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德清有幢居民樓，一到傍晚，鋼琴聲起，餘音嫋嫋。

彈琴的人叫林明飛，貴州畢節人。1995年，生下大女兒一年，23歲的林明飛和丈夫來到洛舍。夫妻倆一個在石礦，一個在綢廠，乾的是體力活，掙的是辛苦錢。“當時日子過得比較苦，為了多賺錢每天加班加點工作，一個月大概是300元的收入，為了老家的孩子，硬是堅持下來了。”回憶起那段住在礦上的時光，林明飛感慨萬分，當時的自己根本不會想到人生中即將出現新轉機。

從綢廠到鋼琴企業

打工妹變成調律師

2000年前後，洛舍鎮鋼琴企業公司化、規模化生產經營格局基本形成，鋼琴行業整體上以年均15%左右的速度增長。林明飛的丈夫便是在此時由親戚介紹，進入了剛成立的樂韻鋼琴廠上班。

時常去琴廠等丈夫下班的林明飛在看見一架架精緻的鋼琴後被深深吸引，“第一次見到鋼琴就喜歡上了，非常新鮮也很好奇。”不久，林明飛也進入鋼琴廠，成為一名掛弦工。

為了上手，她白天跟著師傅學，晚上就讓丈夫教，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此時，林明飛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為了改善條件，一家人在洛舍街上租了一間20平米的小屋，雖然面積不大，但有家的樣子。

八年後，因為勤奮肯幹，廠裡安排林明飛從事調律工作。相比掛弦，調律是個實打實的技術活。文化水平不高的林明飛有些不自信：調音向來都是大師傅乾的活，我能行嗎？

話雖這麼說，但鑽研起來，林明飛一點也不含糊。私下，她在網上下了不少鋼琴曲，一邊聽一邊畫，用折線、直線等線段，一一表示音律變化。靠著這些自創的技巧，林明飛每天都在車間裡練習10個小時以上，音準越來越好。2019年，在德清縣組織的調律師比賽中，林明飛獲得冠軍。

自費學琴登上舞臺

“農民鋼琴師”的誕生

又過了四年，許是摸久了鋼琴，林明飛自費學了彈琴。2016年，她購置了一臺電鋼琴，開始慢慢摸索。“我自己會在網上找一些學習資料，先認五線譜，再透過一些學琴軟體，從最簡單的樂理知識開始摸索。”

沒想到半年後，林明飛就有了首次登臺表演的機會。那次，廠裡來了一個考察團，有人開玩笑說，你們既然會造鋼琴，有沒有人會彈鋼琴？在眾人注視下，林明飛演奏了鋼琴曲《夢中的婚禮》。一曲演罷，掌聲四起。考察團成員豎起大拇指，稱讚她是位“農民鋼琴師”。

“初舞臺”獲得成功後，林明飛徹底愛上了鋼琴。白天在琴廠調音，時間長了手會很僵硬，於是她得空就找臺鋼琴練上一會兒，舒緩一下手指。晚上回到家不管多累，半小時到一小時的練琴時間不會改變。每次聽到喜歡的曲子，林明飛會立刻從網上找譜子去學。“林師傅的琴聲，我們都‘認得’！”有時候她也彈給工友們聽，《月亮代表我的心》《隱形的翅膀》成了必點曲目。

時間在鋼琴聲中流逝。兩年前，林明飛和丈夫前往全國政協禮堂，用了三個多月時間，修復了一架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老鋼琴。這是她從業至今最自豪的事。

“剛到禮堂時，我非常緊張，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鋼琴弄壞了。”由於年代久遠，老鋼琴的外殼已經開裂，琴絃也斷了，就連最基本的音階都無法彈出，這給技術小組的修復工作增添了難度。“雖然琴的狀況很不好，但只要這架琴有一線希望，我們就要把它修起來。”最後，經過技術小組三個月的努力修復，這臺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老鋼琴終於發出了久違的聲響，悅耳動聽。

生活與琴聲相伴

從此過上幸福人生

與鋼琴結緣後，林明飛的生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從一名大山裡走出來的打工妹到現在的高階調律師，“活幹完了，我就喜歡坐在鋼琴前彈上一曲。”林明飛說。

如今，她在鋼琴廠工作，每個月有6000多元收入，大女兒畢業後在廣東當教師，二兒子和小兒子也有穩定的工作。不用再為生計奔波、發愁。鋼琴之於她，也從一份用來養家餬口的工作，變成了可以享受的興趣和夢想，林明飛非常知足。

“只要有夢想，無論什麼時候都不遲。”前幾年在德清拿到了高中畢業證後，林明飛又陸續拿到了高階調音師職業資格證、房產證、駕駛證，這是當年她在走出貴州大山時從沒想過的生活。

透過窗戶，一輪圓月被推向樹梢。林明飛和女兒通話，約她抽空回來看看。掛完電話，她翻開琴譜，居民樓裡又響起了悅耳的鋼琴聲！

（中國日報浙江記者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