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錦瑤 譯/村上哲見（日）著

古有云：“早起三分利”，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但想要戒掉 “睡癮”可沒那麼容易。“‘有蟲吃’又能怎樣？還不如讓我再睡多一會兒呢。”——這不才是多數人的心聲麼？

說起睡懶覺，《唐詩選》中收錄的孟浩然的名句，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詳。就算沒有讀過《唐詩選》，也幾乎沒有人不曾聽說過“春眠不覺曉”。而能接下去背出“處處聞啼鳥”的人，也比比皆是吧。

這兩句詩描繪的是，在春光融融的清晨，不知不覺夜色已盡，睡眼朦朧間，燕語鶯啼從四處飄入雙耳。睡懶覺的精妙全在於此，《春曉》真可謂是一首睡懶覺的讚美詩。

想來睡懶覺也並非春日的專屬，在夏天、秋天、冬天睡懶覺亦各有滋味。但覺著還是“春眠”——唯有春眠和睡懶覺的氛圍是最相貼合的。在江戶時代，由服部南郭所著的《唐詩選國字解》一書暢銷南北，掀起了《唐詩選》的風靡之潮。服部南郭在書中對《春曉》的註疏，是以一句“春乃好眠之時”開篇：

“春乃好眠之時，常不知昧旦。恍恍兮惚惚兮，鳥語繞樑，方曉曈曨初出。”

由於《春曉》是一首五言絕句，即由四句二十字構成的短詩，餘下的後兩句我也一併列出來吧。

夜來風雨聲，

花落知多少。

說到這裡，我想起了一位學者兼和歌詩人——岐善麿博士。在此，我介紹一下他的翻譯吧。

簷下忪眼醉春晨，

枕上耳間繞鳥聲。

更夜習風吹斜雨，

漫庭墜花有誰聞。

（選自《鶯之卵》）

不過一提起春天的早晨，腦海中立刻反應出來的還是清少納言在《枕草子》中的開篇名句 ——“春，曙為最”。但她是這樣寫的：

“春，曙為最。天際漸漸明亮，群山連綿的輪廓也一點點清晰起來。一抹紫色的細雲浮在遠山之上……”

清少納言對破曉如此細膩的描寫，著實令人歎服。不過說起來她並非是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有感而發，而是由於她身為宮中女官，天未亮便要梳妝打扮好，迎接忙碌的一天。也正是凝望過漸漸明亮起來的夜空，所以清少納言才會有這樣細膩的筆觸吧。

此外，我還想起另一篇出自上田敏先生之手的名譯——那篇日本人都爛熟於心的勃朗寧的《春天的早晨》。

一年於春

一日於晨

露懸片岡

雲雀展翅翱翔

……

（選自《海潮音》）

與帶著些許慵懶氛圍的“春眠不覺曉”全然不同，這真是一首朝氣蓬勃的早起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