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磨鐮的表情深烙記憶,
如打量陌生的面相。
反覆的磨礪細瞅鋒刃,
那份耐心;
似心思縝密的工繪繡娘。
也許是母親習慣了他的慢性子,
已知道他過手的傢什割麥快爽。
堆十幾把鈍刀任他磨蹭,
自己去侍弄待下地的頭牯車輛。
下令的還是他老人家,
準備齊全後疾行軍奔向金野大荒。
俯身麥壟席捲陌上,
看阡陌“蠶食”,
引爭先會戰蒼茫。
十成熟收九成,
九成熟十成糧。
記憶裡的麥收搶收蠟黃,
更有乾熱風慫恿,
快鐮下誰不緊張匆忙。
酥穗“急眼”,
麥熟一晌。
烈日下的悲壯如誦華章。
布穀鳥的催促點亮黎明後,
傾巢出動的鄉親們投身麥秋的硬仗。
青壯從此廢寢忘食,
婦幼偷閒攜食擔漿。
辛苦的身影朝夕奮戰於金野,
爭分奪秒,
拼命的進行著殘酷的虎口奪糧。
早起裝車搶運,
晌午過刀攤曬。
守候晴熱翻場碾軋,
疾起溜風甩出大糠。
揚場的父親憑藉好風,
打料的母親淨掃金黃。
一場入倉遂合十謝天謝地,
翌日午後的軋場怕見西北“不祥”。
討厭也無奈六月的這張娃娃臉,
辛酸悲喜使靠天吃飯成了任性的霸王。
所以說一麥不如三秋長,
可三秋不如一麥忙。
目睹一麥知粒粒皆辛苦,
經歷芒種覺天天怕無常。
麥熟的香甜熬煉了四季芳華,
故土的鄉愁蒼老了多少
親情的歲月惆悵。
每寄筆列行皆生佳篇,
因為熾愛;
對熱土從不敢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