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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知》的人性追求悖論:在異鄉總為異客,回家鄉卻被當做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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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一個出生音樂世家,愛好詩歌,讀電影專業卻當了老師的“大叔”米蘭·昆德拉,轉身一頭扎進文學的世界,出版了他人生第一本小說《玩笑》。

隨之一炮而紅,連出三版都迅速告罄,就此一舉奠定了本人在捷克文學界的地位。

《無知》的人性追求悖論:在異鄉總為異客,回家鄉卻被當做是路人

米蘭·昆德拉

好景不長,就在第二年的1968年,俄國人興兵五十萬,無情地長驅直入捷克,一瞬間陰霾襲來,粉飾失敗的“布拉格之春”,讓整個國家陷入無盡地“恐怖麻煩”——告密、檢舉、大清洗和排除異己等等手段層出不窮,讓昆德拉這位嶄露頭角的“文人”搖搖欲墜。

直到7年後的一次“援助”,“浪漫”的法國同情這位慘遭禁書,被迫“封筆”的優秀作家,成功遊說捷克後,邀請他去法國“做客”。

自此昆德拉帶著妻子踏上異國的領土,時至今日都不曾“回家”——即使在2019年捷克親自送來了他的“公民證”,他也沒有回去。

因為他曾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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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那本昆德拉後期筆下,被法國讀書界稱之為“遺忘三部曲”最後一部的《無知》。

就成為此時的他徹底“接受”,或者說放棄了回家的路,選擇沉入自我以及“世界”深處,親自觸控那個時代裡“歷史上的重大事件是如何影響身處其間的一國國民的生活”主題下最沉重,也最普遍的“疤”。

《無知》的人性追求悖論:在異鄉總為異客,回家鄉卻被當做是路人

所以我更願意把原標題《L‘ignorance》,

看做

最初的原意“不知道”,而不是帶有中國式多意的“愚昧”,但《無知》仍具有高度概括簡練深意。

於是,《無知》的故事簡單敘述起來就顯得如此“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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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個故事在昆德拉的筆下,

用極盡刻薄且殘忍的設計,無情地剝去通常能讓人感到一絲“溫情”的鄉愁,亦或“宣揚”的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回家的喜悅淚水。

卻把赤裸的真相——當收留者(西方社會)的同情消退,家鄉人並不歡迎他們迴歸,只是無感地“來去自由”的無奈悲涼,就這麼直接擺在你眼前,刺入你的內心,敲打著你本以惶惶不安的神經。

《無知》的人性追求悖論:在異鄉總為異客,回家鄉卻被當做是路人

這個世界,尤其在跨入“現代”的這個新世界,人與人之間,人與家國之間的感情並非渲染地那麼永遠“美好”,因為“人們的評判標準,便是他們對各自標籤的忠誠程度。”

所以,昆德拉在《無知》的故事裡

想表達的滿腔無奈與悲憤,就成了“不知道”的一種發洩憤怒的渠道,是一次次悲憫的嘆息,是那種永遠不可調和的壓抑

與無聲

的沉默——“鄉愁”的真假待定。

都說“去國懷鄉,憂讒畏譏”。

因為“無知”,所以在異鄉,逃避女人的男人和追逐男人的女人都得到了“家”,但當異客回到家鄉時,卻只能被重新“融”為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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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被迫流亡,又被趕著回

來歷史程序的“浪潮”,不放過任何人

1969年,東歐劇變的導火索“布拉格之春”的失敗後落下帷幕,隨之而來高達10萬人口的難民潮開始席捲整個歐洲。

而正如自20世紀以來,歷經傷痕累累的“世界”一樣,那些被遮起來“看不到”的區域性民族災難——西班牙內戰,入侵匈牙利,南斯拉夫人的反抗,以及捷克的“二十年”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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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的“布拉格之春”

以及席捲至今的“全球化”浪潮,諸如網際網路時代的“秒速互聯”,東、西方文化“刻意”的差異拉大,經濟“不甘”地連年縮小等等。

都讓“時代性”變得模糊,因為個體與歷史程序相比,渺小是如此顯而易見,只不過從前“看不見”,而今日近在“眼前”。

昆德拉在《無知》裡“解構”此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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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像被裹挾在這個“網際網路高科技”時代裡的我們一樣。

時至今日,一方面我們享受著現代化前所未有的便捷果實,但另一方面身不由己地被“掌控”的感受,卻如此悲涼。

歷史程序的“浪潮”在現代,依然深入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不管是荒無人煙的深海,還是茂密遮天蔽日的雨林,極端冷暖的沙漠,冰川,甚至是從前從未涉及的“未知無人區”,都一一被鏡頭亦或“天眼”記錄著,它不會放過任何人,同樣,任何人都無法擺脫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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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無知》的故事裡,伊蓮娜們也好,約瑟夫們也好,他們的流亡在歷史的程序裡成為必然,以至於他們的命運也從一開始註定成為一種“時代的悲劇”。

即使在故事裡,他們在二十年後“幸運”地等到了故鄉結束“混亂”的那一天,也順利地“回”到了故鄉。

但那又如何?

他們從一開始就是被迫流亡的,而如今卻又頂著壓力被趕著回來,粉飾的進退兩難,實際已成為他們身不由己的隨波追流的無奈。

二十年前,伊蓮娜在捷克的家裡,母親的故意傷害和惡意下艱難長大,於是她在“流亡抉擇”時,可以毫不猶豫地選擇逃去法國,這既是一種去國,也是一種離家的必然。

但悲涼的是,即使逃離了,在異國他鄉的她依然被貼上“流亡者”的局外人標籤。

那是一種基於同情的施捨,而不是寬容的接納,伊蓮娜以為她從此可以“自由”,但這個號稱浪漫而自由的異國卻從未放棄掌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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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後,捷克“勝利”了,法國的同情心如水般消退,它又一次操控地站在道德高度驅趕著伊蓮娜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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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被當做“慈悲工具”接納流亡,又被“道德正確”地逼迫回去的他們,真的可以回“家”嗎?

恐怕……

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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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伊蓮娜們在捷克的土地,家裡,親友中格格不入到進退無門,約瑟夫們在捷克的一切被“拿走、帶走、穿走”到一無所有,直到被迫殘忍拋棄式地擇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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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斯塔夫們永遠“逃避”,伊蓮娜們永遠“追逐”

去國懷鄉,憂讒畏譏——人性

1995年秋,捷克政府把國家最高獎項功勳獎授予米蘭·昆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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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法國的昆德拉接受著,也抗拒著似為自己與祖國捷克的“關係”做出最後的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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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距昆德拉正式“離開”捷克,成為法國人已經過去14年,而此時他已經作為“流亡”遊子正好二十年,就像《無知》裡的他們一樣。

只不過,昆德拉知道自己已經回不去了,因為即使回去,他也只是祖國的“路人”,沒有例外。

就像故事裡被拉來推去的伊萊娜們和被“所有人”排斥的約瑟夫們一樣。

《無知》的人性追求悖論:在異鄉總為異客,回家鄉卻被當做是路人

“離開前”

他們既是一個不屬於這裡,也不屬於那裡的“流亡者”,也是被期待著回去,也被無感地隨便來去的“迴歸者”,兩層身份在他們身上悖論著疊加,讓他們的“命運”被迫拉扯著撕裂分割。

照應現實,其實就像選擇準尋“夢”,亦或只是單純地為了更好生活地去往大城市的我們一樣。

或許一開始不知道踏出家鄉的那一步意味著什麼,但一旦被裹挾入光怪陸離的“城市”裡之後,就會發現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止是身體回不去,比如便捷的生活,購物,吃喝以及“關係”的環境影響著我們回不去,更是“心”已經回不去了。

因為那種幾乎完全不同的“三觀”,被開啟的眼界以及逐漸被影響的“未來追求”等等,都成為回不去的絕對理由,以及桎梏。

而最可怕的是,即使我們可以放棄並努力衝破這一切的束縛,但真的回到家鄉去,就會悲涼地發現《無知》的故事在重現——沒有人想知道我們之前的經歷,如同回到捷克的伊萊娜不會被問到她在法國生活的二十年。

是的,留在故鄉的人,只想講與迴歸者共有的往事,也只問這些往事,他們只會關心或者“強迫”迴歸者在故鄉的過往,而希望他們完全割裂“不好的”異鄉生活,因為外出多年的遊子思鄉,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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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昆德拉在伊萊娜和男友古斯塔夫的關係設定上尤其“詭異”。

他拋棄了以往“自然界的適者生存論”,把既定的男性穩重主動,女性矜持被動的形象,(也就是人類繁殖後代,延續基因的本能設定。)而改成男人一直“逃避女人”,女人始終“追逐男人”的社會現實。

雖然這在現代這個仍然偏向“男權社會”中是常見的,因為掌握資源和話語權者還是男性佔據優勢。

於是在《無知》的故事裡,渴望逃離,擺脫欺壓和折磨的伊萊娜選擇不斷追逐、依附男人,而“什麼都好”的古斯塔夫以及約瑟夫,則不斷地在逃避、擺脫女人。

就像故事裡“尤利西斯”的象徵隱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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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知》的人性追求悖論:在異鄉總為異客,回家鄉卻被當做是路人

當生命的長度開始變化,就像近年來越發長的人的壽命一樣,“回故鄉”,或許就不再是一種“去國懷鄉,憂讒畏譏”的擔憂,而是真實的遊子歸來面目全非的成為“路人”的無奈。

如果足夠長的生命到頭來,只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就像昆德拉在2019年“終於”等到的捷克“公民證”一樣,物是人非之下的故鄉,有何意義?

不如選擇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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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做個快樂的遊子,也做個滿足的路人……

寫在最後:

說來,作為很小就離家的“遊子”的一員,長大後越發理解昆德拉的所作所為,鄉愁也好,思念也罷,當這個時間被拉得足夠長時,其實這一切都不再重要,因為即使回去,也是“路人”而已。

或許,《無知》想給我的“禮物”就是——我心歸處是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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