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鄉愁》225
於是,在紛紛攘攘的賣棉花的熱潮中,各家各戶的棉花都送到了棉廠裡,換回來大卷小把的錢。該存的存款,該計劃開銷的就計劃開銷了。
那時候,我家就幾畝棉田,照顧得也不怎麼好。
那一年,就收入了一兩千元錢。
這些,就是要蓋一溜磚房的全部本錢了。
那一年,老爸也從工資裡,拿出來一千元錢幫著蓋房子。
現在看起來,一千元錢啥也不算,甚至幾個體面人吃一頓飯的錢都不夠。但在那個年代,卻能夠做很多事情。
按照當時的建房成本來算,主要的建築材料是紅磚。
按照當時1萬塊紅磚才500元多一點的價格,爸爸當時給的一千元錢,基本上可以買2萬塊紅磚了。
而這2萬塊紅磚,基本上就解決了建房所需的全部紅磚的資金。
當時,院子裡有小時候父母栽種的很多榆樹。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是農村的一句俗語。
現在,乘涼倒是不需要了,就需要這些榆樹用來做建房的木料了。
於是乎,先來鎖定了院子裡一些較大較粗的榆樹。
找小夥伴們幫著刨下來,找村裡的木匠來規劃了用途,只能做些檁條和椽子了。
至於房梁,土坯房上有一根房梁可以將就著用。但還需要一根,就找一棵稍大的榆樹,權做房梁吧。
木匠師傅們再來仔細查看了土坯房裡的老木料——哪些從爺爺的老房子拆下來,又用了20年的老檁條。計劃著能用的就湊合著繼續用了,實在不能用的再來用院子裡的榆樹代替。
精心打劃了一陣子,後來還是找了幾棵勉強做檁條的榆樹再刨下來,才算是基本預備好了建房的木料。
“一座屋子三層皮”,也是農村的一句俗話。
意思是說,操心建一座房子,勞心勞力,足以脫三層皮。
何況,那時候我才20出頭,就要挑起這副修房蓋屋的重擔了。
但是,在農村的這幾年,也很多次幫著鄉親們這樣修房建屋,心裡大概知道這裡面的路數了,也算是少年老成了。
建房還是缺少一些資金,媽媽就去借了一部分。
那幾年,農村的生活已經改善了很多。聽說鄰里建房,大家還是會慷慨解囊,所以,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等全部的紅磚從磚廠拉回來,木匠師傅們做好了房架子,基本上就可以開始拆老房子。
因為建新房要用到笆——一種用葦子編制而成、鋪在房架子上面的東西;上面是土和泥巴,下面的光滑面就搭在椽子上。
那幾年,用樹秸(高粱杆)編織的箔,已經退出了建正房的材料序列,只能用來建偏房或者搭一些棚子時才用到。
而用葦子編織的笆建正房,已經成了農村的一種趨勢。
相對於樹秸來說,買葦子的價格雖然高。但葦子有些竹性,很耐用,即便漏雨後,也比樹秸耐腐蝕。
本來,編笆也是一種手藝,和木匠師傅們同樣重要。
但是,之前我已經學會了這個手藝,已經在到處編笆掙錢謀生了。
所以,自己建房時,我就按照木匠師傅們做房架子的尺寸,在刨過樹的一些空地來,找人幫忙抖葦子、插綹(將葦子不斷插到編織過的笆的縫隙裡,是編笆的一個環節),自己將建房的笆編好了。
因為計劃要建五間磚房,我們以後住三間,媽媽和小妹住兩間。所以,中間會有一堵牆將五間房子間隔開,所以就專門編了張兩間房子的笆,再編了一張三間房子的笆。
每張笆編完後,都要幾個人捲過去,再從一側掏出來,抻平了,再倒捲回去,將笆的光滑面露在外面。
等兩張笆編好捲起來,也就開始正式拆房子了。
因為要將全部的土坯房拆掉,所以借用了鄰居家的一棟空房,將桌椅板凳等東西搬過去,於是就可以開拆土坯房了。
當時,農村裡已經有錄音機了。
有錢的人家,買個大錄音機來聽。
當時沒錢,大概花了不到100元錢,買了個小錄音機;還找了一個音箱放在院子裡,將電源扯出來,用小錄音機帶著音箱,很大聲音地放著“助威”。
音響才起來,之前邀約的一些小夥伴和左鄰右舍的人都來幫忙,來的人數超過了我的想象。
在農村,遇到這種拆房建屋的情況,就要看平時的為人了。
為人好的,來幫忙的鄉親們就多;為人不好的,即便前天喊了鄉鄰,到時候也是來得稀稀疏疏的。既丟面子,還耽誤事情。
那天拆房子,是個多年後都抹不掉的記憶。
拆房頂還多少耽誤點時間,有些梁檁椽子都找地方堆好了。
揭掉了房蓋,剩下的拆土坯牆就快了。
因為還要留著一些能用的土坯來建偏房,所以大家還拆得相對仔細。因為土牆好拆,所以大家就用接龍的方式,從房子那裡開始,人傳人地將一塊塊還能用的土坯,傳到不礙事的地方碼好。
一天的時間裡,鄉親們幫著將全部的土坯都拆完,就剩下下面的半米多高的鹼角(磚砌的地基)。這樣的速度,讓很多鄉親們歎為觀止。
當天,媽媽和小妹負責做飯,晚上在院子裡擺開幾張桌子,好好地犒勞了下所有的鄉親們。
到晚上時,因為要看著院子裡拆下來的木料,所以臨時找塊帆布搭了下,扯根電線掛了個燈泡,我和堂弟就窩在棚子裡湊合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