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娛樂/ 正文

王家衛的「騷情」與「悲涼」

王家衛的「騷情」與「悲涼」

王家衛的片子不全都聚焦於愛情,但無可否認的是,不管是否講的是愛情主題,其中的愛情段落永遠是片子中最亮眼、最動人的部分。

看片的時候,不經意間會被一些小細節擊中,感動之餘,心裡不禁來一句:擦,要不要這麼騷啊。年輕時喜歡其中的臺詞,現在更會被其中一些行為小細節打動,臺詞倒在其次。

但縱觀全部片子之後,反倒生起一絲悲涼。王家衛的片子呈現了從青年到中年不同時期的愛情,圓滿結局者少,悲喪結局者眾。在諸多原因的夾擊下,我們丟盔棄甲,打不贏這該死的愛情。於是,愛情更多的成了一個偶然。

「騷情」

《旺角卡門》中,張曼玉離開時,買了一批杯子,但故意藏起一個,因為劉德華經常會打碎杯子,導致無杯可用。然後留言告訴劉德華,如果杯子全部打碎的話,打電話給她,她會告訴最後一個杯子藏在哪兒。

《重慶森林》中,金城武和林青霞去開房,也許故意也許無意,到了之後林青霞倒頭就睡。金城武很無聊,只能靠吃喝看電視打發時間。期間看見睡著的林青霞還穿著高跟鞋,於是幫忙把鞋給脫掉,還給清潔乾淨放在床前。天亮時,林青霞還沒醒來,金城武只好獨自離開。妥妥的暖男啊,怪不得女生喜歡暖男,我都被感動了。

還是《重慶森林》,王菲偷偷跑去給梁朝偉收拾房間,想透過佈置一個新的空間氛圍,幫助梁朝偉從失戀中恢復過來。比如,看見梁朝偉老吃魚罐頭,就買了一批新品牌的魚罐頭,但把上面的標籤換成梁朝偉以前常吃的那種。後來吃著吃著,梁朝偉終於發現了魚罐頭的不同。然後,逐漸注意到房間裡更多的不同之處。額滴神啊,這也太TM感人了。話說那時的王菲還叫王靖雯,真是清新脫俗啊。

《花樣年華》中,張曼玉把一雙居家拖鞋落在了梁朝偉的房間,後來兩人分開,梁朝偉從香港遠走新加坡,把這雙拖鞋也一起帶了過去。某天回到住處,發現拖鞋不見了,瘋狂地找,咋找都找不著,責問旅館老闆是不是房間進小偷了,老闆問丟了什麼東西,梁朝偉不好意思明說,只好默默走開。拖鞋其實是被張曼玉拿走的,乘梁朝偉不在偷偷溜進房間,離開時順帶拿走了拖鞋。留下了半截抽過的香菸,菸蒂上有鮮豔的口紅印跡。一雙居家拖鞋,邋遢不堪,漂洋過海還帶著,不見了立馬著急。

《一代宗師》中,中日戰爭爆發,梁朝偉只能典當求生。典當大衣時,夥計發現全新的大衣少了個釦子,梁朝偉回說可能是不小心弄掉了。後來流落香港,找到住處之後,先借把錘子在床頭牆上釘了顆釘子,把一顆黑釦子掛在上面。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這釦子很明顯就是被揪下來的呀,還說是不小心弄掉了。這顆釦子在影片末尾還有出現,和章子怡在香港重逢的時候這顆釦子又被拿了出來。

王家衛的「騷」是那種不經意的「騷」,沒有刻意渲染,很容易溜過去,但如果注意到了的話,瞬間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會擊中你的心底,令你徹底淪陷。

「悲涼」

前面說過,王家衛的片子不全是愛情主題,但其中的愛情部分是最精彩的。如果我們以愛情這條線來看王家衛的所有片子,結果著實令人沮喪,甚且感受到一絲悲涼。總結下來,人生的愛情路上大約會遭遇三重障礙:不識愛,不會愛,無法愛。

不識愛。

《旺角卡門》和《阿飛正傳》中,愛情都不是主線,只是副線。

《旺角卡門》的最後,劉德華離開張曼玉,選擇為張學友報仇,最終喪命,這是哥們兒義氣比男女愛情重要。

《阿飛正傳》的主線是尋找自我,其中也夾雜著哥們兒義氣。比如張國榮離開香港去菲律賓的時候,把車送給了哥們張學友,而非女友劉嘉玲。看來,愛情在此片中的地位更低。

在某個成長時期,不知道女生如何,在男生這裡,哥們兒義氣是遠比愛情要重要的。如果某人被冠以重色輕友的惡名,那基本上在朋友圈子裡就沒法混了,會遭受到各種奚落及嘲笑,甚且被擠出圈子。為了不被排擠,就會變本加厲地把哥們兒義氣置於無比重要的地位。

孰是孰非,很難簡單評判。如果僅僅站在愛情的角度來看,這時候其實是不識愛的。愛情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隨時都可能被犧牲掉。

不會愛。

《重慶森林》、《東邪西毒》和《藍莓之夜》,講愛情中的我執。

《重慶森林》中,兩位男主角沉溺於失戀的情緒中無法自拔,按佛教說法,這就是我執太盛,所以沒法看到生活中新出現的機會、希望。破除我執,活在當下,那麼新的愛情就會出現在你的眼前。

《東邪西毒》中,西毒怕受傷害,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失卻本心。不停地念黃曆就是個絕好的象徵,謹小慎微。東邪放縱,放蕩不羈,傷害多人,自己也落得一身空。洪七忠於內心,簡單直接而又懂得變通,深契佛教中觀禪理,結局圓滿。

《藍莓之夜》像是個總結,不要糾結於失敗的過去,該放手時就要放手。但也要忠於內心,該堅持的東西需要堅持。珍惜過去但不糾結,忠於內心,活在當下。不過話說,這是王家衛唯一的一部英語片,拍的實在不咋地。

《春光乍洩》和《墮落天使》,不會愛沒有愛,只剩下抱團取暖。

《春光乍洩》中,相愛的兩個人,始終無法好好相處,短暫的歡愉過後是無休止的糾紛爭吵,分分合合,合合分分,說的最多是“不如我們重新來過”。然而重新來過也有限度,最終只能各奔東西。和張國榮分開後,梁朝偉和張震之間出現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曖昧,是愛情嗎?朋友以上戀人未滿,我更願意把它看作是分手後的抱團取暖。

而《墮落天使》中,就全是抱團取暖了,莫名其妙地兩人就在一起了,莫名其妙地又分開了。李嘉欣和黎明之間是愛嗎?我更願意看作是曖昧,所以當黎明想退出時,被李嘉欣幹掉,傷心之餘,李嘉欣坐上了金城武的摩托車後座,而對於金城武,倆人之前已經見過無數次,從來都沒有擦出火花。金城武和楊采妮,金城武不過被楊采妮當作失戀時可以依靠的肩膀,恢復之後就完全忘了金城武。莫文蔚和黎明,莫文蔚是把黎明當作前男友的替代品,只是起個失戀後慰藉自己的作用。不會愛沒有愛,於是只剩下抱團取暖,莫名其妙地就在一起了,莫名其妙地又分開了。

《花樣年華》和《2046》是姊妹篇,講的是溝通無力。

《花樣年華》中,梁朝偉一次次地變著法試探,但就是不直接大膽地挑明瞭說,多次試探之後,以為張曼玉不愛自己不會離開老公,傷心地遠走新加坡。而張曼玉心裡想的是,你怎麼不帶我走呢不帶我脫離這個處境呢,是不夠愛我嗎?於是,相愛的兩個人終究分開。在柬埔寨舉國上下歡慶法國總統戴高樂到訪的時候,梁朝偉獨自跑到吳哥窟,把心裡的秘密封存於一個洞中。

《2046》中,梁朝偉讓鞏俐跟自己走,鞏俐委婉地拒絕。在片中,鞏俐和《花樣年華》中的張曼玉有著相同的名字,蘇麗珍。梁朝偉把鞏俐當作了張曼玉的替代品,被拒絕時,以為鞏俐另有隱情,所以不跟自己走。其實,放不下的恰恰是梁朝偉自己,誰會心甘情願當另一個人的替代品呢?鞏俐當然會拒絕。而梁朝偉和章子怡、王菲之間的關係,可稱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章子怡有意梁朝偉無情,梁朝偉有意王菲無情,和鞏俐的兩情相悅又被無意間葬送掉。

不為情聖便為浪子。在《花樣年華》中,梁朝偉一往情深,可稱情聖。在《2046》中變得放蕩不羈,成了一個浪子。不管情聖還是浪子,始終沒有擺脫孤獨狀態。

人與人的溝通從來微妙。在片子中,梁朝偉總結了三條經驗:一個人沒有迴應,要麼矜持,要麼不喜歡不想回應,要麼已經心有所屬。然並卵,經驗並沒有幫助梁朝偉得償所願,因為愛情從來不會遵守一個固定的條條框框。

當我們可以自由自在地愛的時候,卻發覺愛並非天生就會,和其他能力一樣,需要學習才能獲得。在學習的過程中,跌跌撞撞,充滿悲歡離合。

認可一個說法,愛情始終是一場冒險,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都是一場難得的人生體驗。

無法愛。

《一代宗師》中,愛情不是主線,但依然是全片最動人的部分。

如果我們仔細考察梁朝偉和章子怡的愛情,就會發現,有時候不是不識愛、不會愛,而是無法愛。

梁朝偉和章子怡佛山金樓一戰生情,相約東北再次切磋,更有一約既定萬山無阻的情話纏綿。但世事難測,中日戰爭爆發,廢了梁朝偉東北一行的計劃。劫後餘生,兩人終於在香港相見,本想再續前緣,但章子怡為報父仇已經奉了道,雖然未入空門但也無異,緣分再次破碎。

人生在世,總會遭受各種各樣的無奈,或自己或他人或環境,令我們無法得償所願。所以愛情是偶然,如願總是稀罕,遺憾才是常態。

相關文章

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