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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人生不是數字的比較,不就都有奔頭的麼?

只要人生不是數字的比較,不就都有奔頭的麼?

對於準備考研的人來說,一進入12月,意味著邁入了最後的倒計時。“考研對許多人來說,預示著可以得到一個更高的學歷,還意味著可以調換到一個更好的學校。”然而,對於下文作者陳志遠來說,考研作為一種選擇,只是為了“贖身”,從理科生做迴文科生。

在1998修訂本《新華字典》第673頁,有這樣一個例句:“張華考上了北京大學;李萍進了中等技術學校;我在百貨公司當售貨員: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這也可以看作人生百態、千萬條路,而“只要人生不是數字的比較,不就都有奔頭的麼?”

《考研日憶往》

陳志遠

冬至日,正趕上考研第一天,也是公共課的考試結束。夜幕初降路過北科大西校門,聽考生們走在路上對數學題的答案。那景象有點壯觀。今年還有位本科同學在我的《續高僧傳》讀書會上,考研前一週還來跟我們讀這,我很感激。問他戰果如何?小林回問了一句,老師當年是保送的吧?我突然覺得有好多好多故事想講。

考研對許多人來說,預示著可以得到一個更高的學歷,還意味著可以調換到一個更好的學校。對我來說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件事,從理科生做迴文科生。

考研以後我落下一個心病。直到博士期間還在做這樣的夢,夢見我讀的這些學位都清零了,又回到高三畢業班,又要考數學、物理了。我原本是以理科參加高考的,並不懼怕這些,考研的科目也沒有這些,只是考研把一個閒散的大學生拉回高三的節奏,那種感覺太累心了。

只要人生不是數字的比較,不就都有奔頭的麼?

我怎麼成了理科生呢?這事說起話長,簡單地說,我喜歡和聰明人在一起。我高中那個理科班,在文藝方面也比文科班強。可是到了北大,卻覺得特別壓抑。我的專業是環境科學。這是個新興的交叉學科,也就是圍繞現實的需求,什麼都學點,什麼都別深究。我們的課程裡有水化學、大氣物理、分子生物學、生態學、毒理學、環境經濟、環境評價,都是淺嘗輒止。我是那種學物理恨不得看看亞里士多德和牛頓的人。

大一的上半過完,我跟家人提出轉系,我想學中文系,研究文學史。我家人覺得我瘋了,周圍的人也幾乎沒有人支援。有人說,喜歡就去做啊,家人朋友的意見又如何。也有人說,喜歡也不一定當職業,可以業餘搞。但不管怎樣,說出這個決定,我承受的壓力大概好比男同出櫃。在此之前,我走在一條順行道上,我努力的方向就是我家人和社會希望我做的。從此之後,我們的理想就分叉了。

我也曾想過是否可以業餘,覺得還是不行。首先我比較認真,比較愛鑽。為了鑽一個事必然要花掉整塊的時間。那種企業家宣稱的“百戰歸來再看書”,後來證明都是扯淡。沒有專業訓練和一定的專案制壓力,根本無法思考和工作。再就是社會也不允許了。科舉時代讀書是一個在城鄉能否獲得普遍尊重的生活,也是足以維生的手段。現在職場裡讀豎版書,人皆側目。體制外的生存需要極大的毅力。當時肯定沒有這麼清晰,可還是決定轉系。

只要人生不是數字的比較,不就都有奔頭的麼?

轉系考試在大一的下學期。那是2003年,正趕上非典。我週末回家就沒能再回學校。等我再去參加補考的場次,那場只有我一個人。我現在還記得那一天下午,響晴白日,我被安排在靜園五院一間會議室裡,題目是一張小紙條,兩問:1.你為什麼要轉入中文系;2.翻譯一段古文,是《孟子見梁惠王》。教務是個老太太,姓任,我進去之前跟我絮絮叨叨說了轉系之後排課怎麼麻煩,要從大一重新開始什麼的。我坐在那裡,這些事務性的問題就一直在我腦子轉,最終心煩意亂,交了白卷。我一個人回了家,癱軟在家裡的皮沙發上,哭,罵,罵別人,罵自己,直到日頭西沉。

從此之後,我斷了念想,但也和我家人談好,只要拿到本科學位,考研由我決定。也就在那之後,我開始逃課,整學期地逃。我經常一個人跑到北海旁邊的國圖老館,那時還不是古籍部,有一般閱覽室。隨便地讀,中午在陽臺上看北海的白塔。白天是爽了,晚上回到家裡,翻江倒海的悔恨和自責。

大二、大三兩年的暗無天日,遠遠的卻有一顆明亮的星,那就是楊老師。從大一上開始,我選了哲學系楊立華老師的“中國古代思想世界”,第一次課講的是一首北島的詩,看不懂,老師講了懂一半。往下講先秦那些子,也不懂,但很獨特。中學時代,我喜歡讀文言文,可那只是個知識上的優勢,比別人答題分高,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用,更沒有覺得古代的東西“可以給現實的生活一個支點”(這是楊老師的原話)。大一下,我去旁聽哲學系“中國哲學史”課程,那是通選課的專業版。正講到魏晉玄學。楊老師寫了一篇文章,題曰《在世的眩暈》,大概是用尼采哲學的一些概念重新詮釋魯迅提出的藥及酒,一下把我講懂了!!我從那裡讀到竹內好的《魯迅》(那時的版本不是孫歌翻譯的,好像是戈寶權,是個小紅本),讀葉嘉瑩《漢魏六朝詩論稿》,讀阮籍的詩。我的網名也就是從魯迅的文學史提綱裡得到的。酒·藥·女·佛,這是四種事相,它所環繞的精神,就是我學問的初心。我迷戀那種東西,覺得人生就該那麼過。

只要人生不是數字的比較,不就都有奔頭的麼?

《魯迅》【日】竹內好 / 李心峰 譯/ 浙江文藝出版社 / 1986

大二以後,哲學系搞了本科生導師制,楊老師帶幾位學生讀《傳習錄》,也叫了我。我記得當時,楊老師是所有北大老師裡唯一一位能叫出我名字的人。從高三到大一一整年,我都只是一個學號,很難形容被老師叫名字時候的親切和感動。

儘管楊老師和許多儒家一樣,都對宋明儒者推崇備至。但我總之不好王陽明和宋明理學那一套。日後與楊老師的很多想法不一樣,甚至有比較激烈的反應,但是心裡一直覺得那是我在北大的啟蒙老師,也是我做一個文科生的啟蒙老師。

因為楊老師本科是浙大熱力系的,我從老師的奮鬥軌跡獲取力量。最近在喜馬拉雅上聽他的《四書精讀》,可能是有娃了,老了,格外喜歡回憶過去,以前對我們很少講。我才知道楊老師跟我不一樣,他是個強者,喜歡智力遊戲,我是真慫,逃課了成績一路往下。

只要人生不是數字的比較,不就都有奔頭的麼?

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楊立華

我還慶幸有個有趣的室友,家裡是音樂世家。外公是劉天華的弟子,父親是二胡演奏家。但他父母早年離異,自己一個人在國內生活。他是北大民樂團的,我們都叫他團長。非典隔離期間,他家住在團結湖東方歌舞團的宿舍,離我家很近。他經常叫我去聽琴。不只是二胡和笛簫,還有小提琴和鋼琴。其實他更喜歡西樂。

後來我們就成了難友,到期末互相交流哪裡可以借到筆記,哪門課比較容易掛人。也一起聽課,比如楊老師的課。有一次他請我去聽琴,晚上關了燈,點上一支小蠟燭。演奏完哭了,泣不成聲。我說其實我們都有好學生基因,想做的事沒有身份,不想做的事又不安於混,這太擰巴了。他表示同意。

在我決定考研之前,他有一個星期沒有來學校。之後給我發了一條簡訊,說找到女朋友了。等來了我們問怎麼回事,說是偶然夢見高中的一個同學,聯絡了一下就成了。女友當時考託福,他也跟著考。最終拿到了匹茨堡大學的off er,專業是ethnomusicology。臨走前他挺自豪地跟我說,他是以史上最低成績拿到獎學金的。因為他點兒背,本科掛了兩門,最冤的是軍事理論,五百人的大課掛兩個,就有他。如此奇緣,只能說天降大任,天命難違吧。

我又怎麼決定考英語系了呢?這事得從學法語說起。我和團長會互相推薦一些課,他也上楊老師的哲學史,我跟著他上了一門西方古典音樂。那絕對是北大消逝的美好事物之一。德語系一位退休的老先生,嚴寶瑜教授,當時八十多歲了,每週三晚上騎一輛小腳踏車,帶著自己收藏的碟片到圖書館南配殿給學生邊放邊講。

只要人生不是數字的比較,不就都有奔頭的麼?

嚴寶瑜(1923年9月15日-2020年7月1日)

嚴老師跟我們說,年輕人要學好外語,最好多學幾門外語。期末考試的內容是要聽辨,用英文寫出曲名和作者,還要考名詞解釋,其中比如idée fixe是法文,還有漸強、漸弱那一堆是義大利文,都要記住。因此我們幾個上課的同學商量,要不輔修門二外吧。結果林雲和戴翰程選了德語,我和傑陽、楊濤選了法語。

學外語我肯定算是笨的,尤其聽說。但我特別享受這個過程,單純學習的過程。就是前頭說的,那種不分岔,只管向前的奮發。我們每天早晨到北閣北邊那個小山坡念單詞,坡這邊是法語,坡那邊是德語。然後一起吃早飯。輔修課程每週六課時,比專業都重,基本撐起了在校生活的節奏。我又重新做回好學生了。

特別感恩的是輔修還有外教,我們的第一個外教是巴黎高師的博士,Emilie,研究政治哲學和英語語言學,那真是班裡男生女生的女神。按說第一學期學生的程度極低,可是每次課結尾,老師都會給我們聽一首法文歌曲,發給我們歌詞。有一次的歌詞是魏爾倫的詩。這是我後來比如學日語從來沒有過的愉悅,大家都喜歡學,喜歡那個文化,不是為了讀文獻,考TEF。

在考研的專業上我猶豫了很久。知道肯定不會留環院,但去哪裡呢。楊老師勸我學哲學,可我不太親近理學;也想考古代文學,楊老師說不如學現代,比古代易於借鑑思想資源。這是對的,所以也讀魯迅的研究,讀《中國現代文學三十年》。可學了法語以後,人終於在一條現成的軌上。於是就想能不能再跑快點,直接報法語系呢?

當時班上有位助教何丹老師,我很喜歡她的風度。個子不高,也笑,但自有一種威嚴。班上有幾個調皮搗蛋的,不敢冒犯她。她跟我說為我考慮,英語系更好,畢竟學習多年,而且輔修法語作為二外,成績比英語系本系的有優勢。事情就這麼決定了。為這個決定,我也幾夜睡不著,最終感冒一場,幾無生趣。

這裡邊還有一個我最歉疚的事,便是辜負了韓老師。我們專業和地理系同屬環境學院,地理系下設歷史地理。我們都聽說歷史地理課老師講課有意思,而且成績不擔心,平均85以上。韓茂莉老師講話慢條斯理的,一個頻率,像念稿子一樣精煉,但其實沒有稿子。上課倒也罷了,主要是韓老師對學生特別殷切。她有一些很固執的想法,比如本科最反映學生的智商,又比如理科生腦子比文科生清楚。智商高而腦子清楚,是做學問最重要的條件,什麼基礎知識都可以後來補上。歷史地理在我們系是邊緣,可按照韓老師這個標準,只要對歷史地理表現出興趣,韓老師都會像個寶一樣地培養。

只要人生不是數字的比較,不就都有奔頭的麼?

韓茂莉,北京大學城市與環境學院歷史地理研究中心教授

原來韓老師家和我家在一個小區,我經常和韓師談到比較晚,然後一起騎車回家。兩年以前轉中文系沒成留下的種種困惑,學文科生計沒著落,家裡人不支援,做學術辛苦等等世俗的擔心都說了。真像一個孩子和家裡大人談話。以前哪想過有個北大教授能聽自己說這些破事啊!那個時候,我好像真把北大當家了。

後來等我報考了英語系,同學問我為什麼沒保送歷史地理。我大概意思是說,仍然覺得歷史地理的學科定位比較曖昧,和理科脫離得不乾淨,不是傳統學問。我想做純人文的學問,再不想和理科有半分瓜葛。話傳到韓老師耳朵裡,把我叫去痛斥了一頓。韓老師當時非常自信地說,中國傳統學問如果有什麼還對現代學術有價值,那就是歷史學。你覺得歷史地理是個舶來品,只能說讀的太少,根本不會讀書。古人的思想是在字裡行間體現出來的,不是極有心的人根本發掘不出來。然後順口給我舉了四五個例子,從上古到近代,都是有關農業地理,種麥子之類的事。又說,英語系的人只掌握一門外語而無專長,你們現在條件這麼好,自學也能辦到,那樣的話英語專業就不是專業,和文盲沒有區別了。如果想做研究,沒有一技之長,怎能自立?

我當時也很衝動,我說第一,不能因為中國乒乓球打得好田徑不行,我們全部運動員都打國球,不練田徑。喜歡的東西不計較成敗。第二,英語系不是文盲,除了語言技能,語言配套著一種世界觀,一種新的思維方式。最後韓老師也同意了我說的第二點。

這件事最令我汗顏的是,我考上英語系,又離開英語系回去做歷史,回也沒有回曆史地理,還是堅持純人文,兩次都是韓師幫我寫的推薦信,而且跟我說,你以後也要注意從地理的角度去看問題,畢竟在系裡學過,都忘了也有基礎。這種老師恐怕天下不易尋吧。再說句得罪人的話,恐怕只有北大才有。

決定做了,就要實施。北大外院有個特別的規定,本科生的課資源有限,嚴禁旁聽。我和傑陽兩人只能去大三、大四的專業課,有時也會趕人的。不趕人的只有Rendall老師的《神曲》課。阮爺爺一副聖誕老人的模樣,很負責任。上課只能聽懂10%,第一節課是介紹天主教的基本教義。老師佈置說我們每次讀兩個canto,我不知道canto是什麼意思,解釋了半天才明白。

另外一門是丁宏為老師的英國文學史(下),從華茲華斯開始到20世紀,教材是Norton Anthology of English Literature。丁老師的口語比較慢,但內容深邃。個別時候用中文表達。逐漸熟了我們就說了要考研的想法,看他作為系主任有什麼建議。丁老師說,考研現在成了一種文化,社會上有各種各樣的說法,我只建議你們,用心讀專業的書,不要相信那些。語言能力和思考能力是分不開的,閱讀細節是唯一的方法。

只要人生不是數字的比較,不就都有奔頭的麼?

丁宏為,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博士研究生導師

我們就去分頭準備了。2005年暑假,我對照漢譯本和Bantam系列的英譯,把《神曲·地獄篇》反覆過了四遍。註釋也看。開始用韋氏詞典,後來用金山詞霸之類的軟體,又回去用韋氏。然後是《諾頓文選》裡的major authors,但沒有中譯就差很多。人不是機器,總有累的時候,那就看《余光中全集》,裡邊談翻譯的文字很有意思。其中提到董橋的《英華沉浮錄》,意外地在書攤上買到一套。對中文和英文的特點若有所悟。

開學回來,才知道傑陽那邊好像是把和合本聖經《舊約》讀了,至少摩西五經都看了。我又開始讀馬修·阿諾德的《文化與無政府狀態》,這次不特別需要對照了,但是韓敏中老師的譯本太典雅了,愛不釋手。考上以後有機會上過韓老師的課,很著迷那種上海式的敘述節奏,英文表達意猶未盡就換中文,中文不夠又講英文。我才明白,原來在文選裡讀的那些,也差不多是系裡幾位老師的理念,也部分影響了我。不僅僅是思想,還有文體的趣味和思考習慣。他們都反對才子氣氾濫,韓老師說,The impressionistic criticism interprets nothing。從此,要有人覺得文學研究就逞才使氣,就是憑感覺瞎說,我只能呵呵。

9月開始,去報了考研班。那體驗真的挺辛酸的。上課地點在中央民大一個大禮堂裡,約有一千人。廁所在門外,很小。中午聽課的人出去吃泡麵,和廁所的味道混在一起。講課是人大的陳先奎,極其粗鄙,在臺上說我年輕的時候最喜歡哲學,詩歌云云。也說不上厭惡,只覺很荒謬,哭笑不得。

整個培訓也就十天左右。考上以後說起這段,丁教授表示很不屑。他考過兩年,還要找住處,比我辛苦一萬倍。不過重要的是,碩士英文,博士歷史,由於地利之便分別參與過考研政治和英語的閱卷。細節就不講了,怕惹事,我們的結論是,與其準備怎麼答題,怎麼寫作文,不如買本龐中華書法字帖把卷子寫得順眼點兒……

只要人生不是數字的比較,不就都有奔頭的麼?

考上可真是僥倖。我那年只有三道題,第一題是分析詩歌。作為考研生活的調劑,我上了陳怡懌老師的《聖經》和胡續冬的詩歌課。課上恰好講過一首愛爾蘭詩人Seamus Heaney的詩,就是我們的考題。詩裡有些不認識的詞,要是沒講過,分析起來會很麻煩。第二題是談《聖經》對文學的影響,略具常識總有話說。第三題忘了。北外的卷子都是考基本功,一堆選擇、完型,跟高考一樣。我們之後北大英語系是七道題,還有美國文學和文論,不能選答。我是託了考題粗放的福混過去的。遺憾的是,和我一同考研的傑陽卻沒上,他水平比我高,對詩歌的感覺也比我好,也有熱情。造化弄人。現在中大研究詩經、尚書之學,也算託身得所了。

英語系的考研率極低,從環境學院轉來英語系,從理科生變成文科生,這是我人生最自豪的經歷之一(另一次是去京都大學訪學,以後有空再談吧)。此前高考能上,因為學校是重點,北京分數又低;此後換到歷史系,除了老師眷顧,只是日常積累而已。唯有這次是在全無外力的環境裡獨立支撐做到的。當時被問及考不上怎麼辦,每每引“明朝散發弄扁舟”之句搪塞,真要怎麼弄,自己也沒想法。

要描述我在英語系學到的東西是困難的,我本想繼續寫下去,但感覺有些氣弱。我只能說,在那裡形成了世界觀。以我英語水平之差,在外人面前有點羞於談起自己是英語系出身,可我內心又無比認同這個身份。我還想說,那段時光也是我最安適的讀書時間,這與整個社會的文明程度有關。對這個社會來說,本科的競爭力不夠,博士又成了怪物,他們看著最順眼的就是有點專業技能的碩士。我本科既然彆扭,博士更是十惡不赦,碩士三年便成了與家庭、與社會關係最為緩和的時期。使我得以從容地讀我的書,考慮我的未來。

人生七轉八彎,好像長了反骨,在我自有內裡的邏輯,這也難說。確對環境有各種埋怨,但有一件事是清楚的,就是總比本科四年好!那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孤獨,荒謬,虛無,迷茫,為了克服那些,我結識不同個性的老師、學友,在家庭之外構築自己的小世界。我要確保,當我一個人去答那張卷子的時候,我不會再因為軟弱而放棄。

脫脫不花(陝西師範大學翁彪老師,是我的摯友,平時稱呼其網名。)展示過《新華字典》的一個例句:“張華考上了北京大學;李萍進了中等技術學校;我在百貨公司當售貨員: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1998修訂本,第673頁)這也是我透過考研要實現的夢,在外人看來,這是個熊市,是人往低處走,是從朝陽走向夕陽,可在我看來,眾鳥欣有託,吾亦愛吾廬。隨著學術興趣的轉移,我從英語轉歷史,做佛教接觸哲學、藝術,未來也會重拾六朝文學的研究,但那是丸之走盤,我再也不是理科生了,我再不用坐實驗室了!志願是我填的,但我贖身了。我要去爭自己的光明瞭。

只要人生不是數字的比較,不就都有奔頭的麼?

本文節選自

只要人生不是數字的比較,不就都有奔頭的麼?

《慢讀漫筆》

作者: 陳志遠

出版社: 上海文藝出版社

出品方: 藝文志eons

出版年: 2020-4

原標題:《只要人生不是數字的比較,不就都有奔頭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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