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子是鎮上最美的女孩兒。
至少羅誠是這樣認為的。
瑛子十三歲的時候，已經長成了一副標準的美人胚子，那時候的羅誠，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愣頭小子，雖然不是貌若潘安，氣質出塵，但也算是一個翩翩少年了。
羅誠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跟瑛子兩人去後山放牛。草地上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野花，瑛子一會兒蹦到這，一會兒蹦到那，這兒摘一朵，那兒摘一朵，而羅誠，斜斜的躺在草地上，口中叼著一根青草，看著如蝴蝶般靈動的瑛子，傻傻的笑。
瑛子摘下一朵金色的小野菊，隨意的插在髮間，對羅誠甜甜一笑，“羅誠哥哥，好看嗎？”
羅誠看的痴了，傻傻的點頭，“好看，看好。”
瑛子抿唇一笑，低頭繼續玩自己的。
羅誠則繼續沉浸在瑛子的微笑中，一邊眼都不眨的看著瑛子，一邊繼續傻笑。
羅誠有時候想，若是能一直這樣陪著瑛子，該多好啊。
一、
今天的天氣有點陰鬱，羅誠和瑛子依舊在後山上放牛。
“羅誠哥哥，看這天氣，可能要下雨了。”瑛子眯了眯眼，看著天，有些焦急，後山離她的家，還有些距離，若是雨真的下起來了，必定會淋個落湯雞。
“放心吧，就算是下起來了，我也不會讓你淋到的。”羅誠看著瑛子皺著的眉，有些心疼。
“呃？你帶了雨具？”
“沒有，但我可以做。”
羅誠轉身往山裡跑去，瑛子看著羅誠的背影，有些擔憂。
大山啊，老人們總是說大山裡都是寶，但大山裡也處處是危險，羅誠哥哥就這麼跑進去，遇上了危險該怎麼辦？
幸運的是，再雨剛下起來的時候，羅誠回來了，並帶回了“雨具”。
所謂的雨具，就是芭蕉葉，羅誠採集了不少，用藤蔓把芭蕉葉層層疊疊的捆好，穿在身上，比蓑笠還好用。
“你看，這下不怕下雨了吧。”
瑛子看著羅誠滿臉的泥汙、雙手的血印子，心中暖暖的。
瑛子和羅誠牽著牛，穿著芭蕉雨衣，在雨中嘻嘻哈哈的往回走。
雨下的不大，但很有情調，煙雨朦朧中，兩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踩著泥濘，並肩而行。
一絲冰雨拍打在瑛子的臉上，冷風一吹，瑛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下，羅誠趕緊用手拭去瑛子臉上的雨滴，又捧起瑛子的雙手，不停的哈氣，這一連串的動作，看的瑛子“噗嗤”一笑。
“羅誠哥哥，我不冷，這雨，也不涼。”
“那你還發抖了，沒事兒，我再給你吹吹。”
瑛子的心中升起濃濃的暖意，豆蔻年華的少女，總是特別容易懷春。
瑛子問羅誠，手上的血印子是怎麼回事？
羅誠告訴瑛子，進山採芭蕉葉的時候，遇見了灰熊，好在，自己手腳夠快，迅速的爬到樹上去了，加上灰熊沒耐心，一會兒就走了，要不然，自己可能就見不到瑛子了。
手上的血印子，就是爬樹時弄得。
瑛子兩眼汪汪，感動的哽咽。
羅誠笑笑，說：無所謂，是男人，就該為心愛的女人死一次。
瑛子放聲大哭。
二、
瑛子和羅誠的關係變得微妙了。
或許是經歷過生死，兩人之間感覺親密了很多。有時候，瑛子會靠在羅誠的肩膀，指著天邊的那朵雲，感嘆：
多想去那上面看看，雲裡面，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羅誠轉過頭，輕輕的揉了揉瑛子的腦袋，
傻丫頭，要去，也得我陪你去啊。
瑛子臉一紅，小聲說，誰要你陪人家去？
羅誠湊近瑛子，撥出的熱氣噴在瑛子臉上，弄得她癢癢的，
誰家媳婦不是由自己的男人陪著啊？
聽到這話，瑛子的臉就更紅了。
夕陽西下，玫瑰色的殘陽拉長了倆人並肩而立的身影，蔓延到路邊，蔓延進大山。一陣梟鳴，似乎在給懵懂的感情唱讚歌。
羅誠告訴瑛子，自己已經給娘說了，娘很高興，商量著找個黃道吉日，請個媒人，來瑛子家裡提親。
瑛子愣了半天，忽然，嬌嫩的兩頰印上櫻桃般的嫣紅，用蚊子般的聲音嘀咕道：
誰要嫁給你了？
羅誠看著害羞的瑛子，嘿嘿傻笑兩聲，心下癢癢的，他趁瑛子不注意，飛快的在瑛子的臉上咂了兩下，氣的瑛子追著他滿山跑。
累了，兩人並排躺在草地上，微笑著，看著蔚藍的天空，一片純淨，亦如兩人此刻的心情。
羅誠的動作還是蠻快的，他迅速的找了媒人，買好了聘禮，換上一身過年才捨得穿的新衣，提著大包小包，和媒人一起，來到瑛子家中提親。
瑛子滿心歡喜的看著羅誠的到來，又害羞的跑回屋中躲起來，可心中到底是忐忑不安的，瑛子趴在門上，隔著門縫，仔細的看著外面。
媒人很快說明了來意，又把羅誠大大的誇獎了一番，可瑛子孃的臉上始終淡淡的，沒有笑容，也沒有不耐。
羅誠的心一點一點下沉，看著瑛子孃的反應，他彷彿感到瑛子離自己越來越遠。
果然，對於這樁婚事，瑛子娘並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
她告訴羅誠，東西先拿回去，自己得和瑛子爹商量商量，再做決定。
羅誠失望的離開了，瑛子趁娘不注意的時候，跑了出去，看著羅誠遠去的落寞的背影，失聲痛哭。
回到家中，瑛子把自己關進屋裡，不吃不喝。知女莫若母，瑛子娘看著女兒的反常，便明白了七七八八，她對著屋裡的瑛子道：
閨女，出來吧，這事兒，明日你隨娘去一趟七叔家，到時候，娘自有論斷。
第二日，瑛子起了個大早，跟著她娘往七叔家裡去。
七叔是遠近聞名的神運算元，算命測卦特准，凡是家中有個婚喪嫁娶什麼的，都會找七叔卜上一卦。
一路上，瑛子悶悶不樂，她覺得，這是娘故意為難她和羅誠，真心相愛的人，是不受這些限制的。
娘看著女兒遭了魔障似得表情，既心疼又氣憤，
“瑛子，如果七叔說能，娘絕不反對你們在一起。”
“那要是七叔說不能呢？”
“那娘就是拼了命，也不許你跟他在一起。”
……
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越渴望的，越得不到。
七叔的結果是，羅誠命犯桃花，一生多情，不是瑛子的良配，而瑛子，註定要嫁給鎮上最有出息的人。
三、
瑛子抱著羅誠，哭的稀里嘩啦，羅誠也難過的要死。
“怎麼辦？怎麼辦？羅誠哥哥，我娘不會允許我們在一起的，我們要怎麼辦？嗚嗚嗚嗚。”
羅誠聽著涕不成聲音的瑛子，心如刀割，忽然，他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瑛子，你聽我說，等我五年，就五年，可好？我羅誠發誓，一定要混出個人樣，成為鎮子上最有出息的男人，到時候，拿八抬大轎風風光光迎你過門，可好？”
瑛子止住了哭泣，愣愣的看著羅誠，他說什麼？等他五年？什麼意思啊？
瑛子還沒反應過來，羅誠便背上行囊，出了鎮子，他，去參了軍。
富貴險中求，要想混出人樣，最快的辦法就是從沙場中走出來。
而此時，正值西北戰事緊張之際，朝廷需要大量的兵源，羅誠便抓住了這一時機。
不得不說，戰爭是殘酷的、冰冷的，沒有人會關心你是否害怕，沒有人關心你是否會客死異鄉，不少新兵因見不得血腥而瘋掉，也有不少新兵因害怕殺人而自盡。
羅誠從最開始見到死人都要嘔吐半天，到現在殺人眼都不眨，短短几日，他的心理發生了鉅變。只因為要活下去的信念支撐著他，他才能在地獄般的戰場中存活下去。
羅誠已經走了好多天了，瑛子痴痴的望著出鎮子的方向，她多希望猛然一抬頭，就看到羅誠騎著白馬，向她狂奔而來。
不，有沒有白馬都無所謂，只要羅誠能平平安安出現在鎮子口，帶著微笑走向她，她就心滿意足了。
瑛子每天都數著日子，五年，羅誠要自己等他五年，他一定會用八抬大轎把自己風風光光的娶回去，想到這裡，瑛子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鎮長來了一位教書先生，姓許名輝字露白。
露白先生一襲白衣，風度翩翩，溫文爾雅，平易近人。年方二十，學富五車，鎮上老老少少都喜歡跑去學堂看他。
瑛子本不想去，可仙兒非要拉著她去，還大聲對她說：你娘說了，你不能再這樣悶下去，她特地跑到我家裡，讓我帶你多出去透透氣。
仙兒是瑛子的好友，從小一起長大。仙兒和瑛子，就像兩個相反的人，瑛子性子溫雅，仙兒性子潑辣。
瑛子第一次見到露白先生，就被先生吸引了，不是外在，而是學識。
瑛子讀書少，沒什麼文化，所以對有文化的人特別敬佩，露白先生在學堂上教孩子們讀唐詩，那抑揚頓挫的語調讓瑛子羨慕不已，瑛子不由自主的跟著朗誦起來。
從此，瑛子多了一件打發時間的事情————偷偷去學堂學唐詩。
不過，事情久了，總是要被發現的，瑛子也不例外。
“你叫什麼名字？”露白先生微微俯身，看著瑛子一臉的緊張，他儘量把聲音放溫和。
“瑛。。。瑛子。”
“落英繽紛，很美的名字”露白先生晃了晃手上泛黃的書，“想學嗎？”
瑛子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我教你吧。”
“可是，我。。。我沒錢，我娘也不讓我上學。”
露白先生笑了笑，“沒關係，免費的。”
瑛子覺得露白先生的笑，真好看，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好！”
四、
不知不覺，瑛子已經在露白先生這裡上了半年的課了，瑛子聰慧，不僅會鑑賞詩，還能自己作詩了。
“問君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瑛子一字一字小聲念出這首詩時，露白先生正微笑著站在身後。
“好好的一首思鄉的詩，愣是給你念成了情詩。”
瑛子臉上一紅，低下頭，不好意思的開口：“哪有~”
從此，瑛子就更明目張膽得讀著真真正正的情詩了。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偶爾，瑛子也會自己作詩，以此來發洩自己的思念之情，
大漠沙如雪，長河落日圓。不問君安好，舉目送孤雁。
露白先生看了瑛子的詩，忍不住問道，“你的心上人可是在西北參軍？”
瑛子點點頭。
露白先生微微一笑，在瑛子的詩下面寫到：
欲寄彩箋與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瑛子小聲念著，抿唇一笑，兩個眼睛彎成了小小的月牙。
有露白先生與詩陪伴的日子，瑛子也不覺得難過了，她把對羅誠的思念，全部寫進詩句裡，在朝陽中，在皎月下，在和風裡，在絲雨間，細細的品讀。
“你的心上人叫什麼？”
某一天，露白先生賦閒，難得的請瑛子一同到家中品茶。
“叫。。。叫羅誠。”
女兒家，提及自己的心上人，總有幾分羞澀，幾分甜蜜。
“我朝中的好友來信，據說西北戰事目前已經穩定，你的心上人，快要回來了。”露白先生微笑著看著瑛子瞬間驚喜的表情，調侃道，“若是辦喜事，我可是要討一杯喜酒喝的。”
瑛子的臉更紅了，低下頭，不好意思再看露白先生。
露白先生哈哈大笑，年輕，真好。
一葉知秋，第三年秋天剛剛來臨的時候，羅誠，終於載著榮譽，回來了。
其實瑛子沒有收到羅誠要回來的書信，因為鞭炮聲噼裡啪啦的引得鎮上的人都去觀看，瑛子這才知道，羅誠回來了。
羅誠沒有讓瑛子等五年，只讓瑛子等了三年。
羅誠確實是騎著大白馬回來的，三年不見，羅誠的臉上已經褪去了少年的稚氣，多了一些滄桑，眉宇間沒了單純，多了英宇與肅殺的戾氣。
瑛子高興的跑到人群前，對著羅誠甜甜的笑，“羅。。。”羅誠哥哥幾個字還沒叫出口，瑛子便看到了羅誠身後的花轎中，坐著一位美嬌娘。
而羅誠，全程都沒有看瑛子一眼，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
五、
羅誠確實不負等待，成為了鎮上最有出息的男人。三年軍旅生涯，羅誠嘗透了人間冷暖，懂得了審時度勢，他故意設計，演了一出英雄救美，俘獲了將軍之女夢孃的芳心，在將軍提親時，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至於瑛子，羅誠想好了，以他現在的身份——將軍的副將，能納瑛子為妾，已是給了她天大的恩賜。
瑛子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曾用生命為她進山摘芭蕉葉，說過要用八抬大轎迎她過門的羅誠哥哥，會另娶他人。
“瑛子，你要相信我對你的感情，娶夢娘，是為了能坐上副將之位，不過是權宜之計，現在我有權有錢，我能給你好的生活了，你應該高興才是。”
“我們再也不用去後山放牛，你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遠離這個偏僻的小鎮，去到京城，過上真正的富太太的日子，多好。”
瑛子不可置信的看著羅誠，這是他說的話嗎？這還是她記憶中的羅誠哥哥嗎？
“羅誠哥哥，我不求大富大貴，我只求一生平安快樂，你已經娶妻，卻要納我入妾，我如何能安好？”
“那有啥？哪個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左擁右抱的，放心吧，夢娘最好相與，她不會為難你的。”
瑛子看著一臉自得的羅誠，捂著臉，哭著跑了。
羅誠在後面一陣呼喊，卻不見瑛子回頭，“呸，”羅誠啐了一口，“不識好歹。”
小鎮的晚上，沒什麼娛樂活動，喝酒划拳，是小鎮男人唯一的愛好。
羅誠榮歸故里，少時的夥伴自然三五成群的來道賀，順便，討酒喝。
“兄弟，可喜可賀啊，出息了啊。”
“是啊是啊，咱們鎮上第一個將軍副將，大官呀。”
好友的道賀讓羅誠飄飄然，他似乎忘記了戰場上的出生入死，忘記了當年遠赴沙場的初衷，忘記了少年時對瑛子的好，對瑛子的承諾。
“羅誠啊，還是你小子有福氣，娶的那個夢娘，不知比瑛子漂亮多少倍呢。”
“哈哈，就是就是，沒有瑛子也沒關係，你現在榮華富貴都有了，想要什麼女人沒有啊，哈哈。”
……
聽著大家的恭維，羅誠心裡非常舒坦，可瑛子，就像一根刺，紮在雜草叢生的心間，正應了那句話：“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羅誠藉著酒勁，把瑛子約出來，瑛子不想見他的，可他一直耐著不走，瑛子不勝其煩。
“你走吧，你的妻子等的久了，會生氣的。”
羅誠嘿嘿一笑，笑中少了憨厚，多了自得，
“我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對不對？瑛子，跟我走，雖然我不能用八抬大轎迎娶你，但我可以陪著你啊，你不是想和我一生一世嗎？現在就走，沒人能攔得住我們，只要生米煮成熟飯……”
“啪”，瑛子一巴掌打在羅誠的臉上，這是人話嗎？
羅誠似乎清醒了些，抱著瑛子的肩膀，小聲啜泣，
“對不起，瑛子，我混賬，不該說這樣的話，其實，我娶夢娘是逼不得已，軍營中人命如草芥，生死不過一念間，是夢娘纏上了我，我拒絕過多次，可你也知道，她是將軍之女，當將軍向我施壓，我實在沒有辦法拒絕啊，因為我想見到你啊，我得留著狗命回來見你啊~嗚嗚。”
羅誠說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硬是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求而不得，無可奈何的痴心漢。
不得不說這一招還是很管用的，瑛子的態度軟了下來，瑛子是個善良的姑娘，她見不得別人哭泣流淚，更何況是羅誠。
此刻，瑛子心中對羅誠的憤怒和委屈，在羅誠的眼淚與原諒中一點一點化解，女孩兒的愛情就是這樣，可以無限狹小，也可以無限包容。
“羅誠哥哥……”
瑛子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不停的往下掉，瑛子的心，撕心裂肺的疼，她看著羅誠熟悉又陌生的臉，痛徹心扉道，
“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我們今生今世都不可能了。”
羅誠滿以為瑛子會原諒她，沒想到等來的，卻是瑛子決絕的告別，
“你說什麼？你不要我了嗎？”
瑛子只是哭，不說話，其實，瑛子很想告訴羅誠，在看到他帶著夢娘到鎮子口的時候，就已經死心了，因為真愛是自私的，容不下一粒沙子，一顆心太小，不能同時容下兩個人。
羅誠血紅的雙眼盯著瑛子，突然，他瘋了一樣撲向瑛子，撕扯她的衣服，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瑛子嚇得大喊大叫，她萬萬沒想到，羅誠會霸王硬上弓，她絕望的叫喊著，可是，獸性大發得羅誠哪裡顧得上那麼多，他滿腦子想的，都是瑛子白玉般的胴體。
瑛子停止了呼叫，於事無補的呼叫只會越來越刺激他的獸性，冰冷的眼淚一直流，淌進脖子裡，髮髻間，甚至觸碰上羅誠冰冷的唇，卻喚不醒他的一絲憐憫。
“碰”，突然一聲悶哼，羅誠重重的倒在瑛子的胸前，瑛子趕緊推開羅誠，迅速的理了理凌亂的衣衫，抬頭一看，露白先生正憤怒的盯著倒在地上的羅誠，一臉厭惡。
露白先生拉著瑛子一言不發的走了，他把瑛子送到了家門口。
“快進去吧。”露白先生對瑛子揮揮手，打算轉身離開。
“先生請留步，”瑛子微微向前走了一步，“今晚的事？”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瑛子笑笑，繼續說，“先生，其實，我不怪他，也許，他也是太急了，但我知道，我跟他，錯過終將是錯過。”
露白先生一頓，心裡暗歎一聲：傻丫頭。
“先生為何會在此？”
“從好友家出來，正好路過此處。”
瑛子滿眼感激的看著露白先生，“謝謝你！”
露白先生笑了笑，轉身離去。
瑛子覺得此刻先生的笑，特別溫暖。
六、
羅誠陪著夢娘逛街的時候，碰到了露白先生，露白先生彷彿忘記了幾日前的不愉快，衝著羅誠友好一笑，主動開口，
“羅副將好。”
羅誠只詫異了一秒，便反應過來，這是鎮上的教書先生。
沒錯，他並不知道當晚擊暈自己的人是他。
“露白先生好。”
“羅副將何時辦喜事啊？我可以討杯酒喝嗎？”
羅誠腦袋一懵，“喜事？何來喜事？”
“咦，你不是要娶我的學生瑛子嗎？鎮上的人已經告訴我了。”
羅誠心虛的瞄了一眼夢娘，夢娘正憤怒的看著他，他訕訕一笑，“誤會，都是誤會，我沒有要娶別人，此生有夢娘一人足矣。”
瑛子躲在暗處，羅誠的話，被她盡收耳中。
這下，該死心了吧！
瑛子在羅誠離開小鎮前，嫁了人，不是別人，正是露白先生。
其實，當年羅誠未參軍前，有一次在酒肆喝酒，向同桌的人吹噓，瑛子有多喜歡他，喜歡到離不開他，同桌的人問他對瑛子是什麼感覺，他不屑的說，除了臉和身體，他還真看不出瑛子有什麼過人之處。
同桌的人與之打賭，若是能娶到瑛子，吃了她，以後都願唯他馬首是瞻。
恰巧，這些話被路過的瑛子娘聽見了。
瑛子娘篤定羅誠短日內定會來提親，所以提前便和七叔商量好，如果自己帶著瑛子來算與羅誠的姻緣，一定要往壞裡說，目的就是阻止瑛子嫁給他。
事實卻如瑛子娘所料，羅誠來提親，以後發生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
只不過，七叔算的，未必就是假的，羅誠是否多情不得而知，但羅誠確實不是瑛子的良配，瑛子也確實嫁給了鎮子上最有出息的人——露白先生，小鎮唯一的文化人。
那日瑛子被羅誠非禮時，露白先生及時出手相救，並非偶然，因為羅誠和好友在酒肆喝酒的時候，露白先生恰巧也在，只不過背對著他。
露白先生怎會捨得把自己最得意的學生，交給禽獸不如之人呢？
實際上，在與瑛子多日的吟詩作對中，露白先生早就對瑛子動了心，他一直遊歷各地，教書育人，終於在這個小鎮，有了安定的心思。
羅誠看著喜慶的瑛子，滿心的憤恨，然而有夢娘在，他也只能作罷。
還是同桌之人勸的好，在外面，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呢，區區一個瑛子，又算得了什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