛上小楓的前提下，都能率兵滅掉她的外公一族，想他做出如此殘忍的事也是迫不得已。
直到趙瑟瑟被賜死的那晚，讀懂她死前的那番痛訴和萬念俱灰，才知李承鄞遠比我們想象中的更狠、更殘忍。
趙瑟瑟自13歲那年見到晉王李承鄞，就下定決心要嫁給他。
趙家的勢力不一般，只要女兒想嫁哪個皇子，父親自然會助其一臂之力成為太子。只是沒等到趙家出力，李承鄞就不動聲色地坐上了太子之位。
趙瑟瑟暗喜自己的眼光還真不錯，李承鄞在幾位皇子中看似不出色，但她一開始就看出了李承鄞是在“
藏拙
”，這才是真正的聰明。
趙家向太子示好，李承鄞也有娶趙瑟瑟之意，趙瑟瑟本以為自己的太子妃之位穩了，卻被皇后插了一腳，皇后暗中指使朝臣提出平定西域的“和親記”，讓和親公主做太子妃。
後來李承鄞帶了西涼九公主回來，趙父十分失望，問女兒是否還願意嫁給太子？願意的話，自然會為她除去那個和親公主。
趙瑟瑟拒絕了父親的做法，她顧及的倒不是西涼公主的性命，而是擔心趙家手伸太長惹天子不悅，所以她決心跟李承鄞見一面再做打算。
趙瑟瑟不知李承鄞在西域經歷了怎樣的愛恨情仇，只是覺得跟他之間的距離變得遙遠了，看他眼中沒有自己了。
他的目光總是彷彿透過了我，在看著另外一個地方。
趙瑟瑟心中本是有些猶豫，但在看到李承鄞送給自己一斛瑟瑟，並串成一隻兔子時，又聽他說話是如此的溫柔，心中頓時柔軟了起來，決意要嫁給他，哪怕只是做個良娣。
嫁給李承鄞後，趙瑟瑟覺得自己只是沒有太子妃的名分而已，其他的什麼都有，覺得太子是愛她、敬她的，篤定自己早晚一天會成為皇后。
只是，李承鄞的真正心思，又豈是她趙瑟瑟所能琢磨得透的？李承鄞若真是愛她，為何整整三年都沒讓她誕下皇子穩固地位？
直到趙家一門被滅，自己被逐出東宮，被李承鄞賜予鴆酒，趙瑟瑟才算真正看懂李承鄞，畢竟是要做天子的人，怎能不心狠手辣呢？包括東宮過去發生的一些慘案，竟也都跟李承鄞有關。
01。滅趙家
上元節那晚，太子妃下落不明，良娣趙瑟瑟隨太子一起登上承天門城樓，接受萬民朝賀，享盡榮華。
這天下是屬於他的，而我，將站在他身邊。
可在李承鄞離開後，承天門突然著火了，城樓樓道里都灌滿了煙，火勢越來越大。趙瑟瑟在驚慌之際，被父親安排在她身邊的侍從盧二郎一把扛走，脫離了火海。
回東宮的路上，盧二郎提醒趙瑟瑟要當心，因為承天門這火起得蹊蹺。
趙瑟瑟也覺得蹊蹺，但她考慮的全是李承鄞，想著這火是衝太子來的，開始為他擔憂起來，看到他完好無損地在東宮才放心。
很久之後，我每每想到這個夜晚，覺得自己既愚蠢又可笑。
還有誰有能耐在承天門放一把火，立時調動龍武將軍，封九城城門，當然只有一個人。
在皇上的默許下放火，趙瑟瑟想到了是太子所為，目的是為救出太子妃。
可為何火會在自己眼前燃起呢？趙瑟瑟後來才終於想明白，李承鄞是為了順便把她燒死，何其殘忍！
而那晚救趙瑟瑟的盧二郎，很快就在鬧市被殺了，是為滅口。
趙瑟瑟父親想為女兒除掉被劫走的太子妃，也落得個滿盤皆輸的下場。
父親以謀逆大罪被斬，家中男丁十二歲以上全部赴難，十二歲以下，被流放千里。至於女人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就這樣，在李承鄞的全盤計劃下，趙瑟瑟一家被滅掉，這可是他的岳丈大人啊，也是在朝堂 上幫扶他的大臣。
何其決絕！
接著，趙瑟瑟也被逐出東宮，被關在一間僻靜的宮室。
李承鄞來見她最後一面，讓侍從帶了她最喜歡的飯菜，寂靜的夜下，他一言不發聽著她的臨別訴說，這也是對她最後的溫柔。
最後，他讓人為她送上一壺酒，好看的青瓷瓶，香濃的美酒，趙瑟瑟沒有猶豫，一飲而盡。
酒是烈的，心是木的，痛到麻木。
鴆毒緩緩發作，我的眼中望出去，已經看不清他的身影，矇矓看到他似乎正站起來，轉身要離我而去。
死亡近在咫尺，趙瑟瑟並不覺得難過，而覺得是解脫，大概是對他徹底絕望了，她知道他不會為她難過，真正為她難過的，估計也只有小楓一個吧。
02。害小貓
“ 殿下真是決絕冷情之人，我還以為殿下早就斬絕七情六慾，若不是親眼瞧見殿下將那隻貓按在水裡，我還以為殿下連恨，都不會那樣直接乾脆。”
他一點也未被我的話所動，小雪是他親自溺死的又怎麼樣，反正太子妃永遠也不會知道。
趙瑟瑟本不知李承鄞為何對自己如此狠心，直到知道小楓的那隻小貓是李承鄞害死的。
那是裴照看小楓可憐，才送她一隻貓作伴。可沒過多久，就有宮娥在水池中發現了小貓的屍體。
事後李承鄞特意送小楓一隻一模一樣的，又聽見有人說是趙良娣的侍女把貓丟進湖中的，在小楓的勸阻下，那些被冤枉的宮女才沒被杖打。
但李承鄞仍不解氣，質問趙瑟瑟，趙瑟瑟把責任推到小楓頭上，又將緒孃的死嫁禍給小楓，稱是太子妃做了符咒巫蠱自己，栽贓給緒孃的，怕東窗事發，才殺人滅口。
緊接著又透過調查，查出緒娘喝的藥裡面被人下了毒，而那藥正是小楓取的，證據確鑿，李承鄞把太子妃軟禁了起來。
“殿下以為殺掉那隻貓，她就會不喜歡裴將軍了嗎？喜歡一個人，不會因為失去什麼，就有所改變的啊。”
趙瑟瑟的一句話，道出了李承鄞害死貓的真正原因。李承鄞因為自己的佔有慾，誤以為太子妃和裴照之間有事，殺死一隻小貓不眨眼，他真的嫉妒得發瘋發狂了。
03。除顧劍
李承鄞軟禁小楓，表面看是聽信了趙瑟瑟的誣陷，實際上是為引出顧劍，除掉他。
小楓被人從承天門帶回來後，醒來便差不多恢復了記憶，她恨自己又愛上了李承鄞，她對他說自己愛的人是顧小五，李承鄞以為顧劍就是顧小五。
那晚，關押小楓的門外起火了，阿渡帶她翻窗爬了出去，她們爬到了牆上，但是遇到了箭陣。憑阿渡的一己之力，根本無法抵禦這紛紛射來的羽箭，她倒下了，小楓放聲大哭。
有人擋在了我面前，他只是一揮袖，那些箭紛紛地四散開去，猶有丈許便失了準頭，歪歪斜斜地掉落下去。透著模糊的淚眼我看到他一襲白袍，彷彿月色一般皎潔醒目。
顧劍。
是顧劍來救小楓了，正好中了李承鄞的圈套。
因為小楓不能失去阿渡，所以顧劍一邊抱著阿渡，一邊面對那些亂箭。
可是羽林軍有幾千幾萬人，任他武功再高強，又怎能全身而退？自己一人尚可逃脫，但為了小楓，他不能走。
裴照給小楓點了穴，她眼睜睜看著顧劍被三千輕甲圍射，無數道箭朝他飛去，箭越來越密，箭雨首尾相連。
也不知過了多久，裴照終於叫了停，我淚光模糊，只看底下亂箭竟然堆成一座小山，連半分人形都看不到。第一排身著重甲的羽林郎沉重地退後一步，露出第二排的羽林郎，那些人手執長戈，將長戈探到箭山底下，然後齊心合力，將整座箭山幾乎掀翻開去。
我看到顧劍的白袍，浸透了鮮血，幾乎已經染成了紅袍。
顧劍被射成了刺蝟，千瘡百孔。小楓跑到他跟前時，他還沒斷氣，問的是阿渡怎麼樣？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對不起。
殺死她的阿翁，殺死她的阿孃，殺死她的赫失，又殺了顧劍，李承鄞將小楓身邊的人趕盡殺絕了！李承鄞，真是太殘忍了！
04。大夢初醒
“殿下給我吃了三年涼藥，就是為了不讓我有孩子，殿下這麼冷淡涼薄，也會喜歡太子妃，喜歡得那樣熾熱灼烈嗎？”
趙瑟瑟嫁給他三年都未有過孩子，她知道李承鄞給她吃了涼藥，她以為那是為了提防皇后，是為了保護自己，到死前才大夢初醒，四顧茫然。
像李承鄞這麼狠心的人，對深愛的女人都能做到滅族，那麼對不愛的女人，趙瑟瑟的一條命又算什麼呢？
李承鄞來見趙瑟瑟最後一面，讓侍從安排了她最喜歡吃的菜。
趙瑟瑟不怪李承鄞，也不恨他，想到的只是過去無數個跟他一起用晚膳的日子，和依偎在他身邊的美好。
春天的時候，簾外杏花開了，他會折一枝花，替我簪在髮髻上。夏天的時候，我用荷葉蓋住他的臉，他會笑著掀開，用荷花瓣替我做合香。秋天的時候，賞菊吃蟹。冬天落雪了，兩個人靠著熏籠，聽簾外落雪簌簌有聲。
那個時候，趙瑟瑟是全心全意地相信李承鄞是自己的良人，只盼生生世世永不相負。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罷了，終究是自己錯付了，他李承鄞是天底下最狠的人。
其實原本有三件事，想要跟太子說。
我知道他殺了那隻貓，卻藉此逼得我和趙家不得不應對，最後將我逐出東宮。
我知道他讓我吃了三年涼藥，為的是避免我懷有身孕，所以緒娘遇喜的時候，我才那般憤怒失策。
我知道即使如此，我仍舊不能不喜歡著他，就像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的，那樣。
但最後一件事，終究還是未能說出口。
就這樣吧。
曾經因為愛得太深，以為他也愛自己，所以趙瑟瑟就算知道些什麼，也都能為李承鄞找到合理理由，也是在說服自己的內心。
直到他要了自己的命，趙瑟瑟才不得不面對那些事實，其實她什麼都清楚，這才是她的最可悲之處啊！
將自己一生最好的時光都給了他，換來的只有他的狠心和殘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