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話說窮人的孩子早懂事。

這不，十多歲的小孫放羊時，看到公羊“爭媳婦”，立馬聯想到了自己。

“長大了，會不會打光棍子啊？！”

小孫覺得後脊樑杆子，“嗖嗖”冒涼氣。

小孫注意到，可以騎在母羊身上的都是身高體壯的大公羊。

而那些瘦了吧唧的公羊只有呆在一邊乾瞪眼的份。

“嗚嗚，嗚嗚嗚……”

每當見到公羊騎母羊，小孫就哇哇大哭。

外人還以為小孫心疼小母羊。

天知道，小孫哭得竟然是自己。

二十歲的時候，小孫爹已經去世，五個哥姐都陸續成家。出去單過。

唯有六十多歲的小孫娘和小孫呆在四間小破屋裡過日子。

農村孩子都興早結婚。

村裡和小孫一般大小的陸續都成了家。

即便沒成家的也都“噶了親”。

唯獨小孫沒人惦記。

那年夏天，小孫上坡鋤完地剛進院子裡，聽見最小的姐姐和母親在屋裡說話：

“俺村裡有家人家有倆閨女，想招個上門女婿……。”

小孫一聽，扔下手裡的鋤頭，進屋裡趴在坐在炕上的母親懷裡大哭：

“哇哇，哇哇哇……。”

小孫姐在一邊吼：

“咱爹走了，咱娘上了歲數，咱幾個哥哥過得都不寬裕。你看看你守著這四間小破屋，誰稀和咱噶親？”

小孫不說話，搖頭哭：

“嗚嗚，嗚嗚嗚……。”

小孫姐氣鼓鼓，站起來要走，到了門口又轉身回來：

“不願意當養老女婿也中。那俺村裡還有個死了漢子的寡婦，只有三十多歲，還能生孩。”

小孫哭聲突然加大：

“嗷嗷，嗷嗷嗷……。”

小孫姐不樂意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咱爹老的時候也沒見你哭。”

“咣噹”

小孫姐走的時候，氣得朝著房門子撒氣。

遭此一劫，小孫突然不愛說話了，幹完了活，獨自在村外河邊坐著，面朝河水，木木納納。

村裡人說：

“上——神——了！”

有一天晚上，小孫幹活回來，突然開口問母親：

“娘哎，咱一大家子有沒有人在城裡做官？”

小孫娘很吃驚：

“孩子啊，半閒撩地的，咋問這個？”

小孫迷瞪著小耗子眼：

“俺想進城找個活幹，呆在老家，這輩子就打光棍兒。”

小孫娘長嘆一聲：

“孩啊，嫩爹、嫩爺爺、往上數八輩子都是扎迷漢的，城裡哪有人啊！”

小孫聽了，不再言語。

木木納納去了裡屋，躺炕上飯也不吃了。

小孫娘一夜沒閤眼，天剛亮，去裡屋裡推了推還在睡覺的小孫說：

“俺孃家嫩三姥爺家，有個沒出五福的大孫子，模模糊糊聽說好像在膠南縣城裡給國家做事，今天我就回趟你姥孃家問問。”

小孫也不起來：

“嗯，嗯。”

晚上天全黑了，小孫娘踉踉蹌蹌回來了，還沒進屋就扯開嗓子喊：

“孩啊，娘打聽著了，俺孃家嫩三姥爺家俺五孫子也就是嫩五表侄子在縣裡，當著不小的官呢。”

躺了一天的小孫聽見了，一骨碌爬起來：

“娘哎，明天嫩領著俺進城，去求求俺表侄子。”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