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凹兇猛，“別說我愛你，你愛我，咱們只是都餓了。”《暫坐》裡這句話，一棍子插到底，道出愛情的本質。

男歡女愛，“科學”本質就是飢餓。

一個是肚子餓了，所謂“飽暖思淫慾”，亦所謂柴米油鹽，可比喻為“魚”。

一個是腦子餓了，所謂“靈魂伴侶”，亦所謂風花雪月，可比喻為“熊掌”。

魚亦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魚而取熊掌那是不可能的，必須有好多魚才可以換一個熊掌也。

貧賤夫妻百事哀。

但有好多魚，是不是就能換取熊掌一個，換了熊掌還剩好多魚，從而魚和熊掌兼得、靈與肉水乳交融呢？

蔡鍔與小鳳仙？梁祝？

都是曇花一現。梁祝不化蝶，還一直生而為人，一定會懷疑人生、懷疑愛情。

所有傳誦千古的愛情經典，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短命。

此事古難全。

朱顏辭鏡花辭樹，最是人間留不住。鐵樹開花的皮囊，也敵不過歲月這把殺豬刀。

就算老少配，一時“紅顏常駐、青春不老”，也會日久生厭。

再好吃的菜，吃多了就不想吃了。吃飽了，什麼美味都索然無味。

換個口味如何？

餘華的《活著》裡的福貴少爺，年少風流。他老婆為了教育他，有一次給他做了一桌子菜，各種花樣。

吃著吃著，福貴筷子一放，上面都不同，怎麼下面都是兩片肥肉？

所以，《暫坐》裡一幅字和賈平凹賣一樣價錢的大作家弈光，周旋於“西京十二玉”，依然到處招蜂惹蝶，美其名曰藝術，藝無止境。

但是，我們都一種菜，百吃不厭，那就是“媽媽菜”。

我的“媽媽菜”是豬油渣、豬大腸、臘豬肉，媽媽給我做的童年美味。50年來，至今百吃不厭。

而什麼龍蝦、魚翅、鮑魚吃兩次就不想再動筷子。

夜深人靜，回首往事，發現留在我心底的戀愛，都像豬油渣、豬大腸、臘豬肉那樣濃烈而醇香帶回甘。

後來的妻子，卻是天上虹，揉碎在一泓清泉中，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

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裡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夏蟲也為我沉默，她不是我的菜！

離婚前，我說：“其實，我從來沒愛過你。對不起。”

她淚水潸然而下：“我知道，一直冷暴力，打我一頓還好受些。”

醉過方知酒濃，愛過方知情重。驀然回首，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我要找到我的“媽媽菜”，那是愛與情的合一，那是靈與肉的合一，那是歲月的陳釀在心靈深處留下的永不消逝的電波。

我還必須同時是對方的“媽媽菜”。

太難了。

歲月悠長，只給我短短一寸。海闊天空，只給我小小一隅。滾滾紅塵，只給我寥寥數人。

我只是個過客，在人間暫坐，很快就會走了。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暫坐》裡的“西京十二玉”日夜等待的活佛，終究沒來，正如《等待戈多》裡的戈多，永遠不會到來。

推開天堂那扇窄門，發現上帝原來是自己，剛好出那扇門。而我一用力推開那扇門，就一腳走進了天堂，回首人間恍然如夢。

所以，《暫坐》裡的大作家弈光，一見俄羅斯美少女伊娃就心跳，二見就強吻，三見就花開，可突然不行了，但還是繼續，最後像狗趴在那裡如何如何。

原諒我吧，我只能這樣如何如何含糊其辭了。試過幾次引用原文，頭條都說“疑似低俗”，不予推薦。我申訴，說合法出版的書裡都這樣，回覆說書裡的也不行。

頭條虐我千百遍，我待頭條如初戀。頭條對我，也還好。

是我愛頭條麼？是頭條愛我麼？

我們只是餓了，沒吃飽。

想看到底如何如何的，可點下面連結，買可能是賈平凹最後的長篇小說《暫坐》，還有之前因大量性描寫被禁16年的《廢都》。這兩本書，像一道原始的光，照亮人生天空的一角，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