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27日晚,北京鳥巢體育館。
上萬人再次緊鑼密鼓地為北京奧運會做著彩排準備。
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孩也繼續重複著自己的舞蹈動作,隨著音樂在“電子薄紙”上曼妙起舞。
可就在她正打算從一邊平臺躍到另一邊時,雙腳卻沒有如往常一樣踏實地踩到地上。
咦,腳下的平臺去哪兒了?她還沒來及細想。
便猝不及防地從3米高的平臺上直接摔下,隨著“咣噹”一聲,她的背部狠狠著地,隨即痛暈了過去。
體育館中上萬人突然停下來,音樂也不放了,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女孩。
“快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
女孩很快被送上救護車,她卻不知道,這一摔將徹底改寫命運。
在那之前,她是張藝謀為開幕式《絲路》千挑萬選出來的獨舞A角,更是拿遍舞蹈界大獎的青年舞蹈家。
從此之後,她一生與輪椅為伴,更有了一個帶著悲壯色彩的名字,“輪椅舞者”。
她就是劉巖,一個讓張藝謀愧疚了一生的女子,那麼如今她過得怎樣了?
01 劉巖在舞蹈世界裡的耀眼綻放
1982年,劉巖出生在內蒙古呼和浩特一個高知家庭,她的父親是受人敬重的法官,母親是一名醫生。
劉巖小時候體形很瘦,不愛吃飯,身為醫生的母親傷透了腦筋,為了增加她的食慾,讓她學習了游泳,跳高、跑步等許多運動。
但劉巖不喜歡母親給她報的學習專案,小小年紀的她想著的是一定要學自己喜歡的。
有一天,劉巖母親的一位歌舞團朋友提醒她,要不送孩子去學跳舞吧,跳舞也許能讓孩子多吃點飯。
而就是這樣一句隨口的建議,沒想到會催生出一位中國頂尖舞者。
劉巖和舞蹈雖然初相遇,卻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她對舞蹈表現出了從沒有過的專注和熱愛。
尤其是,在得到老師肯定,被誇讚是個條件很好的天生舞者後,劉巖更是用心練舞。
有一次,母親在送她上舞蹈課前,說了一句,
“天氣預報說7點要下雨,今天可能去不了舞蹈班。”
誰知道,劉巖聽到這句話竟然悶悶不樂,連飯都拒絕吃。
後來還是母親答應,一定帶她去上課,她才願意張口。
果不其然,6點多的時候傾盆大雨還是來了,可看著女兒渴望上課的眼神,劉巖母親還是選擇騎車出門。
到了舞蹈班,女兒的小腿都打溼了,舞蹈室裡沒有一個人,劉巖母親二話不說跑去一樓傳達室打電話給老師。
老師匆匆趕到後,那天舞蹈室裡只有劉巖一個學生。
劉巖就是在這樣的執著與堅持下,在短短的7個月時間內,舞技突飛猛進。
老師很看好這根舞蹈苗子,建議她報考北京舞蹈學院附中,很快,劉巖就順利收到了入學通知書。
劉巖在北京舞蹈學院附中學習6年,學習非常刻苦,幾乎沒有回過家。
父母想念女兒,便在每個星期六從呼和浩特坐十幾個小時的大巴車來看孩子,這一週是爸爸,下一週是媽媽。
就這樣,他們陪著劉巖度過每一個星期天,足足有四年之久。
劉巖自己也沒有辜負父母的陪伴,畢業之後被保送到舞蹈學院的中國古典舞系,獲得學士學位。
19歲時,她獲得“荷花杯”全國舞蹈大賽銀獎。22歲時,她以獨舞《胭脂扣》獲第六屆全國舞蹈大賽金獎。
《胭脂扣》由李碧華的同名小說改編而成,劉巖在演繹時,不僅跳出了痴情女鬼的三種不同狀態,更是將故事中如花對十二少的情感起伏,用舞蹈動情地演繹了出來。
23歲時,她又以獨舞《橘子紅了》,獲“荷花杯”全國舞蹈大賽金獎。
25歲,她在中國“文華獎”中,以主演舞劇《築城記》和《紅河谷》榮獲唯一雙獎。
2007年,她代表中國參加首屆亞洲青年藝術節,獲金獎第一名。
劉巖年紀輕輕,卻已經成為中國舞界最年輕的“獲獎大戶”,前路一片璀璨,未來實在不可限量。
02 從無限接近“高峰”,到驟然滑落
2006年春節聯歡晚會上,劉巖迎來高光時刻。
她作為中國古典舞的優秀代表,與享譽世界的民族舞演員楊麗萍,芭蕾舞演員譚元元一起,演繹《歲寒三友》。
穿著一襲“中國紅”的劉巖,在一彎明月的“勾角”上翩翩起舞。
這枝中國氣派的“紅梅”不僅給全國觀眾帶來了視覺的驚豔,也將劉巖推上了事業的極致巔峰。
2008年北京奧運會即將召開,舉國上下一片歡騰,張藝謀也正在為挑選開幕式上的獨舞演員忙碌著。
在春晚上名聲大噪的劉巖,自然而然成了他相當看好的演員之一。
劉巖也不復厚望,經過層層選拔,在一百多位舞者中脫穎而出,拿到了那場盛大的開幕式《絲路》的A角。
張藝謀沒有看錯人,劉巖為了這支1分37秒的舞蹈,訓練了整整大半年。
她每天凌晨5點就開始練,一直熬到深夜。
這樣高強高的訓練,換作其它人可能早就練吐了,可劉巖為了呈現最完美的狀態,一直不歇地練習。
她憋著一口氣,就等著8月8日晚,向全世界努力綻放自己的美麗。
然而,生活往往是鮮花著錦,而又驟然利劍相向,夢想會在毫無察覺時突然被熄滅。
就在距離開幕式只有12天的一次彩排時,由於工作人員的失誤,把劉巖要退場的平臺提前1秒挪動了。
劉巖就這樣不幸地發生了開頭的那一幕。
1秒的誤差,六個多小時的緊急大手術,等待劉巖的是,醫生的殘酷宣判:“你癱瘓了。”
劉巖痛苦萬分,可她癱瘓的訊息一出,網上關於她是小三,落得如此下場是她咎由自取的言論甚囂塵上。
原來,著名導演郎昆與小自己16歲的超模馬豔麗結婚後,期間馬豔麗因事出國,網上就有了郎昆和一白衣女子牽手的照片,據傳照片中的女子是劉巖。
事發後馬豔麗想盡力挽回婚姻,但她和郎昆最終還是離散。
原以為劉巖能和郎昆在一起,可她突然出了意外,當郎昆去醫院看望她時,有人問起他們的關係,郎昆卻說:我和劉巖只是朋友。
劉巖對這一切來不及細想和回神,2008年8月8號,盛大的奧運會開幕了。
窗外是燦若煙霞的煙花,鳥巢中的歡聲和音樂,在醫院都能聽到。
病房裡,劉巖神情麻木,那支正在開幕式上受到億萬人關注的舞蹈《絲路》,她再也沒有機會展現了。
劉巖無法接受自己站不起來的事實,幻想著透過康復訓練來換取站起來的可能。
於是,她投入進高強度的康復訓練。
一開始確實成效顯著,透過每天4個多小時的訓練,她的神經逐漸向下恢復,能逐漸坐一坐,甚至大腿部位能輕微活動。
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劉巖的神經恢復就再也沒有轉好的跡象。
7個月後,劉巖面對周圍人的安慰和閃爍目光,劉巖慢慢意識到,自己的後半生,可能就只能和輪椅為伴了,她不想再在醫院裡耗費下去,想趕在春節前出院。
母親問,“你著急出院,想去做什麼?”
在那刻她忽然被問住,一股絕望油然而生。
是的,一個站不起,再也跳不了舞的舞者,還有什麼職業夢想,或者其它可言。
03 生活對你說“不”,你要自己“站起來”
這樣消沉的日子一直持續到2009年春節前,一天,劉巖的老師馮雙白來看望她。
不忍看到往日陽光燦爛的她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於是鼓勵她繼續回到校園讀書。
劉巖不認為自己能做到,馮雙白堅定地告訴她:“劉巖,你要相信‘相信的力量’!”
這句話就像一束光,瞬間照亮了劉巖。
然而,就在劉巖為讀博、為追夢拼命努力時,“癱瘓”的真正含義她才剛剛體會到。
為了考博,劉巖經常會長時間坐著閱讀和寫東西,有一天覆習時她覺得口渴,而助理阿姨不在家,她只好自己滑著輪椅去燒水。
等她把水燒開,正準備端著熱水回到書桌前時,她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一手扶著輪椅,一手端著水杯,完全使不上力。
於是,她含著淚水枯坐在那裡,一直等著水變溫喝完了之後,才滑著輪椅回去繼續複習。
這樣的刺激並不少見,一次她去看芭蕾舞表演。
望著臺上優秀舞者的腳尖,劉巖不禁想到自己也曾是一位出色的舞者,甚至比他們跳得更優秀,她就止不住嚎啕大哭。
痛到極致就是向陽而生,2010年9月,劉巖終於考上了中國藝術研究院的博士,成為了中國藝術研究院唯一的殘疾博士生。
“生活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劉巖用自己的行動,再次詮釋了這句話。她不能再回心愛的舞臺,但她可以轉個方向,去繼續延續熱愛。
劉巖博士畢業後,成了北京舞蹈學院的老師,將她的學習成果無私地教給學生們。
她在教學之餘熱衷公益事業,成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專項基金,資助了162個孩子,大多是孤兒和殘障兒童。
她還大膽參加綜藝節目,成為《舞林爭霸》總決賽的評委,她又用另外的一種方式讓自己“站”了起來。
04 熱愛可抵歲月漫長
2022年冬奧會和冬殘奧會主題口號推廣歌曲《一起向未來》,在網上很火。
伴隨著這首歌而生的手勢舞,就是劉巖帶領北京市肢殘人協會輪椅模特隊一起做的表演。
其實早在10年前,劉巖就潛心研究手舞,成為中國研究手舞的第一人。她雖然不能用雙腳舞動,但美麗的雙手依舊可以傳遞她對舞蹈的熱愛。
還記得當年,劉巖出事的第二天,張藝謀去醫院看她。
一臉愧疚又滿懷敬意地對她說:“
劉巖,你是我心中最深的痛,是我心中真正的英雄
。”
14年後,劉巖用她的涅槃重生,告訴了很多人,不幸和意外,還有人性裡的幽微,它們是考驗亦是歷劫,不被擊倒,才是生命的底色。
我們每個人都會在生活中遇到各種艱辛,甚至是致命的打擊,但一個人最大的障礙往往不在於外部,而在我們是否能向內求索。
走過暗夜,遍嘗百味,希望不凋零,生活才能迎來新的華章,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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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12年前奧運彩排,舞者劉巖從3米高空意外墜落,導致終身殘疾》——殘之家殘疾人資訊平臺
《“輪椅女神”劉巖:相信,相信的力量》——演講與人生
《巖上梅花帶痛開——舞者劉巖》——Heather 舞蹈界
《舞蹈生命——劉巖》——-西瓜影片
文|北川
編輯|娛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