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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文飛:神木府谷方言中蘊含的古漢語詞彙探研(一)

三十多年前,神府煤田的發現轟動了世界;三十年後,神木石峁遺址、府谷寨山遺址兩處史前文明的發現,再次轟動了世界。史前文明存在的地方,史前文化哪裡去了?難道史前文化傳承遺失了?

帶著問題,筆者翻閱了大量陝北方言資料,發現:現在許多人不懂古漢語,用現代漢語語言解讀神木府谷方言,許多對方言的解讀都是錯誤的,有的甚至曲解了方言。更有甚者竟然拿一個光緒年間進士出身的靖邊知縣王沛棻(河南人)寫的《陝北七筆勾》來證明陝北文化是荒蠻之地的垃圾文化。

本著正本求源的精神,筆者從現代人認為的府谷的罵人話中探尋史前文明的古文化遺存。

神木府谷人口語中經常出現bi平聲、qiu上聲、dan四聲、sun上聲幾個字音,現在人眼中就是與生殖器有關的“屄(女性生殖器)、㞗(男性生殖器)、蛋(男性睪丸)、㞞(男性精液)”,這是因現代人不懂古文化而曲解古文化造成的;真實的古漢語詞意則是:“妣bi(老年婦女)、裘qiu(皮裘)、虯qiu(虯龍)、啖dan(吃東西)、聃dan(下垂之意)、飧sun(晚餐)”,都是與日常生活相相關的。

bi平聲

比如,小孩不聽大人教誨,府谷人就會說:笞(讀音chi)他媽妣(走)開吧,甚(個)飧(讀音sun)孩兒。或者說:誨(讀音hui)他媽妣的,甚(個)飧(讀音sun)娃娃。這是真正的古漢語原詞意,笞(讀音chi)是鞭撻,誨(讀音hui)是教誨指教,媽是生育小孩的人,妣是養育看護小孩的老年婦女,意思是說,由於生育小孩和看護小孩的人把小孩教育成了不懂禮數只會吃飯的東西,按照族規要鞭撻和指教生育小孩和看護小孩的人。而現代人曲解成了:持他媽屄,灰他媽屄。誤矣!

比如,神木府谷人嫌(棄)別人說肉麻的話,就會說:可(讀k的平聲)不應(在府谷方言中“應”和“用”是通假字)拍妣了也(“了”字的前音與“也”字的後音連讀lie)。這是真正的古漢語原詞意,就是拍有權勢的老年婦女的馬屁,這是母系氏族的痕跡。但是,被現代人曲解成了:可不應劈屄咧。

比如,神木府谷人嫌(棄)別人說話多,就會說:真是個多妣嘴,妣嘴不失寒(失寒就是失閒,失去清閒當然就是忙了。古時候神木府谷農業為主,一年分為忙月和寒月,冬寒的時候沒有事情幹,老百姓用“寒”來表達“閒”的意思。如,“也不看人個忙寒,盡來找事”,古詩有“寒時備著忙時用,未雨綢繆好處多”。)。意思是說,像許多老年婦女聚集在一起一樣話多;老年婦女的話多,嘴閒不下來。而現代人曲解成了:真是個多屄嘴,屄嘴不失寒。謬矣!

qiu上聲

比如,有一句現代人認為是貶低神府人話是:神木府谷人裘也攣不成,神木府谷人離裘攣不成。現在人把皮“裘”當作生殖器“㞗”來理解,意思是說神木府谷人啥也做不成。而真正的古漢語原詞意則是:神木府谷這一區域冬天長、天氣冷,人們即使是穿著皮裘(皮襖)都痙攣的不行,離開皮裘(皮襖)痙攣的不行,即使穿上皮襖也手腳僵硬幹活不利索。

比如,神木府谷人看到別人幹一些沒有用的事,就會說:可(讀k的平聲)不應扯裘蛋了也(連讀lie)。古漢語原詞意是:身穿皮裘(皮襖)勞作時雜草、灰塵、汗水粘在皮裘的毛上結成小球,閒下來揪扯這些蛋型的小球,清理皮毛。而現在人的理解則是:可(讀k的平聲)不應扯㞗蛋咧。說沒事幹揪扯男性生殖器。真是失之毫厘謬以千里啊!

比如,神木府谷人罵人沒有眼力見兒(兒化韻),看見活兒(兒化韻)不幹,站著不動,就會說:虯(讀qiu二聲)樁樣(讀音ya三聲)似家(古漢語虛詞,讀音jie平聲)。或者說,像個瓷虯墩一樣。古漢語中,虯(讀qiu二聲)樁就是龍柱,雕刻著虯龍的大木樁或石頭樁。瓷虯墩就是大戶人家家裡用的,上面繪畫著虯龍圖案的,瓷鼓坐凳。而現在人則理解成了:㞗樁,瓷㞗墩。

dan四聲

比如,神木府谷人說別人做事不怎麼樣,就會說:裘脖(讀b的音)聃(dan四聲),聃(dan四聲)裘似。這是真正的古漢語原詞意,裘脖是皮裘做的圍脖,聃是下垂。裘脖(讀b的音)聃(dan四聲)的意思是:皮裘做的圍脖是用來保暖的,都懶的圍在脖子上而是垂下來,表示啥事也幹不成;聃(dan四聲)裘似的意思是像老舊下垂的皮裘(皮襖)一樣,意思是不怎麼樣。而現在人則理解成了:㞗不蛋,蛋㞗似。

比如,神木府谷人說別人做不成事,就會說:裘脖(讀b的音)懶(讀lan平聲)聃(dan四聲)。這是真正的古漢語原詞意,就是說:連個裘皮做的圍脖都懶得圍起來,隨便下垂著,你還能幹啥。現在人則理解成了:㞗不攔蛋。

比如,神木府谷有句諺語:難拿鴿蛋。因為鴿子的窩一般都在懸崖石縫上,拿取鴿子的蛋比較困難。現在人則理解成了:難拿圪旦。

sun上聲

比如,神木府谷人說別人三番五次說一件事情,就會說:這麼捻兒(兒化韻,讀nier)飧(sun上聲)事兒(兒化韻,讀ser),拉聃(dan四聲)上沒完沒了。或者說:就這麼捻兒飧(sun上聲)事兒(兒化韻,讀音ser),啖啖家(古漢語語氣詞,讀jie三聲)說上沒完。這真正的古漢語原詞意,就是說:像吃晚飯一樣簡單的事,說個沒完沒了。現在人則理解成了:這麼捻兒㞞事兒,拉蛋上沒完沒了。或者說:就這麼捻兒㞞事兒,蛋蛋家說上沒完。

比如,神木府谷人嫌(棄)別人說話聲音太小聽不清楚,就會說:嚼飧裡啞(連讀lia)似家(古漢語語氣詞,讀jie),割軟(讀四聲)割軟(讀四聲)家(古漢語語氣詞,讀jie),可(讀k的音)不應(與用字通假)說了也(連讀lie)。這真正的古漢語原詞意,古人吃飯時,要求“雅食”,也就是“啞食”,為了好消化,講究細嚼慢嚥,不能因嚼咬食物而發出聲音,即使是用牙齒切割很軟的食物也是如此。現在人則理解成了:嚼㞞裡阿(連讀lia)似家(古漢語語氣詞,讀jie),咯軟(讀四聲)咯軟(讀四聲)家(古漢語語氣詞,讀jie)。

若(讀音re)疤䫄(讀音chua二聲)

比如,神木府谷人說這個人不行,就會說:真是個若(讀音re)疤䫄(讀音chua)。若(讀音:rě),借為第二人稱代詞用,相當於“你、你的”。䫄,【廣韻】【集韻】醜刮切,音。小頭也。一曰面短貌。與“猴頭小蒜”意思差不多。意思是說你頭小有疤。現在人則理解成了:日巴欻。

辱(帶阿音,讀rua)嫌

比如,神木府谷人因嫌棄某人或某物而作出的帶有侮辱性的肢體動作,叫辱(帶阿音,讀rua)嫌。意思是因嫌棄而有侮辱性的動作。例如,把他辱(帶阿音,讀rua)嫌了兩把。

咳(古漢語讀音hai四聲)哈(ha)、咳不哈

比如,神木府谷人詢問對方能不能理解自己說的話,就會說:咳(古漢語讀音hai四聲)哈(ha四聲),咳(古漢語讀音hai四聲)不哈(讀ha四聲)?《說文解字》:“咳,小兒笑也。從口、亥聲。”。咳(古漢語讀音hai四聲)哈(ha四聲):小孩出聲笑。咳(古漢語讀音hai四聲)不哈(讀ha四聲):小孩不出聲笑。意思是:你能不能理解不會說話的小孩出聲笑和不出聲笑的意思。現在的本地人知道意思,不知字怎麼寫,外地人則疑惑“什麼害怕不害怕”。大錯特錯矣!

惡(讀音ng。e)煞(讀音平聲)

比如,神木府谷人把垃圾叫惡(讀音ng。e)煞(讀音平聲),就是凶神惡煞的惡(讀音ng。e)煞。古人把垃圾放到與“凶神”同等的地位,讓家人明白清理垃圾的重要性。不知比“垃圾”這個詞不知高檔多少倍。我們的古漢語遺存多麼高大上啊!

拜式

比如:神木府谷人把拜把子兄弟叫“拜式”,是指舉行過結拜儀式的人。這個詞比現代漢語中的“把兄弟”不知高檔多少倍。

“姑舅”與“故舊”

比如,神木府谷人姑表兄、姑表弟、姑表姐、姑表妹、舅表兄、舅表弟、舅表姐、舅表妹互稱“姑舅”,意思是姑姑家舅舅家的孩子。有時候,你會聽到府谷人把熟人也叫“姑舅”,其實是你理解錯了,字也錯了,是“故舊”——老朋友,音同意不同。

舴艋

比如,府谷人把野蔥花叫“舴艋”,這是用小船在大海上飄蕩的形象來比擬野蔥花在草原上隨風搖曳的意境。而現在人則寫作“澤蒙”,不倫不類,可笑無知。

地枯(讀音ku)綠黯(連讀lvan)

比如,府谷人把地軟叫地枯綠黯(連讀lvan)。《說文解字》:“枯kū,本義:失去水分,水全沒有了。黯(讀音àn),本意指深黑色。地枯綠黯(連讀lvan):出現在地裡,失去水分呈黑綠色的一種菌類植物。

古人云:窺一斑而知全豹,見一葉而知秋。

神木府谷人口中的罵人話都充徹高檔的古漢語詞彙,那方言中的古漢語遺存又怎麼會少呢?而這些方言的存在又進一步反證了史前文明的悠久歷史。隨著大量農村老年人的消逝,年輕人普通話的普及,方言將在未來二十年內消失,因此,急需保護性挖掘,這對宣傳史前文明也有著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歡迎神木府谷有識之士、方言愛好者加入“神府方言中的古漢語遺存研究會”,共同挖掘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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