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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推翻暴秦,哪來的漢朝?哪來的漢族?

司馬遷

高祖,沛豐邑中陽里人,姓劉氏,字季。

父曰太公,母曰劉媼。

其先劉媼嘗息大澤之陂,夢與神遇。

是時雷電晦冥,太公往視,則見蛟龍於其上。

已而有身,遂產高祖。

高祖為人,隆準而龍顏,美鬚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

仁而愛人,喜施,意豁如也。

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產作業。

及壯,試為吏,為泗水亭長,廷中吏無所不狎侮。

好酒及色。

常從王媼、武負貰酒,醉臥,武負、王媼見其上常有龍,怪之。

高祖每酤留飲,酒讎數倍。

及見怪,歲竟,此兩家常折券棄責。

高祖常繇咸陽,縱觀,觀秦皇帝,喟然太息曰:

“嗟乎,大丈夫當如此也!

單父人呂公善沛令,避仇從之客,因家沛焉。

沛中豪桀吏聞令有重客,皆往賀。

蕭何為主吏,主進,令諸大夫曰:

“進不滿千錢,坐之堂下。

”高祖為亭長,素易諸吏,乃紿為謁曰“賀錢萬”,實不持一錢。

謁入,呂公大驚,起,迎之門。

呂公者,好相人,見高祖狀貌,因重敬之,引入坐。

蕭何曰:

“劉季固多大言,少成事。

”高祖因狎侮諸客,遂坐上坐,無所詘。

酒闌,呂公因目固留高祖。

高祖竟酒,後。

呂公曰:

“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無如季相,原季自愛。

臣有息女,原為季箕帚妾。

”酒罷,呂媼怒呂公曰:

“公始常欲奇此女,與貴人。

沛令善公,求之不與,何自妄許與劉季?

”呂公曰:

“此非兒女子所知也。

”卒與劉季。

呂公女乃呂后也,生孝惠帝、魯元公主。

高祖為亭長時,常告歸之田。

呂后與兩子居田中耨,有一老父過請飲,呂后因餔之。

老父相呂后曰:

“夫人天下貴人。

”令相兩子,見孝惠,曰:

“夫人所以貴者,乃此男也。

”相魯元,亦皆貴。

老父已去,高祖適從旁舍來,呂后具言客有過,相我子母皆大貴。

高祖問,曰:

“未遠。

”乃追及,問老父。

老父曰:

“鄉者夫人嬰兒皆似君,君相貴不可言。

”高祖乃謝曰:

“誠如父言,不敢忘德。

”及高祖貴,遂不知老父處。

高祖為亭長,乃以竹皮為冠,令求盜之薛治之,時時冠之,及貴常冠,所謂“劉氏冠”乃是也。

高祖以亭長為縣送徒酈山,徒多道亡。

自度比至皆亡之,到豐西澤中,止飲,夜乃解縱所送徒。

曰:

“公等皆去,吾亦從此逝矣!

”徒中壯士原從者十餘人。

高祖被酒,夜徑澤中,令一人行前。

行前者還報曰:

“前有大蛇當徑,原還。

”高祖醉,曰:

“壯士行,何畏!

”乃前,拔劍擊斬蛇。

蛇遂分為兩,徑開。

行數里,醉,因臥。

後人來至蛇所,有一老嫗夜哭。

人問何哭,嫗曰:

“人殺吾子,故哭之。

”人曰:

“嫗子何為見殺?

”嫗曰:

“吾,白帝子也,化為蛇,當道,今為赤帝子斬之,故哭。

”人乃以嫗為不誠,欲告之,嫗因忽不見。

後人至,高祖覺。

後人告高祖,高祖乃心獨喜,自負。

諸從者日益畏之。

秦始皇帝常曰“東南有天子氣”,於是因東遊以厭之。

高祖即自疑,亡匿,隱於芒、碭山澤岩石之間。

呂后與人俱求,常得之。

高祖怪問之。

呂后曰:

“季所居上常有云氣,故從往常得季。

”高祖心喜。

沛中子弟或聞之,多欲附者矣。

秦二世元年秋,陳勝等起蘄,至陳而王,號為“張楚”。

諸郡縣皆多殺其長吏以應陳涉。

沛令恐,欲以沛應涉。

掾、主吏蕭何、曹參乃曰:

“君為秦吏,今欲背之,率沛子弟,恐不聽。

原君召諸亡在外者,可得數百人,因劫眾,眾不敢不聽。

”乃令樊噲召劉季。

劉季之眾已數十百人矣。

於是樊噲從劉季來。沛令後悔,恐其有變,乃閉城城守,欲誅蕭、曹。蕭、曹恐,逾城保劉季。劉季乃書帛射城上,謂沛父老曰:“

天下苦秦久矣。

今父老雖為沛令守,諸侯並起,今屠沛。沛今共誅令,擇子弟可立者立之,以應諸侯,則家室完。不然,父子俱屠,無為也。”父老乃率子弟共殺沛令,開城門迎劉季,欲以為沛令。劉季曰:“天下方擾,諸侯並起,今置將不善,壹敗塗地。吾非敢自愛,恐能薄,不能完父兄子弟。此大事,原更相推擇可者。”蕭、曹等皆文吏,自愛,恐事不就,後秦種族其家,儘讓劉季。諸父老皆曰:“平生所聞劉季諸珍怪,當貴,且卜筮之,莫如劉季最吉。”於是劉季數讓。眾莫敢為,乃立季為沛公。祠黃帝,祭蚩尤於沛庭,而釁鼓旗,幟皆赤。由所殺蛇白帝子,殺者赤帝子,故上赤。於是少年豪吏如蕭、曹、樊噲等皆為收沛子弟二三千人,攻胡陵、方與,還守豐。

秦二世二年,陳涉之將周章軍西至戲而還。

燕、趙、齊、魏皆自立為王。

項氏起吳。

秦泗川監平將兵圍豐,二日,出與戰,破之。

命雍齒守豐,引兵之薛。

泗州守壯敗於薛,走至戚,沛公左司馬得泗川守壯,殺之。

沛公還軍亢父,至方與,未戰。

陳王使魏人周市略地。

周市使人謂雍齒曰:

“豐,故梁徙也。

今魏地已定者數十城。

齒今下魏,魏以齒為侯守豐。

不下,且屠豐。

”雍齒雅不欲屬沛公,及魏招之,即反為魏守豐。

沛公引兵攻豐,不能取。

沛公病,還之沛。

沛公怨雍齒與豐子弟叛之,聞東陽甯君、秦嘉立景駒為假王,在留,乃往從之,欲請兵以攻豐。

是時秦將章邯從陳,別將司馬枿將兵北定楚地,屠相,至碭。

東陽甯君、沛公引兵西,與戰蕭西,不利。

還收兵聚留,引兵攻碭,三日乃取碭。

因收碭兵,得五六千人。

攻下邑,拔之。

還軍豐。

聞項梁在薛,從騎百餘往見之。

項梁益沛公卒五千人,五大夫將十人。

沛公還,引兵攻豐。

從項梁月餘,項羽已拔襄城還。

項梁盡召別將居薛。

聞陳王定死,因立楚後懷王孫心為楚王,治盱臺。

項梁號武信君。

居數月,北攻亢父,救東阿,破秦軍。

齊軍歸,楚獨追北,使沛公、項羽別攻城陽,屠之。

軍濮陽之東,與秦軍戰,破之。

秦軍復振,守濮陽,環水。

楚軍去而攻定陶,定陶未下。

沛公與項羽西略地至雍丘之下,與秦軍戰,大破之,斬李由。

還攻外黃,外黃未下。

項梁再破秦軍,有驕色。

宋義諫,不聽。

秦益章邯兵,夜銜枚擊項梁,大破之定陶,項梁死。

沛公與項羽方攻陳留,聞項梁死,引兵與呂將軍俱東。

呂臣軍彭城東,項羽軍彭城西,沛公軍碭。

章邯已破項梁軍,則以為楚地兵不足憂,乃渡河,北擊趙,大破之。

當是之時,趙歇為王,秦將王離圍之鉅鹿城,此所謂河北之軍也。

秦二世三年,楚懷王見項梁軍破,恐,徙盱臺都彭城,並呂臣、項羽軍自將之。

以沛公為碭郡長,封為武安侯,將碭郡兵。

封項羽為長安侯,號為魯公。

呂臣為司徒,其父呂青為令尹。

趙數請救,懷王乃以宋義為上將軍,項羽為次將,范增為末將,北救趙。

令沛公西略地入關。

與諸將約,先入定關中者王之。

當是時,秦兵彊,常乘勝逐北,諸將莫利先入關。

獨項羽怨秦破項梁軍,奮,原與沛公西入關。

懷王諸老將皆曰:

“項羽為人僄悍猾賊。

項羽嘗攻襄城,襄城無遺類,皆阬之,諸所過無不殘滅。

且楚數進取,前陳王、項梁皆敗。

不如更遣長者扶義而西,告諭秦父兄。

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誠得長者往,毋侵暴,宜可下。

今項羽僄悍,今不可遣。

獨沛公素寬大長者,可遣。

”卒不許項羽,而遣沛公西略地,收陳王、項梁散卒。

乃道碭至成陽,與槓裡秦軍夾壁,破二軍。

楚軍出兵擊王離,大破之。

沛公引兵西,遇彭越昌邑,因與俱攻秦軍,戰不利。

還至慄,遇剛武侯,奪其軍,可四千餘人,並之。

與魏將皇欣、魏申徒武蒲之軍並攻昌邑,昌邑未拔。

西過高陽。

酈食其監門,曰:

“諸將過此者多,吾視沛公大人長者。

”乃求見說沛公。

沛公方踞床,使兩女子洗足。

酈生不拜,長揖,曰:

“足下必欲誅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

”於是沛公起,攝衣謝之,延上坐。

食其說沛公襲陳留,得秦積粟。

乃以酈食其為廣野君,酈商為將,將陳留兵,與偕攻開封,開封未拔。

西與秦將楊熊戰白馬,又戰曲遇東,大破之。

楊熊走之滎陽,二世使使者斬以徇。

南攻潁陽,屠之。

因張良遂略韓地轘轅。

當是時,趙別將司馬卬方欲渡河入關,沛公乃北攻平陰,絕河津。

南,戰雒陽東,軍不利,還至陽城,收軍中馬騎,與南陽守齮戰犨東,破之。

略南陽郡,南陽守齮走,保城守宛。

沛公引兵過而西。

張良諫曰:

“沛公雖欲急入關,秦兵尚眾,距險。

今不下宛,宛從後擊,彊秦在前,此危道也。

”於是沛公乃夜引兵從他道還,更旗幟,黎明,圍宛城三匝。

南陽守欲自剄。

其舍人陳恢曰:

“死未晚也。

”乃逾城見沛公,曰:

“臣聞足下約,先入咸陽者王之。

今足下留守宛。

宛,大郡之都也,連城數十,人民眾,積蓄多,吏人自以為降必死,故皆堅守乘城。

今足下盡日止攻,士死傷者必多;

引兵去宛,宛必隨足下後:

足下前則失咸陽之約,後又有彊宛之患。

為足下計,莫若約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與之西。

諸城未下者,聞聲爭開門而待,足下通行無所累。

”沛公曰:

“善。

”乃以宛守為殷侯,封陳恢千戶。

引兵西,無不下者。

至丹水,高武侯鰓、襄侯王陵降西陵。

還攻胡陽,遇番君別將梅鋗,與皆,降析、酈。

遣魏人甯昌使秦,使者未來。

是時章邯已以軍降項羽於趙矣。

初,項羽與宋義北救趙,及項羽殺宋義,代為上將軍,諸將黥布皆屬,破秦將王離軍,降章邯,諸侯皆附。

及趙高已殺二世,使人來,欲約分王關中。

沛公以為詐,乃用張良計,使酈生、陸賈往說秦將,啗以利,因襲攻武關,破之。

又與秦軍戰於藍田南,益張疑兵旗幟,諸所過毋得掠滷,秦人憙,秦軍解,因大破之。

又戰其北,大破之。

乘勝,遂破之。

漢元年十月,沛公兵遂先諸侯至霸上。

秦王子嬰素車白馬,繫頸以組,封皇帝璽符節,降軹道旁。

諸將或言誅秦王。

沛公曰:

“始懷王遣我,固以能寬容;

且人已服降,又殺之,不祥。

”乃以秦王屬吏,遂西入咸陽。

欲止宮休舍,樊噲、張良諫,乃封秦重寶財物府庫,還軍霸上。

召諸縣父老豪桀曰:

“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誹謗者族,偶語者棄巿。

吾與諸侯約,先入關者王之,吾當王關中。

與父老約,法三章耳:

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

餘悉除去秦法。

諸吏人皆案堵如故。

凡吾所以來,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無恐!

且吾所以還軍霸上,待諸侯至而定約束耳。

”乃使人與秦吏行縣鄉邑,告諭之。

秦人大喜,爭持牛羊酒食獻饗軍士。

沛公又讓不受,曰:

“倉粟多,非乏,不欲費人。

”人又益喜,唯恐沛公不為秦王。

或說沛公曰:

“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彊。

今聞章邯降項羽,項羽乃號為雍王,王關中。

今則來,沛公恐不得有此。

可急使兵守函谷關,無內諸侯軍,稍徵關中兵以自益,距之。

”沛公然其計,從之。

十一月中,項羽果率諸侯兵西,欲入關,關門閉。

聞沛公已定關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關。

十二月中,遂至戲。

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聞項王怒,欲攻沛公,使人言項羽曰:

“沛公欲王關中,令子嬰為相,珍寶盡有之。

”欲以求封。

亞父勸項羽擊沛公。

方饗士,旦日合戰。

是時項羽兵四十萬,號百萬。

沛公兵十萬,號二十萬,力不敵。

會項伯欲活張良,夜往見良,因以文諭項羽,項羽乃止。

沛公從百餘騎,驅之鴻門,見謝項羽。

項羽曰:

“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

不然,籍何以生此!

”沛公以樊噲、張良故,得解歸。

歸,立誅曹無傷。

項羽遂西,屠燒咸陽秦宮室,所過無不殘破。

秦人大失望,然恐,不敢不服耳。

項羽使人還報懷王。

懷王曰:

“如約。

”項羽怨懷王不肯令與沛公俱西入關,而北救趙,後天下約。

乃曰:

“懷王者,吾家項梁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主約!

本定天下,諸將及籍也。

”乃詳尊懷王為義帝,實不用其命。

正月,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

負約,更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漢中,都南鄭。

三分關中,立秦三將:

章邯為雍王,都廢丘;

司馬欣為塞王,都櫟陽;

董翳為翟王,都高奴。

楚將瑕丘申陽為河南王,都洛陽。

趙將司馬卬為殷王,都朝歌。

趙王歇徙王代。

趙相張耳為常山王,都襄國。

當陽君黥布為九江王,都六。

懷王柱國共敖為臨江王,都江陵。

番君吳芮為衡山王,都邾。

燕將臧荼為燕王,都薊。

故燕王韓廣徙王遼東。

廣不聽,臧荼攻殺之無終。

封成安君陳餘河間三縣,居南皮。

封梅鋗十萬戶。

四月,兵罷戲下,諸侯各就國。

漢王之國,項王使卒三萬人從,楚與諸侯之慕從者數萬人,從杜南入蝕中。

去輒燒絕棧道,以備諸侯盜兵襲之,亦示項羽無東意。

至南鄭,諸將及士卒多道亡歸,士卒皆歌思東歸。

韓信說漢王曰:

“項羽王諸將之有功者,而王獨居南鄭,是遷也。

軍吏士卒皆山東之人也,日夜跂而望歸,及其鋒而用之,可以有大功。

天下已定,人皆自寧,不可複用。

不如決策東鄉,爭權天下。

項羽出關,使人徙義帝。

曰:

“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

”乃使使徙義帝長沙郴縣,趣義帝行,群臣稍倍叛之,乃陰令衡山王、臨江王擊之,殺義帝江南。

項羽怨田榮,立齊將田都為齊王。

田榮怒,因自立為齊王,殺田都而反楚;

予彭越將軍印,令反梁地。

楚令蕭公角擊彭越,彭越大破之。

陳餘怨項羽之弗王己也,令夏說說田榮,請兵擊張耳。

齊予陳餘兵,擊破常山王張耳,張耳亡歸漢。

迎趙王歇於代,復立為趙王。

趙王因立陳餘為代王。

項羽大怒,北擊齊。

八月,漢王用韓信之計,從故道還,襲雍王章邯。

邯迎擊漢陳倉,雍兵敗,還走;

止戰好畤,又覆敗,走廢丘。

漢王遂定雍地。

東至咸陽,引兵圍雍王廢丘,而遣諸將略定隴西、北地、上郡。

令將軍薛歐、王吸出武關,因王陵兵南陽,以迎太公、呂后於沛。

楚聞之,發兵距之陽夏,不得前。

令故吳令鄭昌為韓王,距漢兵。

二年,漢王東略地,塞王欣、翟王翳、河南王申陽皆降。

韓王昌不聽,使韓信擊破之。

於是置隴西、北地、上郡、渭南、河上、中地郡;

關外接河南郡。

更立韓太尉信為韓王。

諸將以萬人若以一郡降者,封萬戶。

繕治河上塞。

諸故秦苑囿園池,皆令人得田之,正月,虜雍王弟章平。

大赦罪人。

漢王之出關至陝,撫關外父老,還,張耳來見,漢王厚遇之。

二月,令除秦社稷,更立漢社稷。

三月,漢王從臨晉渡,魏王豹將兵從。

下河內,虜殷王,置河內郡。

南渡平陰津,至雒陽。

新城三老董公遮說漢王以義帝死故。

漢王聞之,袒而大哭。

遂為義帝發喪,臨三日。

發使者告諸侯曰:

“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

今項羽放殺義帝於江南,大逆無道。

寡人親為發喪,諸侯皆縞素。

悉發關內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漢以下,原從諸侯王擊楚之殺義帝者。

是時項王北擊齊,田榮與戰城陽。

田榮敗,走平原,平原民殺之。

齊皆降楚。

楚因焚燒其城郭,系虜其子女。

齊人叛之。

田榮弟橫立榮子廣為齊王,齊王反楚城陽。

項羽雖聞漢東,既已連齊兵,欲遂破之而擊漢。

漢王以故得劫五諸侯兵,遂入彭城。

項羽聞之,乃引兵去齊,從魯出胡陵,至蕭,與漢大戰彭城靈壁東睢水上,大破漢軍,多殺士卒,睢水為之不流。

乃取漢王父母妻子於沛,置之軍中以為質。

當是時,諸侯見楚彊漢敗,還皆去漢復為楚。

塞王欣亡入楚。

呂后兄周呂侯為漢將兵,居下邑。

漢王從之,稍收士卒,軍碭。

漢王乃西過樑地,至虞。

使謁者隨何之九江王布所,曰:

“公能令布舉兵叛楚,項羽必留擊之。

得留數月,吾取天下必矣。

”隨何往說九江王布,布果背楚。

楚使龍且往擊之。

漢王之敗彭城而西,行使人求家室,家室亦亡,不相得。

敗後乃獨得孝惠,六月,立為太子,大赦罪人。

令太子守櫟陽,諸侯子在關中者皆集櫟陽為衛。

引水灌廢丘,廢丘降,章邯自殺。

更名廢丘為槐裡。

於是令祠官祀天地四方上帝山川,以時祀之。

興關內卒乘塞。

是時九江王布與龍且戰,不勝,與隨何間行歸漢。

漢王稍收士卒,與諸將及關中卒益出,是以兵大振滎陽,破楚京、索間。

三年,魏王豹謁歸視親疾,至即絕河津,反為楚。

漢王使酈生說豹,豹不聽。

漢王遣將軍韓信擊,大破之,虜豹。

遂定魏地,置三郡,曰河東、太原、上黨。

漢王乃令張耳與韓信遂東下井陘擊趙,斬陳餘、趙王歇。

其明年,立張耳為趙王。

漢王軍滎陽南,築甬道屬之河,以取敖倉。

與項羽相距歲餘。

項羽數侵奪漢甬道,漢軍乏食,遂圍漢王。

漢王請和,割滎陽以西者為漢。

項王不聽。

漢王患之,乃用陳平之計,予陳平金四萬斤,以間疏楚君臣。

於是項羽乃疑亞父。

亞父是時勸項羽遂下滎陽,及其見疑,乃怒,辭老,原賜骸骨歸卒伍,未至彭城而死。

漢軍絕食,乃夜出女子東門二千餘人,被甲,楚因四面擊之。

將軍紀信乃乘王駕,詐為漢王,誑楚,楚皆呼萬歲,之城東觀,以故漢王得與數十騎出西門遁。

令御史大夫周苛、魏豹、樅公守滎陽。

諸將卒不能從者,盡在城中。

周苛、樅公相謂曰:

“反國之王,難與守城。

”因殺魏豹。

漢王之出滎陽入關,收兵欲復東。

袁生說漢王曰:

“漢與楚相距滎陽數歲,漢常困。

原君王出武關,項羽必引兵南走,王深壁,令滎陽成皋間且得休。

使韓信等輯河北趙地,連燕齊,君王乃復走滎陽,未晚也。

如此,則楚所備者多,力分,漢得休,復與之戰,破楚必矣。

”漢王從其計,出軍宛葉間,與黥布行收兵。

項羽聞漢王在宛,果引兵南。

漢王堅壁不與戰。

是時彭越渡睢水,與項聲、薛公戰下邳,彭越大破楚軍。

項羽乃引兵東擊彭越。

漢王亦引兵北軍成皋。

項羽已破走彭越,聞漢王覆軍成皋,乃復引兵西,拔滎陽,誅周苛、樅公,而虜韓王信,遂圍成皋。

漢王跳,獨與滕公共車出成皋玉門,北渡河,馳宿脩武。

自稱使者,晨馳入張耳、韓信壁,而奪之軍。

乃使張耳北益收兵趙地,使韓信東擊齊。

漢王得韓信軍,則復振。

引兵臨河,南饗軍小脩武南,欲復戰。

郎中鄭忠乃說止漢王,使高壘深塹,勿與戰。

漢王聽其計,使盧綰、劉賈將卒二萬人,騎數百,渡白馬津,入楚地,與彭越復擊破楚軍燕郭西,遂復下樑地十餘城。

淮陰已受命東,未渡平原。

漢王使酈生往說齊王田廣,廣叛楚,與漢和,共擊項羽。

韓信用蒯通計,遂襲破齊。

齊王烹酈生,東走高密。

項羽聞韓信已舉河北兵破齊、趙,且欲擊楚,則使龍且、周蘭往擊之。

韓信與戰,騎將灌嬰擊,大破楚軍,殺龍且。

齊王廣餎彭越。

當此時,彭越將兵居梁地,往來苦楚兵,絕其糧食。

四年,項羽乃謂海春侯大司馬曹咎曰:

“謹守成皋。

若漢挑戰,慎勿與戰,無令得東而已。

我十五日必定梁地,復從將軍。

”乃行擊陳留、外黃、睢陽,下之。

漢果數挑楚軍,楚軍不出,使人辱之五六日,大司馬怒,度兵汜水。

士卒半渡,漢擊之,大破楚軍,盡得楚國金玉貨賂。

大司馬咎、長史欣皆自剄汜水上。

項羽至睢陽,聞海春侯破,乃引兵還。

漢軍方圍鍾離眛於滎陽東,項羽至,盡走險阻。

韓信已破齊,使人言曰:

“齊邊楚,權輕,不為假王,恐不能安齊。

”漢王欲攻之。

留侯曰:

“不如因而立之,使自為守。

”乃遣張良操印綬立韓信為齊王。

項羽聞龍且軍破,則恐,使盱臺人武涉往說韓信。

韓信不聽。

楚漢久相持未決,丁壯苦軍旅,老弱罷轉饟。

漢王項羽相與臨廣武之間而語。

項羽欲與漢王獨身挑戰。

漢王數項羽曰:

“始與項羽俱受命懷王,曰先入定關中者王之,項羽負約,王我於蜀漢,罪一。

秦項羽矯殺卿子冠軍而自尊,罪二。

項羽已救趙,當還報,而擅劫諸侯兵入關,罪三。

懷王約入秦無暴掠,項羽燒秦宮室,掘始皇帝冢,私收其財物,罪四。

又彊殺秦降王子嬰,罪五。

詐阬秦子弟新安二十萬,王其將,罪六。

項羽皆王諸將善地,而徙逐故主,令臣下爭叛逆,罪七。

項羽出逐義帝彭城,自都之,奪韓王地,並王梁楚,多自予,罪八。

項羽使人陰弒義帝江南,罪九。

夫為人臣而弒其主,殺已降,為政不平,主約不信,天下所不容,大逆無道,罪十也。

吾以義兵從諸侯誅殘賊,使刑餘罪人擊殺項羽,何苦乃與公挑戰!

”項羽大怒,伏弩射中漢王。

漢王傷匈,乃捫足曰:

“虜中吾指!

”漢王病創臥,張良彊請漢王起行勞軍,以安士卒,毋令楚乘勝於漢。

漢王出行軍,病甚,因馳入成皋。

病癒,西入關,至櫟陽,存問父老,置酒,梟故塞王欣頭櫟陽市。

留四日,復如軍,軍廣武。

關中兵益出。

當此時,彭越將兵居梁地,往來苦楚兵,絕其糧食。

田橫往從之。

項羽數擊彭越等,齊王信又進擊楚。

項羽恐,乃與漢王約,中分天下,割鴻溝而西者為漢,鴻溝而東者為楚。

項王歸漢王父母妻子,軍中皆呼萬歲,乃歸而別去。

項羽解而東歸。

漢王欲引而西歸,用留侯、陳平計,乃進兵追項羽,至陽夏南止軍,與齊王信、建成侯彭越期會而擊楚軍。

至固陵,不會。

楚擊漢軍,大破之。

漢王復入壁,深塹而守之。

用張良計,於是韓信、彭越皆往。

及劉賈入楚地,圍壽春,漢王敗固陵,乃使使者召大司馬周殷舉九江兵而迎武王,行屠城父,隨劉賈、齊梁諸侯皆大會垓下。

立武王布為淮南王。

五年,高祖與諸侯兵共擊楚軍,與項羽決勝垓下。

淮陰侯將三十萬自當之,孔將軍居左,費將軍居右,皇帝在後,絳侯、柴將軍在皇帝後。

項羽之卒可十萬。

淮陰先合,不利,卻。

孔將軍、費將軍縱,楚兵不利,淮陰侯復乘之,大敗垓下。

項羽卒聞漢軍之楚歌,以為漢盡得楚地,項羽乃敗而走,是以兵大敗。

使騎將灌嬰追殺項羽東城,斬首八萬,遂略定楚地。

魯為楚堅守不下。

漢王引諸侯兵北,示魯父老項羽頭,魯乃降。

遂以魯公號葬項羽穀城。

還至定陶,馳入齊王壁,奪其軍。

正月,諸侯及將相相與共請尊漢王為皇帝。

漢王曰:

“吾聞帝賢者有也,空言虛語,非所守也,吾不敢當帝位。

”群臣皆曰:

“大王起微細,誅暴逆,平定四海,有功者輒裂地而封為王侯。

大王不尊號,皆疑不信。

臣等以死守之。

”漢王三讓,不得已,曰:

“諸君必以為便,便國家。

”甲午,乃即皇帝位氾水之陽。

皇帝曰義帝無後。

齊王韓信習楚風俗,徙為楚王,都下邳。

立建成侯彭越為梁王,都定陶。

故韓王信為韓王,都陽翟。

徙衡山王吳芮為長沙王,都臨湘。

番君之將梅鋗有功,從入武關,故德番君。

淮南王布、燕王臧荼、趙王敖皆如故。

天下大定。

高祖都雒陽,諸侯皆臣屬。

故臨江王驩為項羽叛漢,令盧綰、劉賈圍之,不下。

數月而降,殺之雒陽。

五月,兵皆罷歸家。

諸侯子在關中者復之十二歲,其歸者復之六歲,食之一歲。

高祖置酒雒陽南宮。

高祖曰:

“列侯諸將無敢隱朕,皆言其情。

吾所以有天下者何?

項氏之所以失天下者何?

”高起、王陵對曰:

“陛下慢而侮人,項羽仁而愛人。

然陛下使人攻城略地,所降下者因以予之,與天下同利也。

項羽妒賢嫉能,有功者害之,賢者疑之,戰勝而不予人功,得地而不予人利,此所以失天下也。

”高祖曰:

“公知其一,未知其二。

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

鎮國家,撫百姓,給餽饟,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

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

此三者,皆人傑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

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為我擒也。

高祖欲長都雒陽,齊人劉敬說,乃留侯勸上入都關中,高祖是日駕,入都關中。

六月,大赦天下。

十月,燕王臧荼反,攻下代地。

高祖自將擊之,得燕王臧荼。

即立太尉盧綰為燕王。

使丞相噲將兵攻代。

其秋,利幾反,高祖自將兵擊之,利幾走。

利幾者,項氏之將。

項氏敗,利幾為陳公,不隨項羽,亡降高祖,高祖侯之潁川。

高祖至雒陽,舉通侯籍召之,而利幾恐,故反。

六年,高祖五日一朝太公,如家人父子禮。

太公家令說太公曰:

“天無二日,土無二王。

今高祖雖子,人主也;

太公雖父,人臣也。

柰何令人主拜人臣!

如此,則威重不行。

”後高祖朝,太公擁篲,迎門卻行。

高祖大驚,下扶太公。

太公曰:

“帝,人主也,柰何以我亂天下法!

”於是高祖乃尊太公為太上皇。

心善家令言,賜金五百斤。

十二月,人有上變事告楚王信謀反,上問左右,左右爭欲擊之。

用陳平計,乃偽遊雲夢,會諸侯於陳,楚王信迎,即因執之。

是日,大赦天下。

田肯賀,因說高祖曰:

“陛下得韓信,又治秦中。

秦,形勝之國,帶河山之險,縣隔千里,持戟百萬,秦得百二焉。

地埶便利,其以下兵於諸侯,譬猶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

夫齊,東有琅邪、即墨之饒,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濁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

地方二千里,持戟百萬,縣隔千里之外,齊得十二焉。

故此東西秦也。

非親子弟,莫可使王齊矣。

”高祖曰:

“善。

”賜黃金五百斤。

後十餘日,封韓信為淮陰侯,分其地為二國。

高祖曰將軍劉賈數有功,以為荊王,王淮東。

弟交為楚王,王淮西。

子肥為齊王,王七十餘城,民能齊言者皆屬齊。

乃論功,與諸列侯剖符行封。

徙韓王信太原。

七年,匈奴攻韓王信馬邑,信因與謀反太原。

白土曼丘臣、王黃立故趙將趙利為王以反,高祖自往擊之。

會天寒,士卒墮指者什二三,遂至平城。

匈奴圍我平城,七日而後罷去。

令樊噲止定代地。

立兄劉仲為代王。

二月,高祖自平城過趙、雒陽,至長安。

長樂宮成,丞相已下徙治長安。

八年,高祖東擊韓王信餘反寇於東垣。

蕭丞相營作未央宮,立東闕、北闕、前殿、武庫、太倉。

高祖還,見宮闕壯甚,怒,謂蕭何曰:

“天下匈匈苦戰數歲,成敗未可知,是何治宮室過度也?

”蕭何曰:

“天下方未定,故可因遂就宮室。

且夫天子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後世有以加也。

”高祖乃說。

高祖之東垣,過柏人,趙相貫高等謀弒高祖,高祖心動,因不留。

代王劉仲棄國亡,自歸雒陽,廢以為合陽侯。

九年,趙相貫高等事發覺,夷三族。

廢趙王敖為宣平侯。

是歲,徙貴族楚昭、屈、景、懷、齊田氏關中。

未央宮成。

高祖大朝諸侯群臣,置酒未央前殿。

高祖奉玉卮,起為太上皇壽,曰:

“始大人常以臣無賴,不能治產業,不如仲力。

今某之業所就孰與仲多?

”殿上群臣皆呼萬歲,大笑為樂。

十年十月,淮南王黥布、梁王彭越、燕王盧綰、荊王劉賈、楚王劉交、齊王劉肥、長沙王吳芮皆來朝長樂宮。

春夏無事。

七月,太上皇崩櫟陽宮。

楚王、梁王皆來送葬。

赦櫟陽囚。

更命酈邑曰新豐。

八月,趙相國陳豨反代地。

上曰:

“豨嘗為吾使,甚有信。

代地吾所急也,故封豨為列侯,以相國守代,今乃與王黃等劫掠代地!

代地吏民非有罪也。

其赦代吏民。

”九月,上自東往擊之。

至邯鄲,上喜曰:

“豨不南據邯鄲而阻漳水,吾知其無能為也。

”聞豨將皆故賈人也,上曰:

“吾知所以與之。

”乃多以金啗豨將,豨將多降者。

十一年,高祖在邯鄲誅豨等未畢,豨將侯敞將萬餘人遊行,王黃軍曲逆,張春渡河擊聊城。

漢使將軍郭蒙與齊將擊,大破之。

太尉周勃道太原入,定代地。

至馬邑,馬邑不下,即攻殘之。

豨將趙利守東垣,高祖攻之,不下。

月餘,卒罵高祖,高祖怒。

城降,令出罵者斬之,不罵者原之。

於是乃分趙山北,立子恆以為代王,都晉陽。

春,淮陰侯韓信謀反關中,夷三族。

夏,梁王彭越謀反,廢遷蜀;

復欲反,遂夷三族。

立子恢為梁王,子友為淮陽王。

秋七月,淮南王黥布反,東並荊王劉賈地,北渡淮,楚王交走入薛。

高祖自往擊之。

立子長為淮南王。

十二年,十月,高祖已擊布軍會甀,布走,令別將追之。

高祖還歸,過沛,留。

置酒沛宮,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縱酒,發沛中兒得百二十人,教之歌。

酒酣,高祖擊築,自為歌詩曰: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令兒皆和習之。

高祖乃起舞,慷慨傷懷,泣數行下。

謂沛父兄曰:

“遊子悲故鄉。

吾雖都關中,萬歲後吾魂魄猶樂思沛。

且朕自沛公以誅暴逆,遂有天下,其以沛為朕湯沐邑,復其民,世世無有所與。

”沛父兄諸母故人日樂飲極驩,道舊故為笑樂。

十餘日,高祖欲去,沛父兄固請留高祖。

高祖曰:

“吾人眾多,父兄不能給。

”乃去。

沛中空縣皆之邑西獻。

高祖復留止,張飲三日。

沛父兄皆頓首曰:

“沛幸得復,豐未復,唯陛下哀憐之。

”高祖曰:

“豐吾所生長,極不忘耳,吾特為其以雍齒故反我為魏。

”沛父兄固請,乃並復豐,比沛。

於是拜沛侯劉濞為吳王。

漢將別擊布軍洮水南北,皆大破之,追得斬布鄱陽。

樊噲別將兵定代,斬陳豨當城。

十一月,高祖自布軍至長安。

十二月,高祖曰:

“秦始皇帝、楚隱王陳涉、魏安釐王、齊緡王、趙悼襄王皆絕無後,予守冢各十家,秦皇帝二十家,魏公子無忌五家。

”赦代地吏民為陳豨、趙利所劫掠者,皆赦之。

陳豨降將言豨反時,燕王盧綰使人之豨所,與陰謀。

上使闢陽侯迎綰,綰稱病。

闢陽侯歸,具言綰反有端矣。

二月,使樊噲、周勃將兵擊燕王綰,赦燕吏民與反者。

立皇子建為燕王。

高祖擊布時,為流矢所中,行道病。

病甚,呂后迎良醫,醫入見,高祖問醫,醫曰:

“病可治。

”於是高祖嫚罵之曰:

“吾以布衣提三尺劍取天下,此非天命乎?

命乃在天,雖扁鵲何益!

”遂不使治病,賜金五十斤罷之。

已而呂后問:

“陛下百歲後,蕭相國即死,令誰代之?

”上曰:

“曹參可。

”問其次,上曰:

“王陵可。

然陵少戇,陳平可以助之。

陳平智有餘,然難以獨任。

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劉氏者必勃也,可令為太尉。

”呂后復問其次,上曰:

“此後亦非而所知也。

盧綰與數千騎居塞下候伺,幸上病癒自入謝。

四月甲辰,高祖崩長樂宮。

四日不發喪。

呂后與審食其謀曰:

“諸將與帝為編戶民,今北面為臣,此常怏怏,今乃事少主,非盡族是,天下不安。

”人或聞之,語酈將軍。

酈將軍往見審食其,曰:

“吾聞帝已崩,四日不發喪,欲誅諸將。

誠如此,天下危矣。

陳平、灌嬰將十萬守滎陽,樊噲、周勃將二十萬定燕、代,此聞帝崩,諸將皆誅,必連兵還鄉以攻關中。

大臣內叛,諸侯外反,亡可翹足而待也。

”審食其入言之,乃以丁未發喪,大赦天下。

盧綰聞高祖崩,遂亡入匈奴。

丙寅,葬。

己巳,立太子,至太上皇廟。

群臣皆曰:

“高祖起微細,撥亂世反之正,平定天下,為漢太祖,功最高。

”上尊號為高皇帝。

太子襲號為皇帝,孝惠帝也。

令郡國諸侯各立高祖廟,以歲時祠。

及孝惠五年,思高祖之悲樂沛,以沛宮為高祖原廟。

高祖所教歌兒百二十人,皆令為吹樂,後有缺,輒補之。

高帝八男:

長庶齊悼惠王肥;

次孝惠,呂后子;

次戚夫人子趙隱王如意;

次代王恆,已立為孝文帝,薄太后子;

次梁王恢,呂太后時徙為趙共王;

次淮陽王友,呂太后時徙為趙幽王;

次淮南厲王長;

次燕王建。

太史公曰:

夏之政忠。

忠之敝,小人以野,故殷人承之以敬。

敬之敝,小人以鬼,故周人承之以文。

文之敝,小人以僿,故救僿莫若以忠。

三王之道若迴圈,終而復始。

周秦之間,可謂文敝矣。

秦政不改,反酷刑法,豈不繆乎?

故漢興,承敝易變,使人不倦,得天統矣。

朝以十月。

車服黃屋左纛。

葬長陵。

高祖初起,始自徒中。

言從泗上,即號沛公。

嘯命豪傑,奮發材雄。

彤雲鬱碭,素靈告豐。

龍變星聚,蛇分徑空。

項氏主命,負約棄功。

王我巴蜀,實憤於衷。

三秦既北,五兵遂東。

氾水即位,咸陽築宮。

威加四海,還歌大風。

孤獨圖書館:

你的孤獨是一座花園,我的孤獨是一座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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