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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運·專訪|陳清晨賈一凡:心齊則事成

奧運·專訪|陳清晨賈一凡:心齊則事成

“厲害!努力!幸運!”,東京奧運會賽場上,凡塵組合獨特的吶喊聲響徹全場。她們用這樣的方式互相鼓勵,攜手為國羽收穫了一枚女雙銀牌。

12:55

從強者如林的小組中突圍而出,凡塵組合就遭遇了本次賽會的頭號種子:福島由紀/廣田彩花。縱然帶傷上陣,這對日本組合仍然發揮出了強大的實力,給陳清晨/賈一凡製造了不小的困難。但士氣高昂的凡塵組合不斷進攻、愈戰愈勇,最終逆轉拿下了勝利。

奧運·專訪|陳清晨賈一凡:心齊則事成

賽後,凡塵組合主動擁抱了這對可敬的對手,這溫情的一幕也觸動了許多場外觀眾。長久以來的良性競爭下,她們互相尊重、惺惺相惜,生動詮釋著競技體育最好的意義。

奧運·專訪|陳清晨賈一凡:心齊則事成

半決賽中,陳清晨/賈一凡再次擊敗韓國組合金昭映/孔熙容挺進決賽。面對三次參加奧運會的印尼老將波莉和她的年輕搭檔拉哈尤,凡塵組合的最後一戰顯得格外緊張,最終,凡塵組合以一枚銀牌,收官了自己的第一次奧運之旅。

奧運·專訪|陳清晨賈一凡:心齊則事成

“遺憾是常有的,但這也正說明我們還有進步的空間。”賽後的凡塵顯示出了一如既往的積極和努力。

雖憑藉著一句“lucky”出圈,但凡塵組合取得的成績從不是依靠“幸運”。正是長久以來的踏實儲備,讓她們得以在場上盡情釋放。她們也將帶著這份熱血,堅定地繼續走下去。

09:37

Q:兒時為什麼想從事這項運動?

清晨

:那時是業餘愛好,就是純粹自己喜歡,跟奶奶在樓下打著打著,正好有個業餘培訓班,就去報名了。

凡凡:

我是小時候各個東西都學過,琴棋書畫全部都學了,然後讓我選一個最喜歡的,最後就選了羽毛球。我媽媽是幼兒園老師,她知道小朋友要教成什麼樣子,所以她就是讓我多去嘗試,唱歌跳舞、書法圍棋什麼的都學,最後選擇了羽毛球。

Q:兒時的夢想是什麼?

清晨

:想當警察,而且一定要是持槍的那種。當時如果沒有當運動員,大學可能就去考警校了。可能小時候“正義片”看多了,想伸張正義。

凡凡:

我想當公交車司機,因為小時候覺得他很有錢,每個人上車都給他投幣。

Q:進入國家隊後最大的感受?

清晨

:最大的感受就是看到電視上的那些哥哥姐姐真人了,特別是丹哥那些,我覺得能見到真人真的很不容易。從小在市隊就看他們打比賽,沒有想過會見到他們吧,而且跟雙打的大姐姐那些還練過一兩次,就特別興奮。

凡凡:

我在市體校的時候,感覺進省隊就很厲害了,然後在省隊的時候,就覺得進國家隊很厲害。進入國家隊,其實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拿一件印國旗、有自己拼音的衣服,拿到第一件的時候真的太開心了。沒想到後來可以跟那些在電視上看到的很神話的人物一起訓練、一起出國比賽、為了團隊去一起付出,就感覺很神奇。

Q:進國家隊之後會因為那種使命感產生壓力嗎?

清晨

:剛進去的時候沒有,那時候就是努力訓練。後來發現我一直在破紀錄,破一些不好的紀錄,13年世青賽團體、17年的蘇盃、18年的尤杯,好像大姐姐們都是幾連冠,到自己手裡冠軍就沒了。因為看的時候是覺得她們很容易拿這個冠軍,到了自己承擔的時候,發現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是她們太厲害了,那時候就會有壓力。

凡凡:

其實我剛進國家隊的時候就可以感覺到壓力,因為你進來的時候,肯定不是最厲害的,你就想超過前面的人,但是你又打不過別人,這個時候你就有壓力。

後面壓力更大一點的,可能是上了一隊的時候。因為我們其實沒有到那個年紀,但就上了一隊,就要去承擔這一份責任,那時候會有對未知的這種恐懼:你也沒有經歷過、也沒有聽誰說過,好像前景一片大好,但是你自己沒有實力去把握住,這種無形的壓力就會越來越大了。

現在的壓力是因為我們到了一雙的位置,然後被一直往前推,加上自己的努力,才在中國的“一雙”這個位置上站穩了一下下吧。人肯定都是往前往上看的嘛,就不想再回到以前了,所以你必須要不斷的去激勵自己,不斷的去突破,不斷再去努力,才能守住這個位置。

Q:迄今為止印象最深的一場比賽?

清晨

:對我來說應該是亞運會的決賽吧,就是團體的決賽和單項的決賽,當時心情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差得很遠。前面團體才輸完,沒抱希望了,最後單項賽意外地獲得冠軍。就是一開始覺得不可能會輸,輸了以後又覺得不可能會贏,最後拿了冠軍真是喜極而泣了。

凡凡:

我印象最深的是17年的蘇盃。我覺得那一場球是一直在激勵著我自己的、一個很記憶猶新的印象。當大家都覺得“你可以”的時候,你沒有贏,你“不可以”。那種落差,讓我真的很想再重來一次。但是我覺得如果沒有那一次的經歷,也不會有現在的我。

Q:職業生涯中最大的低谷和挫折是什麼時候?

清晨

:應該是18年的全英吧,打完之後一直到18年的尤杯,那段時間其實還是比較低谷的。就感覺沒有方向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努力,這是第一次低谷。

第二次低谷是18年的11月份,就感覺自己不行了,真的打不過人家。可能18年挫折真的比較多,年初和年尾的時候好像一直沒有贏球,也沒有在贏球中找到那個成功的感覺,我就一直會懷疑自己,我本來就是一個不太自信的人。覺得自己在17年之後被人家超越,就再也起不來了。

後來是經過18年年底兩三個月紮實的訓練才好起來。當時也覺得沒有辦法了,就只能練好每一天,看能不能有改變。直到19年的全英的時候,才稍微恢復到像以前的那種感覺吧。

凡凡:

我覺得是17年蘇盃的時候。因為那個時候沒見過什麼世面,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你贏了的話,大家都皆大歡喜,但你輸了的話,沒有人會告訴你,這會給你帶來什麼樣的傷害。

我至今都沒有看過2017年決賽的錄影,那種不好的印象已經都在腦子裡了,我不想再去重複地去看。四進二的時候我們贏了日本,大家都很高興,因為沒有想到我們會贏了奧運冠軍。以至於後來決賽的時候,大家看的都是比較好的、我們優勢的一面,可能無形當中,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那種緊張,就像是喝了汽水沒打出嗝兒來,一直有口氣,憋在這裡就很難受。

輸了球以後真的感覺很對不起大家。我總感覺在給我們退路的時候,我們選擇了往後看。因為那個時候我們女雙是第四場,如果我們那一場能贏的話,大比分就3-1贏了。但如果我們輸了的話,也就是2-2打平。當時大家就想讓我們放輕鬆,說沒事的,你們兩個輸了也沒關係,還有雅瓊魯愷呢,那個時候我們混雙的實力也很強、很讓人放心。我們就覺得有退路了,在場上可能就沒有逼自己。以我現在的理解,可能如果你告訴我這是最後決定勝負的一場球,可能我們又會有不一樣的表現。

混雙的第二局其實我是含著淚在加油的,很責怪自己,為什麼要把壓力給到後面的隊友身上。後來就哭著挨個道歉。說楠哥對不起、寶哥對不起、龍哥對不起,但是他們大哥哥又不會說我們。我永遠記得龍哥當時跟我說的那句話,他貶低自己來安慰我說:沒事的,凡凡,我團體賽都沒贏過球,這有什麼好哭的。我一下子就覺得,輸球的時候,大家也會更加的團結。

Q:傷病對你而言是很大的困擾嗎?

清晨

:我有兩次大的傷病吧。一次是13年全運會的時候,腰間盤突出,直接棄權了,我連單項賽的體驗感都沒有。第二次就是17年腳踝受傷,但說實話我沒怎麼受過大傷。

凡凡:

她就是神的孩子,這個條件就是為羽毛球而生的。真的一些肌肉條件、包括各個方面,她真的就是非常好,在她的身高範圍之內,已經是最佳了。

清晨:

對,我身體的傷痛不是很多,心理的傷痛比較多,總是承受失敗。

凡凡:

我的傷病真的一個月都說不完。一個是腳踝吧,剛上國家隊的時候,我打調賽的前一天還在腳踝上打了三針封閉。第二個就是自己的手腕吧,是無法堅持訓練的這種傷病。其他的傷病比起這些已經是不算什麼,就沒有提了。我從小傷病就很多,手機裡面全是各個地方醫生的聯絡方式,包括體能師。

我基本上沒有一天是完全好的,每天早上起來就是:“嘶,太痛了”。但是我很能忍,意志品質過硬吧,精神上還是有支柱的,能打破惰性還有消極的一些東西。也沒有想過放棄,因為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覺得當我退役那一天,可能不是我認為自己打不過別人,心靈實在受挫了而選擇退役。可能真的是因為身體不支援我再去做這麼激烈的對抗運動了,所以才退役。

Q:過往的榮譽對你們而言是壓力還是動力?

清晨

:說實話我其實沒什麼感覺,我是一個走下領獎臺就一切為零的人。沒有特別的壓力也沒有特別的動力,就是每天像以前一樣。

Q:這麼多年運動生涯,帶來的最大改變or成長?

清晨

:最大的改變是為人處世吧,就是跟隊友或者教練的相處那些。可能小時候我是一個開不得玩笑,也不愛跟別人交流的人。到後面認識了比較多的朋友,跟別人開玩笑都會越來越多,就不像以前那麼膽小了。

凡凡:

我沒有想過我會有這麼強的勝負欲吧。因為我們每天面對的不是輸就是贏。輸的滋味和贏的滋味,確實我沒有辦法用語言表達出來,如果你沒有親身經歷過的話,我覺得很難體會和理解這種落差感。

可能小時候你彈琴或者是跳舞都有一個標準,怎麼樣是好聽或者怎麼樣是好看,但是打羽毛球就會很多變。你可能是贏了,但贏的方式有很多種,可能是你殺球得分,也可能是他自己失誤,可能過程不怎麼好看但是結果是好的。我覺得競技體育的魅力就在這裡,我不知道要怎麼衡量。

Q:回顧過去,最想感謝哪段時間的自己?

凡凡

:應該有兩個時段吧。一個是還沒有進省隊的時候,因為我是外地人,進隊會比較麻煩一點。那個時候就在考慮是繼續打球還是去別的隊嘗試一下,還是去國外上學。那時候的選擇其實很重要,我現在想起來就覺得,還好當時堅持下來了,挺感謝那個時候的自己。

第二個時段是18年世錦賽失利了之後,再到亞運會這個期間,也是一個很感謝自己堅持下來了的時期。其實以前再怎麼苦、再怎麼累都沒有想過不練了,但是亞運會團體輸球之後,就是會有這種想法。後來教練就勸我們,上帝給你關上一扇窗,一定會為你開啟一道門,你要相信自己。接下來的這個半年也不是很順,心理上面可能還是沒有調整好。但是我們時候看得比較遠,雖然很累但是心裡面一直有一團火,所以一直在積極儲備,後來果然有一扇門為我們打開了。

清晨:

我也有兩個時期吧。第一個是抉擇去讀書還是去省隊的時候。那時候去省隊試了下,成功了,要不然我現在可能也是個警察。還有一個是要感謝在省隊的時候,我排名很後面,但每天都會努力加練。如果那時候不每天加練的話,我就沒有辦法排到前面代表省隊打全國賽了,可能也就沒法進入國家隊了。

Q:下一個階段的目標是什麼?

清晨

:練好當下每一天,不留遺憾吧。

凡凡:

我也是這樣想。我覺得我們倆只要心齊了,想去做一件事情是很容易的。所以我們兩個主要是思想要統一,然後就全力以赴去備戰奧運會。

Q:第一次看奧運會是什麼時候?

清晨

:是我無意間開啟電視,在家裡看2008年於洋杜婧的女雙決賽。那時候在業餘體校訓練,其實啥也看不懂,就看到她們拿冠軍慶祝的時候覺得很厲害。這是我看的第一場球,所以印象很深刻,我還能記得當時看電視的畫面。

凡凡:

我是在04年,張寧和張海麗在雅典的時候,那時候就非常喜歡寧姐。當時真的是看熱鬧,但就是很振奮人心,那個心情是沒有辦法表達的。我就在房間裡給她加油,好像她能聽到似的,喊得超大聲。如果她輸了一球我甚至會責怪自己是不是喊得不夠大聲。

Q:印象最深刻的一場奧運比賽?

清晨

:12年田卿趙芸蕾奪冠的那一場吧。因為那時候在省隊,印象就會比較清晰一點,覺得中國女雙又拿冠軍了。

凡凡:

16年林丹和李宗偉那場球。最後一分我腳趾摳著那個地板,自己都啟動了一下,真的是非常緊張,感覺比我自己打比賽都要緊張100倍。

Q:進了奧運村之後最想做的事情?

清晨

:我還是想休息好,備戰好比賽吧。

凡凡:

我想吃麥當勞,喝可口可樂,因為可口可樂也有奧運系列。16年的時候我就讓楠哥給我帶了可口可樂,但是巴西管得比較嚴,不能帶液體出奧運村,楠哥就給我錄影片說凡凡我真的給你買了,但是這個液體不能帶出去,然後他就把可樂倒掉了,把空瓶子帶回來給我的。

Q:如何看待奧運延期一年?

凡凡:

其實我覺得困難是沒有很多,但也沒有很興奮。大家都是延期一年嘛,我比較慶幸的是我們能有多的一年去儲備、去訓練。確實我覺得今年的自己有比去年這個時候的自己更加厲害了,在思想上、球技上、能力上都有提高。

清晨:

對,但自己提高的同時對手也在提高嘛,其實是一樣的。而且我覺得今年比較困難的一點是比賽的狀態吧。我們不停地訓練,但其實我們一起的比賽是沒有的,比賽的感覺上面可能會比較欠缺,所以我覺得困難應該還是挺大的。

Q:長時間沒有參加國際比賽,奧運積分也有下滑,你們會焦慮嗎?

清晨

:我跟國際的對手感覺會很陌生。看她們比賽是一回事,真正打起來其實又是不一樣的感覺。現在還是很想跟她們交手一下,看看彼此的差距。積分方面我沒有怎麼想。

凡凡:

我是覺得我們沒有出去比賽也有利有弊,可能她們出去比賽了,就把自己現有的狀態、水平都發揮在大眾面前了,我們對她們也有一定的瞭解,但是我們儲備了多少是未知的嘛。她們是在明處,我們是在暗處,等真正要交鋒的時候,我覺得也說不準。

關於奧運積分,我覺得不管我們排在第幾,我們的目標肯定只有第一,就是要向更高、更遠、更強的地方去。

Q:你覺得奧運會上最大的對手是誰?

清晨

:我覺得每一對都特別困難,包括英格蘭的對手,她們都從福島手中拿了一局。還有歐洲的對手,因為會更加不熟悉。如果你真的在賽場上遇到她們,會有太多的未知和困難了。而且我們也很久沒參加過比賽,所以還是先把當下做好吧。

Q:東京奧運不允許國外的觀眾入場,日本的主場優勢會更加明顯,你們會覺得有壓力嗎?

凡凡

:我覺得還好吧。因為當我們真正站在場上的時候其實非常投入,有時候加油聲都是聽不到的,所以我覺得這個影響不大。

清晨:

我也一樣。我們上場以後應該就不會看那麼多,就是投入在場上吧。

Q:得知自己能踏上奧運賽場時是什麼心情?

清晨

:居然真的能參加了,一直怕它取消,連體驗的資格都沒有。

凡凡:

我也是這麼想的,覺得這次奧運一定要很珍惜,畢竟是唯一一次五年一屆的奧運會。

Q:暢想一下自己的奧運成績?

清晨

:至少小組出線吧,再怎麼暢想也不能停在小組裡面。

凡凡:

我覺得人的慾望是無止境的。出了小組就進前八了,進前八了就想進前四,然後就想進前二,都進前二了肯定就想拿冠軍。所以我覺得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我覺得要不忘初心地去打這次比賽吧。17年的時候我們也沒有想過會拿世錦賽冠軍,

Q:對奧運結束後的彼此說句話吧?

清晨

:我想對賈一凡說:辛苦了、結束了、沒遺憾了。

想對我自己說:結果都出來了,都過去了,就重新開始吧。贏了再開心也要重新開始,輸了再難過也得重新開始,不能過不去了。人生路漫漫,接下來會更精彩。

凡凡:

我想先感謝清晨,想對她說句辛苦了。因為我覺得兩個女孩子打雙打確實是很難磨合,謝謝她一直以來的包容,也謝謝她一直在為了自己和同伴努力。然後想說:我們還有下一個四年。

採訪/妍潔

文/可可

影片/徐峰、艾欣

圖片/AFP

編輯/可可、妍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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