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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入冬前的準備

散文:入冬前的準備

我小時候,人們把過冬天叫作“熬冬”,一個“熬”字,顯示出了人在自然面前的渺小和不屈。身體不好的老人,小心翼翼地窩在屋裡,生怕一個小小的噴嚏要了命;孩子們裹成了個棉球,什麼秋衣秋褲毛衣毛褲棉衣棉褲,可勁兒往身上招呼,渾身上下只有眼睛露在外面,長長的睫毛上掛著哈氣變成的霜。成年人除了照顧老小,還得為一家人每天的吃食奔忙。可惜那會兒的冬天,萬物凋零,塞外壩上根本不可能看到新鮮蔬菜,於是乎,在入冬前就需要人們精心準備一番了,當然,準備的也不僅僅是食物。

入冬前的準備,最早進家門的其實是煤。大家回憶一下,是不是人們買煤都在秋天?不應季的煤炭,要比冬天採購便宜不少,精打細算過日子的人家都會選擇提前購買。

我家買煤一般是在夏末秋初,這時候的煤站運來了新煤,雖說貴一些,可盡皆是大個地塊兒煤,燒起來好燒。

壩上的夏末已經沒有了灼灼烈日,變得清爽怡人。父母挑一個休息日,把家中的煤房打掃出來。那時候,縣城的人們全都住在平房裡,有個小院子,小院子裡有正房小房,小房中有一間是煤房。

煤房長年累月的灰頭土臉,一年唯一的被打掃的機會就是在新煤進入之前。父母戴著口罩和布帽子,穿著勞動布衣服,先灑些水,然後兩把掃帚上下飛舞,掃出一堆堆的煤渣子。煤渣子不能浪費,摻和上泥水做成蜂窩煤,也能燒。清掃煤房,其實是一種重新規劃,畢竟煤房裡除了煤以外還有好多雜物,把它們歸置好,用磚頭圈出煤槽,此活完成。

散文:入冬前的準備

買煤不易,若是煤站有熟人,能挑一挑堆兒,沒有的話只能隨即拉,在我看來沒啥區別,可在萬事需求人,有人好辦事的心理作用下,人們都會找找熟人。買煤是按噸計算,往家運煤則要僱傭畜力車。

僱用畜力車是當時很多出身農村的人們達成的共識。一來拖拉機比較少,費用高,二來畜力車多是周邊村子裡的農民利用收割莊稼前的間隙賺點外快,拉活時閒言碎語少。

拉煤的皆是四五十歲的大叔,他們一天只接兩趟活,上下午各一趟。不管你買多少煤,他拉幾回,都是一次性計費。煤拉回家,你幫忙也可,不幫亦沒事,他負責卸車,把煤搬進煤房。作為僱傭者,無論中午下午,要管一頓飯。如今的人們可能理解不了,覺著我付了錢為什麼還要管飯。那個年頭的人們還保持著一絲淳樸的觀念,幹活吃飯,天經地義。當然,也有吝嗇的人家不管,但不是主流。

拉煤大叔卸完煤,主家端來熱水肥皂讓他清洗手臉脖子。別看大叔們是鄉下人,可十分講究,自己備著小掃把毛巾,先掃衣服上的渣,再撣灰土。收拾好,他們脫下外衣放在院子裡,進屋吃飯。飯很實在,多數是羊肉蘑菇湯蘸莜麵,有一兩個量大的下酒菜,酒管夠,飯管飽。若是中午,大叔們喝得很節制,因為還尋思著下午再接趟活,若是下午,大叔們敞開量,喝至微醺,趕著車搖搖晃晃地哼著小曲,在夕陽下向村子愈走愈遠。

散文:入冬前的準備

解決了取暖問題,入冬的準備算是有了基礎,人們心裡有了底,剩下的要解決的是吃食,也就是準備過冬的蔬菜。

過冬蔬菜首選大白菜,儲存時間長,不怕冷凍。每到秋末,四周村子裡的菜農們齊聚縣城,售賣自家白菜。人們談好價格,他們負責運到家裡,把白菜卸在院子裡,接著奔向下一家。

院子裡的白菜,有的入小房,有的下地窖,搬運時候全家總動員,嘻嘻哈哈一會功夫便把白菜整整齊齊的碼好。碼白菜也有學問,要分縫隙碼,這樣不至於讓它們粘在一起變黏。

白菜入庫,緊接著是醃製鹹菜。鹹菜是壩上人家過冬的法寶,需要醃製的種類很多,什麼芥菜疙瘩、雪裡蕻是基本操作,大蘿蔔、洋姜、地葫蘆、辣椒、韭菜、芫荽等用小瓶子小罈子來醃,瓶瓶罐罐擺一地。最麻煩的是蒸西紅柿醬,清洗葡萄糖瓶子、蒸西紅柿、扒皮、切塊兒、塞瓶、拔空氣,又是一場全家總動員。

我們這裡人們愛吃粉條。冬天來塊白玉般的豆腐,放上大白菜、肥肉片子,在爐子上咕嘟,最後把粉條放進去,出鍋撒點胡椒粉,吃起來渾身通泰。粉條是土豆製成,縣城裡的人們會做,但沒有做的條件。這東西也不用買,老家的人們會集中幾天時間制粉,粉條做成橢圓形的圓盤狀,一袋子一袋子的給城裡親戚送過來,能吃一個冬天。吃不了也不怕,這東西隨時能買上,價錢也不貴。

有的人家在入冬前還要晾曬些乾菜,以豆角為主。豆角剪成絲兒,放在院子的水泥地上曬乾,線繩子紮成捆,掛在小房樑上,到了冬天,算是白菜豆腐粉條之外的調劑。

散文:入冬前的準備

家裡有老人的,閒著沒事,會在入冬前拆洗棉被和棉衣褲,或者做些新的棉衣。老人們做棉衣,不著急,幾個人湊在一起,盤腿兒坐在炕上,邊聊天邊做。棉衣裡的棉花是按斤算,比如棉褲,人們說起來是做了條几斤的棉褲。

在人們信奉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勤勞致富的年月,入冬前的準備是忙碌幸福的。全家人親手把點滴匯聚,使得所有的東西都充滿了溫度和愛。零下三十度的冬天,正因為有了這些,才讓人們無懼寒冷,熱情洋溢的生活。或許,如今不需要我們準備的冬天,總是寡淡無味,少的正是那些自信樂觀的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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