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煢煢|孫姍姍

煢煢

煢煢|孫姍姍

“落在一個人一生中的雪,我們不能全部看見。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獨地過冬。”屋內被暖暖的黃光充盈著。坐在飄窗上,身下純白的墊子陷下去一塊。我輕輕將書合上,放在一旁。

習慣抬頭往外看,發現天空竟飄起了雪。雙膝支起,我把頭輕輕放在上面,專注地看著冬夜獨有的美麗饋贈。聽說雪花有六片花瓣,我眯起眼,想仔細看看。但雪墜落得太快了,我的眼睛根本留不住它。眼底的失落漸漸漫上。風繼續猛烈地颳著。不知何時,透亮的窗戶接住了幾朵雪花,我有幾絲慶幸,剛想湊近瞧,但轉瞬,窗戶上只留下幾道像淚水一樣的痕跡。我眨了一下眼睛,目光從窗戶上那星星點點不自覺地移到窗外的渺小的頑強的碎雪,遠方明亮的燈光漸漸朦朧成大光圈,溫柔地把我罩在光暈中,我漸漸閉上了眼。

從公司出來,我又踏上那條通往冷清小屋的路。天空飄起了雪。我攏了攏胸前的衣領,雪落在我的脖子上,很涼。我一頓,停下腳步,抬手摸向後頸,沒有暖糯的觸感,光溜溜的。難怪,原來沒戴媽媽織的那條紅色圍巾。這時候,路燈嘣一聲,微弱的黃光慢慢亮起。夜幕真正降臨了。

雪漫天飄落,在燈下十分顯眼。它像個芭蕾舞者,在天地這座舞臺上,翩翩起舞,純潔又耀眼。行色匆匆的行人似乎被定格,這位美麗的舞者向我伸出了手。它在向我問好。我揚起了嘴角,手不自主地抬了起來。剛觸碰到的那一刻,畫面就好像重新啟動了,生活又恢復正常了。它快要落下去了,舞者要謝幕了,它會哭的,我急忙接住了它,緊緊握著。

但南方的雪好像融化得太快了,我的手中漸漸浮起一股溼冷。我攤平手掌,果然,只有晶瑩剔透的溼潤。這耀眼而孤芳自賞的舞者消失了,這明亮的星星在我手中隕落了。抹去眼角的低落,嘴角重新緊抿。因為我的抬手,雪化的淚從掌心一直滑進我的衣袖,畫出一條深色的線,有點冷。

我抬眼,看向四周,心中可惜它不能積成一堆平整的雪。它會在樹上消失,在手心裡消失,在街道上消失。沒有人知道就在剛才,這裡有一片精緻的雪花飄落,有一個舞者在起舞。沒有人欣賞它的美,它期待地來,失望地離開。所以,它哭泣了,嗚嗚的聲音在我耳邊不停地響起,它應該很孤獨吧,最後,難過地化成一滴滴冰冷的淚水,溼潤了這片土地和我的心,沁溼了我的手掌。

我重新跌入人海,朝著那冰冷的、沒有等待燈火的小屋走去。漸漸地,我被匆匆的行人淹沒,消失在華燈初上的街道。

按部就班地做飯,洗澡,洗衣。卸下一天的疲憊,舒服地躺在飄窗墊上,陶醉地看著外界的一切。我喜歡黑色和白色,所以我的衣櫃裡沒有春天的五彩斑斕。電視裡播放著《動物世界》,一群斑馬走過,它們身上的花紋很美。我開啟搜尋引擎,找了幾張斑馬的圖片。看著看著,就開始數圖片上斑馬有幾條黑紋和白紋。層層疊疊,我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放下手時,不經意間看到我的指甲。它被塗上純黑的顏色,每個都粘了一顆圓潤的珍珠,就像是一片的黑暗裡有一抹皎白,倔強地黏附著。我閉上了眼,右手大拇指習慣地蹭著食指的珍珠。滴答滴答,指標在走。突然,有什麼東西滑落。我睜開了眼,抬手置在眼前,食指的那抹珍珠白沒有了,只有一片漆黑和一個坑窪。珍珠掉落了。

我抬眼,看見窗外還在飄雪。原來雪還在安靜地下著。我很期待,下了這麼久的雪,外面是不是不似往常一片溼潤漆黑,而是一片白,那麼我會戴上媽媽織的圍巾,會下樓,會在雪地裡奔跑,會堆雪人,會拍下許多照片,記錄這來之不易的驚喜。

越靠近窗的那層玻璃,那股寒氣就越盛,但我的心還在激烈地跳動。頭抵到玻璃了,但燈光幽暗,眼前像是蒙了一層霧,我看不清,只望見一片朦朧的漆黑。再靠近一些,臉貼在了冰涼的窗戶上,突然,我瞥見了一抹白。眼前的霧似乎慢慢褪去,漸漸明亮起來。

似是驚醒,抑或是過於興奮,我睜開了眼睛。頭昏昏沉沉的,我懊惱自己的不小心,但夢中的一切又浮現在腦海之中——一個孤獨的孩子等到了她期待的雪海。

我低垂眼簾,沉默了片刻,像是找到什麼力量,像在夢裡那樣,貼近窗戶。沒有意料之外,沒有那片白色的雪海,我的世界只有漆黑、冰冷和溼潤。

靜坐在窗臺,盯在飄窗的角落,腦子浮現了那抹遺落的珍珠白。突然,眼神微動,似是木偶被重新賦予了靈魂。抬手,張開十指,只看見一個個被修整得圓潤的乾淨的指甲。

我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床對面的時鐘。空調的暖風呼呼地吹著,秒針慢慢地走著,滴答滴答。我抬頭看灑進來的冷光,雪還在安靜地下著。世界好像沉睡下來了,車聲、喇叭聲都好像消失了。我靜靜地聽了一會,眼神漸漸空洞,睡意漫了上來,我隔著飄窗和夢,和飄蕩的雪道了一聲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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