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配爭
深夜,坐落在富人區別墅的江宅,此刻卻燈火通明。
從樓梯上滾下來的江書吟縮在黎美姿的懷裡,哭得梨花帶雨,“媽,我好心給姐姐送咖啡喝,她打翻咖啡不說,還下那麼重的手推我下樓,我腿好痛啊,以後是不是都不能跳舞了。”
江言難以置信的看著江書吟,她袖子裡的手現在還火辣辣的疼,那是方才江書吟用滾燙的開水潑的,劇痛之下她條件反射般揮手,江書吟後怕的往後躲,卻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她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江書吟的錯,她卻可以栽贓得如此理所應當!
“媽,不是我推的,是書吟自己……”
“夠了!”她的話被黎美姿厲聲打斷:“你的意思是書吟在汙衊你?江言,書吟和你不一樣,她從小生活在家境優越,教育良好的環境下,她不會撒謊!”
“你的養父母究竟是怎麼教你的,讓你連這種惡劣的事情也能做得出來!”
所有的話語哽在喉頭,像是卡了一根魚刺,疼得江言呼吸困難。
媽媽話裡的意思是,她生活在魚龍混雜的底層社會,所以她思想惡劣,謊言連篇。
可是這一切都不是她可以選擇的,是他們在她剛出生時抱錯了孩子,導致她和江書吟的人生互換整整十八年!
可笑的是,當真相大白,她重新回到江家時,她的父母心中已經沒有了她的位置。
比起她這個長相平凡,膽小卑微的親生女兒,他們竟然更喜歡親手帶大,漂亮大方,方方面面都比她出彩的養女!
所以,即便他們已經清楚的明白,江言才是和他們有著血緣關係的女兒,他們還是把江書吟留了下來。
因為江書吟心臟不好,所以她凡事都得讓著她。
她不敢爭,也沒有資格爭。
全然不顧臉色慘敗的江言,黎美姿已經扶起江書吟,著急的命令司機趕緊開車帶她們去醫院檢查。
大門忽然開啟,攜帶著冬日的寒意,瞬間湧進客廳。
眾人抬頭,便看到程瑾修邁著長腿走了進來。
他脫下外套,露出輪廓分明的下顎線,精緻的五官在燈光的襯托下,愈發的俊朗非凡。
原本還哭哭啼啼的江書吟,見到程瑾修出現,臉上的陰雲瞬間消散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驚喜。
“瑾修哥哥,你怎麼來了?”
程瑾修朝黎美姿微微頷首示意,聲音清冷:“我剛結束一個手術回來,聽江董說書吟摔傷了,過來看看情況。”
黎美姿忙吩咐傭人倒茶,又拉著江書吟坐到他的身邊。
“瑾修來了正好,你是杭城最好的內科醫生,有你在我們就不用去醫院了。你趕緊看看書吟的腿傷得厲不厲害,可擔心死我了。”
他掃了一眼江書吟的腿,沒有紅腫也沒有外傷,想來只是磕碰傷,沒有什麼大礙。
就在他起身時,眼角的餘光卻緩緩落到站在角落沉默不言的江言身上。
感受到他的目光,江言臉的有些微微發燙,她不動神色的把那燙得已經麻木的手,往身後藏了藏。
“我、我沒事……”
程瑾修打量著她被咖啡浸溼的手臂,隨後微微蹙眉:“受傷了?”
第二章 鄉下來的養女
話音落下,他越過江書吟,徑直走到江言的面前,將她藏在身後的手輕輕拿了出來。
挽起袖子,江言才發現剛剛燙得發紅的手臂,現在已經冒起一個個透明的水泡。
程瑾修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手燙得這麼嚴重怎麼也不處理?”
面對他略帶指責的話語,江言眼眶不自覺的蒙上一層水霧。
整個杭城,唯一會給她關心的,也就只有他了。
他轉身從藥箱裡拿出一支燙傷膏,遞到江言面前。
“我從醫院回來沒有帶什麼藥,明天你去醫院找我,我再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江書吟不滿的搶在江言出聲前開口:“瑾修哥哥,那我呢?我需不需要去醫院?”
他擰了擰眉,沒有回答江書吟的話,反而對黎美姿說道:“書吟的腿沒有問題,明天勞煩江夫人送江言過來醫院,我先回去了。”
黎美姿的臉色有些尷尬,最後仍舊只是點了點頭:“今天麻煩你了。”
程家在杭城,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不僅因為程老爺子名號的緣故,還因為程氏集團旗下的企業,在國內都是數一數二的領頭羊。
程瑾修沒有接手家裡的產業,反而是選擇了學醫,如今已是杭城鼎鼎有名的內科醫生。
程江兩家是世交,程瑾修比她和江書吟大了五歲,從小江書吟都跟在他身後瑾修哥哥的喊,而她回到江家之後,也受到了這位哥哥不少的照顧。
程瑾修走後,黎美姿和江書吟不約而同的朝江言看了過來。
“姐,你是不是故意讓瑾修哥哥看到你受傷,讓他覺得媽厚此薄彼,覺得我們都虧待了你是不是?”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黎美姿就已經搶先道:“算了,書吟,跟這種沒教養的人有什麼好說的。”
看著黎美姿慈愛的摟著江書吟上樓的背影,江言只覺得一股寒意從頭頂澆下,她四肢百骸都涼得徹底。
她才是她們的親生女兒!
可她的親生媽媽,卻對另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關懷備至,反而說她沒教養。
江言心如刀割的回到房間,覺得終於忍不住要哭的時候,立馬從抽屜拿出那張早已被她摩得有些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的程瑾修,眉目如畫,俊朗非凡。
忽然想起她被接回江家那天,她第一次見到程瑾修的情景。
她穿著一身破舊的衣服,一臉侷促的站在別墅門口,腳底的泥踩髒了門口昂貴的地毯,周圍人都一臉嫌棄的看著她,包括她的親生父母。
正在她侷促得快要落淚時的時候,他如同一束照亮黑暗的光,驟然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他穿過人群,拿出一雙漂亮的鞋子,半蹲放在她面前,嗓音低沉又溫柔,“言言是嗎?歡迎你回江家,你能回來伯父伯母非常開心,瑾修哥哥也是。”
分明爸爸媽媽都不喜歡她,只有他撒謊告訴她,爸爸媽媽很在意她。
還說,他也很開心她的到來。
那一天,江言感受到人生中第一次心動的滋味。
她將照片貼到心口,“瑾修哥哥,謝謝……”
第二天一大早,江言騎著她破舊的腳踏車早早出了門。
她沒打算去醫院找程瑾修,一點小傷她不想麻煩他,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讓媽媽覺得難堪。
在那個家裡,每一分一秒都讓她覺得窒息,還不如待在學校。
江言在心裡打定主意,還有一年,她就要畢業了,到時候她找到工作,就搬出去住。
臨近期末,學校統一收集學生資料。
輔導員將學生的地址收集齊才發現,江言和江書吟的家庭地址,竟然一模一樣。
兩人在一個學校,江書吟是特長生,家境優越,長得又很漂亮,在學校裡很受男生歡迎。
相比起來,江言這個從鄉下轉學過來的窮學生,不愛說話,性格內向,在學校裡向來是個透明人一般的存在。
要想把兩人聯想到一塊,屬實不太可能。
輔導員有些好奇:“書吟,你和江言的家庭地址怎麼一模一樣啊?你們又都姓江,你們不會是姐妹吧?”
他的話帶了幾分玩笑的語氣,教室裡原本鬧哄哄的,聽到輔導員問江書吟,眾人的視線都聚焦到她和江言的身上來。
江書吟掃了一眼江言,漫不經心的回答。
“哦,你說江言啊,她是我爸爸媽媽從鄉下領的養女。”
第三章 冒失的傭人
眾人譁然,原來是江家的養女,難怪有那麼大的本事中途轉學過來。
平常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原來是從鄉下過來的。
江言愣在原地,沒有想到江書吟會當著所有人的面,顛倒黑白將兩人的身份這樣公佈出來!
也是,江書吟一副尊貴驕矜的模樣,她仍舊還穿著從鄉下帶過來的舊衣服,相比之下她確實更像養女。
周圍人的眼神像是烙鐵,把她的臉燒得通紅。
輔導員打斷大家的議論:“行了行了,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今天大家大掃除,之後再一起聚餐吧,我請客!”
大家一陣歡呼,紛紛開始行動起來。
分到最後,她被江書吟拉著一起擦窗戶。
兩人站在搭高的凳子上,江書吟湊過身子到她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對她說。
“江言,我所擁有的一切,你都休想染指。爸爸媽媽是我的,瑾修哥哥也是我的,我會把你徹底從這個家裡趕出去!”
她後背一陣發涼,情不自禁的往身後躲。
只是她忘記自己此刻站在凳子上,往後只退了一步,整個人便直接從凳子上摔了下來。
擺放在地上的髒水桶被她打翻,流得到處都是。
眾人聽到響動,沒有人關心她摔得嚴不嚴重,反而開始抱怨。
“江言,你能不能小心一點啊,我們剛拖的地,現在又要重新拖一遍!”
她十分不好意思的爬起來給大家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弄乾淨。”
一旁的同學提醒站在凳子上的江書吟:“書吟,你心臟不好,可得小心點,別摔傷了。”
站在凳子上的江書吟,嘴角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放心,我會小心的。”
說完她挑釁般看了看江言,眉梢上揚,無聲的宣告,她害自己從樓梯上摔下來的仇,報了。
江言拖完地大家都已經走了,她本也沒有心思聚餐,便騎上腳踏車獨自回家。
身上的衣服被髒水浸透,溼噠噠的黏在身上,燙傷的手遇到水,疼得更厲害了。
回到江家時,門口停了好幾輛轎車。
江言不認識車的牌子,但是看外形,猜測應該價值不菲。
她猜測是江灝笙回來了,於是愈發的小心起來。
她輕手輕腳的推開門,即便如此,轉身的時候還是猛的撞到了一個正站在門邊的男人。
隨著酒杯哐噹一聲砸落在地,客廳內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過來。
不遠處的沙發上坐了幾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另一側的角落裡,程瑾修長腿自然交疊,冷峻的臉上自帶貴氣,視線堪堪的落在滿身狼狽的江言身上。
被撞的男人掃了一眼江言,隨後不滿的蹙緊了眉頭。
“江董,你家的傭人怎麼這麼冒失,我這義大利定製的西服才穿了一次就被她給弄髒了。”
傭人?
聽著他的話,一旁的江灝笙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看向江言的目光也帶了幾分埋怨。
“還不趕緊上樓,沒事不要出來!”
他並沒有為江言辯解,只是讓她趕緊上樓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
她眼眶滾燙,低著頭將衣角拽得發緊。
就在她逃也似的往樓上奔時,身後卻忽然響起程瑾修磁沉有力的嗓音。
“等一下!”
第四章 他要訂婚了
江言呼吸一滯,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程瑾修走到她的身後,在眾人不解的眼神裡,直接拿起她的手臂掀開袖子檢視傷勢。
原本一個個鋥亮的水泡已經破了,沾了汙水傷口一片狼藉。
他好看的臉上瞬間湧上一層寒意:“今天不是讓你來醫院嗎?怎麼沒有過來?”
江言臉紅的像是快要滴出血來,她身上被髒水打溼,味道一定難聞極了,偏偏程瑾修站得和她這樣近,近到她可以聞到他身上自帶的體香。
“我……我沒事……”
她掙扎著就要抽回手,沒想到程瑾修的手握得更緊:“胡鬧!再拖下去你這隻手別想要了。”
說完他轉身和在場的人冷漠而又禮貌的打招呼:“諸位,我先去一趟醫院。”
然後他不管身後人詫異的眼神,不由分說的拉著她便出了門。
眾人還在驚訝中,不明白江家的這個傭人是什麼來歷,能讓程瑾修親自送去醫院。
去醫院的路上,江言坐在程瑾修的身邊,心跳的飛快。
她只坐了座位的四分之一,身子挺得僵直,唯恐弄髒了程瑾修的車。
這輛車她在雜誌上見到過,全國就那麼幾輛,價值不菲。
車子抵達醫院後,程瑾修帶著她一路往他的辦公室走,她亦步亦趨的跟在程瑾修身後,眼角的餘光偷偷瞥向一旁來來往往的人。
偶爾遇到其他的醫生和護士,都笑著和程瑾修打招呼。
“程醫生,這個小姑娘是誰啊?”
他臉色平靜,聲音淡淡的:“世交家的小丫頭,手受傷了。”
小丫頭,她心中默唸這幾個字,心中暖暖的,在鄉下的時候,她的養父母也會這樣親暱的叫她丫頭。
推開辦公室的門,程瑾修熟練的拿起棉籤和酒精給她清理傷口。
酒精觸碰到傷口,疼得她頭皮發緊,但是她仍舊將嘴咬的緊緊的,一聲不吭。
她低著頭,忍不住偷看起正細心為自己清理傷口的程瑾修來。
他長得那樣好看,英挺的鼻樑,長長的睫毛,深邃的眼神像是一汪清泉,讓人忍不住的陷了進去。而他的嘴唇,微微抿成一條弧線,不知道吻上去會是什麼樣的觸感……
在她看得有些痴了的時候,程瑾修忽然抬起頭來,四目相對,江言羞得滿臉通紅。
程瑾修蹙了蹙眉,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傷口已經發炎了,記住不要碰水。”
江言拼命點頭。
收拾好傷口,江言忐忑的回到家,這才發現家裡的客人都已經走了。
院子裡的車都不在,想來是一起出去了,她鬆了口氣。
換好鞋子後她輕輕的上了樓,推開房間門,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瞪大了眼。
她的房間一片凌亂,書桌上的書灑落一地,櫃子裡的衣服扯得七零八落,被子更是被踩得凌亂不堪。
鄉下的弟弟親手給她捏的瓷娃娃,早就被摔成了碎片。
耳邊回想起宋安和她告別時的聲音:“姐姐,這個娃娃就是小安,小安以後天天陪在你身邊。”
她含淚撿起碎片,想起宋安臉色蒼白的將娃娃遞到她手上時的畫面,心痛得快要裂開。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是江書吟刻薄而又憤怒的質問。
“江言,你真不要臉!”
她捧著破碎的瓷片,緩緩轉過身過,再看清楚江書吟手中拿著的照片時,她呼吸微亂的瞪大了眼睛。
江書吟一步一步的朝她逼近:“你居然敢對瑾修哥哥動了歪心思,你知不知道,等我畢業以後瑾修哥哥就會和我訂婚!”
她手心不自覺的收緊,連瓷片卡進了肉裡,也沒有發覺。
瑾修哥哥要和江書吟訂婚了?!
第五章 你才是最重要的
江言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覺,她呆呆的看著江書吟手中的照片,知道她要是不先示弱,她一定會把整件事鬧得雞犬不寧。
到那時候,別人會怎麼看她。
程瑾修……又會怎麼看她?
她不在意別人的看法,總之都是羞辱和看不起,可她太在意程瑾修了!
想到這兒,她語氣中透露了幾分哀求,“我對他沒有非分之想,只是因為他幫過我幾回,對他心存感激。你不要告訴爸爸媽媽,把照片還給我吧。”
江書吟冷冷勾唇:“就憑你這副鄉巴佬樣子,也配喜歡瑾修哥哥?我告訴你,我和瑾修哥哥的婚事是從小就定下的,你最好不要心存妄想,照片我沒收了。以後再讓我發現你敢覬覦瑾修哥哥,我有的是法子對付你。別忘了,爸爸媽媽只認我這一個女兒!”
她的心彷彿被狠狠紮了一刀,是啊,爸爸媽媽眼裡,從來就沒有她。
哪怕她被當成傭人,爸爸也不會幫她做任何解釋,反而覺得她讓自己丟臉了。
“砰!”
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打斷了江書吟和江言的爭論。
江書吟瞪她一眼,然後飛速的往樓下跑去。
客廳裡,江灝笙坐在沙發上,一張臉陰晴不定。
“你說你,江言回來都這麼久了,怎麼還穿著鄉下的那些衣服,你就不知道給她買幾件新衣服,你知道今天我多沒面子嗎?”
黎美姿不服的扭過頭:“我有什麼辦法,看到她那畏畏縮縮的樣子,我就來氣。”
江灝笙臉上閃過陣陣陰雲:“她再不討人喜歡,那也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如今她已經住進了江家,你也不能太偏心了!”
“你這話是怪我?如果我對江言好,書吟怎麼辦!她是我從小養大的,我不能看到她受委屈……”
在兩人僵持不下時,江書吟衝到江灝笙面前,淚如雨下。
“爸爸,你不要怪媽媽了,我不想你們因為我吵架,明天我就搬出去住,讓姐姐當江家唯一的女兒吧!”
聽到她的話,黎美姿立刻起身將她護在懷裡:“胡說八道!你永遠都是媽媽最愛的女兒,這是你的家,誰走你都不準走!”
一直臉色陰沉的江灝笙,也終於忍不住抱住了兩人。
“書吟,爸爸不是這個意思,在爸爸心裡,你當然是最重要的……”
江言站在樓上,看著擁抱在一起的三人,心一陣陣的抽痛。
如果他們那麼討厭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把她接回來?
她想爸爸媽媽了,想宋安了。
第二天一早,江言便偷偷的出了門。
她買了回州市的火車票,回去看爸爸媽媽和宋安。
長達五個小時的火車,讓江言疲憊萬分,只是在看到宋父宋母后,她所有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爸媽,我回來了!”
見到江言出現,宋父宋母並沒有多開心,臉上反而心事重重。
“言言,你怎麼來了?是不是在杭城過得不好?你爸爸媽媽對你不好嗎?”
她眼眶一酸,將心中的酸澀壓了下去。
“沒有,爸爸媽媽對我很好,給我買了很多衣服,又送我上最好的大學,我現在可是千金大小姐了。”
聽到她說自己過得不錯的訊息,宋父宋母這才鬆了一口氣。
“好好好,那就好,明天是你的生日,媽媽給你做好吃的。”
她用力點了點頭:“小安呢?”
房間內忽然傳來“噗通”一聲響,宋父宋母立刻朝屋內衝了進去。
江言跟著進了門,這才發現宋安整個人從床上跌了下來。
許久不見,他已經瘦的脫了相,整個人像是一架軀殼,風一吹便要散了。
“小安!”
宋父宋母焦急的把他背起來往外面衝,他發了病,必須馬上送醫院。
看樣子,宋安的病情更嚴重了。
江言跟在兩人身後,眼淚止不住的掉落下來。
醫院離宋家不遠,將宋安送進急診室後,一家三口在走廊的長椅坐下。
她看著宋父宋母頭上的白髮,心中好似被針扎一般,疼得厲害。
眼淚止不住的便要掉落下來,她找了個藉口,縮在拐彎的角落裡偷偷的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肩膀忽然被人輕輕拍了拍:“江言?”
她詫異的轉過身,卻看到程瑾修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第六章 一個人的生日
“瑾修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程瑾修深邃的眸中閃過暗芒,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乾淨的手帕遞到江言面前:“我過來州市的醫院開展教研工作,待會兒就要回杭城了,你在這裡做什麼?江董江太太知道嗎?”
她的確是偷偷出門的,可就算她消失了,他們也不會在意吧。
“我來看我的弟弟……他生病了。”
程瑾修微微蹙眉:“那邊的弟弟?”
那邊兩個字,在江家早就不是秘密,她點了點頭。
見她不說話,程瑾修又開口道:“看完了?待會兒坐我的車和我一起回去。”
江言腦海裡不自覺響起江書吟的話,她猛的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坐車回去。”
程瑾修臉色微沉,說出來的話不容拒絕:“天黑了坐火車不安全,聽話。”
她咬了咬嘴唇,終於只能無奈的妥協。
回到走廊時,宋安已經回病房了,他睡的很沉,江言不忍吵醒他,和宋父宋母道別後便跟著程瑾修離開了醫院。
一路上,程瑾修都沉默無言。
他向來是清冷的,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江言想起他和江書吟即將訂婚的事情,好幾次都想要開口,可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車子行駛到江家門口停住,程修瑾忽然從一旁的袋子裡,掏出一個盒子,遞到她的面前。
江言微微一怔:“這是……”
他漫不經心的勾唇:“我聽江董說明天是你們的生日,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袋子裡的是你妹妹的,你一起拿給她吧。”
原來爸爸心中不是完全沒她,她記得自己的生日和江書吟是同一天!
江言情不自禁的笑了笑,然後眼眶含淚的接過袋子,用力的朝程瑾修鞠了一躬。
“謝謝你,瑾修哥哥。”
謝謝你送我回來,謝謝你記得我的生日,謝謝你送我禮物!
看著程瑾修的車子消失在路的盡頭後,她這才提著袋子往客廳裡走。
傭人見到她出現,冷冷掃了一眼後便裝作沒看到般走了。
她沒有計較,在這個家裡,她早就習慣了當一個透明人。
進到客廳,江灝笙和黎美姿正湊到一起,好像在商量什麼,江言輕輕的把手中的袋子放到桌上。
“爸媽,這是……瑾修哥哥給書吟的生日禮物。”
黎美姿微微一怔,隨後不悅的抬起頭來。
“瑾修給書吟的禮物,怎麼會讓你轉交?你又和他見面了?”
江言緊緊捏住手中的另一個盒子,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顫。
“不是的,只是剛好我在門口遇到了,他讓我轉交而已。”
她知道黎美姿不喜歡自己和程瑾修接觸,所以不敢說出自己回州市的事情,更不敢說是程瑾修送她回來的。
黎美姿緊擰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那就好,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不要白日做夢,瑾修這樣的男人你是配不上的。”
江言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人。
為什麼?分明她是自己的母親啊,就這麼看不起她,把她說得一文不值嗎?
“好了,你先上去休息吧。”江灝笙擺了擺手:“明天是書吟的生日,家裡會舉行宴會,到時候她的朋友都會過來。你媽給你買了新衣服記得穿上,不要給書吟丟臉。”
她站在原地,像是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渾身上下涼的徹底。
原來,一切都是她痴心妄想啊。
第七章 她是小偷
回到房間的江言,將手中的禮物盒放在櫃子裡。
她小心翼翼的拆開,包裝精緻的盒子裡是一條設計簡單卻十分精巧的手鍊,盒子裡還有一張卡片,上面遒勁有力的寫著四個大字。
生日快樂!
眼淚一顆一顆低落下來,她將那條手鍊仔細的戴到自己手腕上,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看著這唯一的生日禮物,她低著頭對自己說:“江言,生日快樂!”
第二天清晨,江言是被傭人粗魯的砸門聲給吵醒的。
她匆匆爬起來,開啟衣櫃後,卻犯了難。
黎美姿給她買了不少衣服,可沒有一件是她能穿的。江言只是掃了一眼便知道,她是按照江書吟的尺碼買的。
兩人雖然同歲,可江書吟比她高出不少,所以衣服穿在她身上極不合身。
她挑了半天,才找出一條穿上去不那麼違和的褲子來。
就這樣吧,今天的主角不是她,她就縮在角落裡繼續做她的透明人就好了。
下樓時客廳已經來了不少人,有江書吟的朋友,也有一些江家的長輩。
江書吟在人群中,穿著白色的公主裙,如同眾星拱月一般,美的耀眼。
眾人紛紛將禮物擺到江書吟面前,熱情的讓她開啟。
她含著月牙般的笑眼,首先拿起了程瑾修送她的禮物。
“那我就先拆瑾修哥哥給我的禮物吧!”
說完她當著眾人的面,緩緩拆開禮帶,層層包裝下,是一個做工精美的盒子。
大家的眼神都變得期待起來,江言站在角落裡,一顆心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他,會送什麼禮物給江書吟?
下一秒,她當著所有人的人面,將手中的盒子開啟,高傲的舉了起來。
“是寶石項鍊,瑾修哥哥送了我之前在拍賣會上看中的藍寶石項鍊!”
項鍊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巨大的寶石價值不菲,完美的切割讓整個寶石看起來更是光彩四射。
場下一片驚歎和羨慕聲。
黎美姿看著江書吟,笑容慈祥而又驕傲:“你瑾修哥哥向來對你是最好的,你只在拍賣會上提了一嘴,他就立刻給買了送過來。”
江書吟有些害羞的低下頭,隨後又翻了翻袋子,忍不住嘟囔:“好奇怪,這個項鍊還帶了一個贈品,是個做工很秀氣的手鍊,怎麼沒看到呢?”
江言的心像是被狠狠紮了一刀,贈品?
他送給她的禮物,是江書吟的贈品?
手腕上的項鍊,此刻彷彿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的灼燒著她的皮肉。
原來,根本就沒人在意她。
他不過是特意去為江書吟買生日禮物,而可憐的施捨給她一個贈品而已。
江言落寞的轉過身,正打算悄悄的離開,從側門進來的傭人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二小姐,你的手鍊在大小姐的手上!”
眾人的視線紛紛被吸引過來,她緊張的將手藏到自己身後,不斷的往後躲。
“不是,不是的!”
江書吟睜著大大的眼睛,一臉單純。
“張媽,你可別看錯了,姐姐手上怎麼會有我的項鍊呢?”
張媽拽住她的手,用力舉了起來。
“你們看!”
第八章 病危
客廳裡瞬間鴉雀無聲,所有的視線都落在江言的臉上,一旁的江書吟更是滿臉不敢置信。
“姐姐,你為什麼要偷我的手鍊?”
江言的手被拽得發疼,她焦急的看向江灝笙和黎美姿:“我沒有偷書吟的手鍊,這是我自己的!”
“大小姐,你還是實話實說了吧,昨天我就看到你偷偷摸摸的拎著一個盒子回房間,如果不是偷的,你為什麼不讓先生和太太知道呢?”
傭人拉扯著江言,將她的手鍊徹底暴露在眾人眼前。
“二小姐,你仔細看看,是不是這條?”
江書吟走上前,微微掃了一眼後立刻變了臉色。
“姐姐,我知道你一直嫉妒瑾修哥哥對我好,你若是喜歡手鍊可以問我要,為什麼用這樣的手段?爸爸媽媽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
她甩開傭人的手,目光望向江灝笙和黎美姿:“我真的沒有,這是瑾修哥哥送我的!爸媽,你們相信我!”
她從來沒有這麼慌張過,好似掉進了水裡,拼命的想要抓住江灝笙和黎美姿這最後一根稻草。
黎美姿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她不悅的擰了擰眉,冷冷的命令江言。
“還不快把手鍊還給書吟!”
而一旁的江灝笙,看向江言的眼神,冷漠而又絕情。
江言絕望的往後退了幾步,寒意彷彿從腳底滲透進了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他們不信她!
看著眼前人的模樣,江言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之前,他們欺負她,嫌棄她,可她卻始終報了一絲幻想。
興許他們只是不習慣家裡突然多了一個人呢,興許他們只是因為當年報錯了嬰兒而不敢面對她呢,畢竟她是親生的,她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啊!
所以,只要她再等等,再忍忍,以後都會好的。
可如今,她終於明白,親生又如何,哪怕她身上流著他們的血,他們也從始至終都看不起她,更不會愛她,他們心中被教養得漂漂亮亮的女兒,永遠只有江書吟。
多年來的委屈和憤懣盡數爆發,她的養父母雖然窮,卻把她教育的很好,江灝笙和黎美姿雖然很富裕,卻根本不懂得怎樣去做好父母。
她從手腕上取下自己的手鍊,用力的扔到地上。
“我再說最後一遍,我沒偷!我是鄉下來的沒錯,可我不屑做這種事情!”
“還有,可能連你們也忘了,今天,也是我的生日,你們親生女兒的生日!”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哭著往外跑去。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驚呼,然後是江灝笙和黎美姿焦急緊張的呼喊聲。
“書吟……”
還是書吟,他們心裡的女兒,永遠只有江書吟一個。
江言從江家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程瑾修從車上下來,迎面相遇,她臉上佈滿了淚痕,看起來難過得緊。
程瑾修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剛要追過去問發生了什麼,身後卻傳來一陣陣驚呼,他快步走進江家,這才發現眾人已經亂作一團。
江書吟的心臟病犯了,他來得正是時候,大家一起把她送上了車,一行人急匆匆的往醫院趕去。
從江家出來的江言,漫無目的的走在路上,正當她不知該何去何從時,口袋裡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言言,小安的病情惡化了……”
宋母在電話裡說,宋安的病情早幾天便惡化了,所以轉到了杭城最大的醫院治療,如今急需動手術。
掛了電話,她急匆匆便往醫院趕。
杭城中心醫院,江言找到了在病房裡抱在一團哭得泣不成聲的宋父宋母。
第九章 再也不見
“爸媽,小安怎麼樣了?”
宋父蒼老的臉上滿是淚痕:“醫生說,小安的情況很危險,必須馬上動手術,手術費要五十萬,我們掏空家底也湊不齊那麼多錢啊……”
江言握住兩人的手,聲音顫抖:“錢的事情我去想辦法,爸媽你們彆著急。”
她和宋安是一起長大的,分明他比自己還要小上三歲,可是處處都是他護著她。
在被別人欺負時,他就是打破了腦袋,也要為她出上一口惡氣。
不管用什麼辦法,她一定要宋安平平安安的活下來。
江言打電話回江宅,才知道江書吟被送到了醫院。
她趕到急救室外,江灝笙和黎美姿正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見到江言,黎美姿憤怒的衝上前朝她臉上狠狠甩了一個耳光。
“你怎麼那麼狠心!書吟是你妹妹!如果她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不會原諒你!”
她被打得眼前發黑,扶著牆才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江灝笙扶著黎美姿坐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你還來幹什麼!”
江言的眼淚無聲滴落,是她來錯了地方,這裡從來都不歡迎她。
可是為了宋安,她只能求他們。
黎美姿聽到她是為了宋家人才來的醫院,心中的怒火更甚,她咬牙切齒的瞪著江言。
“我怎麼生了個你這麼冷血的人,你的妹妹現在還在搶救,你倒是關心起別人來了!我告訴你,你休想從江家拿到一分錢!”
她絕望的跪倒在兩人面前:“爸媽,求求你們了……”
江灝笙憤怒的指著她大吼:“滾!”
看著眼前絕情的父母,江言心如死灰。
除了他們,還有誰能幫自己,江言痛苦的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嚐到鮮血的滋味才停了下來。
腦海中忽然浮現那抹熟悉的身影,瑾修哥哥!
是,她還可以去找程瑾修!
想到這裡,她再次振作起來。
憑藉著上一次的記憶,她匆匆忙趕到程瑾修的辦公室,只是裡面卻沒有他的身影。
她慌亂的拉住從裡面出來的護士:“程醫生呢?我找他有急事!”
護士瞥了她一眼:“江小姐心臟病發作需要動手術,程醫生主刀,這會兒已經在做術前準備了。”
她將護士的手拽得更緊了:“可不可以求求你,讓他出來見我一面,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說!”
護士蹙了蹙眉:“你等一下。”
江言緊張的站在門口,沒多久便看到護士再一次走了出來:“程醫生說了,他現在沒有空,你先等著吧。”
她絕望的抓住護士的手:“求求你了,我等得了我的弟弟等不了!我真的有人命關天的大事找他!”
護士不悅的甩開她的手:“醫院裡哪件事不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讓你等著就等著。”
江言無力的滑道在地,她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回到病房時宋父宋母已經哭作了一團。
“言言,小安走了!”
第十章 當紅影星
江言頭頂如同響過一陣驚雷,把她得五臟六腑都震得痛了。
病床上是宋安蒼白的臉,他雙眸緊閉,好似睡著了的模樣。
她跪倒在病床前,已經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她竟然,連小安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小安,你醒醒,姐姐來了……”
可是再也沒有人迴應,再也不會有人跟在她的身後,說姐姐,我會永遠保護你!
江言的心痛得好像快要裂開,這一切本都是可以避免的,醫生說如果他能在上午動手術,一切都來得及。
宋安的後事處理得很簡單,在殯儀館火化後宋父宋母便帶著他回州市了。
落葉歸根,他們要帶宋安回到自己的家。
而她的家,又在哪裡呢?
江言恍恍惚惚的往江書吟的病房走,她要親口告訴她,宋安去世的訊息。
她的親生弟弟去世了!她從來不肯去看一眼的弟弟再也沒有了!
來到病房外,江言正要推開門,卻聽到江書吟略帶撒嬌的聲音響起。
“瑾修哥哥,等我病好了,你是不是真的馬上就和我訂婚?”
程瑾修背對著門,江言看不到他的臉,只看到他沉默了一會兒後回答:“我說的話什麼時候不作數?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養病。”
她終於笑了起來:“那就好,可是瑾修哥哥,你為什麼要對江言那麼好,我還以為你喜歡她呢。”
程瑾修微微蹙眉:“胡說什麼?”
他頓了一下,聲音冷下來,“我不過是覺得她可憐罷了,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怎麼會多看她一眼?”
“真的嗎?所以是愛屋及烏咯!不過等我們結婚之後,瑾修哥哥你不可以再對江言好了。”
“好。”
“你只許對我一個人好!”
“好。”
後面他們還在說些什麼,江言卻聽不到了。
程瑾修的兩個好,徹底擊潰了她最後的防線。
她的心彷彿被人活生活的撕裂開來,扯得五臟六腑都痛。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原來自始至終,她都只是一個可憐蟲。
連她唯一在意的那個人,那束光,竟也從未照耀過她。
整個江家,根本就容不下她,留在這裡也只是礙著他們的眼。
她擦乾所有眼淚,平靜的回到江家,收拾好所有東西,在客廳留下一封手寫的信,而後將手機卡掰碎扔進垃圾桶後,便徹底離開了江家。
從今往後,她不再是江家人了,也不再需要光了。
醫院,程瑾修看著江書吟睡著後,這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江書吟剛動完手術,不能受刺激,程瑾修只能花時間安撫了她許久,直到進手術前他聽說江言在找他,可等他主動撥打她的電話後,才發現自己竟然被拉黑了!
……
三年後。
人來人往的廣場上,江書吟正拼命追趕著程瑾修的步伐。
“瑾修哥哥,你等等我!”
她偷偷用江灝笙的手機發訊息騙程瑾修出來,原本是想和他一起共進午餐,沒想到他卻根本不買賬。
跌跌撞撞走到廣場中央,卻看到他陡然停下了腳步,視線落在市中心的廣場螢幕。
螢幕上正在直播著當下最熱門的萬花獎頒獎典禮,他平常並不關注娛樂圈,此刻又怎麼會專門停下來?所以江書吟也不自覺的跟著多看了兩眼。
主持人幽默的暖場後,鄭重宣佈,獲得本屆萬花獎的重磅獎項,最佳女主角的獲獎演員——“讓我們恭喜,江言!”
市中心有不少人駐足觀看著這場頒獎禮,此刻聽到這個名字,不少人激動尖叫起來。
“是江言!我女神!我超喜歡她的!”
“她也太厲害了吧,是業界第一個剛出道不久,憑第一部電影就能斬獲萬花獎的女明星吧!”
“誰說她剛出道不久,人家可是在國外由知名大導手把手帶出來的!”
場內場外均是歡呼聲,伴隨著眾人雷鳴般的掌聲裡,鏡頭從遠處慢慢拉進,一名女子緩緩出現在螢幕前。
她身著金色的高定禮服,緊身收腰的款式將她完美的曲線勾勒得恰到好處,精緻的妝容更是讓她看起來美豔得不可方物。
江書吟看著她的身姿,緊張的想一定是同名同姓吧,那個鄉巴佬怎麼可能會成為大明星,程瑾修卻罕見失了沉穩的上前一步,似是想要將那人看得更仔細些。
而待攝像頭切換到近景,一張熟悉的臉赫然出現在大銀幕。
眼前這個光芒萬丈的大明星,居然真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
江言?!
第十一章
怎麼會是江言?!
江書吟只覺得有一股寒意從四肢百骸襲來,尤其是,在她看到不遠處的程瑾修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大螢幕上的江言時,江書吟更是覺得心慌。
三年前,就是江言,她的到來差點奪走了自己的一切。
愛她的爸爸媽媽、暗戀多年的瑾修哥哥、優渥的家庭,這一切江書吟引以為豪的東西,就因為這個江言的出現,打碎了江書吟的所有美夢!因為她竟然不是江家親生的女兒!
江書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無法接受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江家不是自己的家。
更重要的是,從小被富養長大、過慣了千金大小姐日子的江書吟,根本不願意回到那個家徒四壁的宋家去!
江書吟打心眼裡的瞧不起自己的親生父母,他們那副窮酸樣,什麼都不懂,怎麼能和自己的養父母比!
在江書吟的心裡,她的父母應該是江灝笙和黎美姿這樣的,知書達理,家境優渥,而不應該是宋父宋母那樣只知道種田的農民!
於是她使了心眼,一哭二鬧三上吊,藉著江灝笙和黎美姿的寵愛,藉著自己樣樣比江言優秀,從而留在了江家,繼續頂替了江言的位置。
江書吟本以為,只要她耍耍小手段,那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疼愛她的父母、看著她長大的瑾修哥哥,這一切她都不會失去。
可她沒想到,自從江言回到江家之後,一切都變了!尤其是她愛慕多年的瑾修哥哥,竟然對江言那麼好!怎麼可以!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江書吟的確有先天性心臟病,這是打孃胎裡帶出來的毛病。
江書吟和弟弟宋安,都有先天性心臟病。
但江書吟從小在江家長大,擁有最好的醫療資源和治療手段,她的心臟病雖不能完全治癒,但早已不會影響生活。
而她那可憐的弟弟宋安,因為宋家家徒四壁,拿不出高昂的醫藥費,所以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他甚至還沒能走出州市看看,便永遠的停留在了他十七歲的那個寒冬。
不過,江書吟從來沒有把宋父宋母和宋安的死活放在心上,因為她恨他們,恨他們為什麼要出現!
如果他們不出現,那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當一輩子江家大小姐,而不是因為江言的存在而患得患失。
江書吟恨宋父宋母,更恨江言。
她好恨,恨為什麼明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她和江言卻是一個生在天堂,一個生在地獄!
江書吟從小到大養成的驕傲,不允許她從天堂掉進地獄!
她不允許任何人搶走本該屬於她的東西。
於是江書吟燙傷了江言,做出了一副自己被江言推下樓的假象,只為了在江父江母還有瑾修哥哥心裡,留下對江言不好的印象,從而一步步地把江言趕出江家。
江書吟本以為,把江言從江家趕出去後,她的一切生活便會回到正軌。
沒人知道,江書吟在得知江言不辭而別後有多高興。
可江書吟怎麼也沒想到,她最喜歡的瑾修哥哥程瑾修,因為江言的離開,對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程瑾修本就因為江言的到來,對江言比對她多了一分關心,後來在得知她假裝心臟病復發後,更是直接切斷了和江書吟的聯絡。
而江灝笙和黎美姿,也因為江言走之前留下來的一封信,而恍惚了好一陣子。
江灝笙和黎美姿,在江言剛剛不辭而別離開江家時,還派人前去尋找江言,想要把她找回來,可卻是無功而返。
從那以後,江灝笙和黎美姿便再也沒有提過找江言的事。
江灝笙和黎美姿雖然嘴上不提,但江書吟能感覺到,江灝笙和黎美姿分明就是被江言留下來的信所影響了,對自己的態度也和之前有所出入。
江書吟幾度想看江言留下來的信箋,卻都被江灝笙和黎美姿拒絕,對此,江書吟心中頗有微詞。
這個該死的江言!怎麼連走了都還要給她留下一堆爛攤子!
而她現在竟又這麼輕而易舉的吸引了程瑾修的目光!
第十二章
江書吟裝病騙人,犯了作為醫生的程瑾修的大忌。
尤其在江言走後,程瑾修對她的態度更是急轉直下,微信不回,電話不接,除了避無可避的場合,程瑾修更是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
哪怕在一些推脫不了的聚會和江書吟相見時,程瑾修對她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江書吟對此很是委屈,但又毫無辦法,只能用盡一切辦法出現在程瑾修面前,企圖求得程瑾修的原諒。
這次江書吟偷偷用江灝笙的手機發訊息騙程瑾修出來,原本是想邀請他一起共進午餐,藉此來緩和一下她和程瑾修這陷入僵局的關係。
可沒想到,程瑾修卻根本不買賬。
看見來人是江書吟的時候,程瑾修的眉頭幾乎是下一秒就皺了起來,他的語氣中不難聽出厭惡的情緒:“江書吟,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再在我面前耍小聰明。我不跟你計較,是看在江董的份上,希望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底線。”
說完後,程瑾修也不管面前的江書吟是什麼反應,便毫不留情面的調頭就走。
程瑾修陡然停下了腳步,視線落在市中心的廣場螢幕,江書吟也跟著停了下來。
只見那巨大的螢幕上出現了江言的臉。
主持人高昂的聲音響起:“讓我們邀請本屆萬花獎最佳女主角的獲獎者江言,上臺發言!”
江言的面上掛著得體的笑意,她提著裙襬,緩緩走向了舞臺中央。
她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緩緩開口:“大家好,我是江言。”
江言的聲音迴響在中央廣場上,久違的聽見江言的聲音,程瑾修的心也為之一震。
程瑾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螢幕上的江言,三年未見,她好像長高了,五官也長開了,如今江言化著精緻的妝容更是讓她看起來美豔得不可方物。
三年前,江言就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
不可否認,江言是美的。
她的美與江書吟的不同,江書吟美得極有攻擊性,張揚的美貌令她永遠是人群中的焦點。
但江言的美,是清秀的,恬淡的。
眉如遠山含黛,膚若桃花含笑,發如浮雲,眼眸宛若星辰。
雖不似江書吟那般一眼驚豔,但卻是越看越有韻味。
如果江書吟是明豔張揚的紅玫瑰,那麼江言則是溫婉恬靜的水仙花。
世人偏愛玫瑰,可對程瑾修來說,江言這束水仙卻獨得他青睞。
三年前,江言不辭而別,還拉黑了程瑾修。
程瑾修也是後來才知道,就在他給江書吟做手術的同時,江言最疼愛的弟弟宋安去世了。
江言和宋家的感情,程瑾修是知道的,所以他生怕江言因為宋安的死而做什麼傻事。
程瑾修找了江言很久,可江言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不管是杭城的江家,還是州市的宋家,都不見她的蹤影。
直到很久以後,程瑾修才從江言和江書吟的學校那兒,得知江言獲得了全額獎學金保研到國外的訊息。
原來,她不聲不響的出了國。
螢幕上的江言神色很淡,只聽她緩緩的開口道:“能夠得到這份榮譽我很開心,感謝大家對我的肯定,同時我也要感謝我們劇組的全體幕前幕後的人員,尤其是我的恩師,威廉姆斯導演。接下來我會繼續努力,希望能給大家帶來更多更好的作品。”
江言隨即後退一步,朝臺下鞠了一躬。
江言的獲獎感言意外的短小,主持人也有些驚訝。
為了讓江言有更多露臉機會,主持人便熱情地問了江言一個問題:“我們都知道,江言小姐雖然出道不久,但憑藉著這一部優秀的電影獲獎作品,在全球都有不少的影迷朋友。”
“所以在這裡我想替廣大的影迷朋友問一下,江言小姐接下來會去到哪個城市拍戲呢?是否會召開粉絲見面會呢?我想粉絲朋友們肯定也期待和江言小姐多多見面吧?”
隨著主持人話音剛落,觀眾席內便響起了巨大的喝彩聲。
江言只是微微一笑,打趣道:“粉絲見面會?我說了可不算數,這得問我經紀人的意思。”
“至於拍戲,接下來我應該會回到我的家鄉,完成我最新的電影拍攝。”
第十三章
江言此言一出,無論是臺下,還是螢幕這頭的中央廣場上,都響起了不小的驚呼聲。
此刻聽到這句話,廣場內不少人激動尖叫起來。
“天哪!回到家鄉!江言這是要回國的意思嗎!”
“家鄉?會不會是我們杭城啊!我聽說我女神是杭城人誒!”
“救命,我可太喜歡她了,江言要是開粉絲見面會我一定會去看她!”
主持人聽見江言的話,也很是驚訝,連忙追問道:“回到家鄉?江言小姐是會回到Z國去完成新電影的拍攝工作嗎?”
“是的,這次很榮幸,能借著工作的機會回到家鄉去看望我的父母。”
“那麼,江言小姐可以簡單的為我們介紹一下你的家鄉嗎?”
江言頓了頓,若有所思道:“我的家鄉,是一座很美的沿海小城,那裡四季如春,風景特別好。”
聞言,程瑾修也不由地屏住了呼吸,她終於要回國了嗎……
據他所知,江言出國三年,一次也沒有回過江家。江董和江夫人雖嘴上不提,但心裡面應該是極為痛心的吧。
再怎麼說,江言都是他們的親生骨肉,像他們這樣的豪門世家,最在意血緣親疏。
這也是江灝笙和黎美姿,為什麼明明那麼疼愛江書吟,卻還是執意將江言找回江家的原因。
畢竟血肉親情是無法割捨的,尤其是,江言還留下了那樣一封決絕的信:
親愛的爸爸媽媽,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們。
當你們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離開了杭城。不用去找我,我並不是一時任性離家出走,而是已經做出了決定。
來到江家不過短短一年時間,我卻過得不太自在,或許是我本就不習慣過這樣的生活吧。
二十年前將我抱錯的事情,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們,所以你們也不必自責,說不定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天意呢。
媽媽,在江家的這段日子,我好像總是惹你生氣。我走以後,你不要再生氣了。生氣對身體不好,也會加速衰老,所以希望媽媽能天天開心,美麗永駐。
爸爸,我走了之後,在外頭應酬時你也少喝點酒,喝多了酒容易引起一系列的併發症,所以飲酒需適量,希望爸爸永遠年輕。
我看得出來,這些年書吟在江家過得很好,也很得你們喜歡。
看見你們過得那麼幸福,我很為你們開心,我想養父養母也會為書吟感到開心的。
這些年我在宋家也過得很好,宋家雖然不富裕,但養父養母卻從來沒有虧待過我和弟弟,所以你們不必為我擔心。
我想,可能那廣袤無垠的鄉野才是我向往的地方吧。
有些事情,既然一開始錯了,那就一直錯下去吧。
開錯的列車即使強行回到軌道,也找不到一開始的目的地了。
所以就讓一切都回到原點吧,你們也不必再為我和書吟的身份煩心。
書吟永遠會是江家唯一的大小姐,這個秘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就當江言從未來過吧,希望你們健康平安。
————江言。
第十四章
江書吟見程瑾修看著江言的目光一動不動,心中不由得湧上一股怨氣來。
她站在程瑾修身側,故作驚訝的和程瑾修搭起話來:“瑾修哥哥,螢幕上的那個人是姐姐嗎?”
見程瑾修不搭理她,江書吟又自顧自地說道:“沒想到姐姐這麼厲害,半路出家竟然當上了明星。我聽說,姐姐這些年在國外資源不錯,混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
“本來我還奇怪呢,姐姐既然回到了宋家,沒錢沒勢的,怎麼能拿到那麼好的資源?”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姐姐和那個知名導演威廉姆斯關係匪淺,聽說姐姐是威廉姆斯導演手把手教出來的愛徒呢!”
江書吟語氣驚訝,一字一句無一不在內涵江言與威廉姆斯導演關係不乾不淨。
程瑾修聽見江書吟的話,下意識便皺起了好看的眉,但還沒等他說話,附近那幾個江言的影迷便衝了過來。
江書吟的聲音不小,而江言的那幾個影迷站得並不遠。
幾個影迷年紀不大,都是附近學校的女大學生,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此時聽見有人造謠自家偶像的清白,三人便立馬義憤填膺地衝了過來。
三人之中,為首的便是那個稱江言為女神的楊盼兒。
楊盼兒衝到江書吟面前,柳眉豎起,喊道:“喂,這位小姐姐,你誰啊?別以為你在這裡扮綠茶裝可憐,我們就聽不出來你在內涵我女神。”
“你聽清楚了,我女神江言,是兩年前去威廉姆斯導演的劇組實習,因為氣質很像威廉姆斯導演心中的女主,所以才被威廉姆斯導演破格叫去試戲。然後又因為在試戲的時候表現突出,這才得到了女主演的位置。威廉姆斯導演是我女神的伯樂和良師益友,不是你口中的那種關係。”
“我……”江書吟剛想開口反駁,沒想到楊盼兒旁邊的另一個女生更加牙尖嘴利。
“這位姐姐,你為什麼喊江言姐姐啊?我們大家都知道,江言只有一個弟弟,而且早在三年前就去世了。姐姐,你在這裡亂攀什麼親戚呢?”
楊盼兒也在一旁附和道:“糖糖,這你就不懂了,我也經常做夢,夢想我是哪個明星的妹妹,這樣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說完,三人便笑作一團,堵得江書吟啞口無言。
江書吟從小到大被捧慣了,哪裡有人敢和她吵架?
此時面對著如此牙尖嘴利的三人,江書吟根本毫無反擊之力,她被懟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眼中已經噙滿了淚水。
於是江書吟語略帶哭腔的看向程瑾修,使出了她慣用的撒嬌伎倆:“瑾修哥哥……她們怎麼能這麼說我……”
楊盼兒三人見江書吟梨花帶雨地向一旁高大帥氣的男人撒嬌求助,便愈發地看不上她了。吵架吵不過她們就朝男人賣慘,這不是綠茶是什麼?
楊盼兒‘戚’了一聲,補刀道:“小姐姐,你剛剛造謠的時候不是說的頭頭是道的嗎?怎麼這下就只會哭哭啼啼的了?可別說我們欺負你啊,是你自己先口不擇言的。”
說完,楊盼兒三人便轉身欲走,走之前,楊盼兒還沒忘了給江書吟留下一句忠告:
“這位小姐姐,我看你長得漂亮,所以好心提醒你,背後說人壞話是不道德的行為。還有啊,雖然你長得漂亮,但人家帥哥哥很顯然對你沒意思,你又何必勉強呢?”
說完後,還沒等江書吟回覆,楊盼兒便和小夥伴一起頭也不回的走了,獨留江書吟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程瑾修不喜歡她,江書吟自然知道,但如今被人這麼直白的戳破,江書吟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此時,大螢幕上的萬花獎頒獎典禮的轉播終於結束了,螢幕上開始播起了廣告,而程瑾修也終於移開了目光。
他欲轉身離去,卻被江書吟淚眼朦朧的拉住了衣袖。
江書吟的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哭腔:“瑾修哥哥……我被人欺負了,你都不為我出頭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很疼我的……”
程瑾修側過頭來,表情不似剛剛看向江言時柔情,溫柔褪去後,此時程瑾修的臉上只餘寒冷。
程瑾修冷冷地將衣袖從江書吟手中抽出,神色淡淡地開口道:“她們說的沒錯,江言不是你姐姐。”
第十五章
說完,程瑾修便頭也不回的離去,獨留江書吟一個人站在人聲鼎沸的中央廣場。
江書吟只覺得自己如至冰窖。
看著程瑾修大步流星離開的背影,江書吟的心頭沒來由地湧起一絲恐慌。
不知從什麼時候喜歡上程瑾修開始,江書吟便無法再將自己的目光從程瑾修身上移開。
哪怕在學校裡追求她的人數不勝數,可她滿心滿眼都只有程瑾修。
這個世交家的太子爺,她的瑾修哥哥,是江書吟青蔥歲月裡全部的少女心事。
她每一天都盼望著他來,而後又戀戀不捨地看著他離開。
這不是江書吟第一次看著程瑾修的背影,甚至於,她已經看了太多年程瑾修的背影。
過去在江家的那些年,江書吟心中知道,無論程瑾修是什麼時候走的,他總歸是會回到她身邊的。
但這一次,江書吟無比清楚的知道,程瑾修頭也不回的走了,並且他不會再回來。
江書吟比誰都清楚,程瑾修待她的好,全都是看在江灝笙的份上,看在江家的份上。
從前的那些年,程瑾修之所以對她有求必應,只不過是因為,她是他世交家的女兒罷了。
但如今,江書吟卻是連這最後的籌碼都失去了。
或許在程瑾修眼裡,她如今只是一個鳩佔鵲巢的女人吧……
接受完萬花獎後臺的採訪後,江言這才在經紀人的帶領下回到了保姆車上。
在車門關閉的最後一秒,江言還面帶著得體的笑意,禮貌地向車外不停閃動的閃光燈和記者招手。
圍在門口的粉絲更是大聲地喊著江言的名字:“Vitoria!Vitoria!Iloveyou!”
Vitoria,是威廉姆斯導演給她取的英文名,預示著她無法比擬的靈性。
威廉姆斯導演說,江言是他見過的最有靈氣的女演員,她就好像一方潔白的絲帕,只要精心暈染,細心勾勒,便能承載最絢爛的圖案。
幾乎是在車門合上的一剎那,江言便收起了面上的笑意,長撥出一口氣,隨即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
今天的鞋是新借來的高定,有些磨腳,加上江言剛剛長時間的站立,如今她的腳已經紅了一圈。
江言揉著自己痠痛的腳,忍不住‘嘶’了一聲,皺起了一張小臉。
入行這麼久了,江言還是沒能習慣穿高跟鞋,對於江言來說,穿高跟鞋和酷刑沒什麼區別。
見江言又將高跟鞋亂踢,經紀人Patrick立馬大叫起來,替她將高跟鞋收了起來,“我說小姑奶奶,你能不能稍微注意點!這鞋是從金主爸爸那兒借的,是要還的!你踢壞了我們可得賠錢的!”
江言的經紀人Patrick,是個有點娘氣的Z國男人,但你別看他時不時翹起蘭花指大呼小叫的,他的業務能力可是業內數一數二的。
Patrick因為自己的真名過於接地氣,於是便給自己起了個洋氣的英文名。
Patrick,有貴族的意思,同時又和天主教的守護神同名,飽含著Patrick對自己的美好希冀。
此時,Patrick見江言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忍不住吐槽道:“江言,你真是在鏡頭前和鏡頭後完全是兩個人!”
江言接了話,眼睛卻沒睜開,“Patrick,別對我要求太高。你知道我的,我入行完全是個意外。”
江言說的沒錯,她進入演藝圈,的確是個意外。
江言是學電影的,在國內的時候,便是專業內數一數二的尖子生,於是她才被保送到了電影學全國第一的高校讀研究生,並且還拿到了全額獎學金。
雖然解決了學費問題,但以宋家的家境,是絕對負擔不起江言在國外高昂的生活費的,而江言既然下定決心要離開江家,又怎麼可能再用江家一分錢。
於是,除了白日上課以外,江言所有的時間便都在勤工儉學。
江言人長得乖巧,手腳也勤快,加之本來便是學電影的高材生,於是在大學教授的引薦下,江言便得到了一個去威廉姆斯導演的劇組打工的機會。
威廉姆斯導演,是每一個電影人心中的偶像,能到他的片場學習,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受益終身的。
但江言怎麼也沒想到,這一次勤工儉學,卻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
第十六章
江言進組幫忙的時候,劇組還剛剛在試戲選角階段。
威廉姆斯導演選角是業內出了名的嚴苛,當時連著面試了三天,威廉姆斯導演都沒能找到讓他滿意的女主演。
威廉姆斯導演一怒之下,連桌子都給掀了。
而那時的江言,正在外面整理器材,聽見試戲廳內威廉姆斯導演的怒吼,她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威廉姆斯導演裹挾著怒氣從會議室裡衝了出來,迎面便撞上了江言,江言避無可避,直直地和威廉姆斯導演打了個照面。
江言怯生生地看向威廉姆斯導演,而威廉姆斯導演導演很顯然也注意到了她。
威廉姆斯導演識人無數,看人的眼神裡也充滿了探究與考量,而江言的氣勢就顯得弱了幾分。
江言那氤氳著霧氣的雙眼中,蘊含著一抹膽怯中卻又帶著探究的神色,就好像林間一隻受驚的小鹿,有著最原生態的美。
只一個眼神,威廉姆斯導演便感覺自己被擊中了心。
於是他上前幾步,走到江言面前,邀請她去試戲。
江言拒絕了一會兒,但威廉姆斯導演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百般無奈下,江言只好恭敬不如從命的跟威廉姆斯導演進了會議室。
試戲的過程中意外的順利,江言雖然從來沒有過表演的經驗,但她本身就是學電影的,加上這個角色本就和她有諸多相似之處,江言演起來竟毫無違和感。
除了,她的東方面孔和角色不太貼合之外,這個角色的一切都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於是威廉姆斯導演大手一揮,當即便把角色改了個國籍。
因為江言,就是他不可替代的女主角,她就好像為那個角色而生一般。
而接下來的事實也告訴眾人,威廉姆斯導演的眼光向來是極其毒辣而又極其準確的。
電影分批在全球上映後,江言很快一炮而紅,再加上有威廉姆斯導演的力捧,很快,江言便在全球都小有名氣。
江言拍戲、進入演藝界,本就是個巧合。
但她卻意外的發現,自己並不反感在鏡頭前演戲的感覺,甚至,演戲的時候,能讓她的心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
於是江言聽取了威廉姆斯導演的建議,留在了電影圈,繼續當一名演員。
從此,威廉姆斯導演給她取了一個新的英文名字,叫Vitoria。
江言本就是個話不多的性格,而她不說話的時間裡,都在觀察生活,於是她對錶演的悟性可以說是極高。
加之她本來就學的電影學,所以無論是出於愛好還是課業要求,她的閱片量都是極其豐富的。
所以,即使江言不是科班演員出身,她卻也並沒有比科班演員要差上多少。
她像是天生的演員,哪怕不說話,她那一雙含情目都能將感情表達的淋漓盡致。
江言靠在座椅上,許久沒有出聲,直到Patrick以為江言睡著了,江言的聲音這才緩緩響起:“Patrick,接下來還有什麼工作安排嗎?”
Patrick被江言嚇了一跳,拍了拍胸口說道:“小祖宗,嚇死我了,你一直不出聲,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但隨即,談論起工作的Patrick又拿出了一副極為專業的姿態,他拿出了iPad,檢視著江言接下來的行程表。
“我跟片方那邊談好了,劇組暫定在一個月後進組。然後馬上你要官宣一個代言,所以三天後有一個平面廣告的拍攝,後續就要在是線上要配合品牌方宣傳。”
“其他的工作就沒有了,我知道你的習慣,在開機前要花大量的時間研讀劇本,所以進組前沒有給你安排太多工作。”
江言點了點頭,狀似無意地說道:“那就定一週後的機票回國吧,我已經三年沒回去了,是該回去看一下家人了。”
第十七章
Patrick想了想,隨後點了點頭,說道:“好的,那我們就買一週後的機票回國。”
“言言,自從你的電影大爆以後,便有無數的合作方朝我們丟擲橄欖枝,想要找你合作。你是不知道,我的電話和郵箱每天都是爆滿,我每天看郵件看的眼睛都要花了。要不是知道你想專心演戲,我肯定會給你多接點通告。”
江言笑了笑,說道:“這些通告,等劇組殺青後再說吧。”
Patrick聽見江言這麼說,眼前一亮,“真的嗎?那我到時候等你殺青了,多給你接幾個好的通告,也滿足一下你粉絲的要求。你長時間待在劇組,影迷朋友們見不到你,他們都有意見了。那我待會就發條微博,說等你殺青了,就放你出去營業。”
江言沒答話,但點了點頭,算是認可Patrick的話。
Patrick安靜了沒幾秒,又問道:“言言,這次劇組會在州市進行為期兩個月的拍攝,不過州市沒有機場,我們得先去杭城。你看你是打算直接去州市,還是先在杭城待一會兒,你想好之後告訴我,我好做安排。”
聽見這個久違的地名,一直閉目養神的江言終於睜開了眼睛。
杭城……
這個名字在腦中一閃而過,這三年來刻意被江言忘記的往事,不過剎那便又席捲了江言的腦海。
爸,媽,江書吟,還有,瑾修哥哥……
已經過去三年了,江言本以為自己已然放下,哪怕再次相見時也可以雲淡風輕,但只要想起程瑾修,江言的心就扯得生疼。
三年前,江言一個人從州市去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杭城,陌生的父母,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學校,唯有瑾修哥哥是她唯一的溫暖。
程瑾修就像冬日裡的一抹暖陽,照亮了江言的世界,也溫暖了她漸凍的心。
程瑾修是偌大的杭城裡,唯一一個會她關心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不會帶著有色眼鏡看她的人,是她的救贖。
江父、江母,甚至江家的僕人,他們全都是站在江書吟那邊的,明明是待在自己家裡的江言,卻覺得自己像個多餘的小丑,沒有人關心,也沒有人憐愛。
可江言又做錯了什麼呢?
被奪走人生的人是她,平白無故在別人家生活了二十年的人是她,可最後像眾矢之的的人也是她。
杭城無比繁華,江家也是那樣的大,大到能住下很多很多人。
但對於江言來說,這裡不是她的家,因為這裡並沒有人歡迎她。
而當年的程瑾修是那樣的溫柔,照顧她的感受,在意她的想法,讓江言怎麼能不心動。
初來乍到的江言就像無依無靠的浮萍,而程瑾修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待在江家的每一分一秒都讓江言覺得窒息,於是,只要一有空,江言便會躲在房間裡,或是在遠子裡走一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那時,江言偷偷從江家溜了出來,追著不知道誰家的小奶貓,來到了院子裡。
江言見那小貓的腳一跛一跛,便知道小貓一定是在外頭貪玩的時候受傷了,她之前在宋家的時候,也經常救濟附近的流浪貓。
於是江言拿來了碘酒和紗布,想要為小貓包紮,可那小貓顯然是怕生,任憑江言怎麼呼喊,都不願意過來。
江言沒辦法,只好趁其不備,撲了上去,這才抓住了這隻頑皮的小貓。
小貓掙扎了一會兒後,好像明白了江言是要幫它,於是它便不再折騰,任由江言擺弄。
此時江言正跪坐在地上,一邊幫小貓包紮,一邊出言安撫,也不管它是否能聽懂,“別動哦,很快就好了,我不會弄疼你的。”
江言給小貓上好藥後,便用紗布將它的爪子纏了起來,還沒忘了打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處理好這一切後,江言顯然很開心,她將小奶貓抱了起來,說道:“好啦,喵喵,你自由了。”
而就在這時,程瑾修出現在了江言身後。
第十八章
江言太過投入,於是沒發現程瑾修不知什麼時候已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程瑾修的聲音在江言身後淡淡響起:“喜歡它嗎。”
程瑾修突然響起來的聲音嚇了江言一跳,她驚呼一聲,嚇得直接鬆開了手。
小貓從江言手中跳了下來,跑了幾步後,隨即熟練的跳進了程瑾修懷裡。
於是江言回過頭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一個俊朗似天神的高大男人,面帶絲絲笑意,抱著一隻小貓看著她。
而他的身後是大片大片的晚霞,一人一貓站在那裡,像一幅畫一樣,令晚霞都淪為陪襯。
他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難掩的貴氣,一看便是大戶人家的孩子,但卻並不讓人感覺疏離。
程瑾修見江言一臉呆愣的坐在地上,隨即上前兩步,朝她伸出了手,“地上涼,快起來。”
江言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剛盯著人家看到底有多失禮,此時也不好意思再去拉人家的手,於是便自己爬了起來。
可誰知道,程瑾修自顧自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扶了她一把。
江言只覺得,自己被程瑾修握著的那段手臂,傳來了一陣酥麻感。
站起來後,江言連忙跟他道謝:“謝謝。”
程瑾修聞言卻是笑了:“不用客氣,是我該謝謝你才對,謝謝你救了我的貓。”
江言聽程瑾修這麼說,這才注意到,剛剛在她手裡掙扎不停的小奶貓,此時正乖巧的趴在程瑾修的臂彎裡。
江言驚奇地“呀!”了一聲,伸手撓了撓小貓的下巴,“你這小東西,怎麼還雙標呢。”
像是聽懂了江言的話一般,小貓傲嬌的往程瑾修懷裡縮了縮。
江言不再跟一隻小貓計較,轉而問程瑾修:“它叫什麼名字?”
“它叫牛奶,是隻金吉拉妹妹。”
“牛奶……”江言一面重複著,一面打量著程瑾修懷裡的小貓,通體雪白,怪不得叫牛奶。
“對了,牛奶她爪子受傷了,我簡單的給她包紮了一下,你帶她回去之後,記得再幫她處理一下。”
程瑾修看著牛奶爪子上一個碩大的蝴蝶結,只覺得可愛中又透著一絲喜感,面前的這個小姑娘,純真而又善良,和程瑾修見過的所有名媛小姐都不一樣。
程瑾修點了點頭,說道:“謝謝你。今天是我一時沒注意,所以她跑了出來,還好你抓住了她,不然不知道她會跑到哪去。我一路跟過來,就看見你在給牛奶包紮。”
江言被程瑾修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沒事的,只是舉手之勞。”
程瑾修低低一笑,“怎麼不敢抬頭,一直忘了問,你還記得我嗎?”
江言一怔,她很想說,記得的。
她第一次被接回江家,就是他,也只有他,看著她的時候眼裡沒有鄙夷,還送了她一雙那麼漂亮的公主鞋。
可是,他還會記得她嗎?
她如此平凡,普通,如他們所說,那般上不得檯面,認識她,也是很丟臉的一件事吧。
見她不說話,程瑾修彷彿察覺到了什麼。
最近程瑾修沒日沒夜的在醫院忙得沒停沒歇,每日醫院和家裡兩點一線,已經好久沒去江家拜訪過了。
但江家近期發生了一件大事,他是知道的。
從小在江家長大的大小姐,不是江董和江夫人親生的,追查下去,才發現二十年前,江家竟在醫院抱錯了剛出生的大小姐,導致真正的江家大小姐流落在外整整二十年!
第十九章
這簡直是太荒唐了,杭城數一數二的豪門世家江家,竟替別人養了二十年孩子。
這在最注重血緣親疏的豪門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一樁醜聞。
故而江家雖然接回了親生女兒,但對她也算不上多好,也難怪她都來江家這麼久了,也還是不適應。
程瑾修敏銳地察覺到了江言情緒的變化,“你不記得我,我可是記得你,江家走丟了二十年的那個小丫頭,言言,我還送過你鞋,忘記了嗎?”
聽見程瑾修用‘走丟’修飾了她和江家這一言難盡的關係,江言的心裡不由得湧起一絲暖意,她看向程瑾修,連忙點了點頭。
“我、我記得的,瑾修哥哥,謝謝你。不過下次不要再送了,書吟她……”她止住話語,似乎是在措辭,“她會不開心的。”
江書吟的性格,程瑾修是知道的。
江書吟向來好強,什麼事都要爭第一,從小到大被江家寵得頗有些驕縱的意味。
如今得知自己不是江家親生的,想必像是晴天霹靂一般,這便意味著她享受了二十年的大小姐生活即將離她遠去,江書吟必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程瑾修想起,剛剛提起江書吟時,江言陰下去的神色,他便已經猜到了七八分她在江家的遭遇。
那雙鞋,想必不在他手裡了。
江書吟的性格多多少少是受江灝笙和黎美姿的影響,可以說,驕傲和強勢已經是江家人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但面前這個小姑娘,顯然不是的強勢的性子,她性格溫吞,還容易害羞,可能這些落在江灝笙和黎美姿眼裡,便是一副膽小怕事,成不了氣候的樣子。
程瑾修不由得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但面上卻不顯山顯水。
他溫和的問道:“無妨,下次我單獨拿給你,言言。”
“我可以叫你言言嗎?”程瑾修其實少有這麼逾距的時刻,他雖時常眼帶笑意,但那笑意卻並不達眼底。
他看著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實則卻滿身疏離。
但不知為何,面前這個女孩分明純真又善良,卻令程瑾修品讀出幾分破碎感來,程瑾修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一種叫做保護欲的情緒。
程瑾修看得出來,江言對江家,甚至於對‘江’這個姓有些牴觸情緒,於是他便自作主張的問她能不能叫她言言。
‘言’這個字,想必是她的養父母給她起的。
江言聽見程瑾修的話,微微一愣,但很快便綻開了笑顏,“可以的,我爸爸媽媽都這麼叫我。”但很快,她又覺得不對,因為她說的爸爸媽媽,是宋父宋母,而不是江灝笙和黎美姿,於是她又補充道:“不是這裡的爸爸媽媽……”
本來江言還有些苦惱,如果程瑾修追問,她該怎麼解釋。
但程瑾修什麼都沒問,只是說道:“我叫程瑾修,是江家世交程家的兒子。比你大五歲,你可以叫我一聲瑾修哥哥。”
江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順從地喊道:“瑾修哥哥。”那模樣乖巧極了,像極了他懷裡的那隻小奶貓。
程瑾修顯得心情很好的樣子,他說道:“言言,既然你叫我一聲瑾修哥哥,那麼今後不管你遇到了任何事情,都可以來找瑾修哥哥幫忙。”
第二十章
那時的江言,天真的把程瑾修的這句話當做是一個承諾。
她把程瑾修的這句話記在了腦海中,同時也記在了心上。
從那天起,程瑾修便成了江言在杭城最重要的人,是她待在杭城的理由和精神支柱。
對江言來說,在江家的每一天都無異於是一種酷刑。
但江言只要想到,她只要待在江家,便能時不時的看見瑾修哥哥,她便覺得她受的一切苦難都是那麼值得。
江言永遠也忘不了,自己收到程瑾修送的生日禮物時的那種喜形於色的心情。
哪怕拿無數金銀財寶來換,江言都不會願意交換那一剎那的感覺。
可江言沒想到,這個她放在心上,奉為信仰的男人,也會有擊碎她美夢的一天。
江書吟在生日宴會上,當著所有賓客的面,戳穿程瑾修送她的這條手鍊,不過是個贈品的事實。
江言彷彿從雲端跌至地獄。
再後來,她親耳聽見程瑾修在病房裡和江書吟說的話。
他說:“書吟,等你病好了,我就和你訂婚。”
他還說:“書吟,我不過是覺得她可憐罷了。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多看她一眼?”
那一刻,江言覺得自己簡直是全世界最可笑的人。
明明只是一門之隔,江言卻連推開門質問程瑾修的勇氣都沒有。
原來……原來程瑾修對她的好不過是施捨罷了。
原來自始至終,她都只是一個可憐蟲。
原來整個杭城,整個江家,根本就容不下她!
江言向來是最懂禮貌,最有自知之明的人,她知道,她留在這裡也只是礙著他們的眼。
所以她要走了,而她這一走,便永遠不會再回來!
江言拉黑並刪除了杭城所有人的聯絡方式,在確定不會有人找到自己後,她坐上了去往州市的火車,不久後,便帶著自己的全部積蓄出了國。
……
“言言,言言!醒醒!飛機快落地了!”身旁的Patrick拍著江言的肩膀。
江言摘下眼罩,這才發現自己在回國的飛機上。
她揉了揉額角,感到自己的頭昏昏沉沉的。她剛剛……好像夢到了三年前的事,可能因為久違的回到了杭城,勾起了她塵封的記憶吧。
江言晃了晃腦袋,隨後戴上了口罩。
一旁的Patrick有些擔憂的看著她,問道:“言言,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江言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但Patrick依然還是滿面愁容,他雖然作為江言的經紀人,可以說是這些年來最瞭解江言的人。
但他對江言的過往卻是一無所知,江言避而不談,他便也不好追問。
Patrick只知道,江言是在州市長大的,父母都是農村人,有個弟弟更是在三年前便因病去世了。
其餘的,Patrick一無所知。
雖然Patrick的第六感告訴他,江言背後的身世沒有這麼簡單。
但他好歹也是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人精,如果連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的話,他也爬不到現在的位置。
江言將小桌板上的東西都收進了隨身的包裡,隨後收起了小桌板。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
三年離開杭城之時,她留給了江父江母一封信,讓他們別來找她。
這些年來,江言的確沒收到過來自江家的訊息。
不知道是找不到她,還是根本沒找她。
不過江言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氣,江灝笙和黎美姿就算再不屑於關注娛樂圈的訊息,此時也該知曉了她如今身處何方的訊息。
想必,江灝笙和黎美姿是根本就沒把她放在過心上吧。
畢竟,江書吟才是他們唯一承認的女兒。
他們一家三口現在應該過得很幸福吧,是了,沒有她這個笨手笨腳的人在家裡礙事,他們又怎麼會過得不幸福呢。
江言的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神色,但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一驚一乍地Patrick吸引了——
第二十一章
“怎麼了?”江言奇怪的問道。
“不好了,言言。來接我們的人說,普通出口現在已經被你的粉絲堵的水洩不通,他們的車根本開不出來。他們叫我們走VIP口出去,我們得自己重新叫一個車。”
“言言,沒想到你在國內已經這麼火了?看來是得給你把粉絲見面會提上議程了。”
Patrick點開了打車軟體,隨後跟江言說道:“對了,言言,等我們從VIP口出去後,你發條微博。就說叫粉絲不要在那兒聚集了,不安全,我們已經離開了,大家的熱情我們已經感受到了,但今天不是個好的相見時機,之後會召開粉絲見面會。”
江言點了點頭,立馬編輯好了一條微博。
可直到江言和Patrick拿好行李準備出去後,Patrick都還沒有打上車。
“我的天哪!前面還有九十多位客人在等待??這到底是有多少人啊。”Patrick崩潰大喊。
江言回頭看了一眼航班資訊,上面不停的跳動著,她說道:“看來這個點到達的人比較多。”
江言口袋裡的手機一震,她拿出來一看,原來是剛剛定時的微博傳送了出去。
不過才一分鐘,底下就已經有了幾百條回覆。
“支援言言的決定,雖然這次等了很久沒能見到,但一想到下一次能在粉絲見面會見到言言,就好激動!”
“女神難得回國,一定要早點官宣見面會的訊息呀!多開幾場,我一定去!”
資訊跳動的太快,江言看不過來了,但絕大多數都是一些表示理解並且歡迎她回國的評論。
江言關上了手機,感到很暖心。
她是何其幸運,永遠著這樣一群,雖然素未謀面,但熱忱地喜愛著她的粉絲朋友。
他們的每一份喜歡,匯聚成了點點能量,帶給了江言巨大的勇氣和動力。
與此同時,在VIP出口附近,一個男人的手機也震動了一下。
他拿出來一看,原來是微博的特別關注提醒。
點開一看,正是江言的微博:
大家好,我是江言,目前我已經回到了我的祖國。我得知有很多粉絲朋友聚集在出口處,就為了見我一面。我很感激並且也很理解大家想要和我見面的心情,但出於安全因素考慮,我無法在今天這個場合與大家見面。目前我已經離開,也希望大家能夠趕緊散去,注意人身安全。今後,我們會在更加正式的場合見面,之前答應你們的見面會,會舉辦的!
男人讀完這條微博後,面上浮現了點點笑意,令周圍幾個偷看他的小女生看紅了臉。
而這個男人,正是江言的瑾修哥哥,程瑾修。
他穿著一襲風衣,長身玉立,小指勾著車鑰匙,顯然是在這裡等什麼人。
而他雖帶著口罩,看不清容貌,卻擋不住一身矜貴的氣質。
哪怕是隔著這麼遠,都能夠看見他濃密的長睫毛。
此時他笑彎了一雙眼,使整個人的冷意淡了幾分,籠罩上了一絲暖意,不再是那副不好接近的樣子。
不遠處幾個早就注意到他的小女生,簡直要看呆了。
此時幾個人推推搡搡地,推了一個女生上前搭訕。
那女生一臉羞怯,扭扭捏捏地走到程瑾修面前,小聲的叫了他一聲:“你好……”
第二十二章
程瑾修聽見了女生的話,他從螢幕中分了一眼,看向那個女生。
此時,他身上的笑意已盡數散去,程瑾修又變回了平常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他淡淡開口:“你好,有什麼事嗎?”
其實只是剛看了面前這個女生一眼,程瑾修便知道了她的來意,畢竟對於他來說,被搭訕簡直是跟一日三餐一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程瑾修良好的修養讓他沒有戳破對方的意圖,而是反問道。
感覺到程瑾修周身的氣息瞬間就冷了下來,那個小女生頓時有些害怕,說起話來也有些結巴:“那個……我是想問,你有女朋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可以問你要一個微信嗎?”
許是她這副怯生生的模樣勾起了程瑾修的什麼回憶,只聽程瑾修放緩了語氣,使得自己不那麼冰冷:“我沒有女朋友。”
女生原本沉下去的一顆心,因為程瑾修的這句話,頓時雀躍了起來,一顆心跳得似是快要衝出胸膛。
但很快,她的心又因為程瑾修接下來的那句話而跌入了崖底。
只聽程瑾修的語氣中帶上了幾分溫度,那女生竟從中聽出了一份繾綣的意味:“但我有喜歡的人。”
雖然程瑾修沒有挑明拒絕,但句句都是拒絕的意思。
那女生羞紅了臉,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後便飛快的離開了。
幾人這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程瑾修身旁。
程瑾修按亮了手機鎖屏,想要看一下時間,而他的手機鎖屏桌布,竟然是一個女人的背影。
乍一看並認不出來是誰,但只要仔細觀察,便能看出來,那桌布上的人,分明是江言!
程瑾修計算著時間,估摸著江言也快出來了,於是他收起了手機,默默地打量著走出來的人,生怕錯過江言的身影。
以程瑾修的身份和地位來說,想要查到江言的航班只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
別說航班了,就連查到江言所在的位置,對於程瑾修來說都不是什麼難事。
但程瑾修知道,江言一點兒也不想見到他,所以程瑾修哪怕知道她身處何地,都不敢打擾。
他和江言已經三年未見了,江言雖然進入了演藝界,但她依舊像從前一樣,不是拋頭露面的性格,她從不參加綜藝,微博也發的很少。
所以除了她參演的兩部作品,能夠看見江言便只有零星的幾個採訪片段。
程瑾修不敢去聯絡江言,更不敢去找她見面,但又無法抑制自己的想念和歉疚。
於是,程瑾修每一個失眠的夜晚,都會不停的播放著這些片段,就好像江言的音容笑貌還在自己眼前,就好像她還在他身邊。
程瑾修就是這樣,自欺欺人的度過了這沒有江言的三年。
程瑾修想著馬上就能見到自己心心念唸了三年的人,竟沒出息的覺得有一絲緊張。
平日裡,不管主刀再嚴重的手術,都不皺一下眉頭的程醫生,如今竟悸動於一次蓄謀已久的重逢。
第二十三章
而那頭的Patrick,依舊在和打車軟體做鬥爭。
江言如今已百無聊賴的坐在了行李箱上,她無奈地問道:“Patrick,我們前面還有多少人?”
Patrick絕望的聲音傳來:“還有六十多位!到底哪來的這麼多人!!”
江言沉默了半晌,隨後說道:“我看我們還是去機場外面坐計程車吧。”
Patrick哀嚎一聲,隨後認命的拉上行李,跟在江言身後往VIP出口走去。
但走出沒多遠後,江言便驀的停了下來。
跟在她身後的Patrick一時不察,便撞到了江言,可江言被撞到後卻毫無反應,彷彿被人定了身。
“怎麼了?怎麼不走了?”Patrick有些狐疑地看向江言,見她盯著一處不做聲,便也循著她的目光看去。
江言看著不遠處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不由得愣在原地。
剎那間,她的五感都被放得極大。好像風也停了,機場的廣播聲也小了,她只能聽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雖然三年未見,對方還戴著黑色的口罩,但只需一眼,江言便認出來了,來人是程瑾修,是她不敢回憶的那個男人。
程瑾修的眼神,此時也正牢牢地鎖定著她。
江言下意識地想躲,可航站樓內是如此空曠,她又能躲到哪裡去?
她根本無所遁形。
而程瑾修此時也朝她走了過來,二人之間明明隔得不近,可程瑾修長腿一邁,不過幾步就走到了她跟前。
江言分明想跑,可不知為何,腳下卻像是生了根,一步也挪不開。
程瑾修走到距離江言還有兩步遠的位置後,堪堪停下。
隨後,江言日思夜想的那個聲音便在她耳邊響起:“言言,好久不見,歡迎回家。”
江言移開了目光,深吸了一口氣,飛快地說道:“這裡不是我的家。”隨後便饒過程瑾修,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與程瑾修擦肩而過之時,卻被他抓住了小臂。
久違的觸碰令江言一怔,如此相似的動作,一下就把江言拉回了三年前他們初遇的那個傍晚。
三年未見,也不知道牛奶最近怎麼樣了。
就在江言恍神的片刻,程瑾修已經先入為主的說道:“言言,你要去哪,我送你們,這裡不好打車。”
見江言不回話,程瑾修也沒有鬆開她的手,而是轉而看向了一旁搞不清狀況的Patrick。
他語氣溫和,彷彿又變成了之前那副如沐春風的樣子:“你好,你是言言的經紀人吧?我是言言的……朋友,我叫程瑾修。”
程瑾修……Patrick總感覺自己在哪裡聽過這名字,是不是和程氏集團有什麼關係?
但Patrick還是保持著他良好的職業素養,面帶微笑的伸出手來和程瑾修握手,“你好你好,程先生。我是江言的經紀人,你叫我Patrick就好。”
江言柳眉一皺,想將手臂從程瑾修手裡拿出來,卻沒能掙開,於是她沒好氣的說道:“誰跟你是朋友?”
剛縷清一點思路的Patrick,聽見江言的這話又開始迷惑了,他問道:“不是朋友?那是……?”
“他是我的一個長輩,不怎麼熟。”
第二十四章
“長輩??看起來不像啊?”這下Patrick更糊塗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程瑾修,雖然戴著口罩看不清模樣,但Patrick可以肯定,程瑾修至多也就是二十幾歲。
更何況,這樣的身段這樣的氣質,怎麼看也不像長輩啊!
程瑾修聽見江言的話,不怒反笑。
從前的江言,不管是在江家還是在他面前,總是一副溫吞的樣子,溫順有禮,很是好脾氣。
江言唯一一次衝他發脾氣,就是三年前她生日的那天。江言和他擦肩而過,卻看也不看他一眼,一臉怒氣的匆匆離去。
當時的程瑾修丈二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江言為什麼憤然離席。
而江書吟又在那時候心臟病復發,他更是沒有精力去關心江言的事。
也是直到很久以後,程瑾修才去調查了那天晚上的真相。
這才得知,江書吟竟然說他送給江言的那條手鍊是她那條寶石項鍊的贈品,她竟然在江言生日的那天,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江言難堪。
得知真相後的程瑾修是又生氣又心疼,他怎麼可能送江書吟的贈品給江言呢?
且不說他送給江書吟的那條藍寶石項鍊,根本就沒有贈品。
更何況江書吟的那條項鍊是藍寶石的,而他送給江言的那條手鍊卻是鑲嵌的粉鑽。
不管是從價格還是珍稀程度來說,江言的那條粉鑽手鍊的價值都是要遠遠高出江書吟的那條藍寶石項鍊的。
江言這個傻丫頭,就這麼被江書吟給唬了。
那條手鍊被江言摔在了宴會現場,當時江書吟心臟病復發,會場裡的人亂成了一鍋粥,還是程瑾修一進去的時候,才看見了那條哪怕掉在地毯上也熠熠生輝的粉鑽手鍊。
程瑾修心下一沉,蹲下身去撿了起來,妥帖地收進了口袋裡。
那條價值連城的粉鑽手鍊,至今還珍藏在程瑾修的書房內。畢竟那是他為他的小姑娘精心準備的禮物,怎麼能落到別人手裡。
如今江言這副微怒的樣子,像極了他的貓。
正是那隻讓程瑾修和江言初遇的金吉拉小母貓,牛奶。
牛奶平常在他面前總是一副又嬌又懶的模樣,很是溫順。但發起脾氣來的時候,也會有齜牙撓人的時候。
而江言這隻小貓咪,此時也開始伸出爪子撓人了。
程瑾修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朝一臉懵逼的Patrick解釋道:“對,我們兩家是世交,我輩分比較高,但其實我只比她大五歲。”
Patrick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但他又不由得腹誹,江言不是農村出生的嗎?怎麼會有這樣一看就身份不凡的世交?
第二十五章
Patrick掃了程瑾修幾眼,他渾身上下的行頭雖看不出具體牌子,但Patrick一看就知道,這一定是哪家奢侈品品牌出的當季新品。
而看清程瑾修小拇指處勾著的那個車鑰匙時,更是讓Patrick倒吸了一口涼氣。
向來愛車的Patrick又怎麼會認不出來,這輛頂級豪車,在全世界都不會超過十輛,價值不菲。
Patrick不由得又對江言的身世好奇起來,這個自稱江言長輩的男人程瑾修,器宇不凡,想必就是程氏集團的太子爺了。
但出生農村的江言,又怎麼會和程瑾修搭上關係?
跟在江言身邊這麼久,江言的人際關係有多簡單,Patrick是知道的。
江言甚至連朋友都沒有幾個,為數不多的休息時刻,江言都在和遠在老家的父母打影片電話。
江言的父母Patrick是在影片裡見過的,笑容和藹,形態可掬,很是親切。
Patrick對宋父宋母的印象很好,但他也知道,宋父宋母一看便是辛苦了大半輩子的老實人,怎麼可能會是程家這種頂級豪門的世交?
更何況程家在杭城,宋父宋母卻在州市,相隔了幾百公里,難不成還能有什麼淵源?
Patrick有一肚子的疑問想問,但他也不敢問。
因為江言雖然看著好相處的很,但其實很難有人能讓她敞開心扉,江言是典型的外熱內冷。
江言幾次想掙開程瑾修的手,卻都無果。
程瑾修抓住江言的力度控制的極妙,既不會弄疼她,她卻也掙脫不開。
以至於江言不由得懷疑是不是自己平常鍛鍊的太少了。
三年前,因為程瑾修的一時疏忽,他已經放走過她一次了,但這一次,他絕不會再放手。
見三人之間的氣氛開始微妙了起來,Patrick連忙跳出來打了個圓場:“那什麼,言言,程先生,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程瑾修終於鬆開了抓住江言的手,但隨即很自然的拉過了江言手中的行李箱。
江言瞥了他一眼,也沒再與他爭論,自顧自地便往出口走去。
畢竟,他們剛剛在這裡拉拉扯扯的已經引來了一些人好奇的目光,她可不想跟程瑾修一次上娛樂版頭條,還是趕緊走吧。
江言走得飛快,一股腦地往前衝,想要拉開和程瑾修的距離,待在程瑾修附近讓她渾身都不舒服。
可程瑾修人長得高,一步頂她兩步,長腿一邁,不費吹灰之力就追上了她。
如果江言聽力沒出問題的話,她剛剛好像還聽見程瑾修在她身後笑了一聲。
江言睨了程瑾修一眼,隨後看向了那一排在候客的計程車。
身後的Patrick拉著兩個行李箱,被他們落在身後一大截。
江言看著那長長的一條排隊上計程車的隊伍,沉默了。
像是看穿了江言心中的想法,一側的程瑾修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他走到自己的車旁,將江言的行李放進了後備箱。
“走吧,言言,我送你。”
第二十六章
江言站著沒動,Patrick此時已經氣喘吁吁地趕了上來,把手上的行李箱遞給了程瑾修,同時還沒忘了感謝:“程先生,真是太感謝你了,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沒事的,舉手之勞而已,這是我該做的,畢竟言言的事就是我的事。”
隨後,程瑾修又為江言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如今行李都已經放上了程瑾修的車,江言也沒理由再拒絕了。
都到了這個份上了,再拒絕反而有些過於扭捏了,就好像她真的和程瑾修真的有過什麼似的,所以連最基本的交往都不願意。
江言本想坐在後座,但程瑾修精的很,替她拉開門後便站在了後座的門口,愣是不給她拉開後座車門的機會。
江言知道,程瑾修向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於是她在心中嘆了口氣,認命般的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程瑾修滿意的勾了勾唇,隨後替江言關上了車門,走向駕駛座的時候,他還沒忘了招呼Patrick上車。
Patrick懷揣著一顆激動的小心臟,坐上了他的夢中情車。
他想都不敢想,自己這輩子竟然還有坐上這輛車的機會。
Patrick的心情唯有二字,激動!他感覺自己落座的力度都比平常輕了不少。
發動車子後,程瑾修繫上了安全帶,隨後看向了一旁的江言,柔聲問道:“言言,你們現在要去哪?”
江言充耳不聞,假裝沒聽見,閉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示意自己要休息了。
注視著二人一舉一動的Patrick立馬跳出來打了圓場:“我們要去洲際國際酒店,麻煩程先生了!”
程瑾修也沒計較,朝Patrick頷了頷首,隨後便駛離了機場。
程瑾修上車後便摘了口罩,他剛剛戴著口罩時已經顯得貴氣逼人,如今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廬山真面目,近距離觀看更是顯得驚為天人。
Patrick不由得瞪大了雙眼,他自詡識人無數,在娛樂圈內也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俊男,各式各樣的都有,但程瑾修的好看還真是獨一份。
可能因為程瑾修從小就在豪門世家的薰陶下長大,那舉手投足散發的氣質是一般人所無法比擬的。
對於圈內人來說,打個針做個微調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程瑾修這種天生的優越骨相,卻是怎樣都模仿不來的。
要不是知道程瑾修作為程家太子爺肯定是不差錢的,Patrick甚至想把他挖到自己旗下來做藝人。但可惜,人家對演藝圈肯定不感興趣。
三人一路無言,而作為社牛的Patrick顯然是無法忍受這種看似安靜實則暗流湧動的場合的。
所以他主動跟程瑾修搭了話:“程先生,這次真是太謝謝你了,為表感謝,下次我請你吃飯吧。”
瞥見程瑾修毫無表情的臉,Patrick立馬改了口:“哦不不不,還是讓言言請你吃飯吧。”
果不其然,Patrick藉著後視鏡看見程瑾修挑了挑眉,說道:“好啊。”
而江言聽見兩人的對話,裝睡也裝不下去了,‘騰’地一下坐了起來,睜開了眼睛。
江言轉過身來,不滿地看向Patrick,問道:“為什麼?我不同意。”
Patrick還沒來得及回話,一旁的程瑾修就開了口:“言言,怎麼連請我吃頓飯都不願意啊?”隨後,他又故作心痛狀:“唉,瑾修哥哥以前對你那麼好,言言現在怎麼連請瑾修哥哥吃頓飯都不願意啊。”
第二十七章
江言聞言盯著程瑾修看了一會兒,腹誹著怎麼三年沒見,這男人怎麼越來越幼稚了?
難不成是因為這些年和江書吟在一起?
想必他們現在應該已經結婚了吧……
都說愛情會讓人變得像個孩子,看程瑾修如今這副樣子,他和江書吟這三年來應該過得很幸福吧……
那既然他都已經結婚了,為什麼現在還出現在這裡?還說什麼要她請吃飯的這種話?
江言的心頭頓時就湧起一股無名之火,她冷冷說道:“你不是結婚了嗎?我請你吃飯不太合適吧。”
結婚了??吃到了驚天大瓜的Patrick瞪圓了一雙眼,什麼情況?這是從破鏡重圓直接變倫理小說了?
聽到江言這話,連程瑾修自己都愣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江言是在說他和江書吟訂婚的事。
太久沒和江書吟有來往,程瑾修幾乎都快忘了當初江董和江夫人拜託他一起欺騙江書吟的說辭。
當時為了讓江書吟開心一些,積極配合治療,面對江董和江夫人的再三哀求,程瑾修只得和他們一起撒了這個謊。
江書吟對他的心思,程瑾修不是不知道。
但程瑾修從始至終都只是把江書吟當成是朋友家的小孩,當成一個小輩。
所以哪怕江書吟的性子有些驕縱和任性,他也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由著任著。
但江言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
從江言第一天抱著小貓闖進他的世界開始,他的心裡就有了她的一個位置。
江言看向他的眼神是那麼地專注,不摻任何雜質,但卻好像能透過他的軀殼看見他的心。
無心插柳柳成蔭,江言不帶任何目的接近他,只是為他的小貓包紮了一下傷口,甚至還包紮的不太專業。
但就是這樣一件小得不得了的事,卻讓被戲稱為萬年鐵樹的程瑾修念念不忘了好多年。
江言就像一張白紙,甚至可以說有一些不諳世事,她的情緒完全不經過任何掩飾。
所以她看向他的眼神是那樣的直白,那大大的眼眸每次看向他時,裡面的欣喜和光亮滿的像是要溢位來。
那樣的眼神彷彿有溫度,滾燙了程瑾修的一顆心。
在知道江言是江家走失的大小姐時,不可否認程瑾修的內心是極為欣喜的。
他雖毫不在意門第之見,但難免他的家人會在意,難免外界會在意。
但江言如果是江家的孩子的話,那他和江言之間,除了兩情相悅之外,便再也沒有更大的難題。
他本來是打算等江言畢業後就和她表白的,可誰知道還沒等到畢業,小姑娘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江家。
江言在江家不受待見他不是不知道,但那畢竟是江家的家事,不管平日裡關係再好,程瑾修都不可能去左右江家人的想法。
於是他只能竭盡所能的給她保護和偏愛,可惜他還是沒能留下她,甚至他還夥同江家人一起傷了她的心。
程瑾修瘋狂的尋找江言的日子裡,最後在醫院的監控裡找到了她最後的身影。
第二十八章
他從監控中看見,當時江言站在江書吟的病房門外,沒有進去。很顯然,江言聽見了他騙江書吟說的那些話。
他當時說什麼來著?
噢……他說他對她好只是因為覺得她可憐。
程瑾修至今都能想起自己當年得知真相的心痛感,剛剛遭遇親人離世的江言,那時候又聽見自己說了那樣難聽的話,她該有多難過啊,程瑾修根本不敢想象。
所以他這三年來不敢出現在江言面前,不僅是害怕,也是對自己的一種懲罰。
懲罰自己,再怎麼樣安慰江書吟,都不該說出那樣口不擇言的話。
他怎麼能那樣說自己的心上人?程瑾修簡直恨透了自己。
此時聽見江言這樣的問題,程瑾修便知道,她還誤會著自己和江書吟的關係。
於是他把車在靠邊停在路邊,打算認真的和江言解釋,以解開當年的誤會。
江言見他停車熄火,當即警鈴大作:“你要幹嘛?被我戳穿了氣急敗壞了?”
程瑾修看向江言,無比鄭重的說道:“言言,當年說和我要和江書吟訂婚的事是假的。那是當年為了讓江書吟積極配合治療,江董和江夫人央求我騙江書吟的,我和她從來就沒有婚約之說,這些年更是連面都沒有見過幾次。”
“至於你在醫院裡聽到我說的那些口不擇言的話,都是我違心的。對不起,言言,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該說那些話。我不敢奢求你立馬原諒我,但我想要跟你解釋清楚,那些事並非我的本意。”
江言的腦子像是‘嗡’的一聲宕了機,她怎麼也沒想到,當年的事實會是這樣。
回想起自己那些每天以淚洗面的日子,江言不禁有些啞然。
當年她是那麼的喜歡程瑾修,聽見程瑾修說出那些可憐自己討厭自己的話,無疑對她的傷害是巨大的。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那些竟然都是用來哄騙江書吟的違心之言。
那是不是說明,程瑾修那些年對她的關心與愛護,是發自內心的?
江言只覺得自己越想越亂,腦子像是亂成了漿糊。
許是這氣氛太過凝重,江言只覺得車內仄狹的空間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一言不發,扯了安全帶便匆忙的下了車。
見江言作勢要走,程瑾修也急得趕緊下了車。
他身高腿長,沒幾步就追上了她,他抓住江言的手,可這次江言卻沒有掙扎。
第二十九章
江言沒有掙扎,她只是淡淡的開口:“讓我一個人靜靜好嗎?”
見江言面露哀傷,程瑾修便也知道現在不是強留她的時候,於是他慢慢地放開了她的手。
江言看向他,說道:“幫我把我經紀人還有行李送到酒店好嗎?我想一個人在外面走走,麻煩你了。”
江言閉口不提稱呼,也不管程瑾修答沒答應,便自顧自地轉身離去。
此時Patrick也走了過來,見江言走了,剛想出言阻攔,卻被程瑾修的一個眼神制止。
“讓她一個人靜靜吧,我先把你送去酒店。”
Patrick聞言連連擺手,只覺得受寵若驚,“不用了不用了!程先生,我自己打個車就行。”
他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來原本程瑾修送他們就是看在江言的面子上。如今江言的走了,他哪還有讓程瑾修送的道理。
如果不是沾了江言的光,Patrick或許一輩子都坐不上他的夢中情車,更別提還是程家太子爺給他當司機了。
程瑾修的語氣卻不容拒絕,“走吧,答應她的事我得做到。”
Patrick哪裡還能拒絕?只得跟著程瑾修重新回到了車上。
但這一次,對於Patrick來說,不同於剛剛的欣喜,他現在覺得這和受刑沒什麼區別。
江言走了之後,程瑾修的心情顯然沒有剛剛好了。
而他久居上位者,從來都是別人找話題和他聊天,此時二人默默無言,Patrick連大氣都不敢出,只得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到了酒店門口的時候,程瑾修才終於開了口:“這三年,她過得好嗎?”
話一出口,程瑾修就後悔了。
這三年,江言剛剛經歷喪親之痛,就獨自前往異國他鄉,身邊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可能連錢都沒有,又怎麼會過得好呢?
但Patrick開口道:“我是一年多前才跟在她身邊的,她之前過得怎麼樣我不知道,但這一年多來,她過得挺好的。她很自律,每天都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的計劃,幾乎不用我操什麼心。”
程瑾修點了點頭,“那就好。”
就在Patrick準備道謝告別時,程瑾修突然來了一句:“你能留個聯絡方式給我嗎?我沒有她的聯絡方式。”
Patrick‘啊’了一聲,但很快明白了程瑾修的意思,掏出手機和他交換了電話號碼和微信。
臨走之時,程瑾修還沒忘了叮囑Patrick,讓他好好照顧江言。
Patrick滿口答應,直言照顧江言就是他工作的一部分,他一定會做的比以前更好的。
程瑾修這才點了點頭,開車離去。
Patrick目送著程瑾修離去,直到程瑾修的車消失不見後,他才進了酒店大門。
進了房間後,Patrick才將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下來,他感覺自己的這趟回國之旅真是太離奇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和身家過千億的程家太子爺交換聯絡方式!
Patrick感覺自己像做夢一樣。
剛剛在車上一路吃瓜,他連大氣都不敢出,一顆心都快蹦出來了,不敢問也不敢勸,簡直快憋死他了。
第三十章
此時終於一個人待著了,Patrick這才倒在床上打了幾個滾,平復了一下他的心情。
雖然還沒搞懂江言和程瑾修的關係,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程瑾修是喜歡江言的,而且喜歡了很多年。
而江言雖嘴上不說,想必心裡也是對程瑾修餘情未了的。
畢竟Patrick認識江言以來,就沒見過她有情緒波動這麼大的時候。
至於程瑾修剛剛提到的那個江書吟,Patrick略有耳聞,她好像是國內最大的古典舞舞團的主舞,聽說背後好像是江氏集團。
聽程瑾修剛剛的意思,江言似乎和江家人也走的很近,Patrick愈發的江言的身世感到一頭霧水了。
想必程瑾修和江言二人之間,肯定有許多一言難盡的誤會,但這也不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其餘的就只要眼觀鼻,口觀心,默默吃瓜就好了。
但他還是希望江言能和他解釋一下這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畢竟他也想做個明白鬼。
想起江言這個小祖宗,Patrick突然意識到,她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回來?一通電話打了過去,卻是無人接聽。
Patrick這下慌了,立馬又撥了第二透過去,生怕江言出什麼事,他已經在想要不要通知程瑾修了,就在這時,電話通了。
江言低低地“喂”了一聲,Patrick這才長舒一口氣。
“小祖宗,你剛剛不接電話,真的快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剛回國就出什麼事了。”Patrick後怕的拍了拍胸口。
“我能有什麼事?”聽見江言興致不高的語調,Patrick又連忙問道:“小祖宗,你在哪兒啊?什麼時候回來?要不要我過去陪你?”
江言在那頭打了個酒嗝,扶著暈暈乎乎的頭,回憶道:“我在……我在……我在哪兒?我也不知道。”
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江言明明是在打電話,可她卻跟著搖了搖頭。
Patrick此時哪還能沒聽出來,江言這是喝酒了,他心下一急,語氣也跟著急了:“江言,你發個定位過來,我去接你。”
而那頭卻半天沒有回覆,江言很顯然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了注意力,所以放下了手機。因為此時她的聲音聽起來離收音處極遠:“你……你怎麼在這兒?”
Patrick這下是真的慌了。
他又不是不知道,江言的酒品有多差,此刻他不在江言身邊,還不知道她會出什麼事。
Patrick拿起外套便往外衝,心下一橫,想著大不了一間間酒吧找。
就在剛剛準備他拉開房間大門的時候,手機那頭傳來了一個令人心安的聲音:“Patrick,是我。別擔心,我待會兒會平安把她送回去。”
雖然才剛剛認識不久,但Patrick還是聽出來了,說話的人是程瑾修。
聽到有程瑾修在江言身邊,Patrick懸在頭頂的一顆心此時才終於落了地。
有程瑾修照顧江言,他也能放心下來了。
江言去的酒吧,是杭城裡唯一一個禁菸的酒吧,不同於別的酒吧的魚龍混雜,這家酒吧是極為高階的場所。
江言也是想找個地方借酒消愁,見這家酒吧人最少,就誤打誤撞地走了進去,沒曾想這裡竟然是程瑾修投資的酒吧,這家酒吧的一切裝潢都非常符合江言的心意。
江言一心只想買醉,不然她便會一直想著那些困擾於她的事情,然後陷入死迴圈。
於是她剛一進去的時候,就立馬點了一打酒,想要最快速的把自己灌醉。
她一杯杯猛灌下去,明明是那麼美味的酒,卻被江言喝得毫無章法。
剛喝到一半,江言便覺得自己的腦子開始有些昏昏沉沉的了,她趴在桌上緩了好一會兒,然後便接到了Patrick的電話。
可她剛說了兩句話,便被突然走過來的男人吸引了注意。
第三十一章
程瑾修送完Patrick後,本想直接回家,但他的心卻怎麼也靜不下來。於是他調轉了方向,開著車朝自家酒吧去了,本來只是想給自己找點事情乾的程瑾修,卻沒想到剛一進門,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見江言無精打采地趴在卡座的桌子上,程瑾修還以為她在哭,疾步走過去的時候,卻見她在衝著電話那頭說些什麼。
感到程瑾修的靠近,江言警惕地抬起了頭來,像一隻弓起身子的小貓,眼神中卻因為半醉而略帶迷離。
江言只覺得眼前一片朦朧,但面前這個男人又實在是眼熟的很。
她拽住了那人的手臂,將他拉過來了些,試圖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一點。
江言眯了眯眼,藉著頭頂上昏暗的燈光,這才勉強認出了來人的身影,她嘟囔道:“怎麼是你……這個討厭的傢伙!我躲到這兒都被你找到了……?
程瑾修沒動,任由她拽著自己,見她這副模樣,只覺得可愛極了。
他聽見Patrick在手機那頭焦急的大喊,程瑾修便拿起江言的手機給Patrick回了話。
而後聽見江言小聲地控訴他,程瑾修覺得好笑,他在江言旁邊坐了下來,饒有興致的問道:“你認出我來了嗎就罵我?”
江言怒瞪他一眼,說道:“我當然認識你了,怎麼可能忘記……你這個大騙子!”
程瑾修反握住了她的手,順著她的話說道:“對,我是大騙子,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
江言覺得自己的頭昏沉的厲害,她扶了扶自己的額角,隨後又惡狠狠地問道:“你錯哪兒了!”
程瑾修聞言一愣,但很快接過了話柄,雖然知道江言此時不甚清醒,但他還是無比的認真:“我錯在,我不該讓你誤會我和江書吟的關係,錯在不該說那些口不擇言的話,錯在……應該早點和你表白的。”
程瑾修有些憐愛的摸了摸江言巴掌大的小臉,低聲道:“言言,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委屈了。”
江言對程瑾修的話聽得有些一知半解,但她不滿地推開了程瑾修的手,自顧自地說道:“騙子,我本來以為……你是杭城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沒想到你和他們都一樣!”
話還沒說完,江言便湧起了幾分委屈的情緒,語氣中帶上了哭腔。
那好看的眼睛很快便氤氳上了霧氣,在燈光的折射下泛起了點點淚光,看得程瑾修心疼不已。
他為江言逝去了眼角的淚水,連連道歉:“對不起,言言,真的對不起。我對你的好都是發自內心的,從來沒有騙過你。”
聽見程瑾修這麼說,江言的眼淚反而掉得更兇:“你知道我聽見你那麼說我,我有多傷心嗎?你短短的幾句話,對我來說卻比整個江家帶給我的傷害還大。江書吟更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我偷了她的東西,說你送給我的禮物是她的贈品,說我……”江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卻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程瑾修只覺得江言哭得他心都要碎了,他把江言摟進懷裡,輕拍著她的背以安撫她的情緒,同時柔聲安慰道:“是我的錯,言言,對不起,都怪我不好。”
第三十二章
江言靠在程瑾修的懷裡,藉著醉酒後被無限放大的情緒,將這幾年來無處發洩的委屈和怨氣都藏進了哭聲裡。
很快,程瑾修胸前那一片衣服便被江言的眼淚打溼了,她抽抽搭搭的嗚咽了半天,才勉強止住了哭聲。
從始至終,程瑾修都是很耐心的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低聲的誘哄:“言言,別哭了好不好,你要我怎麼樣都可以。”
他們兩人在這裡旁若無人的摟摟抱抱,還鬧出了不小的動靜,酒吧裡雖然有些嘈雜,但也有好幾桌開始往他們這兒瞟。
雖然江言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但來這家店裡喝酒的上流人士,鮮少有不認識程瑾修的。
此時見他極為耐心的安撫著一個陌生女人的情緒,眾人都不由得交換了一個詫異地眼神。
他們居然親眼看著萬年老鐵樹開花了?
程家小爺程瑾修,杭城名流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因為程家在杭城,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
程家之所以能穩坐杭城的第一把交椅,不僅是因為程老爺子名號的緣故,還因為程氏集團旗下的企業,在國內都是數一數二的領頭羊。
想和程家攀上關係的人不計其數,其中就不乏很多想把自家姑娘嫁給程瑾修的。
程瑾修雖然沒有接手家族裡的企業,但他作為程老爺子三個兒子中最小的一個,從小就獨得程老爺子的寵愛。
上流社會的這些人,個個都是人精,自然能看的出來,程老爺子是偏心程瑾修的。
程瑾修之所以不接手家族企業,並非程家不讓他接手,而是他自己不想接手。
他從小就立志成為一名醫生,如今他早已成為了杭城最好的內科醫生。
程瑾修的能力比起他的兩個哥哥,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之後回到了程氏集團,也必定會是一個極好的領導者。
喜歡程瑾修的女人,不誇張的說,真心的不真心的,加起來估計能繞杭城一週。
但程瑾修向來都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不管有再多的女人向他袒露心意,他通通都是乾脆利落的拒絕。
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他們還是第一次見,於是紛紛感到好奇,到底是哪路神通能讓程瑾修動了凡心。
奈何酒吧的燈光太昏暗,那女人又被程瑾修摟在懷裡,所以這一眾八卦群眾最後什麼也沒看見。
不知過了多久,江言這才止住了哭聲,從程瑾修的懷裡坐了起來,隨後還毫不客氣的拉起程瑾修的衣袖給自己擦了擦掛在睫毛上的淚水。
程瑾修只覺得她這副樣子,是如此的鮮活,她現在就活生生的坐在他面前跟他鬧小脾氣,卻讓程瑾修恍如做夢一樣。
他等了三年的小姑娘,真的回到他身邊了。
第三十三章
江言的眼神清明瞭幾分,但剛剛哭了那麼久,她頓時覺得有些口渴。
她抓起桌上沒喝完的酒就要送進嘴裡,卻被程瑾修攔住了。
程瑾修抓住了她的手,說道:“別喝了,不然明天頭痛。”
江言掙不開他的力道,便瞪了他一眼。程瑾修看了好笑,便拿走了她手中的酒杯,隨後把一旁的溫水遞到了她手裡,“喝這個。”
江言本想說,哪有人在酒吧喝水的,但又實在口渴,便喝了下去。
一杯水下肚後,江言覺得沒有剛剛那麼難受了,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居高臨下地對著擋住她出路的程瑾修大手一揮:“你!讓開!我要出去!”
程瑾修倒也聽話,站起了身,任由江言有些搖晃地往酒吧門口走去。而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為她保駕護航,就好像三年前一樣。
酒吧裡的其他人好奇地看著他們,更有大膽者想要和程瑾修搭話,但程瑾修統統充耳不聞,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其他人。
他的眼裡只有他的小姑娘,是他盼了好些年的小姑娘,是他見第一眼,就想要託付餘生的小姑娘。
江言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突然覺得腳下一軟,險些站立不穩。
程瑾修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江言也及時的攀住了酒吧大門,她扶著自己的腦袋晃了晃,哀嚎了一聲:“頭好暈……”
程瑾修攙著她向他的車走去,“走吧,言言。我送你回酒店,回去後好好睡一覺。”
江言此時頭昏的厲害,也沒力氣再與他爭辯,任由他把自己架到副駕駛後繫好了安全帶。
江言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眉頭卻緊緊蹙起,像是一副痛苦的樣子。
許是怕江言難受,程瑾修的車速都比往常快了不少,不出一會兒就到了酒店的地下停車場。
見江言緊閉雙眼,程瑾修輕輕地叫了一聲:“言言?”
江言沒有反應,像是睡著了。
想來江言也是累極了,折騰了一天,從國外飛回來後還和他吵了一架,這下又喝了酒,想必很快就累得睡著了。
程瑾修停好了車後,便輕手輕腳的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把已經睡著的江言抱了起來。
不抱不知道,這一抱,程瑾修才發現,她真是瘦的離譜。
江言並不矮,可程瑾修感覺她抱在手裡時卻根本沒有什麼分量。
程瑾修的心頭不由得泛上一絲酸澀,她在國外的這些年,究竟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想必很辛苦吧。
她這點重量,感覺風一刮就要吹跑了。
程瑾修抱著來來到了Patrick房間門口,扣了扣Patrick的房門。
Patrick有些警惕的打開了房門,見來人是程瑾修和江言,他才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見江言雙眉緊蹙,Patrick有些擔憂,“她這是怎麼了?喝了很多酒嗎?”
程瑾修抿了抿唇,迴應道:“嗯,折騰累了,睡著了。我給她叫了醒酒藥,等她回來可以吃一點。”
聽起來沒有什麼大問題,Patrick這才放下了心來。
“謝天謝地,小祖宗終於安全回來了。謝謝你啊程先生,又幫了我一個大忙。”
程瑾修搖了搖頭,“照顧言言是我該做的,是我欠她的。”
第三十四章
Patrick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又覺得這不是時候,於是他什麼都沒說,走到隔壁刷開了隔壁套房的房門,隨後識趣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程瑾修將江言輕輕地放在了床上,見江言沒有要轉醒的意思,程瑾修糾結半天,還是給她擦了個臉。
做完這一切後,程瑾修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床頭,又放上了醒酒藥在一旁。
見江言不老實的將被子蓋好,程瑾修又俯下身去給江言掖好了被角。
就在程瑾修準備起身的時候,江言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睡得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人在身邊,睜開雙眼後便看到一張放大的俊臉。
江言以為是夢,便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將雙手環上了程瑾修的脖頸。
程瑾修愣住了,他一隻手撐在床沿上,這才使得自己沒被慣性帶倒在床上。
江言眨巴著眼睛看了他好幾眼,這才辨認出了他的身份。
半夢半醒的江言,聲音有些奶聲奶氣的,她軟軟地呢喃出聲:“瑾修哥哥……”
久違的稱呼再次從江言口中喊出,程瑾修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顫了一下。
他輕聲迴應道:“你叫我什麼?”
迷迷糊糊地江言最是好騙,立馬又乖巧地重複了一遍:“瑾修哥哥。”
程瑾修只覺得如鯁在喉,這種平日裡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的情景,如今正在他面前上演,程瑾修多希望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刻就好。
“言言,你怪我嗎?你是不是怪我對你不好?”
明知道江言此時腦袋不甚清白,但程瑾修還是貪心的想要聽聽她說的話,哪怕是騙他的都好。
江言鬆開了環在程瑾修脖頸處的手,再次愜意的閉上了眼睛,小聲迴應道:“不會的,言言最喜歡的就是瑾修哥哥了……”
江言的語氣漸弱,很快便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可程瑾修的心卻是久久不能平靜下來,“言言最喜歡瑾修哥哥了”,是他三年前毫不懷疑的事實。可如今,等江言清醒過來後,還會這麼想嗎?
程瑾修最終還是替她關上了檯燈,輕手輕腳的關上了房門,好像他從來沒有來過一般。
第二天清晨,江言悠悠轉醒,剛醒來便覺得自己頭痛欲裂。
坐起來後,便看見了床頭櫃上的藥和水。
江言下意識的就覺得是Patrick準備的,於是便就著水杯裡的水把藥吃了。
隨後,她靠坐在床上,發了一陣呆。
昨天晚上怎麼了來著?
噢,她心情不好,去喝酒了。
江言就記得自己一口氣猛喝了半打雞尾酒,然後就直接斷了片。
至於後面的事情,江言一概都忘了。
想必是Patrick去酒吧接自己回來的,畢竟Patrick永遠都在幫她處理她各種各樣的爛攤子。
回杭城這件事,江言已經下了足夠大的決心。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她不過才剛剛落地,就見到了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本以為程瑾修如今應該已經和江書吟過上幸福的婚後生活了,可程瑾修卻說他沒結婚,並且早就跟江書吟斷了聯絡。
第三十五章
這急轉直下的情況倒是打了江言一個措手不及。
但程瑾修就算沒結婚那又能怎麼樣呢?
她在心裡早就給程瑾修判了死刑。
曾經帶給她最多快樂的人是他,可最後傷她最深的人還是他。
雖然江言心中的那些傷痕已經結好了傷疤,可一旦揭開,還是沾血帶肉的疼。
她做不到坦然的面對。
本以為程瑾修知道了她回國的事,那想必江家也該知道了。
江言本來做好了應付源源不斷的麻煩的準備,可沒想到,直到她離開杭城的那一天,她以為的那幾個人都沒有出現在她面前。
江言雖然有些意外,但也樂得清閒。
她每天就是蹲在酒店裡研讀劇本,心情好的時候便出去逛一逛,好不愜意。
離進組的日子還有一週的時候,江言啟程去了州市。
三年前,從杭城到州市,江言還需要苦兮兮的坐五個小時的火車。
可如今三年已過,她已經是有專車接送的人了。
原本要坐五個小時的綠皮火車,高速開了兩個小時後,江言便看見了州市的風景。
江言已經三年沒回來了,但她還是覺得眼前州市的景色讓她如此熟悉,一股親切感撲面而來。
江言立馬便回了宋家,如今三年已過,宋父宋母開的米店也已經小有起色。
宋家原本的小房子也已經翻新重建了,此時已然是一棟三層的小房子,房子周圍是大片大片的稻田,美不勝收。
Patrick替江言把行李搬下來後,便被周圍的美麗景色所震撼。他在來之前,已經做好了體驗農村艱苦生活的打算,沒想到宋家的條件比他想象的好多了。
那頭剛和宋父宋母擁抱完的江言,見Patrick一臉訝然,立馬便知道了他在想什麼。
江言走了過去,說道:“怎麼了?和你想象的農村不一樣是不是?”
Patrick點了點頭,確實是不一樣。除了房子周圍是大片大片的綠以外,房子外觀甚至是屋內陳設,和普通的城市家庭並沒有什麼區別。
宋母是個很年輕的婦人,雖被太陽曬得有點黑,但也難掩美貌,年輕時必定是個大美人。宋母熱情地把Patrick迎進了房裡:“你是我們言言的經紀人是吧?你好你好,經常聽言言提起你。”
Patrick禮貌地點了點頭,“阿姨你好,我們以前在影片通話裡見過的,阿姨比影片裡看著還年輕不少呢!”
宋母被Patrick誇得心花怒放,連連拍了拍他的手:“好好好,你今天就在這兒住下了啊,你的房間在二樓,阿姨已經替你收拾好了。這些年辛苦你照顧我們言言了,阿姨做了一大桌子菜給你吃!”
宋母是個閒不下來的人,剛和Patrick嘮了沒幾句便張羅著要去廚房做飯,Patrick是個極有眼力見的人,跟著宋母興高采烈地便去廚房打下手了。
江言在家裡住了幾天後,便跟著Patrick進了組裡。
第三十六章
這次的電影需要在農村取景,因為州市景色優美,在江言的強烈推薦下,最終導演將拍攝地點定在了這裡。
拍戲的地方離宋家不算太遠,宋母清閒的時候經常來劇組探班江言,給她帶一些飯菜吃,改善一下江言的伙食。
和女兒三年未見,見她如今比三年前還要清瘦,這讓宋母怎麼能不心疼。宋母見江言大快朵頤,忍不住說道:“言言,這些年一個人在國外過的很辛苦吧?是爸爸媽媽沒本事,沒能夠給你更好的生活。要不……你還是回江家去吧,他們有的是錢,不像我們家,只會虧待了你,你本不應該跟著我們一起受苦的。”
江言聽見宋母這麼說,頓時就不樂意了,她重重地摔了筷子,喊道:“媽!你說什麼呢!我都說了,我從此以後和江家不會再有半點關係,我既然姓宋,那麼我生是宋家的人死是宋家的鬼!”
宋母此時已是淚眼朦朧,她憐愛的抱住了江言,啜泣道:“媽媽知道,媽媽都知道。好,既然江家人對你不好,那你便不再回去了。有些事,既然一開始錯了,那便一直錯下去吧,就是苦了你這孩子……”
江言也被宋母惹哭了,她哭喊道:“媽,做宋家的女兒我從來都不後悔,這些年我在宋家過得很開心。”
江言本以為,自從機場那一出之後,程瑾修必定會繼續糾纏於她。可從那之後,程瑾修就彷彿人間蒸發了似的,讓江言覺得好生奇怪。
他說要求她原諒,就是這樣求的?看來程瑾修也並沒有多大的決心嘛,他還以為自己是三年前那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姑娘嗎?
但不知為何,這些日子沒有程瑾修的訊息,江言的心裡沒來由的一陣失落。
程瑾修之前的解釋她並非不相信,只是她堅信了這麼多年的真相突然都是假的,她一時無法接受,她需要一些時間消化。
如今她已然冷靜了下來,她仔細的回想了那些年和程瑾修的點點滴滴。
程瑾修對她好嗎?
結論是毋庸置疑的,程瑾修是杭城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
他給了她應有的關心與尊重,也給了她獨有的偏袒和寵愛。
程瑾修對她的所作所為,的的確確不像是因為可憐她,甚至都不是因為她身後的江家。
程瑾修對她好,從來都只是因為她是她自己,是他獨一無二的小姑娘,無關她到底姓宋還是姓江。
她當時剛剛失去了弟弟,繼而又親耳聽見從程瑾修的口中說出那樣殘忍的話,一時之間悲從中來,根本無暇去分辨事情的真偽,她便拉黑了程瑾修,倉皇而逃。
如今想來,她當年是該給程瑾修一個解釋的機會的,但儘管是這樣,那程瑾修把江書吟的贈品手鍊送給她的事,總歸是真的吧。
虧她當時,還那麼寶貝那條手鍊!
江言越想越氣,連飯也吃不下去了。
不置可否的是,江言的心裡是還愛著程瑾修的,畢竟當年的程瑾修是那麼的耀眼迷人,足以令世間萬物失色。
這三年裡,江言不是沒有遇到過追求她的人,可她總是難以自控的把他們和程瑾修相比。程瑾修這樣的天之驕子,又豈非是這麼容易就比過的呢?
。
有程瑾修珠玉在前,江言實在是很難再對別人動心了。
如今她已做回了江言,她不再是江言,那麼程瑾修便也不再是她的瑾修哥哥,那麼他們之間便沒有了輩分的隔閡。
可程瑾修對她究竟是什麼心思,江言不知道。是隻把她當作朋友家的小姑娘嗎?
程瑾修是不是也像自己喜歡他一樣的喜歡著自己呢?
江言不敢去想。
第三十七章
今天沒有江言的戲份,但江言在酒店裡待著無聊,於是便想著去片場觀摩一下。
本想叫著Patrick一起去,可他居然又不在房間。
最近江言總感覺Patrick有什麼事情瞞著她,一天到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江言剛走到酒店大堂,就看見了Patrick的身影,她走上前去拍了拍Patrick的肩膀。Patrick肩膀一縮,回過頭來,很顯然被她嚇了一跳。
Patrick見來人是她,有些驚喜:“小祖宗,你來了啊,我正好要去找你呢!”
江言一臉疑惑:“我剛剛去找你,沒看見你人,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Patrick拉過江言,在大堂裡坐下:“哎呀,你不知道,代言那邊出了點問題,我最近忙著處理呢。對了,你的廣告要播了,快來看,拍的可美了。”
江言一臉狐疑的點了點頭,隨即順著Patrick的目光向電視螢幕上看去。
電視上正在播放著一檔科普節目,江言代言的產品是這個節目的冠名商。
於是,江言前段日子拍的廣告此時便在酒店所有的電視機內播放了起來。
第一次這樣看自己的廣告,江言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廣告播完後,江言便拉著Patrick要走,Patrick卻不為所動:“別急啊,我可是這檔節目的忠實觀眾,等我看完再走。”
江言感到奇怪,不過就是一檔科普節目,還能翻出什麼花來?
江言狐疑地朝螢幕看去,只見那節目展櫃裡擺放的兩樣珠寶,正是三年前程瑾修送給江書吟的藍寶石項鍊,還有她的贈品手鍊!
江言呆在原地,雙腿不受控制的坐下。
那不是程瑾修送給她和江書吟的東西嗎?怎麼會出現在電視上?
只聽評價員慷慨激昂的說道:“今天我們有幸向某位收藏家借到了兩樣珍品,藍寶石項鍊和粉鑽手鍊。這藍寶石項鍊流彩華美,一看就是上品。”
江言聞言心下一沉,程瑾修對江書吟,還真是用心,如今想必這兩樣寶貝,都在江書吟手裡吧。
可評價員接下去的話,卻令江言怔愣在原地。
“但這條藍寶石項鍊雖然華美無暇,但它的價值卻是遠遠比不過這條粉鑽手鍊的。別看這條手鍊不如藍寶石項鍊奪目,但這條粉鑽手鍊使用的粉鑽,不管是純度還是品質,都是極其上乘的。乃是這位收藏家集齊了九顆罕見的粉鑽,隨後又請專人設計打磨的,這條手鍊的價格,估計在三千萬以上。聽說,這條手鍊還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真愛之心’。”
江言愣在了原地,原來,當年程瑾修送她的禮物,是他精心準備的,並不是江書吟的贈品。並且,程瑾修送她的手鍊,還要比江書吟的珍貴許多!
第三十八章
這怎麼可能……而且那條手鍊還叫‘真愛之心’,這是巧合吧……程瑾修怎麼可能會送她一條象徵著愛情的手鍊呢?
江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酒店房間的,她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門口適時響起了門鈴聲,江言麻木地開了門,誰知門口卻是消失了大半個月的程瑾修!
江言作勢要關門,可程瑾修比她更快的進了房間。
時隔多年再次和程瑾修獨處一室,江言只覺得自己心亂如麻,他當年送自己那根手鍊,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下一秒,程瑾修便給出了答案。
“言言,我喜歡你。”
江言感覺自己的腦子裡綻放了巨大的煙花,炸得她做不出任何反應。
“言言,你這下相信我對你的心意了嗎?”
“那條粉鑽手鍊,全世界都只有那麼一條,是我輾轉了好幾個大型的拍賣場,才集齊了能打成一條手鍊的粉鑽。江書吟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她知道那條手鍊的價值,她嫉妒你,便耍了這一招挑撥離間的手段。”
“言言,你可知道,當年你摔在地上的不只是三千萬,你也一併摔碎了我的心意。”程瑾修的眼神牢牢鎖定著江言,生怕錯過她一絲表情。
江言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以為你……從來都只把我當作妹妹。可我作為妹妹,卻對你懷著見不得人的心思,我從來不敢奢望,你對我也有同樣的心意。”
程瑾修嘆了口氣:“言言,我本來是想,等你大學畢業後,我再跟你表白。誰知道……卻發生了那樣的事。”
江言低下了頭,程瑾修卻上前一步拉起了她的手,逼得她看向自己:“言言,對於我的告白,你不做出一點回應嗎?你還是喜歡我的對嗎?”
“我……”江言的語氣中透著猶疑。
程瑾修卻鄭重的打斷了她:“言言,跟我結婚吧。”
江言驚愕地問道:“程瑾修,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你知道結婚是什麼意思嗎?”
“言言,我很清楚的知道我自己在說什麼。”
“結婚,是能把你留在我身邊一輩子的方式。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這輩子不會再愛上別人,你是我唯一想要共度餘生的人。言言,我們已經錯過了三年,往後餘生,我不想再錯過你。”
隨後,程瑾修便掏出了一個鴿子蛋般大小的鑽戒,單膝跪地,再次鄭重而又無比認真的開口:“江言,嫁給我吧。”
江言此時早已淚流滿面,原來,程瑾修竟在那麼早的時候就喜歡上了她。
他愛的從來不是江家大小姐,而是獨一無二的江言,這正是江言心底最期盼的結局。
而她也早就認定了此生非他不嫁,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再糾結呢?
江言擦掉了眼角的淚花,展露了三年來唯一一個幸福的笑容。
她伸出右手,看向帶著一絲緊張的程瑾修,甜甜開口:“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