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安有一個村民叫劉瑞，以販雞為生，他剛剛二十歲，小夥子長得相貌堂堂，讓人一看就心生愛意。

這一天，他趕著十幾只雞到城裡去賣，剛剛來到城門口，就看到了一個身材曼妙，面容姣好的女子，這女子一看到劉瑞，就叫道：“劉大哥來了，快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劉瑞瞅了瞅周圍，確定是對自己說話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湊到了女子面前，問道：“小娘子，您確定是和我說話？我可不認識你啊。”

那女子橫了他一眼，這一眼如一汪春水，讓劉瑞有片刻的沉迷：“這小娘子好漂亮！”

女子說：“我乃仙人，與劉大哥有緣，才在這裡等你，大哥不要害怕，我決不會害你，還會助你飛黃騰達，可惜你我只有三年的緣分。”

劉瑞心想哪來的大騙子，這女子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說道：“我知道大哥不相信小妹，我們打一個賭，大哥這一次去販雞，遇到一個人會全部買下，得錢八千四百文。”

劉瑞半信半疑，他不理這個神秘的女子，趕著這群雞到城中去賣，哪知道不到午時，就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急匆匆地衝了出來，一看到他帶來的雞，眼前一亮，二話不說，將所有的雞都給買走了，直接甩給他八千四百文，揚長而去。

這一下劉瑞更加驚疑，這女子到底是男是女？是神仙還是鬼怪，她圖的是什麼？他不敢從來時的東門出城，而是繞了一圈，從南門出城，由於繞路耽誤了一段時間，待他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他剛剛開啟門，就嚇了一大跳，原來是白天遇到的那個女子坐在桌子前，聽到他開門的聲音，抬頭微微一笑，這一笑如三月花開，讓劉瑞又失神片刻。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女子說道：“劉大哥，前緣已定，豈是你我可以逃離的？”劉瑞無奈，只好聽從女子的安排，反正有一美女主動給他當老婆，天下掉下來的林妹妹，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由於劉家沒有其他的親人，當晚二人就成了親，入了洞房，享受了一段神仙之旅。第二天一大早，他還在夢中，突然伸手一摸，發現身邊空空，當時就驚醒了。

他推開門，只見妻子身著鵝黃衫，正坐在門前的小溪邊，一雙渾圓的玉足放在溪水裡，她本人則託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劉瑞走上前，與妻子並肩而坐：“莉娘，在想什麼呢？”

他的妻子，也就是莉娘嘆了一口氣：“我們家房子太小了，將來我們要生好幾個寶寶，這怎麼住得下？”聽了妻子的話，劉瑞盤算了一下自己收入，說道：“我昨天賣雞得了八千四百文，現在差不多有五兩的銀子，不知道能不能蓋得起房子。”

莉娘妙目掃了一他眼：“不勞相公擔心，我知道咱們現在住的房子也並不是你的財產，地契是不是在叔叔劉癩子手裡？”

劉瑞想不到妻子竟對家裡這麼熟，訕訕地說了一聲是。莉娘說：“劉癩子這個時候正在賭場上，輸了二千五百文錢，你現在趕過去，他肯定會向你借銀，你如數給他，就可以得到地契。”

劉瑞已經見識過妻子的本事，就按他所說，來到了賭場裡，果然發現自己的叔叔劉癩子被人綁在一棵大樹上，精神委頓，臉上一個顯眼的手掌印，看來是被人收拾過。

他一看到劉瑞，喜出望外，喊道：“劉瑞侄兒，你如果能替我還了賭債，我情願將你住的那間房的地契還給你！”

其實這塊地本來是劉瑞的，他的父母當年留下了幾間房，哪知道當年父母剛剛過世，叔叔劉癩就夥同族裡的幾個叔公，巧施手段將地契弄到了手裡。看到劉癩子正如妻子所說，劉瑞不太相信劉癩子的人品，說道：“你先把地契給我，我給你還清賭債。”

劉癩子無語，他指出了地契的位置，劉瑞在他身上一摸，拿出了地契，再三驗看無誤之後，這才將賭債給他還清了。

哪知道劉癩子還不長記性，剛剛脫身，又拱向了賭桌。

拿到地契之後，莉娘喜不自勝，她幾個木頭搭了小小的幾間屋，輕輕吹了一口氣，隨著一陣風吹過，他住的茅屋邊頓時多了三間小樓，乾淨雅緻，頗為寬敞，裡面傢俱齊全，看起來馬上就可以拎包入住，劉瑞也不知道這些傢俱從哪來的，即來之，則安子，就和妻子一起高高興興地搬了進去。

聽說劉家憑空蓋起了三間小樓，鄉親們都紛紛來看西洋景，看完了外面，還要到他家裡去做客，劉瑞徵求妻子的意見，莉娘說：“這有何不可？只是那個王五，是個潑皮無賴，向來行為不端 ，我不喜歡他，不要讓他來。”

劉瑞將鄉親們迎進屋，他想攔住王五，哪知道王五利索得跟猴子一樣，趁他不注意，就鑽了進去，讓劉瑞暗叫可惜。

看到劉瑞蓋了新樓，還娶了美嬌娘，都上前和莉娘打招呼，莉娘也落落大方，這個叫大叔，那個叫三伯，叫得他們個個喜笑眼開，誇劉瑞找了一個好媳婦。哪知道王王涎著臉，色眯眯地看著莉娘，問道：“不知道嫂子昨天晚上被劉哥折騰得怎麼樣？”

這是當場調戲莉娘，劉瑞還沒反應過來，莉孃的俏臉已經轉寒，她戟指大罵：“我早知道你就不是好東西，不想讓你進來，想不到你還敢在我面前撒野！”

說罷她厲喝一聲：“捆起來！”王五立刻不由自主跪倒在地。這還不夠，她又喝了一聲：“掌嘴！”

王五馬上伸出雙手，左右開弓，開始抽自己的耳光，沒多久就打得兩頰紅腫，口鼻充血。眾人一看這情形，趕緊替他向莉娘求情。

莉娘說：“既然是長輩們求情，我就放過你！你不要再想動什麼心機，我可是學過法術，收拾你易如反掌。”

接著她說了一句：“叉出去！”王五像就被什麼東西拖著一般，踉踉蹌蹌地爬了出去。從此他再也不敢在村子裡逗留，當天晚上就收拾了東西離開了村子。

看到這一幕，劉瑞暗暗叫爽，因為父母早逝，他一個人生活，沒少受王五的欺凌，想不到妻子竟給自己報了仇。

轉眼間已經過去兩年多了，這兩年間，莉娘給劉瑞生了一個大胖小子，這小子長得眉清目秀，很是聰慧，一歲能言，二歲就已經將《百家姓》給背得滾瓜爛熟，村裡人都說這是文曲星轉世，將來是要中狀元的。

在莉孃的操持下，劉家買了不少的地，已經是小康之家，村裡的富戶，再也不用起早貪黑去販雞了。

這一天，莉娘突然在家裡擺上了美酒小菜，將兒子放在劉瑞的懷中，自己嚶嚶地哭了起來，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劉瑞問妻子這是怎麼了？

莉娘悠悠地說：“你可曾記得，你我初識之時，我說的三年之約，到今天晚上，已經整整三年了，這是天數，非你我可以更改，我就要離開了。我離開之後，我們的兒子要人照顧，你不妨再娶一個妻子吧，只要後妻善待我兒，我就心滿意足了，我以後會經常來看兒子的，只是我能看到大家，大家未必能看到我。”

劉瑞聽聞此語，如晴天霹靂，他娶了一個好老婆，剛剛過上幸福的生活，就要夫妻分離，怎麼捨得？他拉著妻子的手，不讓他離開，問道：“難道娘子忍心拋下我與兒子嗎？”

莉娘也在流淚：“不是我心狠，只是天數如此啊。”她摸著兒子的臉，說道：“我離開之後，想必你也不知道以何為生，坐吃山空不是長久之事。”她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木偶，長一寸兒，非金非木，栩栩如生，她將這個小木偶塞到劉瑞的懷裡：“她叫子不語，是服侍我的婢女，能知過去未來之事，夫君掃一間淨室，將她供在裡面，如有什麼未解之難題，可以問她。”

劉瑞問：“子不語？難道這是一個精怪？”

莉娘點了點頭，劉瑞又問道：“家裡能供這些精怪嗎？”莉娘說道：“我也是妖精，相公不也娶我為妻了嗎，夫君要記得，世間萬物，性格各有不同，有人雖生為人類，卻做盡壞事；有的精怪卻比人類還要賢惠，不能執一而論。由於這個婢女長相醜陋，我才給她起了一個子不語的名字，她不見外人，你只要供在樓裡即可。”

莉娘說罷，含著淚抱著兒子吻了三下，依依不捨地推門而去，劉瑞依依不捨，他追了出去，卻發現妻子已經化為清風，消失在夜幕裡。

林暗草驚風，風聲依舊，伊人不在，唯留嘆息三聲。

自從莉娘離開之後，劉瑞一個人撫養兒子，他將木偶供在樓裡，天天用香燭瓜果供奉，稱木偶為子不語娘娘，只要他喊一聲”子不語娘娘“，就能聽到一聲清脆爽亮的迴應。一家人都聽得見，只是找不到人。

劉瑞供上了瓜果，第二天只剩下果核瓜皮，他送上了酒食，也被吃得乾乾淨淨，他能聽到吃東西的聲音，還能在樓梯上看到一個陌生的腳印，小小的腳 ，非常可愛。他供養了子不語三年，子不語有求所答，在它的幫助下，劉瑞沒用幾年，家業就又翻了一番。

這一天，他的妻子莉娘突然現身，來到了他的屋子裡，劉瑞又驚又喜，剛想拉著妻子一敘別後之情，妻子卻急吼吼地問：”家裡有三千兩銀子嗎？“

劉瑞說有，莉娘說道：”相公的福量已經夠了，人不能貪得無厭，我就要真正離開了，子不語也會被我帶走。“

說罷一轉身，又消失不見，劉瑞回到樓中供養子不語的地方，卻發現那個小木偶已經不見了蹤影。

劉安坐在那裡，呆呆地回憶起與莉孃的過往，他只覺得人生一場夢，夢裡成了親，但妻子莉娘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何要與他成親？現在又到了何方，他一概不知。

腦子的謎太多，他實在解不開，突然有一天，他一拍腦袋：”人生如夢，夢如人生，何必分得這麼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