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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細水長流的愛情,溫柔的男人才是心頭愛

故事:細水長流的愛情,溫柔的男人才是心頭愛

車子停在樓下,他說上樓拿些東西,京虹隨口應了一句,說那我在車上等你。

靳森堯笑了笑:“跟著我上去也行。”

也許是因為他有一雙多情的眼眸,說這種話總是不經意就讓人想歪。

“……我不去。”

那年,那天。

正是傍晚,帝都市下了一場不算大的雨,校園裡的水泥路被沖刷得發亮,零星葉片和花瓣粘在路面上,空氣裡漫著褪去暑氣的潮涼。

京虹站在學校門口的樹下等了好一會兒,才攔到一輛計程車。

手機不斷震動,是李墨髮來的催促資訊,問她怎麼還沒到。

李墨是京虹的男朋友,談了將近1年,大學他在隔壁省,一直異地戀。

現在畢業了,李墨想要來帝都市發展。

異地戀終於結束,卻並沒有京虹想象中那麼愉快。

李墨說的發展就是每天和狐朋狗友推杯問盞,把那些酒桌上的膨脹和吹噓信以為真,然後說給京虹聽。

一邊泡在餐桌網吧檯球廳,一邊用被酒精浸泡過的大腦憧憬,賺了大錢怎麼樣怎麼樣。

說他不思進取或許不準確,只是他思進取的方式和京虹認知裡大相徑庭。

京虹坐進出租車,司機師傅瞄了一眼倒車鏡,問道:“去哪啊姑娘?”

“您先往成都街開吧。”

她在中午時和李墨透過電話,說自己痛經晚飯不想去和他們吃了。

李墨學著帝都市的腔調,說了幾句調子有些奇怪的“兒化音”。

多大個事兒啊,我定個有煲湯的飯館兒,你來吧芋芋,這都好幾天兒沒見面兒了。

晚飯定在成都街,算是帝都市的老餐飲街了,有不少四合院。

街上有煲湯的店,一家是有名的粵菜館,一家是參雞湯店。

京虹摸不準到底是哪家,給李墨打了個電話:“你們在哪家?”

“成都街燒烤店,快來,就差你了,等兒你呢。”

小腹疼得像鑽攪,京虹皺了皺眉:“不是說去煲湯?”

李墨那邊亂糟糟的嘈雜聲小了些,大概是他籠住了話筒,壓低聲音說:“這麼多朋友呢,也不能就因為你痛經都陪著你喝湯吧?都想吃麻小,你將就一下唄。”

他當時倒是沒再學帝都口音。

“那算了,我點份參雞湯回家吃。”

“京虹,你別鬧小脾氣啊,我都跟他們說了我女朋友一會兒要來,你突然放鴿子讓我面子往哪放?”

京虹有些火氣。

她很想問一問,是他的面子重要還是她的身體重要。

下一秒,李墨又放低語氣:“芋芋,今天請的是一個上市公司老總的兒子,關係搞好了能給我搞到帝都市的戶口呢,你不是也希望我留在帝都嗎?”

京虹沒回答,掛了電話。

這類的矛盾自從李墨來到帝都市,已經不止一次了。

每週都不止一次。

最開始他們還會吵架,會冷戰,會歇斯底里會大發脾氣。

到現在,京虹已經不想再吵了。

認識李墨是在大三剛結束的假期,他來帝都市找朋友玩,在校園裡遇見京虹。

少年穿著休閒外套,把腳踏車停在她面前,耳廓有些泛紅,在朋友的起鬨聲裡把手機遞過去,緊張得手抖:“你好,我叫李墨,方不方便加個微信?”

京虹家裡有老人喜愛字畫,經常買油煙墨作畫。

所以那天說不上是因為“墨”字令人熟稔,還是因為李墨眼裡的真誠,京虹同意了。

可是僅僅過了一年時間,當初眉眼間都是青澀的少年,現在混跡在各種酒局。

滿心滿眼都是想要不勞而獲地躋身帝都市。

“姑娘,成都街就在前面,有些堵車,你看……”

司機師傅的意思挺明顯,雨也停了,前面路口又開始堵車,如果乘客能自己走過去,那再好不過,也省了彼此的堵車時間。

京虹扒著副駕駛位的椅背,聲音有些弱勢:“師傅,麻煩您送我一程吧,我身體不太舒服。”

北方女孩語速是比較快的,說話也豪爽,但京虹的語調有些拖長,像是染了窗外菸雨,垂柳般嫋嫋。

司機下意識向後看了一眼:

女孩包裡戳著大學的學位證和畢業證,纖細的手按在小腹上,臉色發白。

“那你坐著,堵點兒咱不怕,我給你送到成都街裡面。”

“多謝您。”

車子在路口堵了好一會兒,透過佈滿雨水痕跡的車窗,霓虹和燈牌都變成了虛焦的光點。

京虹想起去年夏天,李墨在大雨裡把雨傘全部遮罩在她頭上,自己淋溼了半個身子,卻說:“京虹,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這樣讓人覺得溫馨的瞬間,其實也只有在這段感情的開始才有。

她不明白男人為什麼是這樣,追人時用盡渾身解數,在一起之後反而不懂珍惜。

京虹該有的失望和傷心已經發生過了,一段感情臨近結束,居然還沒有痛經令人難耐。

她冷靜地想:

再吃最後一頓飯吧,也該分手了。

到了成都街口,車子突然急剎,京虹隨著慣性向前傾去。

這麼一折騰,小腹疼得冷汗淋漓,她抬頭往車窗外看去。

一輛純黑色的賓士在另一個方向駛過來,看樣子比出租車更快到街口一些。

車牌除了區域和字母,居然是77777。

“7”是京虹一直喜歡的幸運數字,現在就這麼差一點懟上了,沒懟上可能是幸運的原因。

對面的黑色奔弛向後倒了一段距離,把街口讓出來。

車後座視窗探出一隻夾了煙的手,和煙霧一同散在空氣中的是一個男聲:“抱歉,您先。”

司機師傅把車駛進成都街,停在燒烤店門口:“姑娘,你看你這麼不舒服,燒烤這種東西還是少吃吧。”

京虹愣了一瞬,然後笑著認真道謝:“謝謝您。”

連只有一段路程同行的陌生人都知道遞來關心,李墨卻不知道。

這家燒烤店據說是老帝都建築,是四合院改造的,還有點明清時大戶人家雕樑畫柱的影子,連燈都是復古的紅燈籠。

京虹忍著小腹的疼走進去,李墨連忙拉了她的手腕往裡走,邊走邊叮囑:“小龍蝦上桌兒半天兒了,就差兒你沒來,都等兒你呢。”

包間裡幾個男生都是老煙槍,排風扇都起不到什麼作用,煙霧繚繞。

幾個男生一根接一根地抽,桌上的燒烤都是放了辣椒的,還有就是麻辣小龍蝦和拌菜。

京虹面前的餐具一直沒拆,在煙熏火燎中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小腹的疼一陣一陣傳來,疼得人越發沒有精神在餐桌上耗下去。

堅持了大概40分鐘,李墨和幾個男生出去上廁所回來,走廊裡傳來他們大聲吹牛的聲音:

“剛才瞧見個順子車牌號,五個四,真他媽牛逼。”

“人那車也是好車啊,奔弛S500頂配!”

“那麼牛逼不也跟咱們吃一家館子?算個屁。”

“就是,明兒咱賺了錢,也一樣能有。”

李墨交的幾個朋友,家裡都稍微有點錢,小富。

進了門就開始抖露家底:“奔弛S算什麼,再看也是別人的,等我老子年底給我換個沃爾沃,帶你們兜風去。”

“要換沃爾沃啦?之前的大眾不開了?”

“開你媽!報廢了它!”

李墨討好地笑著接了一句:“別啊兄弟,不開了給我,報廢幹什麼啊,給我開開。”

京虹強忍了十分鐘,才趁著熱鬧,平靜地對李墨說:“幾點能結束呢?我有話對你說。”

顧忌著李墨的面子,京虹把聲音壓得很小。

“今兒夠嗆能早了,一會兒還要去KTV呢。”李墨也壓低著聲音說。

京虹沉默地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

基於這將近一年的感情,有某個比瞬間還短暫的瞬間,她其實希望李墨叫住她。

像剛在一起時一樣,體貼地問她,“是不是肚子疼,我送你回家”。

但是李墨沒有,在一群“哎你女朋友怎麼走了”、“是不是生氣了”、“跟你鬧彆扭了”、“李墨你也不行啊女朋友都管不住”的疑問中。

他只是用他蹩腳的帝都腔調,輕描淡寫:“嗐,女孩兒都矯情,痛個經兒就覺得天兒要塌了……”

雨一直沒再下,空氣裡是遺留的潮溼,從空調屋裡走進這樣的空氣裡,令人骨頭都發冷。

到底是21歲的女孩,剛走出校門,感性得畢業這件事都紅了不止一次眼眶。

分手時哪怕所剩的感情寥寥無幾,也還是攪合著痛經特有的低落心情,讓人想在這個雨天裡落淚。

京虹走了幾步,邁出熱鬧的燒烤店,鑽進店旁的衚衕,乾脆坐在了一方矮石臺上。

石臺隱在一片修剪岀稜角方形的綠籬植物之後,隔絕部分喧囂,只有屋簷落水淅瀝滴答。

所以一開始他們誰都沒看見誰。

京虹只是傷感了片刻,在抬眸時,才發現幾步遠的地方,是有人的。

那是一個身高優越的男人,寬肩窄腰,站在不遠處,舉著手機正在打電話。

這地方光線陰暗,只能看清那個男人有著利落的臉廓和清晰的下頜線。

他把電話夾在肩和臉側,摸出煙盒敲出一支菸,又拿出一個小盒子,用針狀的東西戳了香菸口,然後塞了一個類似線香的東西在香菸裡。

男人的動作慢條斯理,垂著眸子,有一聲沒一聲地淺淡應著電話裡的對話。

京虹第一次見一個男人把抽菸這件事做得像春水煎茶,優雅自如。

原本只是無意識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卻在他的一舉一動裡,突然冒出了“誰令騎馬客京城”的疑問。

男人顯然也不知道還有其他人在,籠著打火機偏頭點菸時,他才動作稍頓。

後來靳森堯回憶起第一次見面,笑著說,還以為見鬼了。

京虹知道自己一定慘白著臉,眼眶發紅,隱在昏暗光線中估計挺嚇人的。

但她實在沒有心情說什麼,腦子渾沌地看著那個男人。

男人點燃煙,咬著菸嘴撥出一縷白霧。

他脫掉穿在短袖外的黑色襯衫,拎著走到京虹面前。

出於對剛才滿室煙味的深惡痛絕,京虹下意識想要屏息,鼻畔卻只嗅到一點淺淡柔和的沉香。

他把外套隨手團了團,遞給京虹:“坐衣服上,地上涼。”

第2章對視看所有人都是一樣深情

和李墨分手是從成都街回去的路上。

李墨打來電話埋怨京虹,說她的提前離席害他丟了好大的面子。

京虹深深吸了一口潮溼的夜風,吐出的話卻輕輕的、甚至帶了些悲憫的溫柔:“李墨,分手吧。”

她沒說分手不是因為鬧脾氣,也沒告訴他是什麼原因讓她覺得這段感情已經繼續不下去。

李墨也打過幾次電話來,京虹通通結束通話。

就算是她小心眼吧,這段關係裡李墨給她的不如意不快樂,她也想要還回去一點。

老電視劇裡不是常有那種劇情:

反派用刀劍或者槍指著主角,先是仰天大笑,隨後說“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

這麼做的後果,通常是反派被殺。

以至於京虹總覺得那些反派死於話多,且不夠心狠。

為什麼要讓人死個明白?

不明不白,不是才更讓人崩潰麼?

空氣裡全是雨後潮冷,京虹的揹包被畢業證書撐岀個尖角,每走一步,尖角都要戳在腰上。

她懷裡抱著一件黑色襯衫,隱約能聞到布料上殘留的淺淡沉香。

那個男人說,“墊著坐,地上涼”。

說完就鬆手,這件襯衫帶著溫熱的體溫落在她膝蓋和手臂上。

也是那時,男人的電話又響起來,他就那樣叼著煙接著電話走掉了。

京虹當然沒有真的把襯衫用來墊著坐,也對他這個舉動頗為莫名其妙。

她想他接完電話大概會回來,說說他這個舉動的目的。

人的行為應該都有目的吧?

就像李墨每天混跡在狐朋狗友之中,是為了在帝都市謀個前程。

而她選擇分手,是因為他們對“努力”和“愛”的理解不同。

但京虹抱著襯衫在原地等了好久,也不見那個男人回來。

他居然真的就把這件襯衫隨隨便便送給了一個陌生人?

只因為想讓陌生人墊著坐?

後來京虹在小腹絞痛裡渾沌地想,也許這個舉動對他來說,就像是給草叢裡鑽出來的流浪貓餵了一根火腿腸一樣普通平常?

但襯衫畢竟不是火腿腸,領口內部繡著的logo彰顯了價格。

回到宿舍後,京虹經期著涼,發了一場燒。

幾天裡,她體溫都是38度,她就在高燒裡送走了所有舍友,也在這樣讓人渾身無力的體溫裡,夢到過一次遞給她襯衫的男人。

等她渾渾噩噩地退掉高燒,所有關於李墨的情緒也都被退掉了。

只有一個不太願意承認的遺憾: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分手和痛經,她也許會感受到久違的心動。

李墨倒是一直孜孜不倦地打來電話,也在微信上發了不少長篇大論。

只不過等京虹給手機充好電,看到未接來電提示資訊時,已經是好幾天後了。

微信裡反覆提到一句質問,李墨問京虹,之前說的帶他見唐向遊是不是真的。

京虹刪掉李墨,撥了個影片出去。

是打給發小唐向遊的。

唐向遊是個純富二代,不是京虹這種小富即安的,是真的富到流油。

幼兒園起就揹著一線大牌的書包。

影片很快被接起,唐向遊那張奶狗臉出現在手機螢幕上。

他一開口,毒舌性格暴露無遺:“打了兩次電話給你都是關機,還以為你失戀到想不開,已經陳屍潮白河底了。”

京虹笑了笑:“哪有那麼想不開。”

唐向遊在電話裡嗤了一聲,隔著太平洋不忘損她:“真那麼想得開,當初怎麼就選了李墨?看著就不靠譜。”

隔了幾秒,他又叮囑,“分都分了,可別再想著吃回頭草啊,李墨這幾天肯定不消停吧?是不是著急聯絡你呢?甭理他就得了。”

京虹想到李墨資訊裡的質問,突然笑出聲:“倒也不是急著聯絡我,可能他更想見你。”

這段感情走到最後,前男友那些未接來電和資訊想要“挽留”的,居然不知道是京虹這個人,還是京虹的人際關係。

唐向遊聽完笑了半天,掩飾不住地幸災樂禍:“李墨那種人,一看就是被‘大學即是社會’‘人脈比努力重要’之類的毒雞湯洗腦過的,早跟你說過了。”

“早叫你好好學習你也沒聽過啊,還不是被丟到大洋彼岸去了。”

“陳年舊事你還要提到什麼時候?”

唐向遊不肯聊他高考考了200分被爸媽丟到國外的事情,乾脆話鋒一轉,“我看你這個失戀還挺自在的麼,還知道給自己買名牌?”

京虹順著唐向遊的目光往自己身後看,看到衣架上掛著那件黑色的襯衫。

寢室裡的生活痕跡幾乎被搬空,襯衫掛在鐵皮櫃門上,還挺顯眼。

她對這件襯衫的主人頗感愧疚,畢竟鬧分手的是他們,但她和李墨都毫髮無損。

只有那個陌生男人,在那個雨夜露出一絲溫情,卻白白丟了件價格5位數的襯衫。

“撿的。”京虹略去那天晚上各方情緒,輕描淡寫。

唐向遊問到京虹畢業有什麼打算,她想了想,說要先去玩一圈。

男朋友沒了就沒了,畢業旅行一個人更自在。

唐向遊在影片裡給她比了個大拇指,很遺憾不能回國和她一起遊山逛水。

畢業後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京虹都拎著行李箱到處遊走,做每一個城市的遊客。

出行方式很多,有時候是火車,有時候是飛機,也坐過大巴車。

旅途鄰近結束時,景點的入場票加上機票火車票,整整裝滿一個資料夾。

最後一站在長沙,暴雨淹沒橘子洲頭的航拍影像已經上了新聞。

交通不便,京虹窩在酒店幾天,沒能去領略湘江的風采,只在附近一家好評排名頗高的餐館連著吃了幾頓飯。

餐館有一道菜,架在酒精爐上的濃骨湯鍋,配菜居然是木槿花。

粉色的木槿花放入骨湯中,被滾水燙成白色,味道別具一格。

這味道令人迷戀。

京虹那時候不知道,這座暴雨沖刷的城市裡,會出現另一個令她迷戀的存在。

最後一天,京虹吃過浸著骨湯的木槿花,提著小皮箱打車去了火車站。

火車站裡到處都是人,好不容易過了安檢,抬頭看向時間指示牌,只看見滿螢幕的紅色提示字樣。

各列火車晚點時間從10小時至18小時不等,她要乘坐的那列火車也在其中。

她嚇了一跳,又在人群裡擠去找工作人員詢問,被告知因為暴雨,晚點時間不確定。

京虹懵了幾分鐘,才想起給機場打電話。

機場的工作人員禮貌地說,今天去往帝都市的航班都是延誤狀態,很可能取消航班。

她被困在暴雨接連的陌生城市,沒辦法,只能去找酒店住。

附近的酒店都是無空房狀態,連她下午退掉的房間都已經重新住進了顧客,只有一家豪華五星級酒店尚且有房。

京虹打車過去,僅在從車子裡下來拿了行李進酒店大堂的這麼一小截時間,就被淋成落湯雞。

她穿著一條白色吊帶連衣裙,被雨水浸溼後,薄布料上透出內衣的花紋。

酒店前臺站了不少人,京虹有些擔心僅剩下的那些房間都被住滿,動作不免著急。

她從行李箱裡隨便翻了幾下,扯出一件衣服穿上,快步走進進辦理入住的隊伍裡。

在人群中站定,京虹才發現自己隨便披上的竟然是那件陌生人給的黑襯衫。

京虹垂頭看著身上的衣服稍稍愣神,前面的幾個辦理入住的顧客已經走了,她反應過來,連忙垂頭去翻自己的身份證。

前臺穿了工作制服的女人略帶歉意:“抱歉,我們現在沒有空餘房間了。”

誰都沒注意到一個穿著睡袍的男人抬起前臺的隔板門,熟稔地走進了前臺,夾了一支菸靠在旁邊。

京虹捏著身份證惶然抬眸,被雨水打溼的劉海早已經被她撩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

她那個眼神,無辜又茫然。

京虹抬頭的一瞬間,讓靠在前臺裡面的靳森堯想起電影《戲劇之王》的場景:

女主在深夜的迷霧吹著海風,星爺在遠處悄無聲息望著她,她臉上粉飾著海水,滿眼不諳世事的純真,卻迷人得要命。

京虹陷入沒房可住的困境,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倒是前臺裡的工作人員扭頭時被身旁的人影嚇了一跳,臉都紅了,指著“非工作人員禁止入內”的告示恭敬地好言相勸:“靳先生,您怎麼又進來了。”

“替你們老闆視察工作。”那個男人這樣說。

京虹還在對現狀無錯,無意識地順著工作人員的視線,把目光落在穿著睡袍的男人身上。

他也在看著她。

那個男人同她對視著,慢條斯理地把一小截東西塞在煙裡,然後點燃,撥出白色煙霧。

他盯著人看時,眸子裡盛滿深情,好像下一秒就要撫著她的後腦勺吻過來一樣。

後來京虹在網路上看見過對“渣男”的討論貼。

有人說,渣男的眼裡有一種迷人的色。氣,看所有人都是一樣深情。

京虹深以為然。

只不過此刻她並未認出,眼前隔著煙霧微眯著眼同她對視的男人,就是她身上這件襯衫的主人。

第3章房間很難說他沒有邪念

京虹的行程完全被打亂,在偌大的城市裡舉目無親,說不慌張是假的。

也就是這份對自己即將流露街頭的慌張,掩飾掉了很多該有的少女羞赧,後來想想,也許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酒店大堂裡掛著一頂層層疊疊的水晶大吊燈,金碧輝煌,讓人一時間想不起窗外陰雲密佈雨幕綿綿,天色已經像冬季的四五點鐘,步入日光寥寥的傍晚。

輕音樂混合著酒店裡特有的香薰,柴科夫斯基的《加州旅館》,和被暖氣烘烤著的暖橙香。

京虹在熟悉的節奏裡想起早些年的一部韓國電影,全智賢那時候也不過20多歲,長相相當清純,在電影裡是個性格相當可愛的畫家,陰差陽錯被警察和殺手同時愛上。

結局慘烈得無一人倖免,全部葬送在《加州旅館》的節奏裡。

眼下,面前的男人在這樣有些憂傷的鋼琴曲裡,夾著煙的手向她的方向抬了抬,淡聲問:“我們是不是認識?”

他點菸時往煙筒裡塞東西的動作、以及燃起的煙霧裡的沉香味,已經讓京虹有些懷疑了。

只不過她一時有些難以相信,在1500多公里外的成都街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會這麼巧,在暴雨中被困在同一家酒店裡。

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臉上,其實他這樣認真的的視線,換了誰都會被看得臉紅,然後下意識迴避。

可京虹沒有,她只是笑著拎起襯衫的一角布料:“我們不認識,不過,你之前幫過我。”

她說完,男人瞭然地點頭,食指和中指把唇間浮起縷縷淺靛色煙霧的煙夾起。

他衝著酒店前臺的工作人員稍稍揚了揚下頜:“她什麼情況?”

酒店的工作人員從衣著到妝容都和空乘差不多,絲網盤著的頭髮利落束在頸後,臉上始終掛著被禮儀微笑。

被男人一問,工作人員的笑容差點垮掉,稍顯停頓後才畢恭畢敬地回答:“靳先生,這位小姐想要入住,可……我們現在沒有空餘的房間了……”

本來是應該理直氣壯的事情,被工作人員說得忐忐忑忑。

男人沒應聲,掀起前臺的擋板走出來,站到京虹身旁,然後斜斜往大理石臺面上一靠,偏頭問她:“再幫你一次怎麼樣?”

他有種校園裡的男生所沒有的氣勢,讓人下意識想要信服。

京虹沒太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她腦子還懵著,只用懵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卻聽見他說:“我住的是套房,你來麼?”

這種邀請其實很奇怪。

尤其是,面前的男人是穿著睡袍的。

前臺裡兩個美女工作人員都投來暗含八卦的目光。

成年男女在酒店前臺一拍即合,商量著要不要共住一間房間,哪怕是擁有好幾間臥室的套房,也有太多可供人遐想的空間了。

但京虹只是問:“請問,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靳森堯。”

京虹把這個名字在心裡唸了兩遍,才笑著開口:“我叫京虹,謝謝,看來真的要麻煩你了。”

靳森堯似乎對她這種不拖泥帶水的利落十分滿意,輕笑一聲,把煙按滅在鋪滿白色小石子的水晶菸灰缸裡,直接一招手:“那走吧。”

京虹拖著行李箱跟在靳森堯身後,穿過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堂,她沒有回頭去看前臺的工作人員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電梯裡沒有其他人在,靳森堯按了電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和京虹說:“這襯衫你穿著還挺合適。”

京虹還在盤算套房的價格、盤算她借住需要給靳森堯多少錢。

冷不丁聽見他這樣說,她總覺得是在提醒她什麼,只好開口:“襯衫我叫酒店洗好再還給你吧,房間的錢我們AA好不好?一人一半?”

“隨你。”

也是在這個瞬間,靳森堯對京虹起了更濃厚的興趣。

她有一雙清澈的眸子,明明臉上還有一點稚氣未脫的嬰兒肥,和他這樣一個穿著睡袍的男人站在酒店電梯這種密閉空間裡,居然一點歪心思都沒有,只坦坦蕩蕩地在算賬。

靳森堯訂的套房確實是大,大到超過京虹的想象,客廳寬敞得能養匹馬。

房間門被他刷卡開啟,滿室沉香,她卻站在門口躊躇。

靳森堯把卡往桌面上隨便一丟,看她一眼:“怎麼?不敢進?”

京虹點頭,非常認真地問:“這間房要多少錢?”

這話逗笑了面前的男人,他擰開一瓶玻璃瓶的山泉水:“還真打算給我?”

他可能出手闊綽慣了,並不覺得讓出一間臥室給人住是什麼值得算計的事情。

就像他那件五位數的襯衫,也是說不要就不要了。

但對京虹來說,他畢竟是個不算熟的人,讓人幫忙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再不把該付的錢算清楚,總覺得是欠人家的。

大概是京虹的表情看起來太過糾結,靳森堯喝掉半瓶山泉水後,不得不解釋一句:“這酒店我住著不花錢,AA來算,你也不需要花錢。”

說完他遞給京虹一瓶山泉水。

京虹剛擰開瓶蓋,靳森堯卻惡劣地開玩笑:“喝水還是要收費的。”

“我是給你開的。”京虹把水塞回靳森堯手裡,動作乾脆利落,惹得他笑了半天。

很奇怪,有些人認識幾年,其實說過的話寥寥無幾。

也有些人,只見過一面,卻總有似曾相識的熟悉。

樓下是寬敞明亮的客廳,樓上幾間都是臥室。

靳森堯抬手一指:“喜歡哪一間,自己挑。”

這場暴雨持續了幾天,航班資訊總有更改,有時候上午打電話給機場,說是晚上可以正常起飛,晚上時這趟航班又延誤。

幾天裡京虹都和靳森堯住在同一個套房,套房實在夠大,兩人偶爾一起吃飯,其他時間很少碰面。

靳森堯也是準備回帝都,有時候會和京虹分享航班資訊。

這天上午,靳森堯敲響京虹臥室的門。

裡面的人應了一聲,卻隔了一會兒才來開門,開門時還一連串地說著:“你等等我等等我呀,我這局馬上打完。”

靳森堯對女人很少有耐心。

但京虹和他周圍出現的女人不太一樣,她不是千篇一律的錐子臉,也沒化妝打扮。頭上箍著個帶了兔耳朵的白色髮帶,素著一張臉,居然開啟門時目光仍緊盯著螢幕,有種對他視而不見的淡定。

這幾天裡京虹大多數時間都在打遊戲,一個大學畢業生,走出校園時居然沒有那種“證書我有,世界在手”的白日夢想,生活得十分不積極。

鹹魚得徹底,倒也沒有那些和能力不匹配的野心。

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靳森堯對她的興趣一直不減,也就萌生出一些耐心,靠在門邊等她。

“啊!”

京虹驚歎了一聲,螢幕裡的貪吃蛇撞在自己尾巴上,GAMEOVER。

她收斂了滿臉可惜,看向靳森堯:“是有空餘房間了麼?”

靳森堯晃了晃手機:“打過電話,明早的航班能正常起飛。”

“不會又延誤?”

靳森堯說不會,他說今天下午開始長沙所在的這片區域就不會降雨了。

這幾天京虹也和他熟了,撇著嘴說,你又不是東海龍王,還能對降雨這麼瞭解嗎?

靳森堯只問:“你明天走不走?”

“走呀!”

京虹在樓上換衣服時,靳森堯接到朋友的電話。

他仰躺在沙發上聽著電話裡的人叨叨。

“我可聽說了,你這幾天在長沙,領了個姑娘回酒店?這事兒實在太稀奇了,什麼樣的姑娘啊?”

“剛畢業的一姑娘。”

“啊?你喜歡這款的啊?當時那麼多名校的美女想找主兒呢,也沒見你有什麼表示。自己送上門的還是你找的啊?”

朋友好奇之餘,又透著些謹慎,壓低聲音叮囑,“陌生圈子的姑娘,你還是注意些吧。”

靳森堯摸出一支菸,淡淡說:“助人為樂,沒別的意思。”

真的沒別的意思嗎?結束通話電話,他把玩著煙盒,想起剛才京虹問他,是不是酒店有了空餘房間。

空房大概是有的,昨天他去外面辦事,在前臺等著人把車開過來,聽見有人退房。

他叼著煙,慢慢回頭,看向前臺的前臺經理。

經理馬上站起來:“靳先生。”

靳森堯沒說什麼,只是抬起食指放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經理先是一頓,馬上又開口:“好的靳先生。”

靳森堯慢慢回想著這些,用銅針在菸絲上戳開一條縫隙,取了一截沉香插進去,點燃,吸了一口。

白色煙霧騰起。

最開始很難說他沒有邪念,總不會是因為一點緣分,或者是什麼一見如故的愚蠢理由,才把人拐進他的套房裡。

但京虹真的是少數能坦蕩走進來的女性,她唯一擔心的估計只有AA的價格,前晚還有心情同他商量,酒店裡的飯菜好貴,我出去買回來吃行不行?

然後她就真的撐開雨傘,不忘問他,靳森堯,你想不想吃章魚小丸子?

真的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會覺得他約她來酒店,是為了吃什麼章魚小丸子。

靳森堯笑了笑。

京虹這個時候從樓上下來,裙襬隨著動作輕輕拂動。

她邊走邊問靳森堯:“這幾天真的麻煩你了,午飯我來請客吧,在酒店吃好不好?”

她穿著在酒店遇見時的那條白色連衣裙,那天雨水沾溼布料,內衣痕跡明晃晃地沾在布料上。

現在看來倒是嚴絲合縫,裙襬垂在腳踝處,連腿都遮住了。

靳森堯往她身上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好。”

內容轉載自公眾號:京華書生

主角名:京虹 靳森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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