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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十三郎》他的名字他的戲,沒有人忘記

《南海十三郎》裡,潘燦良先生飾演的唐滌生眼睛裡帶著光芒,在《女兒香》的後臺向十三郎說,「我要證明文章有價。再過三五十年,沒有人會記得那些股票。黃金股票、世界大事都是過眼雲煙。可是一個好的劇本,五十年、一百年,依然有人欣賞。就算我死了,我的名字我的戲,沒有人會忘記。」

這部由杜國威先生編劇的《南海十三郎》在片尾打出了「獻給全港編劇」和「共勉」的字幕。它講述著「一個潦倒編劇講述另一個潦倒編劇的故事」,故事裡「我們君子之交就憑這一杯茶」成為最具光輝的段落,師徒重逢的場景也令人紛紛拭淚。

唐滌生在仙鳳鳴《再世紅梅記》首演當晚急病逝世,享年只有四十三歲。隨著任劍輝「閻王派了勾魂票, 寒齋變作斷頭臺」的唱詞,大哥十三終於承認「他是我徒弟」,大鬧警局,無法與他作最後的告別。

新千年後誕生的《情話紫釵》脫胎於唐滌生的粵劇《紫釵記》,謝君豪飾演的李益恰恰以現代的角色聯結著古代的一番況味。謝君豪甚至在1999年同為杜國威編劇的《劍血浮生》首演中飾演唐滌生。他的名字他的戲,沒有人忘記。

1993年香港話劇團推出話劇《南海十三郎》,演出三十餘場之後高志森導演將它搬上銀幕。先後在利舞臺和港威放映,沉寂兩年後再度公映。二十多年後的今日,當《南海十三郎》來到北京,面對著這出似乎與我們遙不可及的歷史悲喜,謝君豪先生驚訝於現場居然都是年輕人。他打趣道,「我是最老的啊」。

《南海十三郎》他的名字他的戲,沒有人忘記

《南海十三郎》劇照,師徒重逢

一個好的劇本,一部好的電影,經過時間的淘洗,在咿咿呀呀的粵劇唱腔之中,它攝人心魄的力量始終沒有改變過,「情懷是不會褪色的」。

謝君豪曾經思考過,九十年代演出話劇版《南海十三郎》「沒問題」,但「現在面對著90後、00後的觀眾,還能行嗎?」可是「即便於老香港已經隔了好幾代,人物離他們很遠,但箇中情懷確實能完全體會」。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有一段不平凡的人生。執著於自己的理想,是每個年代的人都共同擁有的一種情懷。」

《南海十三郎》是一部「個人的史詩」,謝君豪探索著「傳奇的一生如何走完」,其實不過就是「歷經滄海、千帆過盡之後仍然能選擇一顆赤子之心」——他曾寫下過這樣的句子。我們常常說謝君豪和南海十三郎「人戲不分」,十三郎已經成為了他行走於路燈下的那一串悠長的倒影。

《南海十三郎》他的名字他的戲,沒有人忘記

「怎麼面對當下才是重要,怎麼演才是重要。」

籌備《南海十三郎》時,鑼鼓、公尺對於他來說彷彿天書,粵劇的唱段沒有音譜,只有一個固定的格式。只得不停地請教粵劇名家許堅信師傅,「背了好多個晚上」,最終得以呈現唐滌生拜師,兩人你來我往,彼此惺惺相惜的精彩段落。

一直活躍在舞臺上的謝君豪將劇場看做是「每一個晚上觀眾與臺上的演員,以及幕後的工作人員所共同營造的神奇時刻」。

即便那時候「拍電影的機會沒那麼多」,他依然留下了《我和春天有個約會》裡的Denny,《人間有情》裡的白英,許鞍華《千言萬語》裡的邱明寬,甚至麥兆輝《追兇二十年》中的黃永年等等令人驚喜而欲罷不能的角色。他將之形容為「從口袋裡拿出來」。

2005年謝君豪慢慢開始進入內地影視生態,無論是《仙劍奇俠傳》中的酒劍仙,還是《記憶之城》中的朱金墨,他會使用一些「特別的關鍵詞,一句將角色總結」:《長恨歌》裡的程先生,他喜歡的不是王琦瑤,而是攝影機下的王琦瑤。「他看到的王琦瑤是反轉的,她是他經過藝術的改造之後才能看見的。」因此在表演之中,需要有「獨特的目光」。

如果僅僅是程先生的「紳士與深情」,這是「誰都會說的話,是全然不夠的」。繼續推論,他堅守的不是對王琦瑤的痴戀,而是老上海的優雅格調,是一種逝去的美。「層次就出來了。

才能鑽進去。否則都是皮毛。」

《南海十三郎》他的名字他的戲,沒有人忘記

他說程先生是男版的《蝴蝶夫人》

「流量孰高孰低,無須討論,輕而易舉就能判斷。而表演可以探索,可以體會,可以品味。」表演於他來說不過是一場遊戲,「各有各的不同玩法。

很多篇幅在裡面的主角,不需要太多,穩穩地,戲帶著走。如果主角的色彩太濃,則會令觀眾吃力。該讓的時候要讓,縱觀整體,色彩從小細節中找。而只出幾場戲的配角,每一次出場都是一筆色彩。應當色彩濃,這樣觀眾才會記住你。」

他側過臉去一笑,「這可好玩吶。」

《南海十三郎》他的名字他的戲,沒有人忘記

《千言萬語》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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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老五重逢十三郎,老五看見他落魄得眼鏡都碎了一邊,要給他重新配一副。十三郎卻說,「其實做人用不著看得太清楚,什麼都看得那麼清楚,那是很痛苦的。」2018年的香港影展經過14個城市的巡展,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北京。這句話被印在《南海十三郎》特別放映的定製票根上。謝君豪先生在反面留下了一行字,「人生哭笑豈尋常」。

當十三郎走出青山精神病院的鐵門,迎面遇上曾經的梅仙江少儀。阿仙對他說,「信主我們就可以得到永生」,他回答「永生不是更痛苦?傻瓜才喜歡長生不老。」其實在話劇版本最初的結尾處理中,十三郎顫顫巍巍從舞臺深處走向觀眾,即便是耗盡生命的最後一點燭光也要找回跌倒掉落的眼鏡,因為Lily曾經誇讚過它。眼鏡「揹負著他很多東西」。

近幾年謝君豪將這一段落替換,同樣走向觀眾時,他選擇將眼鏡隨手一丟,慢慢躺下離開人世。他唱著「歸來百戰厭囂塵,一路歸程贖一身。隻手耕耘天欲雪,壯懷如我更何人」,他「亦不需要眼鏡來面對這個世界了」。

《南海十三郎》他的名字他的戲,沒有人忘記

二十多年來,《南海十三郎》不斷復排,至今已經演出153場。對於十三「放蕩不羈」的理解早已成為年輕時期的註腳,他現在意識到十三郎「最放不下的就是他的傲氣」。

如同十三以《寒江釣雪》一炮而紅,謝君豪也初入銀幕即是巔峰。從戲劇舞臺出身的謝君豪「沒有電影鏡頭前表演的概念」,1997年憑藉江譽鏐一角拿下金馬影帝。出乎意料,毫無準備,不諳國語甚至只能在臺上請吳君如翻譯。那一年片目璀璨,同樣提名最佳男主角的還有《香港製造》的李燦森和《春光乍洩》的張國榮。

他卻能看得清楚,「人的痛苦就來源於貪嗔痴。即便是藝術家,也貪戀名利和來自他人的崇敬,貪戀藝術的高雅和風骨。貪就會想要,求卻求不得。」他將人生看做一個修行和歷練的過程,在其中不斷學習瞭解自己,當現實是殘酷時如何面對。

杜國威先生說,「豪仔是獨特的、另類的,香港男仔很少有這種氣質。有的只是功利社會里面渴望著名利成就的平庸俊男帥哥,但你看看豪仔!你留意他的表演,留意他的眼神,他不言不語的時候,他的笑容、他說臺詞的方法……你會知道,他追求的不是這個圈子一般藝人追求的東西。」

《南海十三郎》他的名字他的戲,沒有人忘記

謝家兄妹

謝君豪說他在動物協會領養的兩隻貓「表面上很敦厚,其實很狡猾」,那一對兄妹總是喜歡趁人不注意偷偷鑽進衣櫃裡。他也把「狡猾」這個詞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讓自己不開心的事情,別做啦。

當時我還在劇團,《南海十三郎》要拍成電影,能給我一些片酬,不錯。這個戲還拿了獎,拿了影帝,那你還算懷才不遇?已經遇啦,遇著就行啦。如果你給我多一點,我樂意接受,給我更多角色去發揮,肯定過癮啊。還想要什麼?你根本什麼都沒有,總要停的。

所以他說「雪山白鳳凰也要飛進紅塵打滾」,所以他寫「跳進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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