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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頃“賣兒田”(下)

且說哈琅將耳房的門反鎖後,就將一把鋒利的匕首貼身而藏,又打著一盞燈籠,辭別父親後,便直奔崔鎮而去。直到天亮時才趕到岳父家,入門與岳父岳母略一寒暄後,就催促馬氏回去。其岳父與岳母奇怪地問:“我女兒昨天才到家,你怎麼這麼急就催她走?”哈琅道:“我父親突然發病,急需人侍候湯藥,我才不得不連夜趕來啊。”馬氏剛剛起床,聽了這話,就說:“好的,等我洗漱梳妝一番,就與你一起走,如何?”哈琅哪裡等得及,一把抓住她的手說:“快走快走,等回去了再漱洗也不遲啊。”話剛說完,已拉著妻子走出十來步外了。兩人緊走快趕,也到中午才趕到眾興集。馬氏走在前面,進了大門,哈琅便在後面隨手將門閂上;馬氏又進了二門,卻見公公好端端地坐在裡面,正想詢問時,哈琅又隨手將二門閂上,並拔出匕首,罵道:“賤人,與你的姦夫一起上路吧!”猛一用力,已將她的頭顱割了下來。哈展一見,也拔刀而出,一腳踹開耳房的門,來殺那推小車的少年,卻哪裡還有他的蹤跡!哈琅也跟了進來,細細一看:蘆葦牆角被鑽了個洞,雪光直透入室,那少年定然是鑽洞而逃了,頓時傻了眼。哈展也嚇壞了,說:“殺奸須雙,既然只殺了你的妻子,你就要替她抵命,怎麼辦?”哈琅懊惱得唯有連連跺腳而已,哪裡拿得出個主張。哈展畢竟見識多一些,就對兒子說:“你到隔壁房中守著妻子的屍體,無論誰來都不要開門。我到鎮上找陳先生商議商議。”因怕開門撞見熟人,哈展就從牆角的洞中鑽了出去。

兩頃“賣兒田”(下)

這“陳先生”是個訟師,因為精於法律,又與衙門中人經常往來,故而舞文弄墨、欺誣訛詐等無所不為。哈展到了他家,敘述了事情經過,又苦苦哀求道:“我只有這麼個獨生兒子,久聞陳先生神機妙算,如能救我兒子一命,靠河邊有二頃膏腴之田就送給先生,算是替先生祝壽吧。這塊田方如印章,是我用幾十年殺牛積攢下來的六百兩銀子買下的啊。田契在這兒,萬望先生收下。”陳訟師默默不語:答應他吧,這事情實在棘手;不答應吧,這二頃良田又實在誘人。沉思良久,陳訟師忽然一拍巴掌,接過田契說:“有了!鎮中一些浪蕩子弟最喜歡通宵賭博,往往直到五更天才回去睡覺。你今天晚上點著燈,將門虛掩著,父子二人帶刀藏於門後。無論是誰,只要有見你這兒亮著燈,進來想就著吃旱菸的,你們就突然跳出來將他殺了。既已有了兩顆髑髏,而且頸血模糊,誰知道他們有沒有真正通姦?即使官府驗出了血有新舊,然而如今這些做官的只求早點結案,諒來也不會深究。除了這條妙計,就是諸葛孔明覆生,只怕也束手無策了。”哈展大喜,回去後就與兒子依計而行。

這天晚上,哈氏父子守到四更時分,就有一個頭戴氈笠的漢子走過來了。他眼睛大概有點近視,在門外徘徊了一陣,終於一腳跨進來,拿著短煙筒湊向了油燈。說時遲,那時快,哈琅早已一躍而起,匕首一揮,那漢子的頭顱已被剁落,如同切斷一隻菜瓜。父子二人又將兩具屍體移至一處,並剝光了他們的衣服,哈琅便挑著兩個頭顱進城報案。桃源縣令聞報,立即帶著仵作,乘轎到眾興集驗屍。地方上出了人命大案,附近的人們紛紛趕來觀看,將現場圍得水洩不通。人們看那女屍果然是哈琅的妻子馬氏,而男屍則是陳訟師的長子陳金祥。大家都知道,陳金祥雖然不務正業,最嗜喝酒賭錢,然而卻從未與馬氏搭訕過,再說,男屍的血也比女屍的新鮮些,不由都起了疑心。縣令驗過屍後,也心存疑惑,就將陳訟師喚過來,對他說:“依據《大清律》,丈夫當場殺掉妻子與姦夫,是沒有罪的。這是你兒子自己作的孽,怪不了別人,你快將屍體領回去安葬吧。”縣令估計他一定不服,準備他一鬧,就重新調查;哪知陳訟師只是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喃喃地罵道:“不肖子,該死!不肖子,該死!”就將屍體領回去了。既然苦主沒有話說,縣令一時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就吩咐升轎回衙。

兩頃“賣兒田”(下)

縣令回到縣城,越想越覺得這個案子蹊蹺,就喚幾個精細的衙役悄悄地出去偵查。半個月後,衙役們回去向縣令稟告了馬氏與人私通及少年逃逸等情,又說:陳訟師因為垂涎於哈家的那二頃膏腴之田,就替哈展出了這麼個絕主意,然而他並未告訴陳金祥,也萬萬沒有料到陳金祥恰巧那天晚上出去賭博,回家時經過哈家,即死於哈琅的刀下。而馬氏的父母也知道了真相,雖然痛恨哈家玩弄鬼域伎倆,可是女兒與別人通姦畢竟不假,因此沒有臉要求官府追究下去。縣令一聽,不由搖頭吐舌道:“報應,真是報應啊!”他也不想再追查下去了,就以“本夫殺奸”結了案。過不幾年,陳訟師就鬱郁而死,其家也漸漸敗落,二頃良田又賣給了別姓。

幾十年後,那河邊上的二頃田依然是上好良田,卻換了好幾個主人。人們經過那兒時,都要指點著嘆息道:“這就是那兩頃‘賣兒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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