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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按摩店技師,是怎麼嫁給高富帥老公的。

顧霞口述

風煢子整理

我叫顧霞,86年出生在湖北孝感一個小村子裡。中專畢業。中專學的是護理,畢業後曾在我們鎮衛生所工作過。由於工資太低,而家有病父,我一邊工作一邊自考拿到了大專學歷。07年到武漢打工,開始學習推拿按摩。兩年後拿到了推拿師資格證。

推拿很累,一個鐘是45分鐘,幹下來我經常衣服都汗溼透。我工作的地方是一個私人開的推拿館。按摩、推拿、拔罐、走罐、刮痧……這些學起來很容易,但是學精很難。偷懶的按摩師就按個表皮,把人按痛了就說:“痛則不通”。倒是有這個說法,但手法上也可以叫客人“不痛也通”。這就要靠手指的著力,著力不是點面的,是深入的,把力量沉到經絡上去。所以說這是一個入門簡單但想做到頂極非常困難的職業。更需要客人信任,因為任何身體的毛病,不是透過一兩次推拿就立杆見影的,需要長期治療,還要注意生活習慣和飲食健康。

我們最難的,就是獲得顧客的信任。既讓客人第一次覺得很舒服,又能長此以往地堅持來做。

我緩解了幾個客人的肩頸問題之後,慢慢有了自己的客戶資源。來的客人都點名叫我做,我最忙的時候,有兩三個客人排隊等我。我的汗水,換來了回報。

2010年,我做一個客人是58塊錢,我提成15塊錢。加上1500塊錢的底薪,我的收入還不錯。

可是後來我走了彎路,有一家美容院高薪聘請我,為了錢,我去了。先是參加為時半個月的培訓,培訓內容並不是怎麼拼手法,而是怎麼套牢客戶。而且有些美容儀器根本就不正規,只要能賺錢領班就要我們上。這與我的初衷背道而馳。幹了四個多月,我離開那裡。

以前的老闆並沒有怪罪我,他說你要是在別的地方幹得不舒服,你回來我隨時給你開著門。

於是我又回到了最初的老闆那裡。

也是從那時開始,我覺得人間有愛。

他的店子開在一處小區密集的地方,價格合理,客人很多。隨著物價上漲,我們的價格也在往上調,我拿到的提成更多。我每天只想玩命地幹,多掙點錢。

有時候我還帶徒弟,這是後話。

我命運轉折的一天發生在2013年6月4號,店裡來了一個男的,是我的常客。給他按完我說他胖了點,一般虛胖都有溼氣,問他要不要拔罐。他說好。

那時候由於客人多,我做事情特別趕時間。我把放罐的小車推過來,沒有檢查,就開始給他上罐。我給他上的是中號玻璃罐,拿長鑷子燒一團酒精,在罐裡蕩一下,呯就扣上去,一秒種一個。咣咣咣咣眼看就上好了,誰知道拿起一個罐子時我發現裡面有一罐底液體,由於我動作太快太機械,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就扣他背上了。這時才發現液體是酒精,譁一下他背上著了火,他一滾,酒精淌到肚子上,肚子也著起來了。我嚇得一個本能撲上抱住他,衣服燒著了我把衣服撩起來用肉貼著他,在我倆的慘叫聲中,同事過來幫忙,用溼毛巾將我倆撲滅。

我們趕緊把客人送到武漢市三醫院燒傷科。我肚皮上也燒起燎泡,簡單敷了點藥。客人的燒傷比較嚴重,需要住院,醫生說搞不好得植皮。當時我想完了完了,我的職業生涯可能要到此結束了。

偷偷哭了好幾場之後,我想,死就死吧,大不了我再找別的工作。眼下,要先把這位客人照顧好。

他姓劉,住在附近的小區,我能感覺到他條件還可以,蘋果手機一出來新款他就有。平時我們交談不多,現在他住院,我跟他說,我不上班了就光伺候你。

當時我手裡沒什麼錢,我老闆先拿了一萬塊錢墊住院費,我就在醫院裡照顧大劉。

燒傷很痛苦,敷藥也不管用,第三天開始流黃水。大劉疼得晚上沒法睡覺。我內疚得不行,晚上去衛生間接水給他洗臉,忍不住哭了,覺得自己特沒用,特失敗。出來的時候大劉說,你是不是哭了。

他竟然說:“小姑娘,別哭了,你又不是故意的。”

他讓我覺得,世界上怎麼有這麼好的人,換成別人,早不知道要訛多少錢。

大劉因為傷在腰部,使不上勁兒,上廁所都需要我扶。他不好意思,我硬是扶他去衛生間,先把馬桶圈擦乾淨,等他上完廁所再把他拽起來。大劉很難堪,我說哎呀我是成年人,我小時候在家服侍病父很有經驗。

我把他照顧得不錯。慢慢地他告訴我,他有過一次婚姻,沒有孩子,父母雙亡,其實並沒有可以照顧他的人,要不然也不會難為我了。

這怎麼能叫難為呢,我只是在贖罪。

為了緩解痛苦,大劉說你跟我說話吧,說什麼都行。

我就跟他講我童年的趣事,我上中專時有個男生怎麼喜歡我,後來我為什麼學推拿,我們互相推拿,師傅很嚴厲,拿一戒尺,摁的不對馬上一戒尺就打到手背上。

大劉聽得直笑。

幾天之後,大劉有同事、朋友、親戚到醫院來看他。一聽說是我惹的事,每個人都責怪我一頓。大劉都說:“算了算了,小姑娘也不容易。”然後大家就在後面拍馬屁,說他心腸好。

我意識到他可能是個什麼官。我問他,他說他自己開公司的,做LED燈。在出事前他正準備大面積投廣告。他問我,是營銷重要呢,還是產品重要。我覺得一半對一半。營銷做得再好,產品不行,大家還是不會買賬,靠騙一波的話,能把廣告費賺回來就不錯了。我在按摩行業摸爬滾打這些年,我知道回頭客才是最重要的。

大劉點點頭,他說他的產品還有瑕疵,要不然投廣告的事先放一放。

大劉的治療效果一直不好,繃帶拆了以後有肉芽,醫生說最好一個月後進行植皮。

我問護士怎麼植皮,護士說把一個什麼儀器調到要割皮的厚度以後,在身體上滾一道,就把皮割下來了,將來還會長好的。我聽得不寒而慄。我實在不忍心他再受一道罪,我就去找醫生讓我給他獻皮,醫生說自體植皮長得快且好,不會排異。後來醫生把我的話告訴他了,大劉笑著問我:“聽說你要割皮給我?”我說嗯。他說你把手放到我手上比比。一比,他黑,我白。他說:“你看你的皮要是給了我,我身上搞得黑一塊白一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得了白癜風呢。”

他還說,小姑娘,人生遇到挫折是難免的,你不要過於自責。

每當他說這種話,我都哭得不能自已。他說好了來我抱抱你。我就靠在他肩膀上,那些瞬間我覺得自己拿命償他都不為過。

經過一次手術之後,大劉康復得差不多了。我老闆一共出了兩萬塊錢,我出了將近一萬塊錢。這些錢是醫藥費,除此之外大劉沒有找我們要一分錢賠償。

大概有半年,大劉沒有再來按摩,但是他經常給我打電話。他說我年輕,什麼都不要怕,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

我也經常買水果、補品去看他。吃飯我是請不起的,在外面吃飯太貴,我在他家做飯給他吃,我們的關係,一點點遞進。

有一天大劉跟我說,他們公司出了一款護眼檯燈,是那種有一個大夾子可以夾在桌子上的,燈柱是塑膠皮包著軟彈簧。他讓我試用。

我用了之後覺得不爽,把它掰到合適的位置,它有時候會彈回去。我說你為什麼不用支架?支架可能成本更高,但是你看蘋果手機的成本不高嗎,為什麼成了街機?大眾不缺錢,缺的是真正的好東西。

大劉開始出差到處找支架,時常帶上我。這時候我有很多朋友都結婚了,她們把孩子看得比什麼都重,如果說一盞燈可以護眼,而且做到全方位無影,她們是不會計較價格的。

我們去找最好的支架,360度可完美調節,不反彈,不下垂。而且支架要輕便,三歲的孩子都可以自己擰得動。做了無數次試驗,最後他按我的意思,把支架可以旋鈕的部分做得很大,是卡通人物,還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調換。這樣就算小孩子自己調也不費力。

大劉說:“你真是個人才。”

我完全沒有意識到,但是他覺得我好。

我說你為什麼總覺得我好。

他說他看過一個影片,網上的,一個男服務員點火鍋時著火了,把客人燒傷了,那個服務員本能地跳開。

而我,在第一時間掀起衣服用肉貼著他。

還有我扶他上衛生間,我給他買他喜歡吃的盒飯,我給他的生意出主意,他痛苦的時候我給他講笑話,給他按摩……

他認定我是個好人,卻不知道,我早就認定了他是個更好的人。

2016年我們結婚了。我肚子上有燒傷的疤痕,他肚子上也有,我們都在同一個位置。他說這叫天作之合。

婚後我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大劉的生意也走上正軌,開始賺錢。我要不要上班、去哪兒上班,他都希望我能按照自己的意願。他說掙錢是沒有止境的,最重要的是要在掙錢的過程中感到快樂,有成就感,而不是屈辱。而且我們現在也不缺錢,幸福才是最難買到的東西。

後來我還是從事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大劉帶我出去的時候也不會因為我的工作而覺得丟臉。我走過很多溝溝坎坎,最後收穫了一個幸福的家。一切都是命中註定,一切都是微小而本能地付出所致。

我本來還拍了一張相片,是我倆一起站在鏡子前比疤痕的,但是看到彼此的肚子都這麼大,我還有妊娠紋,太影響美觀了,就不發了。但是想想我們的身體都這麼醜,還能彼此相擁,這就是真愛吧。

感謝命運,感謝我們從未忘過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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