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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人小青的愛,感天動地

(作者 七夕的曦)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自古如此。

我的初中同學小青卻是個例外。曾經,她用奇特的方法,演繹了一段讓很多人都驚歎稱絕的“愛情”。

她初中畢業時,已經18歲,猶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正是我們當地約定成俗的“提親”年齡。

自古就有“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民俗。於是隔三差五的,村裡村外“愛管閒事”的媒婆媒漢,踏破了小青家的門檻,絡繹不絕的給她提親。

可是所有媒人得到的答案都是千篇一律的兩個字:不中。

痴人小青的愛,感天動地

最初,她爹媽也沒在意,覺得她年齡還小,不開竅,也就由她了。雖說她讀書不進書,可幹家務田裡地裡活計,倒是一把好手。多留幾年,倒也幫了家裡大忙。

小青其實長相平平。雖是圓臉蛋,卻是俗話說的“蕊包子”;眼睛很圓,卻不活泛,且有銳利冷酷的成分,多了幾分沉穩,少了幾分溫柔;性格內向的出奇,無論同學家人親戚還是鄰居相處,大家從沒有聽她出聲笑過;她的笑不露齒,只不過是露出一排包牙兒,內斂木訥的笑,而非莞爾一笑。

上學時老師講解少年老成時,一個調皮的男同學插話說:就像小青同學一樣,少年老成。結果平日嘴拙納言的小青當時就惱了,當著老師和全班同學的面,出其不意地反擊道:你媽才少年老成。

同學們鬨堂大笑。

搞得那男同學十分尷尬和狼狽。

老師無可奈何地笑笑,心裡也認為小青性格偏執,不識玩笑。

以後在班上,無論男女同學,都不敢輕易去惹她,雖然她個頭兒不高。

在村子裡,背後人們給她起了個外號:悶葫蘆——悶頭幹活,悶頭過日子。

日月荏苒,不覺幾年過去。眼見村裡跟她大小上下的妮子都出閣了,連小她三歲的妹妹都出嫁了,小青還待字閨中,一次親都沒相過。

親戚熟人也替他們捉急:哪個少女不懷春。找陰陽仙看看破破吧,別是她犯童子不能說親。村裡村外,像她這般大的妮子,父母不同意親事自己私定終身私奔的不止十對八對,哪有像她這樣不相親不嫁人的?

小青爹媽掐指一算,5年來給小青提的親不下二十個。媒人們都說,她家的門好進(小青)臉難看,登門的媒人越來越少了。

小青爹媽再也不能“穩坐釣魚臺”了。

是啊,起先以為她小,後來以為她嫌棄男方的長相和家境,可是現在細想,她一次親都沒去相過,有的男孩子她認識,更多的都在十里二十里外,她根本就不認識,更別說瞭解家裡情況。每次媒人一上門,只要一聽是給她提親,她立馬皺眉冷臉說:不中。

看來真是她“中了邪”。

雖然孩子多,家境拮据,但為了不讓小青當“老姑娘”,受鄉人指指點點,小青的爹媽還是決定破財免災,三番五次請方圓幾里幾十裡有名的“道子仙兒”,燒紙唸經,驅鬼,破邪。可是折騰後的結果,小青對於相親,還是“不感冒”。

小青的爹媽實在是“黔驢技窮”了。於是拜訪所有鄉鄰親戚中的“高人”,祈望能拿出個對策。

終於有人給出了個高招兒:她左不成右不成,八成是眼皮往上翻,不想一輩子“修地球”,想做城裡人吧?你就尋摸著給她說個城市人,管他年齡大點條件差點也中,就是一泡屎,你也得把她捧出去吧?

痴人小青的愛,感天動地

那年頭兒,城鄉之間有一條一般人無法逾越的鴻溝,農村戶口和商品糧的差距很大,是個姑娘都想鯉魚跳龍門,可是有幾個能心想事成的?再說,在大家眼裡,小青貌不出眾,心眼兒不靈活,嘴又不甜(沒口才),憑哪樣能攀到城裡人的高枝兒呢?

也是老天有眼,正在小青爹媽和家人都為小青的婚事犯難時,小青一個姐夫升到一個鄉政府做了一把手,他眼見小姨子當嫁不嫁,成了岳父母一家人的心腹之患,也就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利,“徇私”一回:把手下新分來的大學生秘書“介紹”給小姨子。

如果按常理,好不容易鯉魚跳龍門考上大學吃了商品糧的秘書,肯定不願找一個相貌平平的農村姑娘為妻,一頭沉。但話有幾說,事有幾做。因為是一把手的小姨子,那當然又另當別論了。背靠大樹好乘涼,將來自己靠著一把手的提攜升了官,還愁妻子不能農轉非。

如果再按常理,一個長相一般的農村姑娘,在商品糧就是鐵飯碗金飯碗的年頭,找到一個大學生秘書的物件,還不是八輩子燒了高香,求之不得、高興都來不及的事?

可是,就在大家都為小青的美夢就要成真而歡欣的時候,得知訊息的小青還是老態度:不中。

痴人小青的愛,感天動地

這一次,所有的人都蒙了。大家都不知道這個悶葫蘆裡到底賣的啥藥。連見多識廣的小青的一把手姐夫,也百思不得其解。私下對妻子發飆:我也真服了她了,人家不是看我的面子,能願意她?我看她精神有問題。

過了幾天,一把手姐夫忽然有所悟地提醒妻子:我看小青死活不見面不相親,別是心裡有人吧?

小青的姐姐聞言忍不住笑了:就她?一天到晚見人話都不講一句,笑臉都沒一個,她會和人談戀愛?

說歸說,笑歸笑,事後小青的姐姐還是把丈夫的話學給了爹媽,問有沒發現她跟村子裡哪個男孩子好?

爹媽和姊妹們聽了,也都一笑了之,覺得小青“談戀愛”的可能性不是很小,而是根本就不可能。你想想看啊,無論本村外村,但凡自由戀愛的女子,不是性格十分外向愛說愛笑眼睛“會勾人兒”,就是貌美如花,被男孩子可勁兒追到手;你見過一個一天到晚沒笑臉不說話的女孩子被人追或者追別人的嗎?

全家人都沒招兒了。

爹媽和姐妹們,耐著性子盤查過無數次,“你到底為啥不相親不見面?”小青只有三個字:不想見。再問,她要麼就是悶頭不說話,要麼就是拿起農具下田幹活,要麼是矇頭大睡,反正就是一個意思:你們誰也別想窺視我內心的想法。

恨鐵不成鋼中,小青的爹媽再次合計後只能採取下策:狠下心來罵,趕:媽拉個X,我養你二十多歲,還要養你到老?該嫁不嫁該滾不滾,你想得屋裡當老姑娘叫全村人笑話我們?

爹媽罵的次數多了,一天到晚悶聲不響的小青終於也熬不下去了。一天她對一個姐姐說:

我想願意寶成

這話不啻一聲響雷,驚得她姐姐張大了嘴巴。

她萬萬沒料到,這個悶葫蘆裡賣的這個藥,竟然真的是暗戀了一個人。而且,這個男孩子的長相和家境,在村裡都是首屈一指的。寶成爸在縣城一個工廠當科長,去年剛剛給他辦理了農轉非,進城當了工人;他媽雖是農村戶口,可是兒子好不容易農轉非當了工人,他們願意娶一個農村戶口媳婦嗎?

你真是傻啊,你想得也太簡單了,你願意他他能願意你嗎?

他願意。他說讓我等。等到他爸媽拿他沒辦法

。小青篤定地說。

姐姐哭笑不得。原來她只覺得這個妹妹老實,現在她簡直覺得她老實得有點迂腐,木訥,愚蠢。讓你等,人家都到城裡去了,讓你等不是一句託詞嗎?!你還當真了?

他說過,非我不娶。我非他不嫁。

痴人小青的愛,感天動地

姐姐更覺得可笑。她已經不屑於跟這個鑽牛角尖的妹妹理論下去。告訴了爹媽,爹媽更認為是小孩過家家的玩笑。鄉里鄉親幾十年,他們太瞭解寶成的爸媽了,他們根本就沒打主意讓自己的孩子在土窩裡圍一輩子,哪會看上小青做媳婦。

一家人當著小青的面,和議了半宿,最後決定,為了喚醒小青的幻想,徹底讓她死心,決定放下面子,託一個可靠的鄰居去打探那家父母和那男孩的意思。

信使的回話很快回來了,果然不出所料,男孩的媽說:那是小孩的玩笑話,你們也當真。你們也沒掂量掂量,這事靠譜啵?

小青的爹媽都有點無地自容和惱羞成怒的感覺。是的,不用掂量,將心比心,這事換做他們,他們也不會同意。還有啥好說的。他們這會兒在內心認為,小青暗戀那個孩子,簡直就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意味兒。因為城鄉戶口,就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天河。

小青的爹媽弄清了小青不願相親的癥結,除了心裡感嘆:知人知面不知心外,還在擔心:閨女大了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這會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想盡辦法把小青嫁出去,不能讓她再呆在家裡痴人說夢,惹人恥笑。

可是託了幾個媒人,提了幾個親,好說歹說,打罵具用,軟硬兼施,小青比進了渣滓洞的江姐還堅強,死活不松去相親的口。

小青的媽罵:日媽你老子倔,你比你老子還倔十倍。全大隊幾千口人,也找不到你個小倔驢!

兩口子不得不信:兒大不由爺,女大不由娘。啥招都試過了,都不管用,由她去罷!看來她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等到人家結了婚,她沒啥等頭了,撞了南牆總得回頭吧?

之後的日子,小青雖然每日裡照常幹活,悶聲不響的,但是和爹媽家人間更少說話了,好像她的魂被那個男孩子牽走了,好像她活著就是為他,而別人誰的看法和態度都和她無關一樣。

大家都想不通,她的自信從哪裡來,她要執拗到何時。

全村甚至外村認識小青的人,都把她當怪物看。覺得她也許是不食人間煙火不懂人間處事規則的人。

痴人小青的愛,感天動地

也許是老天長眼。又過了兩年,一個大家都意向不到的奇蹟發生了,改變小青命運的機會從天而降。上面突然有了一個政策,六十年代三年困難時期,響應國家號召,返鄉務農的職工,現在可以按政策回城恢復工作,並可安排相應數量的子女進城,解決戶口和工作。

小青的父親正是那時返鄉的縣城農牧局正式職工。按照有關規定,小青也正符合“解決戶口和工作的子女”之列。當小青的父親拿著當年的有關證件,到有關部門核實辦理完相關事宜,果然,寶成的父母就答應了兒子和小青的親事。

這個訊息一傳出,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在驚歎小青的定力,對愛的執著。換著別的女子,在那種條件懸殊的情況下,也許早就迫於家庭壓力和人言可畏,草草嫁人了,不會硬挺這麼幾年。

現在,小青和寶成生育的一個女兒,也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當初的小年輕,如今,已經年逾五十,但兩個人依然平平淡淡和和睦睦地過著小日子,從來沒有因為外界風花雪月的變化,影響過家庭。

二十多年過去了,小青當年對愛情的專一和篤定,曾經,被我們稱為傳奇,也印刻在我們曾經年輕的記憶裡,讓我們對愛情生活多了一份嚮往和寄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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