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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河最後的村莊

通天河最後的村莊

整理電腦,翻出這篇舊稿子,想不起來有沒有在報刊發過?也懶得查證了。(前些天好友志軍微信給我截圖,知網上竟存有拙文百多篇,心想正好打包留存。便心疑一場博士風波後作者自己下載自己的舊文,該網是否也還是要收費?再一看,近年寫作較多花心思也多的《中國國家地理》竟不在收錄之列,便算了吧……這cng雜誌的電子版,我倒存過不少,有一天發現,竟然大多是些版式圖說核對時的半成品。正式刊出版的好多PDF,倒是沒有留存……同事說這些東東評職稱有用,細問又說新政策是即使這些再多,也只能從初級開始,思量半天,還是不折騰了吧。存這些東西,又幹什麼呢?又有什麼意思呢?懶得在電腦上折騰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吧。)

早已沒有收藏刊載自己文圖報刊的習慣,年歲漸長,很多東西就越來越麻木,多年前在大報刊發出稿子的那份欣喜和激動,早已找不回來了(非常愉悅的體驗,但早已離我遠去。人生大概就是如此吧。)寫過的文字,水平太差或者大約太小眾,弄成書也不掙錢,有個臺灣版的,收入記得還不到人民幣5千塊,後來重印,吾竟不知。後有朋友發現追問,出版商寄了兩本樣書了事……還是報刊好點,一筆筆現錢真實餬口。以前稿費走郵局,我老不在家,母親生前幫我取過不少(也些許聊慰對常年不見人影的不孝子的擔憂),稿費單有個麻煩是本名和筆名不一致,郵局要求取稿費每次都要開證明,後來乾脆就把身份證也改成了筆名……現在電子時代,一堆堆數字倒也省事。最大好處是餘額報警便得提醒自己抓緊幹活,有助於健康成長,呵呵,特別是今年……現在記憶力是越來越差,一些很熟悉的東西,轉頭就要想半天,加之酒精搞壞腦袋,塞太多東西,就免不了時常宕機,感慨而無力也,便要求自己要學習遺忘,儘量還是簡單簡單再簡單些吧,不過,此刻,下文中,陳來健先生的笑容,卻是很清晰……

通天河最後的村莊

通天河最後的村莊

@真實探索稅曉潔 徐曉光 文並攝影

天幕慢慢由黑變紅,朝陽在峽谷頂端悠然躍出,彷彿在一瞬間,世界就變成另外一個模樣,通天河上的白冰一改昨晚的陰沉,晶瑩透亮,點點光亮炫目晃眼。狂吼一夜的風,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停了,眼前景象可謂風和日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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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2007年2月10日,青藏高原上一個寒冷的普通冬日,帳篷裡的睡袋上照例結著薄薄的冰霜,撥出的氣成陣陣白霧。

雖然已經離家一月,此時每天鑽出睡袋穿衣服,仍是要鼓起勇氣。隊伍中已有名言:“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早上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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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照例是把昨夜的剩飯,加熱分而食之。吃飯的時間,再燒一壺開水,灌進各自的水壺之後,就該出發了。野外生活,容不得有奢侈想法。下一頓飯,按照慣例就是天黑宿營了,這是我們這支隊伍的野外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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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帶,長期被稱作是“八百里無人區”,實在是因外來者的誇張和誤導,不過人煙稀少卻是實情。不過,這些天沿江而行的情況,有點出乎我們這支南水北調西線冬季考察隊的預料。在這萬里長江最上游的這通天河段,竟然真有可容越野車通行的砂石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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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這幾年的變化,也是飛跑著日新月異。能看出路是新修的,還未壓實。除了我們,一整天一整天,也難得遇到一輛車。這天14點46分,我們在被稱作816縣道56—57公里處翻越一個無名埡口(GPS資料海拔4575米,北緯33 24 04 東經96 49 26)之後,兩車失散,直到天快黑,才終於在一個岔路口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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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6縣道在此離開通天河往北,通往扎朵鎮和曲麻萊縣方向去了。沿江還有沒有路?還能不能走?成了未知數。幾乎沒有什麼猶豫和討論,繼續沿江前進就是。能走到哪裡就走到哪裡,不到最後決不退縮,這一直是隊長楊勇的作風。對於我們這些戀長江症患者而言,無需別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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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考察的時候,為了能更貼近長江,我們漂流了南源當曲。通天河這一段,走了很多摩托車道,陷車無數。冬季再來,就是希望可以在封凍的江面馳騁,能夠到達夏季去不了的地方。在我以前的常識裡,結冰的河面應該如溜冰場般平滑,可到了實地才知道,情況全然不同。

這一帶的江面,一方面還未完全凍實,二則封凍的地方因為冰面進進退退反覆擠壓並不平坦,很多地方的冰碴甚至刀子般鋒利,車子根本走不了,只能沿江尋找道路。真正能在主河道的冰面上賓士,是幾天後在更高更寒冷的江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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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離開岔道不到一個小時,也就走了10多公里的樣子吧,一個大冰坡擋住去路。一週前,在四川石渠阿日扎鄉的類似冰坡,曾使我們的陸風車遇險。這時為了避免發生翻車事件,大家化了很長時間,又是鋼釺又是鏟子在對冰坡進行了開挖和鋪墊工程後,方小心翼翼透過。這一折騰,又是半個多小時,不知不覺已是日暮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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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前進,路況更差路面更窄,幾乎就是考驗駕駛技術了。想要回頭也不可能,因為根本沒有可容車子調頭的地方。18點30,峽谷右側的半山腰上,一座古城堡恍然聳立在暮色中。我們大喜,驅車到山腳下,才發現要進入這個城堡般的村莊,幾乎沒有路,一條由犛牛和山羊踩出來的路,蜿蜒盤旋在半山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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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著頭皮上吧,極為艱險,該山道雖然沒有浮冰和暗冰,但土質鬆軟,深恐汽車的重量難以承受壓垮路面。陡切在山崖的道路,一策就是怪石嶙嶙的深溝,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提著一把汗,閉氣凝神,仔細引導著汽車,幾乎一米米的,顫顫巍巍爬到了村裡的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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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在一瞬間,冒出不少村中老少,象見到外星人一般地圍了上來,先是不敢上來說話,只東摸摸西看看。待到有人開了口,卻是什麼都聽不懂。雙方連比帶劃,什麼手勢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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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著急,來了一個精瘦的漢子,一開口,地道的川音,隊伍裡的四川人立即接腔,分外親切。

一聊,此兄姓陳名來健,四川武勝縣人,竟然在此已經生活了16年,是這一帶唯一的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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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兄來健十分激動:“能在這裡看到老鄉來了,真是盤古王開天地!”

陳兄好個熱情,把我等迎到家中,端上奶茶,一邊喊他老婆(這裡藏語叫“莫尼”)燒火做飯,一邊端來一大筐花生,拿出珍藏的沱牌酒和我們大擺龍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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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兄來健說:當年,他和幾個南充老鄉一起輾轉來到青海來修公路。其他人扛不住了,陸續離開苦寒高原,沒想到,他卻在此生根發芽。這一來,就是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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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健兄說:

這16年,他娶了藏族老婆雍措,生了5個娃娃(一女四男)。

這16年,他沒有在村子裡見到一個外人,16年沒在村子裡聽到一句鄉音,16年他也沒有完全聽懂“莫尼”的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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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16年,他攢下了土坯房子幾大間,犛牛40只,羊70只。

這16年,他用內地的技術引種蔬菜,建起溫室,養了雞。他教會了村裡的藏民種土豆,教他們給青稞除草,帶頭蓋溫室種蔬菜。如今他每年能收青稞2000斤,土豆4000斤,在村裡第一個買了衛星電視,第一個買太陽能。

來健兄自豪地說:雨水好時,一個土豆能長到5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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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酷愛做飯的隊長楊勇兄技癢難耐,堅持炒菜,隊伍中酒徒只有本人,便做主陪,攝影家李國平大師,平日少酒,也來助興,幾個不喝酒的湊角以茶當酒,提前慶祝新年。一瓶沱牌很快見了底,鄉音繞樑,鄉情濃濃,陳兄不禁談起了家鄉,前些年,他攢了一些錢,帶著妻子和大孩子回了一趟家鄉,一路上幾經周折,可是,一到家卻反而不習慣了,還是覺得這高原自在,只呆了個把月就又返回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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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海拔將近4000米的通天河邊的小村莊,藏語音譯叫崗由,正式名稱是青海稱多縣尕多鄉光榮一村,原有10戶人家,夏季在山上放牧,冬季在此定居。因為地處偏遠,有2戶已經搬到鄉上去了,現餘8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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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兄的大兒子已經15歲了,還沒有上學,我問老陳,孩子這麼大了,上學怎麼辦?老陳說,鄉里有個學校,太遠,摩托車也要走好幾個小時,又不能住校。要上學的話,就得有專人住在鄉里照顧小孩,實在沒有條件。送回四川老家吧,一個孩子每年起碼花費2千元,承受不起。因此5個孩子全部失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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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兄的大兒子15歲,藏名扎西多傑,漢名,陳學林;老二是個女孩,13歲,藏名洛絨措姆,漢名陳慶華;老三,男,11歲,藏名洛絨江,漢名陳慶貴;老四藏名牙扎巴、老五牙尼瑪,一個8歲一個5歲,都是男孩,陳兄已經懶得給他們取漢名了。

陳兄說,這裡很少見到外人,見過最大的官是鄉長……我們今天老的時候,還是他“莫尼”第一個看到我們後,向老陳報告說,是鄉里來人了……我們聊著天,電視里正播放著《紅樓夢》選秀的直播,落選的男女,花容失色,脂粉亂飛,親友團裡淚如雨下對這裡,電視只是一個遙遠的文化符號,裡邊的喧鬧襯托出這裡出奇的寧靜,對老陳和他的孩子來說,也許那裡是個瘋子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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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問,需要我們幫助什麼?比如寄些衣服什麼的。老陳誠懇地說,那都不需要,就是給我們全家照個像,寄給他就行了。

喝至半酣,我執意把自己的棉大衣、棉帽子送給了陳來健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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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老陳想烤羊腿給隊員們吃,全隊不願耽誤,快餐泡麵後就要啟程,給5個小孩各封了20元壓歲錢,送了一些10個罐頭等食品後。我們給他們全家照了全家福。陳兄的“莫尼”和孩子便放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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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這個只有在青海的分縣地圖才能看見的小村子俯瞰,冰封的通天河在這裡象一條凝固的玉帶沉默不語,石頭砌就的房屋,讓人想起傳說中古雕。這裡峽谷幽深,蒼穹似乎近在咫尺,是一個陽光難以普照的地方,但這裡的鄉親卻有著比陽光更加燦爛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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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岡由村的時候,很遠,我們還開健全村的老少都站在屋頂上招手,一直到我們消失在煙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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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說,越野車大概還能勉強沿江的走幾公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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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10。00離開岡由村,繼續沿著通天河進發,11。15分抵達“來湧村”,連自然小路都徹底消失了,這是一個已經成為廢墟的村落,死一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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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沒有大門的院子前,幾株青稞仍在陽光下搖曳著自己的腰肢,似乎告訴我們,只要活著,就要開出自己的生命之花。房頂上,一條褪色的經幡仍然在風中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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