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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樂隊的夏天裡,追溯關於樂隊的夏天

在樂隊的夏天裡,追溯關於樂隊的夏天

80年代出生的一群至今看來已步入中年危機的男人,不敢臆斷絕大部分人都曾有過一個組成樂隊的夢想,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其中不少人或多或少與組成樂隊的基本要素,都有著些許的瓜葛吧,這裡說的不是樂手,而是樂器。身為樂器之王的鋼琴不是這代人中大部分人能夠擒獲的憧憬,這些人年少時的心中那龐然大物太過於奢侈,人們只不過沉溺於想象,那些登入大雅之堂的雍容大氣,如大提琴的華貴憂傷,小提琴的桀驁高貴,都是我等碌碌凡人皆不曾醉心潛愛的,它們如同天上明月,只可遠遠觀賞,不可近而褻玩,打羽毛球的小孩一時半會拿不起網球拍,拿起網球拍時卻往往失去了揮拍的銳氣。平民樂器的根基遠遠超越所謂雅俗之間的鴻溝,一群人圍繞著幾把廉價木吉他,從青蔥歲月到出走象牙塔,想必,每個集體中,幾乎都有那麼幾把或好或爛的吉他,伴隨著一代人,走進時光洪流裡,回頭看,似夢一場。

醉心的溺愛著某個事物,原本就虛幻得如夢一場,樂器這東西,對環境的要求特別苛刻,試想,一幫子小屁孩都各玩各的,你玩你的笛子他吹他的簫,你拉你的二胡他彈他的古箏,這就很難將人群聚攏起來,只有將節奏帶起來的,誰都可以湊過來掃上幾個和絃,團伙,哦不對,團隊,才能肇始起興,這裡並沒有貶低其他樂器的意思,單純得就像年少時的意氣用事,要參與感,要共享和同樂,吉他是這些樂器中最好的選擇。樂隊,或許就可能醞釀著萌些許芽,之所以說是萌芽,是因為太多的“樂隊”在萌芽中,胎兒剛剛捏出一個輪廓,便壽終正寢了。

也正是【樂隊的夏天】,那麼多樂隊輪番上陣一邊轟炸著我這耳鳴三年的雙耳,一邊讓我回溯起圍繞著一把吉他一夥子人成天下課就聚攏的回不去的過往,當然,樂隊這個組織,哥們這輩子從來沒有過成為其中之一份子,之後的人生,也基本上不會有可能與其靠上邊,吉他,也就留守在在幾個和絃上掃來掃去連門都不算入的階段止步不前了。樂器這個東西,從來沒有高低之分,但總有那麼一些成見,將樂器分為三六九等,吉他這種平民樂器,倒是有著一股子出身街市的混不吝之感,你們愛怎麼高貴怎麼高貴,愛怎麼雍容怎麼雍容,作為一把吉他,我自然不會在意世界的看法,登不登大雅之堂吉他不care,可燥熱,可悠揚,可作為樂隊之靈魂,但說到三六九等,音樂圈的鄙視鏈卻是客觀存在的。

音樂圈鄙視鏈,最頂端的,或許就是古典音樂,這是不管懂不懂音樂,懂不懂社會學或傳播學的人基本都會達成的共識,自中世紀以來,在歐洲主流文化背景下創作的西方古典音樂,我等甚至連協奏曲、奏鳴曲、交響曲都分不清楚的凡夫俗子,只敢仰望這盛裝之下的嚴肅音樂,稍微洗耳過點肖邦巴赫貝多芬柴可夫斯基,睥睨眾生於是讓我不敢狂妄近之;往下來,玩古典的鄙視玩爵士的,爵士那偶然間觸碰到的靈魂著實讓人陷入其中,但那些大概源自於黑人靈魂中的隨性自由的即興,總把我從方才沉浸的感動一腳踢開,總感覺爵士太過老謀深算,因此對其總是淺嘗輒止;玩爵士的,瞧不上玩搖滾的,這搖滾還分出無數種流派彼此之間互相瞧不起,與我而言,只要是旋律對口,管你是死亡金屬是朋克還是硬核,是新浪潮朋克還是其他,哥們從來不挑,但那些真不是搖滾卻硬要搖滾的,我還是當流行來聽,當然每個人理解的搖滾是千差萬別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多年後的我也學會了不要輕易鄙視,極有可能反彈回來;玩搖滾的,往下瞧不起玩民謠的,無奈哥們中毒最深的,卻還是民謠,但不是聽到真正的音樂後一開始就中意民謠,也是在搖滾裡不斷浸淫,搖不動也滾不遠之後,轉而跳進了民謠的漩渦裡,轉到現在似乎還是暈乎的;民謠下來,鄙視流行便是這成熟的生態了,搞搖滾的鄙夷民謠界扭扭捏捏,而民謠圈鄙視搞流行的無外乎就是俗不可耐,但流行圈,是最大圈子,也是群眾基礎最為雄厚的,既然圈子大,那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自然良莠不齊,魚龍混雜;再往下,起源於真正街頭的說唱,便無可奈何的來到了最底層,若不是愛奇藝把嘻哈帶上了檯面,芸芸眾生裡,真正愛嘻哈的可能真是鳳毛麟角了,即使愛奇藝帶火了說唱,負面新聞也難以在社會上為說唱音樂帶來一股清風,哥們第一次聽的說唱還是大學生自習室,沒有它或許哥們還不會認識埃米納姆呢。音樂型別其實還有很多,也都說音樂沒有高低貴賤,但音樂質量本來就有好差之別,差別大的不限於雲泥之間,尤其在這個神曲滿天飛的年代。

有鄙視圈,就必然有為鄙視圈添磚加瓦的人物,在樂隊的夏天裡,這群人物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樂迷自我標榜,到了最高境界,想必就是節目裡的專業樂評人。人性的複雜,僅僅在一個音樂素養自我維護中表現得淋漓盡致,誰不曾對自己音樂品味無比自信,在自我意識裡,個人的音樂庫裡從來都是特立獨行唯我獨尊,我之外的他人,皆是牛鬼蛇神,毫無品味,俗不可耐,聽的都是些什麼玩意。樂評人當然需要專業性來區隔開與普通大眾的藩籬,維護自己的那一套價值觀,所以不論是節目效果也好,客觀討論音樂審美也罷,即便專業樂評人的分數加起來不過四十分,從結果論來看,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還是我們的大眾評審,這跟音樂市場的決定比例趨於一致,大眾審美怎麼樣,是個統計學的問題。

在這個夏天目前為止最為火紅的樂隊節目中,專業樂評團似乎看上去總在和樂隊,以及超級樂迷之間不斷死磕,當似乎所有人都覺得表現完美無瑕的樂隊表演結束,評分出來之後,節目組透過技術手段創造出詫異的氣氛和對抗的氛圍,似乎刻意將戰線一刀隔開,尤其在女神合作場,那位看上去特別油膩而孤僻的丁姓樂評人,對於海龜樂隊向下相容的遷就有所說辭,猛一下把對立升華起來,而對於將旅行團的表現做出了作為一個樂隊創造的意義的否定,觀點和標準之狹隘,讓人們似乎將幾乎沒有太多槽點的節目,吐槽的矛頭都指向那僅僅只有40票的專業樂評人身上,這似乎不太客觀,其實我們反過來看自己,誰沒有狹隘和自我標榜過呢?

有人聽搖滾,就認為那些聽流行的是流俗的,是低端的,而他要維護自己那足以顯現出自己與眾之不同、標榜自己在眾人之上的音樂品味,不僅如此,如果有人動搖了他們心中所謂的音樂本該有的樣子的時候,這些人猶如要維繫自己的信仰一般,拼命地守衛那些在他們心裡固有的不可褻瀆的神祗,這些讓他們自認為脫離於流俗的充滿了看上去包裹了知識的話語權,一定是自私生出來的虛偽,這種虛偽,或許我們每個人都有過。當五月天在05年左右,【知足】那張專輯讓他們火得一塌糊塗的時候,哥們心裡就在想,切!哥當年用磁帶聽閩南語的【雨眠】的時候你們丫在幹嘛呢,當【十年】每個人張口必來的時候,哥們就想到當年在初中寢室裡和室友撇腳地用廣東話對飈【明年今日】了,曾經自己也是個痴迷於讓耳朵在音樂世界裡貪婪,像餓狼撲食一般,在海洋裡捕撈讓自己心花怒放的美妙音樂,因為總花時間在找尋心動,猶記得在SongTaste上,搜到了初露鋒芒的逃跑計劃,【夜空中最亮的星】也真就成了哥們當時心裡最璀璨閃亮的星星,後來的音樂,版權意識越來越重,這當然是好事,但不知道為何,對於找一首好的音樂,卻變得那麼不放在心上,聽到了心動的歌曲,在單曲迴圈兩天之後,也就變得有些索然。在音樂審美的優越感上面,很多人其實都像是潛伏著的基因一般,人性本來就夾帶著自我彰顯優越性,只是有的人可以隱藏掉,壓抑掉這些標榜,樂評人基於職業考量和節目效果,他們也是真實的自己,其實對評分大局影響不大,我們就權當看個熱鬧,當然還有一些人,成天標榜自己高一人等的蔑視,要麼是還太年輕,不曉得世界很大,而人很渺小,要麼,這人就是特別的賤。

自從那個起始於八十年代末頂峰於94年香港紅磡的搖滾樂黃金時代被淹沒在世紀的潮水中之後,樂隊的總體生存狀態便進入了每況愈下的情境之中,能夠靠著音樂養活自己和對抗生活壓力的樂隊屈指可數。除了現實壓力,一群人能夠在一起做一件事,多麼了不起,縱觀中外,樂隊人員出走更換如同家常便飯,每個人都是獨特的個體,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們看到一個樂隊能夠十年二十年不解散,已經很牛逼,而那些三十年不解散且不換人的樂隊,更是寥若星辰。我們偶爾會聽到一些搖滾樂隊聳人聽聞的奇聞怪事,甚至推向狂浪邊緣,離經叛道,但其實,做樂隊的人都有著單純的,純粹的一面,新褲子彭磊微信好友就100人,不想加你就不加,想刪你就刪你,神經病一般的純粹,不是誰都做得到,刺蝟的子健丫是我最佩服的程式設計師,比佩服張小龍還要佩服,旅行團真是一幫歡快的逗比,即使沒有表演就沒有飯吃,但依舊逗比的面對一切,我肅然起敬,其實所有樂隊中,我聽得最多的是痛仰,如果按照鄙視鏈那套思路,越廣泛的歌越爛俗,那在這些樂隊的樂迷中,哥們我可能得算一個俗到泥土的歌迷了。盤尼西林的小樂自然有自己藐視一切沒才華的表演,心高氣傲似乎隨心所欲,但在欣賞的人面前,卻也是掏心掏肺,偏激自然是有一些,要是中庸著,幹什麼搖滾,組什麼樂隊?對於人聚人散,其實自有天意,盤尼西林的鼓手離開,而海龜先生的吉他手出走十年還將回來,這些,都或許隨緣!

而我,就是太隨緣了,也可能是不夠熱愛,迄今也只能作為了一個聽得很雜很亂的歌迷,參與了這場樂隊的夏天裡。藉由這場夏天的狂歡,回溯那些我觸碰到的樂隊時刻,也正值燦爛的夏季。九十年代末,約莫是小學四五年級,我家就住在鄉村學校,父親同事家的孩子俊哥,以及他的夥伴松哥,他們比我大十來歲的樣子,當時在市裡讀師範,他們每次回到鄉村學校,都是我對於音樂的一次洗禮,那是真的從耳朵到心的洗禮,也就是藉由他們,我才知道原來除了少先隊隊歌之外,還有很多音樂,像是崔健,像是beyond,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觸控吉他,起點還不低,摸的還是電吉他,那個年代電吉他還是有點小貴的,而從那之後,每年的暑假我都期望能夠俊哥和松哥能夠快點放假回來,我可以在夏夜的傍晚,寂靜的山村裡,裝備雖不全但也躁動了年少的我。

而後到縣城裡上初中高中,總有幾個學生寢室裡,在大家上課的時候,沉睡著幾把被眾人摩挲得圓潤光潔的吉他,一到放學時間,便一群孩子圍在其中有些天賦的孩子周圍,總會留出一點時間,讓每個人都可以彈奏出“皮鞋草鞋拖鞋涼鞋”的基礎指法,那時候同學之間流轉得最為流通的書,不是教科書,也不是參考書,而是吉他彈唱,諸如我這種毫無天分的孩子,對著譜,笨拙地波動琴絃,追尋過朴樹許巍,從白樺林到曾經的你,從周董的七里香,到不知名的丁香花,從伍佰到汪峰,誒呀,那群當年一起學著撥絃掃弦的孩子,基本也都走丟失了。補習那一年,第一次觀看小城市裡的樂隊表演,那欣喜若狂,至今也不再有蹤影,後來,我竟然離樂器也越來越遠。

九連真人的出場,是最讓我驚喜的一支樂隊,在此之前,廣東的本土樂隊,我還只聽過五條人,而他們出身的小地方,竟然讓我有一次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那感覺,就像在我家鄉的安順,或者六盤水這樣的小城市,或者更小一點的六枝、普定這樣的縣城,小地方里的音樂追尋,更讓我想到俊哥和松哥,以及那第一次現場的樂隊表演比賽,或許並不需要走向更大的舞臺,單純炙熱地愛著,也是一種令人動容的喜悅,但人生總是充滿悖論,如九連真人一般,淳樸,但同樣期望有觀眾,也希望被認可。不知道,俊哥松哥是否還在玩他們的樂隊,當年俊哥三十幾歲沒有結婚而承受的輿論壓力,目前我正在承受著。而那小城市,是否還每年都有一個樂隊表演比賽,是否還有那麼一些人,在靜謐的小城裡,不爭不搶,內心充盈著愛與滿足,時間總是閃著光。九連的阿麥和阿龍的眼淚,我能理解,在第八期節目中,九連演唱了【北風】,歌詞裡唱到的縣城道路,叮叮鐺叮,掙夠入味的早餐食店,多麼貼近生活而又詩意,對於陷於生活的那種做事定會翻身,而又參帶著懷疑的彷徨感,藉由他們幾乎每首歌裡都會出現的阿民,裹挾出如我一般小市民在不斷與命運抗爭,一邊堅信著努力定能改變,又一邊夾帶著無可奈何的思疑,一遍又一遍地捶打我心。而他們對於家鄉的愛,對於那片土地的依戀,我能深切的體會,可我卻離我的家鄉越來越遠,似乎也越來越看不清楚家鄉的容貌,樂隊的夏天裡,很多淚水讓我感動不已,旅行團最容易被感動,阿麥最深情,淚水是多麼好的一個感情表達視窗,而我,竟然超過十五年,不曾再流過一滴眼淚。搞音樂的人如果不感性,怎麼可以感動別人,而我等凡人只顧風雨兼程,忘卻了眼淚及其類似的表達,終究把自己架構成了一副空皮囊。

李紅旗說,搖滾樂吸引他的地方有兩點,第一點是常識,搖滾樂讓人堅信常識,並認定皇帝的新衣就是沒有穿衣服,而第二點是勇氣,不管皇帝的身邊有多少兵丁或者是再多困難,仍然堅信真理。他還說,靈魂的自由,是第一自由,我們應該要保守自己最純真的那顆心,即便我們承受著各種各樣的痛苦和工作上的壓力。勇氣這個東西,隨著年歲的增長越發變得昂貴,在所謂夢想面前,在曾經景仰的幻想面前,大部分人都被怯弱或散漫擊潰,勇氣離開你時,招呼都不會打一聲,可能是痛苦讓人退卻,生命裡痛苦的部分大多了,數不勝數,生活不如意,失戀,面對自己的無能,面對內在的外在的與嚮往的背道而馳的坎坷,人人都想當梵高,卻都不想割耳朵,割耳朵的痛苦,讓絕大部分平庸的人望而退卻,當然,退卻的,也不見得都是痛苦,還有舒適,還有溫水煮青蛙一般的慢性廝殺,有行屍走肉一般由淺入深扎進靈魂的麻木。最終,我們拋棄了一些從一而終的勇氣,而你我,是否還能重拾保守純真的勇氣?

本文為然後君包先生原創寫作,轉載請聯絡公眾號“遙遙折溪”,否則將追究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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