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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對話創4後期團隊:我們不討好300秀粉

作者/王半仙

耳邊何炅的聲音響起,25個學員站在臺上靜靜等待最後的“幸運”,《創造營2021》(以下簡稱創4)要在這裡畫上一個句號。

在所有粉絲為自己偶像吶喊的時候,站在第一排邊邊的利路修聽到離他最近的觀眾在跟他開玩笑。

“利路修出道!”“freedom!”“利老師下班快樂!”

這個從第一期開始就格格不入的學員,在最後的總決賽中也保持了“只想下班”的人設,直播結束後,就揮著雙手跑跑跳跳像小學生一樣跑向他下島後的快樂生活。

獨家對話創4後期團隊:我們不討好300秀粉

決賽當晚站在人群外的利路修 圖片來自媒體拍攝

利路修是創4節目在出道團外給觀眾的最大驚喜,在昨晚的熱搜榜單中,下班的利路修和成團的INTO1成員輪番登榜,向內娛預告著一批新鮮血液的進入。

回望整個創4的歷程,作為今年一季度最熱的綜藝節目,無論是外界還是行業都在試圖分析創4能火的原因,將其歸因到第一期的喜劇效果,歸因到海外學員帶來的新鮮感,歸因到世界的參差帶來的衝擊。

而往下再探一層,以利路修為代表,好楓青芸創始人、CEO,《創造營2021》節目總導演孫莉向娛樂資本論坦誠:“利路修就是一個反傳統選秀的人物。”

反的是傳統選秀的競爭和廝殺氛圍,反的是傳統選秀一味塑造努力和營業人設,反的是選秀是偶像唯一機會的壓抑感。

從利路修延伸出去,今年創4火爆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因為國內娛樂行業更迭速度太快,觀眾審美也在迅速變化,四年前選秀節目兜售給粉絲的那一套已經在這四年裡被嚼爛了,大家需要新故事、新面貌、新表達。

娛樂資本論為此獨家採訪了創4後期團隊BKW的負責人戴鑫,從後期剪輯的視角,還原創4這檔選秀綜藝是如何在“反選秀”的思路下殺出重圍的。

一、故事:300秀粉以外,全年齡段觀眾都能看

創4結束後的慶功宴上,第一期節目中出圈的舞臺組合“糖果超甜”被一群喜愛他們的工作人員團團圍住索要簽名和合影。

自我介紹時稱“可可愛愛”的魏子越面對請求來者不拒,小娛近距離看他是一副清爽大男孩的樣子,跟初舞臺為了表現可愛感而稍顯扭捏的狀態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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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節目進行,包括魏子越在內的“糖果超甜”成員也在逐漸展示自己本來的面貌,不願意再以扮可愛的行為試圖博得粉絲的喜歡。

那麼問題隨之而來,“都是成年男性了,之前是誰告訴他們這樣‘噘嘴扮可愛’會被喜歡呢?”這是戴鑫的疑問。

作為節目的後期剪輯負責人,同樣也是“300秀粉”以外的普通觀眾,戴鑫以審視的思路將這種疑問帶到了節目中,試圖把傳統選秀中必出現的可愛組合“糖果超甜”拋給大眾。

按照傳統選秀的剪輯思路,第一個舞臺需要用燃炸來烘托出氣氛,首個出場的“糖果超甜”在實際播出時大機率會被放在後面一筆帶過,但戴鑫做了一次新的嘗試:“不管這些年輕人是自願還是被迫做這種可愛的表演,既然他做了,我們就看看觀眾的真實想法是什麼。”

巧的是,節目中恰好也有一位大眾代表韓佩泉,他關於“糖果超甜”的吐槽“糖果齁鹹”獲得了廣泛的共鳴,被認為是“韓佩泉帶著我的嘴上了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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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洶湧的大眾情緒反映了一件事,傳統選秀節目進行到第四年,培養了一批相對審美固定、熟悉選秀套路的秀粉,很多時候節目組或者藝人都在被這種狹窄審美所綁架,以為某種風格一定受歡迎,比如“韓團風”、“可愛風”等等。

糖果超甜作為可愛風的代表,被扔到了秀粉以外的普通觀眾比如韓佩泉的視線中,這種自然而然的吐槽和不適就產生了強烈的喜劇效果,讓創4隨之出圈。

第一期節目播出後,一位從來不看選秀節目只看郭德綱相聲的觀眾小紅向娛樂資本論強烈安利創4:“太有意思了,我好久沒看過這麼有趣的節目了。”

小紅的反應就是戴鑫想要的:“我們做創4,包括創1,從來不是為了某個群體服務的,我們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全年齡段使用者。”

基於這個考慮,創4也弱化了競技感,因為大多數普通觀眾對於綜藝的認知就是娛樂產品,輕鬆、好笑是促使他們看下去的動力。

在這一方面,前期和後期團隊也達成了共識,節目更加強調個人意願和彼此間的“交流感”,比如第一期中米卡拒絕battle,而劉宇和贊多的battle則更像是一場無心插柳的合作舞臺,你死我活的緊張感被你來我往的互動氛圍所稀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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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達成這樣的效果,也要靠節目組勇於“剋制”,在一次媒體見面會上,孫莉對娛樂資本論說到這一次創4的改變之一,就是導演組對節目的干預做到了最小。

落到後期的工作內容上,成片中的首秀舞臺基本上是按照錄制的原順序播出的,此後的每一次公演舞臺,都和原本的順序相差無幾。而在選擇素材上,創4的剪輯始終是一個標準——能夠打動從場記到剪輯師這一層層的“冷酷觀眾”。

戴鑫告訴小娛:“我們這次服務創4的整個團隊有70多個人,其中30人都是場記,他們能夠覆蓋跟拍導演拍不到的很多地方。這些場記都特別有幹勁,那本子都記得滿滿的。”

隨著賽程走到後期,90名學員被縮減到33名,BKW的場記團隊幾乎是每個人盯一個學員,在記錄上就做得更加遊刃有餘,也更能抓住一些稍縱即逝的、易被忽略的人性閃光點。

二、人物:不要做縮頭烏龜,你敢做我就敢剪進去

群像優秀是觀眾對於這一屆創造營節目的評價關鍵詞之一,很多沒有闖進決賽圈的學員,都在觀眾心中有姓名,並且是帶著欣賞的眼光。

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韓佩泉,他在節目前期貢獻了最多的梗,但如果只是有趣的梗,那麼韓佩泉和他扮演的丑角“韓美娟”就沒有區別,大眾很少會真心愛上一個只會取悅他們的人。

而創4的鏡頭讓韓佩泉作為一個真實存在的人物,呈現出了多面性和立體感。他取悅觀眾的一面是“韓美娟”,他現實的一面是“來一趟少賺600萬”,他溫暖的一面是看著“糖果超甜”告別表演流淚,他孝順的一面是在過春節時對著手機另一面的奶奶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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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切面構成了一個值得被人喜歡的、真實的韓佩泉。

那話說回來,是不是因為韓佩泉自帶流量所以後期格外花心思呢?

“誰好看我就放誰,誰震撼我就放誰,誰值得被觀眾看見我就放誰。”戴鑫的回答很簡單,她的目標就是讓節目好看,那些看很多遍都令人觸動的場面,才是值得被留在節目中的素材,也是學員被看見的關鍵。

就像在第一賽段時,賴耀翔成為唯一一個身在A班卻告別節目的學員,他崩潰的那一刻向伯遠發問:“是我還不夠努力嗎?”

在傳統選秀節目強調努力的政治正確氛圍中,賴耀翔的發問是一種挑戰,卻和普通人在實際生活中的際遇互相映照,讓你我產生共鳴,也讓賴耀翔被觀眾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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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他惋惜了,他被看到了,這就說明剪輯是成功的。”

這些被挑選出來的閃光點構成了創4的群像,但極致的人物是可遇不可求的,他們在一定程度上會成為節目的標籤,代表著節目想講的故事,比如創1的楊超越,和創4的利路修。

“當時看海選素材時候,我看到利路修,就覺得他一定是另類,正好李洛爾和陳瑞豐也都說自己格格不入,我想著‘好事成三’,就在第一期講了三個孤獨男人的故事。”

第一期節目播出後,因為鋪天蓋地都是“糖果齁鹹”,孤獨男人利路修在夾縫中獲得了零星關注,連戴鑫也將他忘在了腦後。

真正樹立利路修人設的關鍵節點是一公舞臺,“當時我們剪《愛YOU READY,愛我READY》的舞臺故事,發現翻來覆去都是非常普通的‘努力練習’,怎麼剪都很無聊,突然發現利老師在這一組,又發現他的採訪特別真實,只有他敢說這不是我的夢想。”

於是一公舞臺後,“為別人夢想努力”的利路修成為真正出圈的反選秀人物,在一個積極的氛圍裡以相對消極的形象示人,並且將孤獨這條路一條道走到黑。

當第一期剩下兩個孤獨男人李洛爾和陳瑞豐都開始融入和改變的時候,只有利路修依然敢於做自己,所以在後期手段上,利路修有著完全不同於8bit畫素遊戲風這一主風格的動畫風格。

“你覺得很突兀是嗎?但利路修就是很突兀。”

在充滿意外的真人秀節目裡,利路修的走紅是一場觀眾、節目、學員的“三方博弈”。“大家心裡都有數,但你又對對方不太有數。所以在整個節目進行過程中,剪輯開始想為他吸粉,後面想為他脫粉。”

從第一期的孤獨男人開始,到最後第九期故事到了尾聲,剪輯團隊為利路修這個堅持自我的男人做了最後一件事,就是告訴觀眾“請你們放過他吧”。

在採訪的過程中,戴鑫對於敢做自己的利路修表示出了由衷的欣賞,同時又有些對其他學員的遺憾。

遺憾之一是吳海,當他終於在一次順位釋出發表感言“希望世界看到我”時,戴鑫向娛樂資本論坦誠:“我當時心裡的真實想法是,你終於敢冒頭了。”

作為國內舞擔,普遍認知上“世界的參差”的顯露可能讓吳海有些失去自信,初舞臺時因為表演順序靠後,在贊多力丸成功嗨爆全場氛圍後,吳海失去自己在這個舞臺上天然的“先天優勢”。而此後一公又因選擇《女孩》這樣偏vocal的舞臺,一切都在安全範圍內,自然也就因此無法被觀眾及時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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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吳海敢於展現自我的那一刻,節目裡才會有屬於他的故事線。

面對外界關於剪輯“厚此薄彼”、“防爆論”的質疑,戴鑫覺得有些無奈和好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敢表現,我就敢把你剪進來。”

三、表達:滿級玩家來選秀,00後新型偶像憑什麼被愛?

不過有些時候,學員也要承受鏡頭所帶來的爭議。

在二次順位釋出後,一些學員需要告別,林墨在送別的場景下,不厭其煩的對告別學員重複三千萬的祝福,“千萬要開心,千萬要幸福,千萬要平安。”

有些滑稽和突兀的祝福沖淡了告別的悲傷,學員們開玩笑式的對他翻白眼,卻也領受了林墨的好意。

縱然螢幕前的觀眾在最後感知到“三千萬”的分量後將情緒翻湧,但放在更大眾的群體裡,林墨面對離別的處理方式一開始多少被認為是“輕佻”。但人和人之間就是有處事方式上的差異,這就是“世界的參差”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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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剪輯的過程中,戴鑫不停的在問一個問題:“這個人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喜歡?”是在問自己,問觀眾,同時也是在問已經成體系的選秀綜藝和偶像產業。

四年前傳統選秀綜藝中塑造出的以“努力”、“汗水”、“營業”來小心翼翼包裝自己的完美偶像,那麼在四年後00後成為選秀主角的時候是否依然奏效?

答案或許是不確定,但在創4裡已經有越來越多的新型偶像被更廣泛的觀眾喜愛和接納。比如稍顯“另類”的林墨,比如曾經diss世界的劉彰,比如自稱“老東西”的力丸,也包括那些最終未成團的學員。

“我在創4這個專案裡,是真實的在領教世界的參差。”在戴鑫眼中,許多來到創4的學員在某些領域已經能夠稱得上是頂尖,是滿級玩家,他們已經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向外界表達觀點。

戴鑫舉了一個語言表達上的例子令娛樂資本論印象深刻:當節目組將主題曲難度這個問題拋給各個舞擔時,其他人的回答都是形容難度很大,有很多動作。

但到了力丸這裡,他用了一個減肥操的說法,將創4主題曲對於肢體的調動形象的描述了出來,“哪個想減肥的女生聽到這句話不眼前一亮,說不定下一秒就開啟影片開始學了,再看其他人的回答就會無趣。”

這種基於自身能力而表達出來的對世界的理解,有些時候甚至可以帶上點哲學的味道。就像米卡對於“際遇”一詞的解釋,“所有的一切都是互相關聯的”,他13歲的音樂夢想,16歲從夏威夷到東京,六年後來到中國創造營,過去的經歷塑造了他,指引著他獲得這次實現夢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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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被後期挑選出來的片段,其實已經在回答戴鑫一開始的問題“這個人為什麼被你喜歡”,絕不是他在鏡頭前流了幾滴汗。而是學員本身有足夠優秀、獨特、動人的地方,這是戴鑫希望傳遞的擇“偶”觀。

與此同時,伴隨著社會環境和代際的變化,年輕的學員對於選秀的認知也在變化的過程中。過去傳統選秀所強調的背水一戰的悲壯感不在被重複提起,韓佩泉甚至直接表達了對這種觀念的不滿:“什麼叫這一次失敗了你就不再追夢了,那你的夢想根本就不是夢想。”

過去曾抱有這種觀念的俞更寅就發生了改變,從一開始的最後一次機會,到最後我會繼續追夢。節目後期剪輯傳遞的人生觀和價值取向,更加符合當下00後新人類的看法。

就像遊戲一樣,就算失敗了也還有重啟再來的機會。

“創4的8bit畫素遊戲風其實在綜藝中是非常少見的。”戴鑫對娛樂資本論說道,但遊戲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為了世界年輕人通用的世界語言,門檻低易接受傳播廣。這場立足於本土的闖關遊戲,正在以包容性和相容度產出希望被世界年輕人接受的娛樂產品。

結語:

如今創4已經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作為創系列IP的又一代表性作品,《創造營2021》憑藉破圈的節目內容,進一步加深了市場對於創品牌的識別度和記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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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內的偶像市場中,創系列IP已經成為一種超級符號,不斷被模仿、參照和比較,幫助行業建立規則。同時這個超級符號自身也處在迭代當中,保持著生命力和活躍度,成為引領行業向前、向外的力量。

在決賽的夢幻一晚結束後,騰訊影片NOVA工作室負責人、《創造營2021》節目製片人多曉萌和孫莉以及包括娛樂資本論的媒體坐在一張桌子上回顧創4的時候,我們都在想一個問題:

INTO1的未來能否像創4一樣在內娛僵局中殺出重圍?

答案,交給時間去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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