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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代導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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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代導演到“地上”

第六代導演的“自我革命”,在賈樟柯、王小帥、婁燁身上體現出了不同的傾向。

文/龐宏波

2003年11月電影局座談會,成為了第六代導演命運的轉折點。

這場100多人參加的座談會,有著非常豐富的背景,也有著非常“有趣”的衝突。

背景在於當時對電影分級制度的討論愈演愈烈,後來便有了“獨立電影七君子聯名上書電影局”。

11月初,電影局打電話通知王小帥,讓他通知賈樟柯、婁燁等導演,一起參加一個會議。在這場座談會中,一些細節變得有趣起來,如果和後來第六代導演的命運關聯起來就更加有趣。

例如,在座談會上電影局官員表示,對違規檔電影既往不咎。但是據悉有另外一位政府官員說:今天給你們解禁,但你們要明白,你們馬上就會變成市場經濟中的“地下電影”。

再例如,座談會電影局帶來了《中國電影報》和央視電影頻道的記者。這場座談會除了獨立電影人、政府官員外還有北京電影學院的師生,但獨立電影人的發言並沒有被記者“記錄”,反而是電影局領導講話才打開攝像機。這個“細節”在當時差點引發了衝突,當有導演準備離開時,一位記者表示:你們這些導演違規炒作,被處罰就是活該。

這場座談會的衝突已經不再完全是獨立電影人和審查制度的衝突,而是獨立電影人和市場的衝突找到了引線。

不過從總體方向來看,“放開手拍片子”還是向好的。座談會結束,有朋友給王小帥發來訊息“萬歲萬歲萬萬歲”。

從此,第六代導演開始艱難“向上”。但從賈樟柯、婁燁、王小帥身上體現出了略顯不同的傾向,但總體上依然保持著很強的共性。

賈樟柯:不想重複自己的“渴望”

賈樟柯的電影創作其實有著很明確的轉折點。2006年的《三峽好人》像極了賈樟柯電影的“分割線”。這部電影,讓賈樟柯走入了影院,但也引發了諸多爭議。

當年,這部電影撞檔了張藝謀的《滿城盡帶黃金甲》。第六代導演的“路標”撞上了第五代導演的“航燈”,最終的結果或許根本就沒有絲毫的討論價值。

第六代導演到“地上”

但在懸殊巨大的市場表現背後,數度引發的爭議對於日後的賈樟柯有著很大的影響。賈樟柯的“市場化”更多是內生的和獨立的,如今的賈樟柯已經不再是一個遊走於市場之外的獨立導演,而有“老闆”、“老師”等諸多標籤,在電影節、公司、學院和副業之間輕鬆掌控。

但“下半場”的賈樟柯,王寶強、廖凡、董子健、張譯、徐崢等明星開始入場,賈樟柯在電影的敘事手法上也更加註重“大時代”的歷史感。

這和曾經的《小武》、《站臺》、《任逍遙》有著很大的區別,動輒幾十年“山河”變遷的歷史敘事,也讓賈樟柯的電影走出了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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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天註定》在多倫多展映的時候,仍有中國留學生直接站起來批駁:你為什麼總拍窮鄉僻壤,離了沒看你會死啊?但其實《天註定》裡,賈樟柯已經有意“南下”,不再侷限於山西。

此後的《山河故人》,賈樟柯更是放眼“未來”,在三段式的敘事當中最後一段發生在2025年的澳洲。但這部電影同樣引發了不少爭議,據悉有影迷給賈樟柯打電話,認為他“變了”。但賈樟柯卻認為:我也不能總拍山西啊。

第六代導演到“地上”

第六代導演大多都是現實主義的代表,從各自生活環境起家,往往在電影中帶有很強的地域性。但後期作品風格上的轉變,和導演不願意重複自身有很大的關係。這一點其實和市場的關係不大,主要是導演自我表達的“走出去”。

一旦脫離了熟悉的生長環境,第六代導演在電影創作上的風格必然會出現變化,這也為他們走入市場提供了一個視窗。

婁燁:審查下的互相退讓

婁燁是國內導演中典型的“外香型”導演,也因為其長期和審查制度相抗衡,留下了“禁片鬥士”之名。

近日,婁燁執導的新片《風中有朵雨做雲》正式定檔。其實這部影片算是一部2016年的影片,婁燁在這部影片之後拍攝的《蘭心大劇院》也早就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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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界看來,婁燁的《風中有朵雨做雲》究竟是如何過審的顯然要比對這部電影本身更感興趣。

畢竟對於婁燁來說,他像極了一把考量審查的標尺。在整個電影市場趨向相對寬鬆和合理的大環境下,婁燁新片的上映是否意味著更進一步?

從目前來看,《風中有朵雨做雲》保持著婁燁一貫的“尺度”。無論是背景還是細節,婁燁並沒有選擇太多的退讓。但這並不意味著婁燁不退讓。這部2016年就殺青的電影一共修改了119版,從2017年5月開始送審,直到2018年11月才拿到龍標。

其實根本沒必要關注婁燁在拿龍標中的艱難程度,從時間軸的變化上就體現的非常明顯。

只是需要關注的是,為什麼婁燁要開始拿龍標了。要知道,婁燁以往的作品很少有登上大銀幕的作品,也曾經因為一些原因在為數不多的院線電影上婁燁放棄署名。

而現在,婁燁為什麼“堅持”拿龍標。從這兩年第六代導演背後的製作來看,整體成本提升了不少,不少巨頭紛紛加入其中站隊。無需焦慮製作成本過低的第六代導演,或許需要將這種焦慮轉移到審查上。

要知道,第六代導演絕大多數作品以往都是靠海外發行回本。在海外參加電影節以及電影交易市場,透過海外發行來讓自己儘可能回本。由於整體制作成本較低,所以這樣的“偏門”走起來並不困難。

但現在,動輒破千萬的投資成本已經很難透過海外發行收攏投資了。

其次是政策方面的調整,現在前往海外參加國際電影節同樣需要拿到龍標,否則違規操作會迎來“禁拍”。婁燁曾經被禁拍過五年,賈樟柯、王小帥也曾經唄禁拍過,這種更純粹的“地下電影”對於導演本身的打擊是很大的。

一方面是投資壓力,一方面是政策調整,拿龍標成為了第六代導演的新目標。

但從《風中有朵雨做雲》來看,電影的背景是冼村城中村改造,一開頭就是一段紀實性極強的鏡頭。最終,這個鏡頭得以保留,其實某種程度上這也是一種審查上的鬆綁。

第六代導演到“地上”

院線電影“鬆綁”的跡象並非是從第六代導演才開始的,但第六代算是“恩惠”最多的一個群體。

2017年,馮小剛執導的反映特殊時期的作品《芳華》原本定檔國慶。但突然遭遇“技術原因”撤檔,隨後在賀歲檔儘管取得了破10億的成績,但在部分細節上的確有不小的變動。但從題材到內容細節,不可否認的是一種整體性的進步。

如今,導演和審查之間不再是“訓話”和“被馴話”,“服從”和“被服從”的關係。雙方都在不同程度上選擇互相退讓,讓電影命運儘可能被市場所左右。

王小帥:對“自己”的輕微偏移

其實和第五代導演相比,第六代導演同樣是吃過苦的一代導演。處於製片廠末端的最後一個代際導演,第六代的起步並不是非常順利。

王小帥,同樣是第六代導演的一個代表者。但王小帥從北影畢業後南下福建,帶著美好憧憬的王小帥,剛到福建電影製片廠的描述卻是:

出站沒有人接,灰白的福影廠一片蕭索。看門老頭不知道有新人報道,一臉冷峻將他領到招待所三樓。開門只有四張雙層大鐵床,房間空蕩,牆皮已經有黴味。他不添行李,不買傢俱,將每個月的工資壓在枕頭下,在牆上寫上兩個大字“鎮靜”。

然後遲遲沒有等來拍片機會的王小帥,終於在三年後得知“每年拍片只有一個指標,大學生需要鍛鍊五年”的真相徑直離開。

第六代導演到“地上”

回到北京的王小帥,同樣並不順利。“北漂”的王小帥“東拼西湊”的籌備《冬春的日子》,但福建電影製片廠禁止他掛廠牌,電影局禁止上映。此後的王小帥,因《極度寒冷》被禁拍,《扁擔姑娘》耗費3年過審,《十七歲的單車》在柏林電影節上獲得銀熊獎,但在國內卻被電影局批示:本片格調灰色,不宜公映。

後來的王小帥,每一部電影都沒有改變這種“艱難”的命運。

以至於《闖入者》開拍前,王小帥曾說要拍一部可以賺錢的商業片。但實際上,《闖入者》卻是一部票房被完全碾壓,王小帥因此公開“求排片”。

事後回憶《闖入者》,王小帥坦誠了對於市場的過度樂觀。或許是受到《闖入者》的影響,也或許是受到市場文藝片創作整體風險的渲染,王小帥在《地久天長》裡邀請了TFBOYS中的王源出演,並且在微博上多次和王源互動。

且不說邀請王源出演的正確與否,因為這個問題從來就沒有正確與否的答案。也無需去猜測是什麼原因讓王小帥選擇王源,就像《寶貝兒》選擇楊冪一樣,這是一個從外部看起來無解的答案。而且流量演員並不能因為群體標籤,就剝奪其努力的權利。

但是從王小帥互動王源,聯絡到王小帥在《闖入者》排片冷遇後在微博上“請大家挺我”再到王小帥層希望把《闖入者》拍成商業片來看,這條邏輯是通順的。

第六代導演在有意的“偏移”,與其讓市場主動靠近自己,不如自己主動且不失自我的擁抱市場。

第六代導演到“地上”

和王小帥牽手王源相比,賈樟柯和婁燁的最新電影裡都啟用了海量明星。但這能說是第六代導演背叛自己嗎?顯然不是。但這能說是第六代導演是完全因為角色需要嗎?顯然也不是。

與其透過一個成功過的標杆來衡量第六代導演新作品是否能在如今的市場裡破紀錄,其實關注第六代導演為何擁抱市場以及如何擁抱市場的“內生向上”可能更有意義。

這是一個不同的時代,第六代導演的“內心渴望”和外在環境的“整體寬容”都是促使這一切發生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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