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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砂器上的中國哲學

紫砂器上的中國哲學

“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揉和黏土製成器皿,器皿中央是虛空的,才有作為盛物之器的作用。天下容器眾多,不獨陶瓷,玻璃、竹木、金銀銅鐵……各類材質的容器都有虛以盛物的功用,為何紫砂器給人的印象格外深刻?不止獨享茶客專寵,即使不飲茶的人也為其吸引,尤其深得文人雅士喜愛,古往今來也不知為其費了多少筆墨與心思。

《莊子·天地篇》有言:“形非道不生,生非德不明。”形體不憑藉道就無法產生,產生了的形體如果不具備德就不會明達。這道理可與紫砂工藝發展互為印證,紫砂器的出現遵從事物產生的根本規律,而它能從眾多器物中彰顯以至盛行則具備了諸多因素:紫砂器作為一種傑出的手工藝製品,其泥料稀有天然,工藝獨特精妙,器型抱朴有虛靜之態,裝飾典雅有韻致,功能經世致用,達到了實用性與藝術性完美合一。

技術與藝術、宗教、哲學的關係向來密切,手工藝本身就是人對自然的模擬和對人生的思考。小小一隻紫砂器,其中蘊含的中國傳統文化博大精深,如佛家所說“芥子納須彌”,以淺託深,以小寓大,不僅在物質方面給人以切實的享受,也在精神層面給人以共鳴與慰藉。紫砂器具備豐富的形式和深厚的內涵,可滿足不同人群需求,雅俗共賞,上自廟堂貴胄,下至升斗小民,皆可各得其所。

紫砂器上的中國哲學

泥料·天然

紫砂取材於宜興丘陵山間的天然礦土,可以不新增任何其他材料而單獨成器,具備純粹的品質和良好的可塑性。其獨特的分子排列結構,在成器後表現為一種特殊的顆粒起伏而又細膩平滑的肌理,質樸而無土氣,光澤內斂,毫無浮豔,在視覺上便給人天然的親近感;由於紫砂所具有的雙層氣孔特質,利於發揮茶性,以紫砂壺泡茶使人在味覺上的享受更勝一籌;在觸覺方面,紫砂觸手溫潤,無玉瓷之冰冷,無金屬之堅硬,故而人們尤其喜愛把玩。目前,在世界其他地區尚未發現相同性質的陶土礦藏,紫砂的誕生可謂承天地之精華,得山川之靈秀。

紫砂泥有“五色土”之稱,顏色分類繁多,現代大致分為紅泥、紫泥、綠泥三大類,紅泥豔而不俗,紫泥深沉內斂,綠泥古雅有致。不同的砂泥調和配比,又可產生新的顏色和質感,由於本質天然,配泥調砂後的色彩不顯駁雜混亂,頗有君子和而不同的氣質。

“水火既濟而土合”,紫砂陶是五行相諧的產物,人力與天工的結合。經過窯燒,泥料的顏色和性狀會發生微妙變化,且同一泥料在不同溫度氣氛條件下呈色又不相同,令人匪夷所思。現代許多陶藝家恢復古老的柴窯工藝,其目的便是在溫度難以精確掌控的情況下,期待造化之神功。

人對泥土的感情十分深厚,世界上許多地區都有神靈以土造人的傳說,我國有女媧摶土造人的古老神話。人類的生存和繁衍都離不開泥土,舊時離鄉背井之人常揣一把鄉土在身,以慰思念,到了外地如果發生水土不服,會以水調一點鄉土喝下,據說可以治病。港臺地區的同胞以及海外華人鍾愛紫砂壺,鄉土之情也是其中之意。

“尚陶延古意,排悶仰真茶”,古人飲茶可發思古之幽情,究天人之際會,今人飲茶更多一份對自然的眷戀。在城鎮化建設飛速推進的今天,村落已逐漸消失,人們生活於鋼鐵叢林,與泥土日遠,生活節奏快、壓力大,飲茶成為一種休閒放鬆、緩解壓力的有效方式。飲茶時一持紫砂在手,茶為木之英,壺乃土之精,人與自然的聯絡就建立起來了。壺的妙處不僅在用還在於養,養壺是一件讓人入迷之事,紫砂壺久經茶水滋潤,再加主人精心呵護,會日益溫潤,人養壺,壺亦養人,物質與精神相互滲透,虛實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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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藝·精妙

關於紫砂工藝的起源,有“異僧賣土”和“金沙寺僧澄泥摶壺”的傳說。金沙寺歷史上確實存在,而金沙寺僧已渺不知名。無論傳說真假,紫砂壺與佛家有關是確實的。紫砂壺創始於宋代,早期只用來煮水,直到明代改革了飲茶方式,變龍團煎煮為芽茶沏泡,紫砂的雙層氣孔特質最宜發揮茶性,至此因緣和合,紫砂壺從“潛龍勿用”一躍而“飛龍在天”,成為公認的泡茶利器。中國佛教的禪宗,重視自覺的智慧和當下一念心之頓悟,開創出獨特的禪茶文化,紫砂壺因茶而興,自然少不得與禪茶發生關聯。

“技也近乎道”,紫砂器製作工藝精妙,在中國乃至世界陶瓷工藝中獨樹一幟,以泥片的拍打和鑲接來造型的方法,使紫砂器成為造型最豐富多樣的陶器,這種特殊的成型技法,突破了方與圓、曲與直的二元對立,極大拓展了表現空間,達到可方可圓,方中寓圓,圓中有方,剛柔相濟的境界。中國人奉行“君子智欲圓而行欲方”,紫砂器將此理念表現得頗為直觀,十分契合中國人的審美。

紫砂工藝的發展始終是開放包容的,所謂“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紫砂工藝汲取了許多別種工藝的經驗和方法,採眾家之所長,因此發展迅速。明代有諸多外地藝人來到宜興參與紫砂製作,如徐友泉、陳仲美等人,使紫砂器在品類、造型和風格上都有所拓展。同時,許多文人雅士給予各種建議,如時大彬受陳繼儒等學者影響,改大壺為小壺,後來清中的陳曼生參與得更為充分,親自設計壺型並撰寫壺銘,使紫砂器從造型到文化品位都得到很大提高。

紫砂的製作,講究規矩與章法,其中工具應用十分突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紫砂製作所使用的工具自成一格,其作用各異,形態可人,本身也成為人們研究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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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型·抱朴

紫砂器多不上釉上彩,以素色素形取勝,符合道家“見素抱樸,少私寡慾”的理念。紫砂器型大致分為光器、花器、筋紋器三類。光器敦樸,端正肅穆;花器摹擬自然,靈動生趣;筋紋器線條塊面起伏,有韻律之美。這些造型都在空與有、虛與實之中變化,或守衝抱一,或貫氣如虹;或靜穆幽寂,或俏麗輕靈;或沉鬱蘊深,或簡淡閒遠……氣韻生動,氣象萬千。

紫砂的器型多與中國哲學相關,例如太極八卦束竹壺、鍾式壺、僧帽壺、蓮瓣壺、魚化龍等,不勝列舉。

卻月壺造型體現了儒家“滿招損,謙受益”思想,“卻”有推辭拒絕之意。此造型由陳曼生設計,整壺近似圓形而下缺一角,如一輪將滿而未滿的月亮。在汪小遷繪製的《茗壺二十品》中,此壺圖形旁有註解:“月盈則虧,置之塵隅,以為我規。”這也是陳曼生設計卻月壺的用意,以月亮圓缺互替的變化來提醒自己:凡事忌滿。這與老子所說的“大成若缺”有異曲同工之致。

蓮瓣壺則與佛家相關,蓮花是佛教“八寶”之一,具有聖潔淨穢的法力,其花、葉、果、莖、根具有藥用和食用價值,舍我利他,清淨自在,如佛性的體現,故有“花開見佛”之說。蓮瓣壺屬於筋紋器,這種器型的手工製作尤其考驗作者功力,製作嚴謹的筋紋器由鈕、蓋、身、底一氣貫通,線面凹凸起伏、流暢自然,勻稱而富於張力,繁與簡,密與疏,收束與舒張,區域性與整體相互呼應,具有強烈的律動和藝術美感。

花器中常見的松段、竹段、梅段,代表著歲寒三友,包括梅蘭竹菊四君子,都蘊涵著文人志士高潔風骨的象徵寓意。

太極八卦束竹壺為紫砂經典器型,這類壺有圓形也有方形,方形又有六方、八方之分。壺身豎向排列64道稜線,狀似64根竹子,代表64卦;壺蓋上分佈八卦,八卦是以最簡單的線條來表示最複雜的變化;壺鈕的頂面塑造太極圖案。準確地說,太極和八卦屬於陰陽學,源於伏羲,備於文王,後來為道家推崇而廣泛使用。太極圖案俗稱“陰陽魚”,一個大圓之中分黑白兩半,黑中又有白,白中又有黑,黑白兩半不以直線分隔而以曲線劃分,表示處在動態之中,如首尾相銜的兩尾魚。老子《道德經》有言:“萬物負陰抱陽,衝氣以為和。”萬事萬物都有陰陽兩面性,陰陽相沖達到平衡就是中和,平衡一旦打破,陰陽便發生轉化,即“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使用壺的人如果理解壺型的含義,便能從壺上得到啟示,保持內心平衡,在他處於逆境或情緒消沉時,壺上的資訊會有所幫助。若此人不瞭解太極寓意,或瞭解而沒有聯想,那麼壺對他來說只是飲茶用具,他能領略的紫砂魅力也就打了折扣。這說明鑑賞是需要功力的,需要豐富的知識和由彼及此、由此及彼的通感,功力不同,則有上士聞道與下士聞道之別。以此反推制壺之人,那些經典器型的創作者,莫不識理明道、性情獨特,他們的制器在構思之初已包含了深刻的道理和寓意,如顧景舟大師制鷓鴣壺。大師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故有建立;普通人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能因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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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飾·雅緻

紫砂器裝飾手法多樣,有雕塑、鏤刻、泥繪、貼花、印花、加彩、上釉、描金、包錫、陶刻等。以陶刻為例,內容有詩詞、書法、金石博古圖案、山水人物、折枝花卉等,這方面包含的傳統文化元素也最為集中。詩詞或清新雅麗,如“一榻茶煙新雨後,小簾花韻午晴初”;或含義雋永,如“青山白雲吾周旋”、“淡可久交,仁則益壽”;書法飄逸瀟灑,篆隸真草、碑拓、法帖各體皆備;畫面意境深遠,有遠山近水、寫意畫鳥、傳神人物。詩情畫意的有機交融,為紫砂增添了無限魅力。

“詩人吟白雪,才子步青雲”是明末著名陶人陳用卿所制大圓壺上的陶刻,字型如流風飄雪,自由灑脫,展現出陶刻者的自信與神采,也展示了那一時期紫砂陶刻的水平與風貌。

清中範述增制、二泉刻四方錫包壺上有銘文:“汲古綆修弗與世易沉浮”,不僅書法俊秀,含意也令人深思。汲古,即學習古代的知識學問,也指學習古人所具有的精神;綆是打水的繩;易是改變。這句話斷句很有意思,它可以是設問:“汲古綆修弗?與世易沉浮。”也可以是陳述:“汲古綆修,弗與世易沉浮。”《論語·微子篇》中,耕地的老人勸子路不要跟著孔子到處奔波,老人說:“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社會紛亂就像滔滔的洪水四處流洩,誰又能改變這種情況呢?

易,還是弗易?獨善其身,還是眾醉我亦醉?這可能是千百年來糾結在儒者心上的終極疑問。在中國哲學中,儒家被認為是入世哲學,提倡仁義禮智信,道家與佛家則引人出世,提倡無為與無我。然而儒家也並非一味入世,相反,表現在紫砂壺上的更多是避世隱逸之想,如“何如玉川翁 松風煮秋水”、“曳杖看雲生,自得清淨退”等等。究其原因,這矛盾的心態來自理想與現實的巨大落差,而飲茶玩壺實在是一件閒雅之事,無關權謀智鬥、勾心殺伐。可以將疲憊的身心自現實困境中抽離,仕途受挫、壯志難酬時尤其如此。文人鍾愛紫砂並積極參與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紫砂器作為寄情之物,高朋滿座時可以助興,消沉鬱結時可以遣懷,可玩可賞,還可私人定製抒發胸臆。

紫砂器上也常出現道家格言。如“清虛毓神”、“方知靜者深”,道家提倡“致虛極,守靜篤”,虛靜是萬物生長的條件。而民國大洋桶壺上的“天地為爐,滄海為池,領略真趣,洋溢化機。”雖是指說茶事,卻有莊子《逍遙遊》天人合一的氣度,表現出中國人氣象宏大的宇宙觀。

民國年間鐵畫軒出品方形筆洗上所刻“知白守黑”,語出老子《道德經》“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復歸於無極。”大意為:心中是非分明,卻不炫耀而甘於昏昧,為人處事保持混沌,此為天下楷模,常德沒有偏離,可歸於無極之境。

佛家也有類似觀點。《阿含經》中佛說:“……若如法語者,不與世間諍。世間智者言有,我亦言有。世間智者言無,我亦言無……世間盲無目者,不知不見,非我咎也。”連大徹大悟具有無上智慧的佛,都不與世間人爭是是非非,無怪乎陳曼生會在他的箬笠壺上題刻那句著名的壺銘:“笠陰暍,茶去渴,是二是一,我佛無說。”看來曼生是深諳此道的。

中國人的含蓄是出了名的,講究言形有盡而意味無窮,延伸到紫砂裝飾上也是這樣。紫砂器上常見“暗八仙”圖案,以八仙所使用的法器代表八仙,見物不見人而人物自現。清代華鳳祥制加彩漢方壺,繪一老者與童子立於松下,童子甚至連眉目也沒有,不著一字卻活脫脫表現出《尋隱者不遇》(唐賈島詩)“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雲深不知處,只在此山中”的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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款識·理趣

紫砂器上還有一類文化元素值得欣賞,便是款識和印章。早期的紫砂器款識較少,藏界流傳著“無款勝有款”之說,因早期陶人不善書寫,在與文人接觸過程中受到影響,文人作畫寫文必鈐蓋印章,名章閒章趣味無窮,紫砂藝人受此感染,對自己的作品有自信和自豪,落款也即成為常態。落款使得原本在封建社會不入上流的紫砂陶人,得以因其制器流傳後世而至不朽。

紫砂器上的款識有許多種類和樣式,大致可分:人名款,地名款,堂齋號,商鋪廠名,紀年歲時,詩詞吉句,勸世箴言,以及寓意豐富的圖案花紋、吉祥文字等。這些款識或鈐或鐫,或繪或塑,或單一或組合,分佈於紫砂器的特定部位,捧器在手一一識別,頗耐尋味。

文人定製器一般多鈐堂齋號,如“澹然齋”、“清德堂”、“阿曼陀室”、“愙齋”等,僅從字面就能反映出定製者的性情追求。堂齋號一般為主人自制,文人鍾情於金石篆刻的非常多,如陳曼生、吳大澂等,他們的印章都是自己親手篆刻,個人風格十分明顯,欣賞起來也是各有趣味。

“順時聽天”、“閉門即是深山”、“花徑緣客掃”等底款具有很濃的禪味。清中曾流行組合款,兩個印款上下連用,上方圓形是地名款,下方方形為作者款,表示天圓地方之意。

晚清馮彩霞製作的蓮子壺上有一底款:“凡事當留餘地,得意不可再往”,出自《朱子家訓》,意為做任何事都應當留有餘地,得意之時尤需謹慎,不能一味幹進。言外之意:再進則易招致失敗。《朱子家訓》是宋明理學的產物,宋明理學是由先秦儒家發展變化而來的新儒家,提倡“存天理,滅人慾”和“格物致知”。《朱子家訓》作者朱柏廬是一位飽學之士,專治程朱理學,他的父親是明末學者,因抵抗清軍失敗城破而投水自盡,朱柏廬受此影響,一生隱居鄉里教書授課,朝廷多次徵召,他堅辭不應。朱柏廬和他的父親,都在用人生踐行宋明理學,真正做到了知行合一。

清中晚期紫砂壺上格言款大多出自《朱子家訓》,一件清代直筒壺的壺底鐫刻“為官心存君國”六字,原句為“讀書志在聖賢,非徒科第。為官心存君國,豈計身家。”讀來已感朱柏廬一腔正氣,令人欽佩。紫砂壺上鈐這樣的底款,多半因人定製,意在時時提醒。定製者應是嚴於律己之士,又或是為了規勸輕狂不羈的人而有意為之。

抗戰勝利時,宜興紫砂名人唐鳳芝製作過勝利壺和國光壺以志紀念。國光壺的底部鈐有“觀國之光”四字印款,出自《周易》“觀”卦,爻辭“觀國之光,利用賓於王”。觀,有觀察、觀摩之意;光,有風土民情、風物景緻之意。此卦大意為:觀察邦國的景物民俗,明禮見性,效力於王廷。拿到1946年來說,抗戰剛剛勝利,時局百廢待興,大家都要儘自己的力量來振興祖國。似這類款識富於理趣,並不因時代變遷而過時,對今人猶有警醒與激勵作用。

紫砂器上的中國哲學

功能·致用

紫砂器經世致用,其質真,其工妙,其型樸,其飾美,其用善。物也有精神氣韻,可與人交流,花可解語,紫砂亦能會心,所謂“情往似贈,興來如答”,紫砂器為人的生活增添詩意,可養生可怡情,有些人愛壺愛到痴迷就是這個原因。

世事無常,任何事物都面臨改變,就紫砂器來說,面臨著傳承與創新的問題。歷史上每一時期的紫砂器製作都有創新,隨當時的社會風氣和審美要求而發生變化。但並非每種創新都能被傳承,明末清初有漆雕、滿彩、爐均,清中期有包錫,晚清有雙身筒式,這些創新都只流行了一時,如紫砂史上的流星。雖然滿彩、爐鈞符合皇家審美,錫包刻繪為文人鍾情,卻都因影響實用功能而遭淘汰。那些既不影響實用又增加美感和文化底蘊的創新被保留下來,成為新的傳統,如泥繪、貼花、陶刻等。由此可知,易俗尚新,傳世貴用,紫砂創新須遵從“實用為本”原則,實用是紫砂器的第一要務。

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所以紫砂器製作不應專注於追求精準,而忽略神采。宋代瓷器為行家激賞,不在於精緻而在韻致。日本製陶尤其不追求完美,寧願略有瑕疵,不去巧奪天工,認為這才自然,才是人做的東西。佛家說:“法尚應舍,何況非法”,做壺也是如此,道法自然,才能得真神韻。

不同的人對紫砂器的要求不同,茶客需要茶器,鑑賞家要藝術品,文化人要精神寄託,投資客要保值升值……作為紫砂器的製作者如何看待紫砂器,是至為關鍵的問題,它影響著紫砂陶業的發展走向。是將紫砂看作謀生的手段,還是人生的實踐和藝術追求?事實告訴我們,真正的陶藝家是德藝並重之人,他有“建功濟物”之心,他的創作就是他人生的反映,他製作紫砂器憑的不只是技術,還有智慧與情懷。

“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道貫以形,器成載道。紫砂器上的中國哲學,靈韻生動,旨意遙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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