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歲已晚，憑闌心依然

作者：若清塵

在最末的緊湊時光裡為這一年的斷章畫上句號，零碎的畫面，緩慢的步履，一些可高可低的心潮起伏，不管是否願意，你終得與只肯向前走的時間有個短暫的告別。

在忽喜忽憂的紛擾中落定成壁，捉襟見肘的語句早已失卻往日的熱情——這樣也好，沒什麼驚奇的插曲，沒什麼虐心的誓言。翻開這一秋的片花，淡淡地，唯我淺行簡思的留白，無意驚醒塵世的幻夢。

輕言安在，只因捨得。

故人已緣盡，舊傷不復音。左衝右撞的虛虛實實，前因後果的輪輪迴回，山不轉水轉的天意必然，你不願顯露真跡，我不再揭穿謎底，似這般稀裡糊塗也好。有次活過的證明，有個來世的念想，縱然煙火散去難再尋，亦感激這一程的遇見。

“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反。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這是《行行重行行》裡的憂思離愁，如今交通發達訊息方便，自是少有此番怨念陡生的猜疑與多情，但此份純天然的詩意濃香，會令你不由自主入了境，取同感之念，也自生起相近之情。

前天至昨晨，十八度到零下幾度的快跌，過了今日就將迎來2021年的新陽，這轉折的突兀，有那麼點不大接受的無奈，卻又得微笑著悄悄適應。“歲月忽已晚，念你心且安。”這是一友的寒冬抒情，也是我擱下許久的中意句。

莫道深情遙，雲中有故鄉。

那些老去的、失散的、遠走的人啊，那些曾經在我半生光陰裡落進片言隻語的緣起緣落，那些予我歡喜、予我溫柔；予我悲傷、予我苦痛；甚至予我利刃予我黑幕的過客，都當是一劫一劫的浮浮沉沉，終沒削我半分半毫！

說上百千句“放下”，亦抵不過隨時而來的寬心！真做假時假亦真，愛有恨時恨且愛，只道是笑場。芸芸眾生，人云亦云，你覆了誰的轍？他追了誰的風？誰又成了誰的翻版？誰又活在誰的世界？

到最後，我們該慶幸，慶幸自己仍保全著獨有的靈魂——如果我們是擁有靈魂的那一波！

今晚有月，夕陽般杏黃色的光，不經意令你覺著溫暖的貼近，即便曠野風寒刺骨，即便我抓不住角度可以留住她的美，這圓潤的絲滑，早已柔軟進最深的地方。

忽而歲已晚，年前的預想，年中的匆忙，年尾的眷戀，這一年，不論你打的是好牌爛牌，不論你迎的是順風逆風，不論你償還多少債、度過多少難，終將過往，終將翻篇。

允我告別，為這過去的小災小難，為那消失的虛情假意，願我在新的一年裡闔家平安，願真情永駐，人間有芳暖！

憑闌遲暮，月明他鄉路。最晚的冬月，最初的相見歡。

（2020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