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萬功

多年前，一個寒冬的夜晚，天黑得早，夜長。晚上，關上門脫下衣服鑽進被窩後，一時睡不著，孫子就嚷嚷著讓爺爺講故事。爺爺想了想說：“好吧。那就講個‘偷油’的故事吧！”

爺爺打開了話匣子。話說從前有一戶人家生了個兒子。新生命的誕生，添丁加口的喜悅，讓這對年輕夫妻，喜笑顏開、眉飛色舞，感到無比幸福和快樂。

然而，這種幸福與快樂的心情只是曇花一現。貧窮的現實，讓他們隨即又變得哀聲嘆氣，愁容滿面。

轉眼之間，男嬰已近滿月。該給孩子擺滿月席了，家裡卻窮得連吃的油都買不起。又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那個當上父親的青年人愁啊！躺在炕上輾轉反側，不時地唉聲嘆氣。妻子抱著孩子坐在他身邊，看著自己乾癟的乳房低頭哀嘆，懷裡的孩子吸不到奶水餓得哇哇大哭，任他們輪換著哄抱，也無法使他安靜入睡。

午夜，寒風驟起。刺骨的寒風夾帶著呼嘯的哨音，像錘子一樣，把破舊的門窗敲打得“咣噹、咣噹”作響，震得窗戶紙“嘩啦、嘩啦”尖叫。青年人看了看漆黑的窗外，牙關緊咬，像是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他穿上衣服來到院子裡，尋了幾件東西帶在身上，而後便開啟門沒入黑夜中。

“黑更半夜你去哪裡？”妻子聽到他出門，不由吃驚地發問。

呼嘯的寒風蓋過了妻子惶恐的聲音，把青年人捲入了遙遠的黑暗之中。

青年人一路摸索著來到一戶有錢人家門外。

他取下背上的鐵鏟蹲在地上，選好位置，開始在牆上悄悄地挖洞。一個大小能容下一個人鑽進去的牆洞挖好後，為了穩妥，他將隨身帶來的那隻葫蘆，用手攥著後把，伸長胳膊塞進洞內，想試探一下屋內的情況。

可憐那隻葫蘆，剛從牆洞內探出個頭，還沒來得及分辨一下週圍的情形，就被一把鋒利的鋼刀，像切西瓜一樣劈成了兩半。

青年人知道被人發現了，撒腿就跑。他一路狂奔跑到家門口，驚慌和屈辱讓他倍感心痛，覺得無顏面對自己的妻兒。他在門口徘徊了一陣兒，隨後便銷聲匿跡了。

20年後，當年那個剛出生的男嬰已長成了一個大小夥子。在他結婚那天，突然來了一個蓬頭垢面，鬍子拉碴的老頭兒。開飯時，要飯的老頭也不怯生，拿起碗筷盛飯就吃。吃完飯，他把一個紅包遞到記賬的總管手裡。

總管收下紅包。拆開一看，不由大吃一驚。天吶！零零星星的鈔票，加起來整整100元（那個時候上禮，基本上可都是1元）。當他開啟賬本，準備記下這位賓客的姓名時，那人已消失在人群之中。

更讓人們驚訝的是，紅包背面竟然還寫著一首打油詩：“二十年前去偷油，鋼刀砍斷葫蘆頭；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用父親發憂愁。

主管十分好奇，急忙將這一情況彙報給事主。女事主知情後悲喜交加，迅疾來到新郎、新娘跟前，拿著那張紅紙，泣不成聲地對兒子說：“孩子，剛才那個要飯的在哪兒？是你爹回來了！”

眾人聽罷，慌忙去找時，那名乞丐早已不見了蹤影。

據坊間傳說，那名乞丐是百里之外，清檯山道觀一個老道扮的，究其真偽，也沒人做過求證。

作為勵志的故事，孫子聽了，長大後吃苦耐勞，自食其力，成了一名優秀的礦工；孫子的兒子聽了它後，以此為家訓，初中畢業後外出打工創業，當上了包工頭，成了一個小有名氣的鄉下富人。

孫子的孫子，到了能聽懂故事的年齡。也就是當年的孫子，當上爺爺之後，想把那個“偷油”的故事講給他的孫子聽。這時，他的孫子卻成了“小皇帝”，被全家人捧著、慣著，除了花錢、吃喝，就是抱著手機看“動畫片”、玩遊戲……誰的話都不聽。

當年那個勵志的故事，從此失去了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