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平：每日一文：《感知論．第九部》（89）

生命是什麼？

說生命有錯，這幾乎是讓人不知所云。生命怎麼錯了？生命怎麼才能不錯？這有點雞對鴨講的意思，讓人質疑生命本身，這完全不可思議。我們通常將自己的存在理解為生命的存在，將一切生物理解為生命體。我們之所以活著，就是因為有生命，我們之所以死去，就是失去了生命。所以，人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自己生命的存在，我們做的一切事情，目的就是為了生命的存在。看來，存在的焦點，就是有了生命。生命被我們預設為自身的存在，這是最糊塗也最致命的概念：生命等於我們的存在，我們存在就是有生命，我們不再存在就是失去了生命。我們的存在被視為生命的存在，這是一個概念的邏輯轉換，我們成了生命本身？生命是什麼？這邏輯一轉換，我們就徹底暈菜了，我們就不得不是生命了。

生命到底是什麼？這問題絕不可懸置不答，因為我們是生命的存在和不是生命的存在，這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存在方式，是完全不同的世界觀。為什麼人類從不在生命這個概念上較真？生命是什麼？我們以及全部生物為什麼是生命體？這是最重大的問題，是存在為什麼存在的前提，我們竟然一略而過，對生命本身的定義竟然不加懷疑。我們至今找不到任何質疑或否定生命存在的思想理論，宗教信仰僅僅是為生命的存在另尋了一條出路，其餘人間的所有思想理論，全部以生命為存在的前提，都是生命應該怎麼做、做什麼的問題，這就是人類南轅北轍之路的起點。

除了生命的概念性定義，科學無法說明什麼是生命，邏輯更推演不出生命是什麼。生命實質上就是一種倫理觀念，是我們對有別於物質存在的生物存在的一種倫理性界定。如果從生物存在執行的功能來界定，或者從生物與物質存在的關係來界定，都不能籠統地冠之以生命。植物的生命與動物的生命有區別嗎？微生物和能分裂的細胞是生命體嗎？生命存在與非生命存在的區別是什麼？一株植物有多少條生命？每隻動物或每個人體有多少條生命？人體只是一條生命還是無數生命的組合？人軀體裡的微生物或細菌是不是生命體？人體的細胞組織是不是生命體？生命除了倫理概念是確切的，其他的解釋全是糊塗的，根本無法解釋。

生命除了籠統表述生物地活著狀態，無法再作細緻的分解，而生物地活著狀態，豈是簡單一個生命概念可以表述的？事實是：一棵植物可以分解為無數活著的植物，一隻動物也可以分解為無數活著的動物，這其實已經否定了生命概念，生命是一個不具體的沒有確定意義的表述。說生物及我們是生命體，完全不能自圓其說。我們既不知道生命是什麼？也不知道生命從哪裡來？生命的原理是什麼？生命怎麼運轉？生命的存在有什麼目的？有什麼意義？我們跟生命是個什麼關係？我們為什麼非要竭力地保持住生命？這些全是糊塗的，只有生命的倫理是確定的和清晰的。生命構成了一整套生存倫理邏輯體系，決定了人行為的目的與意義，決定了人與萬事萬物的關係，決定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原來生命是一種虛擬的存在，它就是來建立人間的秩序的、它就是來左右人的行為邏輯的、它就是來決定人的生活形態的。生命不具有實在的意義，它就是一個虛擬出來的理念，只是表達了我們對自己以及生物存在的理解，僅僅是我們的一種主觀意識。

生命是什麼？生命是我們對生物存在的一種低階又粗糙的認識，生命是我們對自身存在的主觀性理解，生命是對生物活著現象的一種極不合理和極不科學的命名。但是，我們萬萬沒想到，就是這一個命名，就是這種對我們自身存在的極不負責任的解釋，從一開始就害了我們，害得我們錯誤地理解存在、錯誤地理解世界、錯誤地理解自己。不但如此，生命倫理及其邏輯體系讓我們從此跌進一個生存的深淵，讓我們從此走在一條充滿苦難的道路上，讓人類的世界從此失去安寧。生命倫理製造了所有的問題與矛盾，製造了世界上的一切衝突與災禍，製造了人間最黑暗的地獄。

最糟糕的是，生命製造了一切的麻煩，但我們卻完全意識不到，生命是一個隱匿至深的陷阱，讓全人類不明不白地深陷其中，演繹出了數千年的生命悲劇。生命竟然是禍害我們的最大的魔鬼，生命是我們無法消除的災難，生命對我們意味著什麼？如果我們永遠想不明白，我們就得永遠受難。（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