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篔簹買了不少繪本，張明很不高興，嫌我敗家。兒子小時候的書給篔簹看就夠了，不就是講故事嗎？有什麼不一樣？兒子的書又不是都給她講完了，幹嘛又買？

他的想法倒是一點也不奇怪，很多人都覺得買繪本太浪費，別說張明這小氣鬼了。他們覺得：一本書十幾塊錢，就那麼幾頁，一頁上就一句話，太浪費了。一本繪本上所有的字放在一起的話還不到一頁紙。繪本就是坑人。

我也不是沒這麼想過。

但是後來的一些事改變了我的想法。

兒子小時候我給他講《三百六十五夜故事》。從來都是我講我的，他玩他的。他並不是不聽，但不會過來看。如果我講繪本，或者漫畫，他就過來坐在我旁邊目不轉睛地看。除了我講的內容，他還要問這問那，有許多奇奇怪怪的問題，想法，有時候有個新發現，會把講過的內容全倒著一頁一頁翻回去，只是為了印證他的一個想法。繪本講過之後他會自己拿來看，但是《三百六十五夜故事》他從來不看。並不是故事不好，他有時候會要求我講《三百六十五夜故事》裡的某個故事。他只是自己不看。

原因很簡單——《三百六十五夜故事》幾乎全是文字，只有很少的故事有一幅小插畫，他不識字，《三百六十五夜故事》對他來說完全沒有意義。

繪本不一樣，繪本主要是圖，沒有文字他也能看懂大意。甚至在文字之外看到更多東西。

我給他講繪本只關注文字，對那些塗鴉式繪畫欣賞不來，完全不關注。但孩子不一樣，那些幼稚風繪畫好像他們的天然語言，對他來說就是世界的本來面貌，看起來毫無障礙。

兒子小時候我只是模模糊糊有這種感覺。到給女兒講繪本，我就清楚確定，繪本的文字和圖畫是兩個世界——文字屬於成人，圖畫屬於孩子。成人只看到文字，孩子可以看到一個無比豐富的世界。篔簹會在圖畫頁面發現很多有趣的細節。比如這一頁出現的動物，上一頁都藏在哪裡；比如玩具箱裡有幾輛黃色小車；比如老鼠八兄弟有什麼不同；比如一個頁面上各個小朋友的表情有什麼不同，下一頁有什麼變化；比如《湯姆的神秘寶貝》，最後發現河馬後，篔簹會把整本書重翻一邊，找找是不是河馬一直沒有出現，如果發現就大喊：“在這裡！湯姆沒找到。”或者在同系列另一本書裡看見河馬，她就說：“撲撲達（湯姆這樣叫他的玩偶河馬）。”有時候會被人物的一個動作逗得哈哈哈哈哈……而這些在文字敘述中都是沒有的。

國外的繪本你甚至可以透過圖畫發現很多作者習焉不察的生活細節。比如孩子在草地上探索一定是長褲長靴，挖土戴防護手套，孩子自己整理自己的生活用品，但是家裡的裝修是專門為孩子訂製的，符合孩子身高的衣架，洗漱用具……看多了，你會發現外國孩子的高度自由和高度獨立是因為成人對孩子生活環境做了高度的安全保障。

所以我依然給孩子買繪本，讀繪本。圖畫的價值比文字大多了。

20211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