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無心

在302房門邊，靠近臺階處擺放的蠟燭燃了三天了。

火苗不停的往上竄，那團光，亮得讓我有些心慌，其中的一個盤子裡貌似有三個蘋果，過道處一個印花的老瓷盆，裡面的灰燼眼看就要漫到盆沿。房門也大敞著，有一次下臺階，沒忍住往裡瞄了一眼，客廳牆邊也擺了一套，大致與門口相同。我趕緊收回餘光，下樓，生怕看到什麼令我害怕的場景。

我確定，這幾天空氣中瀰漫的火紙味是從三樓飄來的。

昨晚的經樂估計也是從他家傳出來的。

莫不是這家有人老去？

搬來此處一年半，也沒弄清楚這棟舊樓裡的住戶們。城市裡的通病，上班下班，進進出出隨手鎖門，你不上我家來，我也不上你家去，住得很近，卻離得很遠，鄰里們可能幾年也照不上面，打不上一聲招呼，認不出誰是誰也就一點兒也不奇怪了。

城市裡，人故去了，沒有鑼鼓聲，沒有鞭炮聲，也可能連哭泣聲都沒有。誰來了，不知道，誰走了，也沒人知道。一個個都在鋼筋混泥土的“小盒子”裡度過漫長又短暫的一生，正如徐志摩的詩：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今早下樓，就在三到四樓樓道間，寶貝突然說東西忘帶了，咚咚咚跑回樓上，剩下我一個獨自立在那處等他。有些悚，有些慫。

在鄉村裡頭對於死亡這件事的體驗，跟城市裡頭是完全不同的。村裡頭經常直接面對葬禮，面對棺材，面對墳地。山上、地裡，都散落著幾處墳。城市裡邊，死的人你看不到，事主家避著人，大家也都離得遠遠的。而恰恰是這種安靜地，像是在黑暗裡的，角落裡的，看不見的一面，更讓人無限遐想，無限害怕。

腿有些軟，但我要等寶貝一起下樓，我不希望把自己的脆弱傳達給他，“女人本弱，為母則剛”大概就體現在此刻。要是擱以前，我早順著牆根一溜煙，氣兒都不換一口跑下去了。

往下看那團燭光，白色的蠟油無聲無息地滾落下來，滾落在托盤中，滴滴蠟珠流滿了容器，猶如滾燙的淚，祭奠著逝者的靈魂。真真是“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以前聽老一輩的人說，人死後是需要守靈的，古人認為，人死後三天內要回家探望，親人要守在旁邊等候他的靈魂歸來。還有老人說，人死後7天內，會回到他最掛念的人身邊，然後再戀戀不捨的過奈何橋，喝孟婆湯。

我的思緒便開始飄飛，彷彿看到有人硬綁綁地躺在那302房裡，頭上蓋著布，安安靜靜。是啊，安安靜靜！可是，安安靜靜又能幹得了什麼，幹不了什麼又有什麼好怕的，掛念的人不用怕，不認識的人怕不上。

小說裡柏老闆說：去墓地散步，去看看死亡，去談論衰老，談論死亡，衰老和死亡就像玫瑰一樣隨處可見，我不希望你害怕它們，不希望當你遇到他們的時候不知所措。

來亦來，去也去，一切歸於塵土，沒有了紛世煩擾、憂愁病痛，無所想，無所慮，又有什麼不好，既然好必然存著善心，有善心的人懼他何？

“媽媽，媽媽，你傻了，走了。”

“恩？恩。”

302，安！

作者：無心，80後寶媽。喜歡夜晚對著窗外的星空，看著檸檬一樣的月亮，想很多。喜歡美，喜歡一切文藝感的東西，人生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旅行者，環遊世界，邂逅全世界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