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方
編輯：江嶽
01
張愛玲在《更衣記》裡調侃：多數女人選擇丈夫遠不及選擇帽子一般的聚精會神，慎重考慮。說的是女人對衣著的天然敏感與痴迷。
在豆瓣，以穿搭分享為主的小組就多達數百個，其中不乏數萬人聚集的龐大根據地，可能是對那些年“土味穿搭”的不堪回首，並致力於敦促自己追尋新新時尚，也可能是特定的“微胖身材”焦慮，期望透過穿搭逆襲成優雅女神。
還有眾多日系、韓範兒和歐美系畫風的探索，從ins時尚博主，到明星達人，女人們善模仿，找風格，她們看漂亮偶像，也揣摩影視劇角色，對穿搭，無一不愛。
11月，一個名為“泛90年代影視劇時尚美學”小組（以下簡稱：90年代美學小組）成立，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3000餘名成員聚集進來，欣賞並分享90年代影視劇髮型、妝容和穿搭。
圖：泛90年代影視劇時尚美學小組討論截
組長@大洋子寫道：泛90年代（1988-2002）的影視劇穿搭尤為時尚，隨著影視劇熱潮把這種時尚風帶到大街小巷，不論內地劇、港劇、美劇、日韓劇裡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可為弄潮兒。
“時尚是個輪迴”並不算新鮮話題，復古潮從來有之。
2014年，艾瑞斯·愛普菲爾，這位堪稱美國紐約最潮的百歲老太太，在自傳紀錄片《時尚女王：Iris的華麗傳奇》中說，If you hang around long enough，everything comes back（只要你活得夠長，就會發現流行一直在輪迴）。
只是，有意思的是，小組活躍成員中，大多都是千禧年前後出生的“00”一代。她們正在讀大學，剛剛搭建起穿衣風格認知，因為受影視劇作品影響，正在將自己出生前十年的潮流，落在實際行動中。
02
《東京愛情故事》第四集，完治解開和莉香的嫌隙，電話里約她出來見面。夜色朦朧，莉香如靈動的小鹿，歡快地跑向完治。
——連上我的名字一起說，你愛我。
——莉香，我愛你。
鏡頭拉遠，他們相擁而吻，屬於東京年輕男女的浪漫，就這樣纏綿在冬日的夜。
“90年代美學”小組成員@小樹被深深觸動了，甘冽的劇情之外，她更關注莉香的穿搭。這一幕中，莉香著一件藏青色牛角扣大衣，鵝黃色圍巾散在肩頭，配上標誌性笑容，眼睛笑成彎彎的月。
圖：《東京愛情故事》劇照
在她看來，造型整體減齡，更襯這樣一個小姑娘對愛情勇敢追求的大膽。
小樹今年21歲，在江蘇一所大學讀大四，日常已經在借鑑這些90年代經典影視劇作品的人物穿衣。今年雙十一，她一次性購入兩件牛角扣大衣，藍色有帽款略薄，適宜秋末冬初，經典駝色厚實，完全可以抵禦冬日的寒風。
圖片由小樹提供
《東愛》中，由鈴木保奈美飾演的女主角赤名莉香，因為沒有和完治在一起的結局，是影視作品中無數人意難平的典型。事實上，在角色之外，鈴木保奈美的穿搭同樣被奉為經典。
“東京愛情故事”百度貼吧，樓主@小貂總結出全劇赤名莉香共59套服飾造型。第一集出場時，她穿一件藏青色雙排扣西裝，內搭白色高領毛衣，配深色格紋圍巾和黑色皮包，Office Lady的形象簡單又幹練。
和完治約會時，莉香則穿了一件紅色高領毛衣，搭卡其色西褲，套白色寬鬆版羊絨大衣，鮮豔靚麗中不失溫柔。
在“90年代美學”小組，時代眾多影視作品角色穿搭都在被重新推崇。
《飲食男女》吳倩蓮的職業裝，酒紅色長袖高領線衣，搭黑色包臀裙，在家中下廚時，白色打底，淺大地色系寬鬆毛線開衫作外搭，生活休閒氣息頓顯。郭可盈在刑偵劇《刑事偵緝檔案》中飾演一名風風火火的女記者高婕，鍾愛牛仔褲與短外套。
同樣，《老友記》中，莫妮卡的美式休閒風，依然是不少人現今的心頭好，幹練與女人味並重。
03
90年代繁榮的影視劇市場，是影響這代年輕人時尚觀念的直接因素。
“90年代美學”小組成員@桃子21歲，是廣州地區一名大四學生。因為高中時喜歡張學友的歌，她開始間接地瞭解90年代香港影視作品，從TVB刑偵系列，到王家衛電影。此外，還有美劇《老友記》等。
圖：《老友記》劇照
日常生活中，和很多同學的穿搭話題也會圍繞這些影視作品展開。據她接觸，擁有相同喜好的年輕人，“比例還是挺高的”。
高中時期，因為受媽媽穿搭意識影響，小樹早早開始注重服裝搭配，但真正喜好的源頭，依然是影視作品，從一些邵氏老電影起，再至老港星和港片，及至整個90年代的港劇、日劇和美劇等。
以日劇和港片為例，上世紀90年代的輝煌確有其發達的因果。
自1986年起，日本進入“失去的十年”，因為日元升值導致出口下降，日本國內採取低利率政策，引起貨幣寬鬆，金融、土地等投機商業活動興起，經濟泡沫時代來臨。
這樣的背景下，日本影視劇迎來黃金髮展時期。
由日本富士電視臺製作的純愛系列劇，一改國內的老式家庭和時代劇目，以年輕男女的愛戀為主要賣點，率先掀起變革的大旗。1991年，改編自柴門文的漫畫，啟用年僅23歲的坂元裕二作編劇，《東愛》一經推出便大火。播出最後一集時，收視率高達32。3%，造成萬人空巷的盛況。
那時，這部劇的主人公服飾、髮型和道具等周邊產品，在百貨商場總是被席捲一空。而兩位年輕的演員鈴木保奈美、織田裕二，也因此劇成為電視圈的天王天后。
譬如鈴木保奈美又相繼出演了《在愛的名義下》《戀人啊》等富士臺純愛劇集。在電視臺的再接再厲下，木村拓哉出演的《悠長假期》等，也延續了日劇的繁榮。
如果更多人所熟知的那樣，香港TVB的繁榮同樣造就了一個時代。
自80年代起，依靠拍攝金庸古龍武俠經典，香港無線電視臺崛起，並順應趨勢推出藝人培訓班，向時裝劇、刑偵劇和時代劇等品類拓展，也因此推出了《壹號皇庭》《陀槍師姐》《大時代》等經典。
圖：《大時代》劇照
《大時代》中，更是匯聚了郭藹明、周慧敏和李麗珍等眾多明星女藝人，留住了她們最美好的相貌。
04
撰稿人添子曾在《流行經典40年電影版：80、90年代的獨立港女》一文中提到，電影和時裝是兩雙互通的文字，相互交織成精彩的本土文化和歷史，她熱愛相關電影的原因，是因為它們都在女性的衣著和風格上著墨很多，讓她們的形象更鮮明立體，角色性格也更突出。
代表性案例是，吳君如在《家有喜事》中從“黃臉婆”到離家出走後重拾美貌的變化，從家務勞動的枷鎖中脫身後，吳君如進入夜總會工作，清爽利落的短髮，完美契合了“獨立港女”的特質。
圖：《家有喜事》吳君如
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麼復古的潮流輕易回到90年代。
對於如今的年輕人來說，那個時代優秀的影視劇作品內容，和劇中富有特色的人物形象，均是具備吸引力的關鍵因素。
小樹喜歡老劇的原因，一則，老劇的思想核心放到現在也不過時，還是很引人深思，二則，現在電視臺的熱播劇、熱播綜藝不太符合她的口味，這會反過來促使她找更多的老影視作品看。
很難否認，進入21世紀以來，伴隨香港娛樂產業的北上和沒落，曾經的TVB難復巔峰，而在內娛的影視綜藝市場，在資本的熱潮湧動下，流量大行其道。以古偶為主的IP改編潮，又很難在深度上造就經典。
這是一個缺乏標杆的時代。
一個顯而易見的趨勢，無論在抖音還是B站，90年代復古潮的確兇猛來襲了。在B站，以上世紀8090年代港風女明星經典作品瞬間剪輯而成的《處處吻》影片，不斷被髮掘、考古，目前播放量已經趨近3000萬，彈幕厚厚一層，還在不斷重新整理它的熱度。
法國奢侈品YSL創始人伊夫·聖羅蘭說過：“這麼多年來，我意識到，對於一件衣服，最重要的是穿它的那個女人。”
我得說，起碼在這場年輕人掀起的復古潮流裡，她們正在這麼意識到。
部分參考資料：
《平成年代有最好的日劇，而且它們誕生在同一個地方》機核，作者：河童
《流行經典40年電影版上集：80、90年代的獨立港女》一物，作者：添子
《東愛之莉香劇中59套服飾造型全集》百度“東京愛情故事”吧，作者：小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