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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美術教育向何處去

社長訪談

採訪者:周偉 / 人民美術出版社社長

受訪者:穆家善 / 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

中國美術教育向何處去

穆家善,1961年生,教育部學位與研究生教育發展中心評審專家,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碩士研究生導師,南京大學中國書畫研究院常務副院長,韓國牧園大學美術學院博士研究生導師、美國亞太藝術研究院院長、美國蒙哥馬利學院中國畫教授。2007年,被教育部遴選為“長江學者”候選人引進回國工作。創“千毫皴”焦墨畫技法、提出“五墨二十四筆法”理論。有《中國當代名家畫集·穆家善》等畫集及著作15部出版。在北京、上海和美國華盛頓、舊金山等地舉辦數十次“穆家善中國畫國際巡迴展”,作品參加法國盧浮宮中國現代繪畫展、第十二屆及第十三屆全國美術作品展覽等。被中國駐美國大使館授予“中國文化大使”稱號。

中國美術教育向何處去

穆家善 《萬壑千山歲月歌》 212cm×143cm 紙本設色 2019年

中國畫創新之路該怎麼走(中)

中國美術教育向何處去

周偉:

中國美術教育現在到底應該向何處去?

穆家善:

中國美術教育跟西方美術教育的出發點是完全不同的。當代西方的美術教育基本上是鼓勵藝術家培養想象力、創造力和個性。他們也是從傳統的寫實教學開始發展到抽象教學和現代主義教學,整個過程較為迅速。

中國美術教育向何處去

穆家善 《造化在我心耶手耶》 217cm×277cm 紙本焦墨 2011年

我講繪畫起源時提到西方藝術偏重科學性,但這不代表到現在西方繪畫還是完全崇尚科學。他們其實也已經崇尚人文了,只不過我們中國更崇尚人文、更崇尚天人合一。西方的美術教育還滲透著一種快樂、愉悅的氣氛在裡面,認為畫畫只要開心就很好。然而,中國的院校美術教育要教你學知識、遵規矩,然後創作主題性作品。

比如,全國美術作品展覽中的作品大部分是主題性繪畫,畫家所描畫的基本都是社群群眾、消防隊員、醫生等社會各個領域的傑出奉獻人物。這種謳歌勞動群眾的做法當然是好的,法國畫家米勒的名作《拾穗者》中也刻畫了家鄉的群眾,只是不必全部都是此類作品,比如一些有思想高度的筆墨怡情之作也可以納入優秀作品的行列,這樣才構成完整的中國繪畫風貌。這就像準備宴席一樣,不能因為一個菜好吃、重要就只有這種菜,而是要呈現出多種味道。上述這種情況便抑制了中國美術教育在個性化和審美方面的深度探索。當然,中國美術教育也在鼓勵個性化,就是框架太多了。許多美術學院畢業生的創作水平和創作風貌都差不多,都是自己老師的復刻。

中國美術教育向何處去

穆家善 《天雕地塑我耕田》 240cm×125cm 紙本焦墨 2014年

這裡還要說回素描。經過20世紀近百年的錘鍊,對素描的推崇成為“徐蔣體系”的一大成就。徐悲鴻畫了《愚公移山》《九方皋》,蔣兆和畫了《流民圖》,這些都極具時代性,也符合那個時代的民族審美需求。然而就繪畫本身來講,在徐悲鴻的《愚公移山》中,一個拿大錘的人物顯然不是傳統中國人的樣貌,看著更像是一個外國人。這個人物是徐悲鴻寫生時按照現實中模特的面容、體態來畫的。既然如此,畫中這個形象跟我國愚公移山的故事又有什麼關係呢?難道是一個外國愚公來移山嗎?

實際上,蔣兆和是反對徐悲鴻所說“素描是一切造型藝術的基礎”這一理論的,可他自己偏偏還走在那條路上。當然,這是時代的侷限性造成的。中國畫還是得用中國的語言去表述,不能把中國畫中的中國人物換了膚色。同樣是在《愚公移山》這幅畫中,徐悲鴻倡導素描,有著深厚的寫實功底,所以塑造出了人物的體量感和光影感。然而畫純粹意義上的中國水墨畫時要是按照這個畫法,也就是把人物面部的一側用光影來表現,那麼就會完全變成一個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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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善 《秋水無痕玉鏡清》 213cm×277cm 紙本焦墨 2011年

綜上,經過整個20世紀的探索和思考,中國畫往哪裡發展了呢?我想大家已經漸漸看清楚了,而且也瞭解到我們因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我為此寫有一篇名叫《中國畫後改良時代的思考》的文章,藉此想要表達的是,用寫實的觀念來進行中國畫教學就等於革了中國畫的命。革了中國畫的命,我們還要回到哪裡去呢?中國畫還是要回到中國文化的本體核心。這就好比,中國畫怎麼畫都得是中國面孔。我是中國人,任憑怎樣都不能改變我的中國心。

周偉:

那麼,中國美術教育具體要怎麼改?

穆家善:

中國的美術教育或者是擴大一點講到美育的話,我認為至少書法課程應該開設到初中畢業,而且高中階段也應該有書法選修課。書法是中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如果一箇中國人連中國字都不寫,這是不可以的。在高等藝術院校,尤其是中國畫教學中,書法課程絕不能斷掉,否則將使漢字面臨巨大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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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善 《禪心慧谷》 137cm× 272cm 紙本焦墨 2018年

周偉:

這一點我非常贊同。有學者認為“中國書法是中國文人的標配”。您也這麼看嗎?

穆家善:

我覺得書法不一定非得是所有文人的標配。如果補充一下的話,我認為書法起碼應該是中國重量級學者或大師級人物的標配。

中國美術教育向何處去

穆家善 《天籟之音》 135cm×68cm 紙本焦墨 2012年

周偉:

其實還是熊秉明那句話,“書法是中國文化的核心的核心”。

穆家善:

正如我前面所講,不懂中國書法便看不懂中國畫。中國人對文化、對自身、對藝術、對美、對生活的嚮往都能在書法裡體現出來。人們常說,文如其人、畫如其人、字如其人,可見人的精神氣質是可以藉助書法表露出來的。我早就說過一個觀點——畫家、書法家是裝不出來的,他們手下的線條就好比自己的心電圖。一個畫家、書法家的水平有多高,我們看他的畫和他的字就能知道。也就是說,書法、繪畫這些線性筆墨痕跡會自然流露出來,不會因為一個人的社會身份高低而有所變化。

在中國畫教學中,傳統的教學分量和創新的教學分量應該加大,不能只是寫生的分量加大。寫生只是一個手段,不是目的。事實上,就中國畫而言,寫生也是最懶惰的一種方法,要比臨摹容易得多。中國畫家如今最缺乏的是對國學精粹的傳承,對傳統文化的認識高度和深度遠遠不足。所以,本科或研究生階段可以增加文學、歷史和哲學方面的教學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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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善 《大禪午修圖》 138cm×69cm 紙本焦墨 2015年

周偉:

很多年來,藝考成了一些學子上大學的捷徑之一。

穆家善:

我始終認為最優秀的人才能成為藝術家,而不是高考成績不好才來選擇學畫畫,這是本末倒置。學藝術的人一定是要對文化有很高的認識和理解力的人,這樣一來,他才可能在藝術上達到更高的造詣。對文化沒有堅守或嚮往的人,也必定不會有堅強的意志和高尚的素養去指導創作。

本文節選自《中國美術》2022年第3期

《中國畫創新之路該怎麼走》

中國美術教育向何處去

《中國美術》2022年6月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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