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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法善
百度和李彥宏迎來了新的挑戰者——悟空搜尋。
這是位元組跳動推出的獨立搜尋App，近期進行了多次版本更新，以無廣告為賣點，Slogan從之前的“搜你想搜，看你想看”變成了“
無廣告搜尋
”。此前，位元組已經推出了抖音搜尋、頭條搜尋。在去肥增瘦準備“過冬”之際，位元組為何又要扶持一款“不賺錢”的App？
從表面看，這是為了提供無廣告的搜尋體驗，去搶百度飯碗，畢竟使用者苦廣告久矣。競價廣告是搜尋引擎最重要的收入來源，但客觀上讓搜尋變成沙裡淘金，影響使用體驗。因此，無廣告成了悟空搜尋差異化競爭的突破口。
但
無廣告意味著營收有限，除非有集團輸血，否則恐難生存下去。
在擴張期，大廠為了“圈地”尚能不計成本，但在收縮期，大廠也沒餘糧了。
位元組最新一期All Hands（員工面對面）就透露出一股寒意。會上，位元組跳動CEO梁汝波、抖音集團董事長張利東透露，位元組在過去一年有很多業務未達預期，接下來公司會加大對重點專案的投入，減少對非核心專案的投入；TikTok、電商、飛書的未來都是大機會。
搜尋則是抖音做全域興趣電商的基礎環節，試圖在“貨找人”之外，透過搜尋實現“人找貨”。此外，抖音電商直播間已經登陸今日頭條App，不同平臺間也需要透過搜尋進行連線。
不過，搜尋市場早已定型：百度“一超”獨大，微信搜尋、必應、360搜尋等“多強”深耕各自生態，就連“無廣告”的招牌也已被夸克捷足先登。
此時佈局搜尋，位元組意欲何為？又有幾分勝算？
搜尋還有機會嗎？
從規模看，搜尋的確有足夠大的空間。中國網際網路絡資訊中心釋出的第49次《中國網際網路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1年12月，中國搜尋引擎使用者規模達8。29億，佔網民整體的80。3%。
但從市場格局看，留給新玩家的餘地有限，此前雅虎、神馬、360、必應等都曾試圖分一杯羹，卻沒掀起太大風浪。
在PC時代，搜尋引擎是最重要的流量入口
：使用者透過瀏覽器+搜尋引擎觸達網際網路，搜尋引擎扮演穿針引線的作用，將自由而無序的資訊碎片整合起來。以搜尋為核心的百度是Web萬能論者，透過搜尋框把一切都整合到了網頁端，奠定百度“一超”的市場地位。
但
隨著移動網際網路異軍突起，搜尋引擎的敘事邏輯已發生質變
：使用者、內容和資料沉澱在各大App，紛紛另起爐灶做搜尋，對百度關上了大門，也讓爬蟲失去了用武之地。從這一點看，2022年未必是做搜尋的好時機。
不過，位元組似乎天生帶有搜尋基因。2009年，張一鳴成立九九房，憑藉垂直搜尋技術，為使用者提供租房、二手房、房產資訊、購房體驗等搜尋服務。
創立位元組後，頭條、抖音沉澱了數以億計使用者，UGC模式源源不斷生產內容，位元組順理成章推出頭條搜尋、抖音搜尋。在2021年底的架構調整中，頭條、西瓜等併入抖音BU，多款App透過搜尋相互導流，謀求“影片+圖文”的搜尋入口。
然而，抖音作為位元組最炙手可熱的“現金牛”，也面臨流量瓶頸，沒辦法無限制向頭條等App導流，也決定了相關搜尋業務的整合難以實現“1+1大於2”的效果。
上海從事網際網路營銷十餘年的張宏（化名）認為，使用者即搜即走、停留時間不長，是搜尋引擎的先天缺陷，盈利能力無法與“時間黑洞”微信、抖音相提並論。
悟空搜尋的價值不在於短期是否能盈利，而在於能否盤活位元組旗下內容平臺，特別是日漸邊緣化的問答社群、頭條號。
“主打無廣告，可能是使用者基數太低，變現價值不大。未來如果能夠將搜尋流量引導至抖音電商、本地生活、直播等場景，或許能彌補‘無廣告’帶來的營收困境。”張宏說，“不過無廣告不是不賺錢的免死金牌，位元組過去有不少App因為效果不及預期，最後不了了之。悟空搜尋能活多久，還是個未知數。”
無廣告還不夠
無廣告並非新創意，此前夸克搜尋就主打無廣告，不過表現不盡如人意。根據市場調研機構StatCounter的統計，2021年中國搜尋引擎市場份額中，夸克被歸入“其他”類，總計佔比不足2%。
同樣主打無廣告的悟空搜尋，能在排行榜上佔有一席之地嗎？
清法網路科技創始人倪清法認為，無廣告是一個賣點，但
搜尋的核心本質是快速解決使用者問題，使用者不在意用哪個平臺，更在意能不能快速找到答案。
“目前位元組生態中，內容和資料沉澱不夠，最大的問題在於長尾覆蓋不足，一些較細緻的問題較難搜到答案。而百度的優勢在於，20多年積累起來的資料庫覆蓋面更全。搜尋效果、歷史習慣決定了使用者的搜尋行為。
悟空搜尋對第三方網站內容抓取率很低，還屬於頭條、抖音站內搜尋的範疇，內容生態還有待完善。
” 倪清法說。
《豹變》在悟空搜尋輸入電商、外賣、鮮花等關鍵詞，排在前列的是頭條百科、頭條號等內容，直到近30條才出現一條第三方網站連結。
悟空搜尋顯示的”電商“搜尋內容
倪清法認為，上述大流量關鍵詞各個平臺都有，悟空搜尋不能提供額外的增量資訊，加上長尾詞覆蓋不全，無廣告並不足以構成悟空搜尋的護城河。
而從廣告角度看，悟空搜尋並非像它宣稱的那樣純淨，不經意間還是能看到廣告的影子。
競價廣告是搜尋引擎常用的營收手段，顧名思義，就是誰給錢多，誰就能買到更好的廣告位，關聯更多搜尋熱詞。以百度為例，《豹變》搜尋“網購”，排前三的搜尋結果為拼多多、得物、紅布林，右下角均備註“廣告”字樣，為競價廣告典型的展示樣式。
雖然競價廣告常常被使用者吐槽，但確實賺錢。有十多年網際網路營銷經驗的資深人士對《豹變》表示，類似“網購”這樣的大流量關鍵詞，往往被一些電商平臺以年框形式買下，一年的合作費用大概在10億元級別。“會打包買下很多相關的關鍵詞，有優先選擇權和使用權，搜尋引擎承諾流量兜底。”該人士稱。
這類廣告費構成了搜尋引擎最重要的收入來源。百度披露的財報顯示，二季度該類收入佔公司營收的59%。
雖然悟空搜尋沒有出現競價廣告，但不難發現隱藏的利益鏈條。
《豹變》搜尋“紅樓夢”看到，有部分內容由蜻蜓FM提供，如果想要收聽完整節目，則需要下載蜻蜓App，悟空搜尋提供下載連結。同樣，在搜尋汽車品牌時，部分內容由懂車帝提供，使用者想要檢視更多資訊，也需要按引導下載App。
上海一位在百度、位元組等大廠任職過的業務線負責人對《豹變》表示，出現下載連結，一種情況是使用者搜尋需要展現這些內容，這也是使用者體驗的需求；二是
如果跟網址等掛接，可能存在合作幫推，具體收費跟客戶型別、產品有關。
業務不賺錢，所屬公司在位元組體系內又非強勢部門，悟空搜尋的未來充滿不確定性。悟空瀏覽器、悟空搜尋、悟空問答均屬於北京無限維度科技有限公司，該公司間接由抖音有限公司全資控股。
對標知乎的悟空問答曾經被位元組寄予厚望，不僅張一鳴親自站臺，還花重金邀請眾多大V加盟。有段時間，每個月只要完成一定數量的問答內容，創作者就能獲得上千元的獎勵。但悟空問答還是因為業績不及預期，草草退場。
目前在“悟空”官網，只有悟空搜尋能下載，掃描悟空問答、悟空瀏覽器二維碼，均無法下載，Apple Store也搜不到這兩款應用。
大廠猶如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叢林，
如果一個業務線營收長期不及預期，公司可能不會繼續向其注入資源，甚至可能將其打散分流至高績效部門。
尤其是戰略收縮時，對不賺錢的業務容忍度只會更低。倘若悟空搜尋長期無法實現自我造血，重蹈悟空問答、悟空瀏覽器後塵也未可知。
大廠為什麼熱衷搜尋？
困難時期，位元組為何要做賠本買賣？
多位網際網路營銷從業人士表示，倘若悟空搜尋自己獨立發展做不起來，服務集團生態也是一條出路。這一點，夸克已經率先做出了嘗試。
《豹變》在夸克搜尋月餅、面板衣等商品屬性強的名詞時，搜尋結果第二條均為淘寶/天貓購物連結，而搜尋綠籮等與購物關聯度較低的詞彙，則較少推薦購物連結。由此可見，
即便沒有廣告，搜尋引擎也可以承擔為公司核心業務導流的角色。
實際上，作為抖音營收增長最快的板塊之一，抖音電商近年來一直在打搜尋的主意，試圖彌補單純興趣推薦的弊端。在今年的抖音電商生態大會上，抖音電商總裁魏雯雯闡述了全域興趣電商的概念，除了依靠演算法推薦實現“貨找人”，還要依靠使用者搜尋行為，實現“人找貨”。
目前，抖音在首頁為抖音商城提供流量入口，進入商城後，其基於搜尋的貨架式電商邏輯與淘寶、京東並無二致。
面對流量焦慮，即使是興趣推薦演算法忠實信徒的位元組，也希望借搜尋尋找下一條增長曲線。與演算法推薦相比，搜尋帶有較強的目的性，流量更精準，變現效率更高。抖音電商公佈的“抖音818發現好物節”資料顯示，抖音商城帶動銷量同比增長359%，搜尋場景同比增長153%。
不過，倪清法認為，
為核心業務導流，往往會被“變現”牽著鼻子走，容易忽視使用者需求。
搜尋引擎最重要的是開源，只要對搜尋結果有幫助，甚至可以去抓取第三方平臺甚至競品的內容。
“不管是不是對方陣營的內容，只要足夠優質就能分配到流量，這才是大格局。而悟空、夸克更像是各自生態的站內搜尋，
外部資訊收錄太少，使用者可能搜不到答案，是這類垂直搜尋引擎很難做起來的核心原因。
”倪清法說。
倪清法建議，悟空搜尋或許可以走百度以前的老路子，把流量分享給站長去運營。“但對平臺而言，或許不願意讓渡利潤，這是個矛盾點。”
搜尋引擎有很強的工具屬性，悟空搜尋亟需在無廣告之外，讓自己變成更好用的工具。只是留給悟空搜尋的時間未必有那麼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