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舟畫像

雪舟作品三幅簡評

範美俊

（四川大學錦城學院教授）

原創

雪舟（1420-1506），即日本畫僧雪舟等楊，備中赤浜（今岡山縣總社市）人。曾為相國寺知客（接待員），服伺旁習過周文，也曾臨習玉澗、牧溪、梁楷等中國畫家作品。1467年西渡訪華，兩年多時間足跡歷江浙、北京等地，除感受自然風物也結交中國友人，曾受贈“天童寺禪班第一座”，還受禮部尚書姚夔之託為衙門繪製中堂壁畫。對明朝臨摹畫風也有所抨擊，悲嘆“大唐國裡無畫師”。

這幅《四季山水圖》之四，署款“日本禪人等楊”並鈐“等楊”白文印，現藏於東京國立博物館。該畫為冬景，天空湖面的灰暗，襯托出白雪覆蓋的山石、屋頂及路面，近松遠柳用倒垂曲折的馬遠拖枝法。該畫為訪華期間所繪，與日本常見簡潔禪意畫大不相同，題材、材質、畫風都類明代院體畫，其夏景與同館所藏明朝宮廷畫家李在的《夏景圖》相似，可能是摹本。雪舟《破墨山水圖》自序表明，他曾向李在學畫，“相隨傳設色之旨，兼破墨之法。”

［日本］雪舟《四季花鳥圖屏風》之一 絹本設色，室町時代 （夏）

雪舟這幅屏風畫屬全景式集錦花鳥，繪春夏之交的山澗一隅。近岸右側的松蔭竹叢下，間雜著花開正盛的牡丹、山茶和水草。左側稍遠，是一窪荷池，荷花在深綠色的荷葉蘆草映襯下顯得明亮聖潔。全畫繪仙鶴兩隻、翠鳥一隻、灰雀四隻，顯得生機盎然。最妙的是，在荷池的花葉間還藏著一隻僅露頭尾的雌鴛鴦。

牡丹為富貴之花，與松竹、仙鶴等搭配很是罕見，非傳統雅氣十足的雙清、三清等物象組合。不過，該畫用淡設色法，近岸的頑石松干與遠處的天空遠山以淺螺青暈染，牡丹與荷花也為白色，山茶花雖略紅但面積頗小，並不影響全畫冷逸古樸的色調，還有著空山不語、澗水自流的清寒境界。當然，該畫也能明顯看到作者訪明後所受的影響，如馬遠的拖枝法畫松、夏圭的大斧劈皴畫石、邊景昭的竹鶴圖式、呂紀的宮廷花鳥之風……

［日本］雪舟《四季花鳥圖屏風》之一 絹本設色，室町時代（冬）

日本為島國，潮溼的海洋性氣候風大雨大，而房屋的竹木結構無法完全遮風擋雨，加之民眾習慣席地而坐，因此常用木料製作障屏起到牆壁隔斷、保暖擋風、窗戶拉門等作用，還可以略作裝飾，“障壁畫”也就應運而生。但是，完全的屏風畫則源於“唐繪”。

深受大明繪畫影響的雪舟，其畫風被稱“雪舟樣”。這幅可摺疊也可平展的屏風畫仍為全景花鳥，但空間宏大而似山水畫。近岸的坡石與層疊的遠山皆留白，岸邊的蘆草殘雪未消，水中的雜草細葉搖曳。畫面正中偏左，繪一棵斜倚的粗大老梅，白色梅花開滿新枝，深色竹叢與花樹繞之，其間還有大雁和小鳥或飛或駐。顯然，該畫表現了冬去不遠春光乍現的美好時光，與中國宋代《寒鴉圖》所繪雪後景致相似，但更具禪境。

［日本］狩野永德《檜圖屏風》 絹本重彩，室町時代晚期，東京國立博物館藏

雪舟可謂是日本屏風畫的分界點，其後的日本屏風畫的水墨風格及意境逐漸與中國分道揚鑣，從室町（1336-1573）末期，到安土、桃山時期（1573-1603），糅進了本土的大和繪風格的狩野派成為主流，常被用來裝飾寺院城堡的拉門屏風，題材多為花鳥和當地風情，為色彩絢麗的工筆重彩，代表畫家是狩野永德（1543-1590）。偏水墨風格的依然存在，但逐漸轉向梁楷、牧溪、玉澗等的簡筆禪畫甚至變得更簡，代表畫家是長谷川等伯（1539-1610）、曾我蕭白（1730-1781）。

來自：美術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