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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裡,秋雨如此薄涼

大國草民·鄉愁

鄉愁裡,秋雨如此薄涼

立秋後,晨風涼了,夜風涼了,倒是屋裡的蚊子活躍起來了,老家有句話:秋後的蚊子——死盯!直讓人坐不穩、立不安,既然拍不死蚊子,那隻能忍著。一場雨從昨天后夜下到今天早上,據說今天白天一整天都有雨,還是大雨。

路上,微涼的雨點兒打溼了我的布鞋,到了辦公室只好換上拖鞋。聽雨的日子應該是比較愜意,但是我的心情很沉重,因為前天下班的時候聽到一個噩耗:我的一個發小沒了。

鄉愁裡,秋雨如此薄涼

確切的說:這個發小我還叫老叔,應該是比我大一兩歲,他是在二年級或是三年級留級到我們班裡的,以後似乎又留級了,為什麼這麼模糊呢?

這個老叔是很蔫吧的那種,輕易不吭聲,從來不大聲說話,除了老師提問,平時很少聽到他說話。他寫字很認真,應該是算術比較好。不爭不搶,不跟人爭,所以慢慢就邊緣化了,以至於很多人什麼事兒都想不起他來。再加上我11歲就離開村子去鎮上的中學讀書了,離開學校就來了保定,以至於這個老叔是不是上了初中我都不知道。

這個老叔的家離著我們的老宅很近,我們在五道廟後邊的衚衕裡,他們住在五道廟的東南角,屋後有一塊花斑豹似的黃石頭,上面帶了黑星星,我一直懷疑那是一塊隕石,跟別的石頭不一樣,某年我回去還給這塊石頭露出地面的那一部分拍了一張照片,可是換電腦後找不到了。

鄉愁裡,秋雨如此薄涼

上學的時候經常去找這個老叔,那時候他們家的房子很高,屋頂的葦子笆上看不清是白霜還是白鹼。他們家的那個爺爺濃眉大眼,個子很高,有些駝背。那個奶奶長得很黑,都是沉默寡言的人。那個大叔身體不好很少乾重活兒,能做日常的針線活兒,我見過他很認真地給這個老叔釘本子、寫毛筆字,他跟我老嬸子是同學,是五十年代初生人!二叔很精神,二叔的孩子後來跟我兒子是同學;曾經有個三叔,應該是六三年前後生人,不知什麼時候患病去世了。

沉默寡言的一家人,勤勞本分,與世無爭,有一天這個老叔跟我說起存錢的事兒,我一點兒也不知道,我以為錢放到銀行就越存越少——事實上,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因為我記事起,父母和叔叔就開始翻蓋房子,1980年我到父親的宿舍裡才知道父親有一個借賬本子,錢總是不夠花,所以哪裡知道存錢還能生息這檔子事兒呢?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老實巴交的莊稼人能夠從牙縫裡擠出來一點錢存到信用社裡生出利息,那是不得了啊!印象中我們一直借別人的錢,也有人去我們家借錢——因為我父親在外邊工作掙得是活錢啊,誰知道我們家也是“漏斗戶主”呢?現在才想起來正值壯年的父母真的不容易,不是沒錢,而是全搞了建設了,還是村裡那句話:娶媳婦蓋房——不等餘糧!

進入九十年代,我回家過年,大年初一都是隨著哥哥們去本家拜年,從老宅出來第一站就是到這個老叔家裡去,只有這時候能碰上他,他和那個爺爺、奶奶還有其他的叔叔,都是沉默寡言的人,不會那些客套,所以話也不會太多,一群人就匆匆去下一家了!後來這個老叔和大叔就搬到大濠坑南邊衚衕裡南臺底下的新宅子去了。

這期間,那個奶奶、爺爺、三叔都走了,因為不常回家的緣故也不知道,沒有結婚的大叔和老叔在一起相依為命,這是知道的,拜年的時候,屋子裡收拾得很乾淨——我知道是大叔的功勞。只是這個老叔不愛串門、不愛湊群兒,以至於很少想起他,甚至沒有人提起他。只是父親在世的時候,偶爾提到他和那個大叔。

去年的某個日子,我遇上了這個老叔,很靦腆地打了個招呼,也就過去了,沒想到成為了永別。他是在工地上觸電身亡,據說還幾個人都觸電了,就是他一個人沒扛過去。

聽到噩耗,我眼睛有點模糊,沉浸在童年簡短的回憶裡不能自拔,我想起他跟我說存錢的事兒、說起我不知道的很多屬於孩子的秘密……這個老叔老實本分,但並不代表他沒自己的想法,印象中他也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只是不善於表達罷了。

還能想起一個雨後我們一同上學,他在一個差點滑倒我的水窪邊拽了我一把,勁兒很小,手很熱而且還很軟——我還笑他跟女人手似的……他只是笑笑,也不反駁、也不惱!

鄉愁裡,秋雨如此薄涼

紅牆綠瓦在故鄉的殘垣斷壁中倔強的崛起,完成著新老交替的使命,古老的村莊,或高或低、或粗或細……這些年村裡路面硬化了,雨後再無水窪,石灰路面的兩側是叢生的雜草,這是我小時候難以想象的,墊圈的土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沒用的石磙子或是磨盤注視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47公里之外的故鄉也一樣飄著雨,雨洗走了草葉和樹葉上的塵煙,此後某天族裡的家人們會在大叔那個院子裡忙裡忙外……再晚一些,這個歿在異鄉的老叔就會在故鄉入土為安。

國史不可能記下每一個亡人的名字,但是家族裡是不能忘卻的,我的這個老叔小名叫四兒,同學們都叫他老四,他的大名叫劉記山(或許是“繼”)。

不能回鄉送最後一程,只能是寫下這段文字,算是對這個老叔最後的緬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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