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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枝裕和拿下金棕櫚,但為何說賈科長們在戛納為中國電影爭了口氣

儘管這是最接近的一次,賈樟柯最終還是沒有為太太贏來一座戛納影后,他自己也沒能在這個戛納大年拿下金棕櫚,但中國電影還是贏了。為什麼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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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從獎項上看,中國電影幾乎兩手空空,除了魏書均《延邊少年》拿下了短片特別提及獎,被寄予眾望的湯唯出演的作品、入圍第71屆戛納電影節“一種關注”單元的畢贛新作《地球最後的夜晚》也沒能拿下獎項,儘管影片中長達1小時的3D長鏡頭的確驚豔了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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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的結果是:是枝裕和憑藉《小偷家族》獲下了最佳影片金棕櫚獎,斯派克·李新片《黑色黨徒》獲評委會大獎。影帝、影后分別歸屬《犬舍驚魂》《小傢伙》,保羅·帕夫利科夫斯基憑藉《冷戰》摘得最佳導演。當然還有評委特別授予戈達爾的特別金棕櫚,影片的確不是一個安慰獎,無論藝術品質還是創作野心,戈達爾依然配得上這個大獎。

看上去精彩都是別人的,和中國電影有什麼關係?

但在這個戛納公認的大年裡,賈樟柯畢贛和中國電影新一代們的確為中國電影在這個世界電影頂級賽事中贏得了足夠的關注和喝彩,這是事實,沒有人應該忽略這份光彩,以及光彩背後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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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裡,我們對中國電影批評地太多,而鼓勵卻太少,賈科長從戛納空手而歸,媒體最多送上一句賈樟柯折戟戛納,但中國電影的這屆戛納故事,卻不止是折戟和網紅走紅毯而已。

是枝裕和為什麼能捧走金棕櫚?戈達爾的特別金棕櫚為什麼不是安慰獎?

實事求是的說,本屆戛納大多數獎項都在意料之中。而最令人意外的,正是金棕櫚,而這項戛納最高獎競爭撲簌迷離的原因在於:強手太多。

尤其是進入後半程,絕對稱的上好片不斷,李滄東的《燃燒》直接拿下了場刊歷史最高分3。8分,而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賈樟柯的《江湖兒女》,也都是這些亞洲王牌導演近年作品中,質量比較突出的,分別拿下了場刊2。9和3。2的高分。戈達爾大神的新片《影像之書》在場刊上也獲得了3分的評分。

幾乎所有人都認可在相對平庸的2016、爭議頻發的2017之後,2018年才是戛納真正的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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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金棕櫚最終頒給了戛納寵兒是枝裕和。

在此之前,2001年、2004年、2013年、2015年,這位日本新一代導演中的領軍人物已經分別憑藉《距離》《無人知曉》《如父如子》《海街日記》四次入圍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如父如子》還曾獲得評審團大獎。這一次,是枝裕和終於完成了在戛納的加冕。之前獲得金棕櫚的日本電影分別是1953年衣笠貞之助《地獄門》、1980黑澤明《影子武士》、1983今村昌平《楢山節考》、1997今村昌平《鰻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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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審團主席凱特·布蘭切特給出的理由是:金棕櫚就應該是表演、執導、攝影畫面全方位精彩。雖然這個選擇給出的不容易,但是大家還是被導演的執導和表演吸引。

拍攝了《銀翼殺手》的加拿大導演丹尼斯·維倫紐瓦稱讚《小偷家族》同時兼備了優雅和深刻,贏得所有評委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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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可以視作《海街日記》與《無人知曉》的混合版,既延續了是枝裕和的家庭片套路,延續了溫情敘事,還融入了更多的社會關注,尤其是安藤櫻的表演,既搶眼又性感,實也奉獻了影后級別的演出。是枝裕和用一個反高潮化的設計和少見的遠景鏡頭,細迷鋪陳了一則悲傷物語,為日本電影五捧金棕櫚可謂實至名歸。

至於創下場刊評分新高的《燃燒》最終顆粒無收,再一次說明影評人和評委的口味差異,縱使這是觀眾第一次看到村上小說改編的電影能如此還原小說的氣質,並且很好地融入作者風格,縱使那種步步驚心的張力和若即若離的氛圍充分證明了李滄東的功力,但它不是本屆評委的心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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戛納的評審制度依然被外界視作小圈子游戲,這當然會令戛納承受更多的爭議,但另一個角度看,也令結果更加難以預測,更有趣,而是枝裕和擊敗李滄東也不能視作不公平,同樣是佳作,只能說《小偷家族》更符合這屆評委的藝術口味。

要說遺憾的話,倒是李滄東和賈樟柯都失落了評委會大獎,畢竟斯派克李今年的影片儘管依然具有一定社會話題,但終究只是一部可看性很不錯的諷刺喜劇,相比之下,可能還是兩位亞洲導演的作品更具有藝術衝擊力。

至於戈達爾的獲獎,也可謂眾望所歸,這位大神級人物依然保持了極高的創作水準。最終是“大魔王”凱特-布蘭切特領銜的評審團想出了一個方法:新增“特別金棕櫚”獎項,頒發給戈達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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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特-布蘭切特在頒獎禮之後的評委見面上解釋:戛納以前也有頒發特別的獎項,戈達爾的這部電影跟別的電影都不一樣,跨越了時間和空間,我們覺得無法跟別的電影一起考慮。

《影像之書》製片人代表導演上臺領獎,他說戈達爾此刻也在手機上觀看現場直播。

大神級的神操作,也只屬於對戛納意義深遠的戈達爾了。

硬懟網飛的戛納:守舊與重生

這屆戛納也依然充滿爭議。

這不僅是指艾莎·阿基多在頒發最佳女演員獎項時,當場指控了哈維·韋恩斯坦,“這個電影節就是他的捕獵場”,她說甚至如今,在這個場地裡就有人當時知道這件事,並替韋恩斯坦掩蓋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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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引發爭議的是,戛納還在去年和網飛的對戰之後,今年進一步拒絕了網飛。

去年網飛Netflix投資的《玉子》等兩部影片入圍主競賽單元,帶來巨大爭議後,雙方分歧愈演越烈。今年戛納組委會宣佈,不能在法國院線上映的影片,不能入圍主競賽。這也令原本備受期待的阿方索·庫隆新片《Roma》因條件不符被排斥在主競賽選片之外。對此,網飛Netflix表示宣佈全面撤出報名參加作品,戛納原本期待放映奧爾遜·威爾斯的影片《風的另一面》,因為網飛買下版權,最終也遺憾地消失於本屆戛納。

電影新世代下的利益角逐,最終損害了藝術本身。在任何時候藝術都不應該成為商業的炮灰,但事實是戛納無論如何抉擇,都很難置身於這場巨大的爭議之外。

早在四月宣佈入圍名單的新聞釋出會上,電影節總監弗雷茂就無奈表示,無論戛納怎麼做,總是會有媒體處於報道需求做出各種抨擊:大導明星主導,會被指責保守,而選擇新人新作,則會被指責缺少明星和人氣。

所有的改變都要付出代價,而戛納作為當今全世界最有可能將世界頂級大牌明星、作者電影同時彙集到一起的影展,註定持續站在風口浪尖,是選擇堅持藝術品味,面對好萊塢作品和大牌明星相比往年大幅減少帶來的人氣下落,還是張開懷抱擁抱好萊塢接納網飛?恐怕並沒有一個標準答案。

幾乎空手而歸的中國電影,為什麼在這屆戛納以敗為勝?

但中國電影在本屆戛納其實不是空手而歸,而是貢獻了好幾部好電影,它們沒有奪下大獎,但這無損這些電影和這群創作者的光芒。

相對往屆戛納,與其說是中國電影不給力,不如說是今年戛納參賽者整體開掛,比如之前很多人都預測《江湖兒女》趙濤可能會拿獎,不過,看過《小傢伙》,你就知道這場具有生命力的演出為什麼會拿影后了。不是趙濤演得不好,實在是對手拿出了超出最近幾屆戛納影后平均水準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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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鉅變之下,在守舊和迎新之間,戛納依然代表了世界電影的最高水平,中國電影在戛納留下了自己的光彩,最終輸了,也不丟人。

賈樟柯的《江湖兒女》進入主競賽,畢贛導演的第二部劇情長片《地球上最後的夜晚》入圍一種關注,第六代的川籍導演章明《冥王星的地址》入圍導演雙週,中國臺灣演員張震,繼去年范冰冰擔任主競賽單元評委後,今年受邀加盟凱特·布蘭切特擔任評審主席的9人團隊。

除此之外,電影基石單元申迪的學生作品《動物兇猛》斬獲二等獎榮譽,短片競賽單元魏書均《延邊少年》獲得特別提名獎鼓勵。在第五代第六代之後,中國電影依然在一片商業電影的浪潮中,滋養出新鮮生猛的藝術片新一代,他們正是中國電影未來征戰戛納的希望所在。

有影評人稱:“畢贛正在成為中國的塔爾科夫斯基。他發明了自己的時間語言、空間和記憶,和其他電影人都不一樣。”誰能忽視這些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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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今年唯一入圍戛納主競賽單元的華語片《江湖兒女》。《綜藝》評價這是賈樟柯有史以來最有野心的戲劇性作品。

與賈樟柯以前的作品相比,故事背景又發生在山西,趙濤依然是他的女主角。但從另外的角度來看,《江湖兒女》又跟賈樟柯之前的作品都不一樣。除了由柏林影帝廖凡飾演出租車公司的老闆斌哥,以及馮小剛等人構成的超級陣容之外,在時代洪流中,到底什麼是情?什麼是義?何為江湖?這是賈樟柯想給觀眾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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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趙濤也為中國電影奉獻了又一個強悍、鏗鏘、有情有義的女性形象,當男人告別江湖,女性撐起了江湖的情義。

不足在於,太想記錄時代烙印的賈樟柯這次多少有些用力過猛。但賈樟柯依然是賈樟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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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當電影中航拍的場面伴隨著鼓點再現中國十餘年來的發展變遷和城市化程序,賈樟柯依然在記錄著中國一個時代的跋涉與迷思,而這也正是本屆戛納其它中國電影人努力在做的。他們的電影,依然呈現出了中國電影的野心、硬氣和品質,這不是可以用一句折戟戛納就一筆勾銷。

關於太太能否在戛納奪獎,賈樟柯之前說過一句話,“趙濤第五次征戰戛納,是應該得一次獎了。不過,還是得看其他的對手。有時候,這是命。”

對於中國電影來說,近年來最佳的一次集體表現撞上了戛納少有的大年,這也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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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能夠在本屆戛納和強手過招,然後有尊嚴地從容落敗的中國電影,還是有看頭。中國電影的好命,遲早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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