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這麼忙，女醫生會編髮、燙髮嗎？”“不要標籤化醫生，年輕醫生也愛美”……由楊冪、白宇領銜主演的醫療情感關懷劇《謝謝你醫生》在央八、騰訊、愛奇藝剛開播不久，網友們就為了劇中楊冪飾演的肖硯的髮型吵翻。劇中，肖硯下班時是蓬鬆捲髮，上班時將頭髮編成蜈蚣辮，前額恰到好處留一撮劉海，美則美矣，對醫生來說，似乎要犧牲不少睡眠時間打理，但也有人曬出現實中醫生照片力證其真實性。
一個髮型的爭議，側面反映出大眾對醫療劇要求之高、關注之細，以及審美上的眾口難調。近年來，國產醫療劇數見不鮮，但佳作寥寥，稍有不慎，就被觀眾集體吐槽。面對眾口難調的局面，《謝謝你醫生》能走出國產醫療劇的“懸浮”困境嗎？
醫學顧問“坐診”各環節
《謝謝你醫生》以當代醫療背景下醫生、患者、患者家屬之間的情感關係為出發點，全方位呈現急診緊張日常。劇中，無論是楊冪飾演的海歸醫生肖硯，還是白宇飾演的手術名刀白朮，人設上都有點跳出傳統概念中的醫生形象。一個私下裡一身皮衣，摩托車飈得飛快；一個痴迷於手磨咖啡，喜歡研究咖啡豆，劇中兩人的相遇場景就在武康大樓的一家咖啡館。
“楊冪和白宇的造型都獲醫生認可，在現實中也有醫生留這種髮型，騎摩托車上班。”面對網友爭議，《謝謝你醫生》導演張睿在接受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專訪時表示，該劇秉持以真實為基礎的創作原則，從定妝階段就要求演員的髮型、妝容儘量簡單。“楊冪的髮型其實並不複雜，只不過邊上留了一縷碎髮，沒有全部攏到後邊。而且，她的妝發時間非常短，我們對整體演員的要求都是近乎裸妝效果。”
曾有醫學知識類公眾號調查，在接受訪問的2012名醫生中，94%看過醫療劇，85。8%的醫生曾發現醫療劇有錯誤，最常犯的錯誤是心肺復甦。普通觀眾甚至也能指出醫療劇中的常識性錯誤，像是穿白大褂不繫釦子、片子拿反等，這也無怪乎醫療劇總是難逃懸浮怪圈。
“拍醫療劇，至少要讓內行人看了覺得不假，外行人看了覺得好看。”張睿認為，醫療題材劇門檻較高、難度較大，要做到不懸浮，每個環節的創作者都需要花大量時間和精力去琢磨。
《謝謝你醫生》聯合出品方、國家衛生健康委人口文化發展中心派遣了專業急診科醫生擔任該劇醫學顧問，為籌備、拍攝、剪輯、後期的每一個環節“坐診”、把控，整個顧問團隊加起來約有幾十人。“他們輪番上陣，每天都有醫生在現場。拍攝時，醫生點頭之後，我才喊，‘過’。”張睿說。
全環節都有醫生坐診，有時候也會帶來難題。張睿坦言，同一個病症，今天來的醫生說應該這樣治，明天來的醫生卻給出截然不同的方子，在拍攝初期曾困惑了他們很久。“深入討論之後，我才明白，這是由於每個醫生所學專業不同，於是，我們給劇中所有醫生都設定了前史，讓他們依據各自專業做出治療判斷。”他也想提醒普通觀眾或醫學專業生，不要看到劇中治療方案和預想中不同，就急著去“挑刺”。
楊冪、白宇的休息區域挨著導演監視器，張睿經常聽到他們不拍戲時研究如何把專業術語說得更自然，一有機會就去練心肺復甦術。“這部劇是同期聲，那些專業術語要說得清楚、自然，才會有職業感。”為了演好醫護人員，劇中的演員們也在自覺培養醫生的行為習慣，比如七步洗手法，時常去摁消毒液等。
不讓愛情喧賓奪主
說到醫療劇，很多人都想到英美劇和日韓劇。醫療劇在國外是一個成熟型別，塑造了很多讓人印象深刻的、有個性的醫生形象。《謝謝你醫生》編劇周湧認為，這些國外作品最值得國內編劇思考借鑑的，除了真實感和專業性外，還有醫療劇本身應該關注什麼，應該讓人感受到什麼。有些醫療劇只是把人物職業設定為醫生，戲劇元素仍然不離情感劇和生活劇的老路，甚至成了披著職場皮的偶像劇，這也是導致醫療劇懸浮感的一大原因。
“我最近一直在看彈幕和評論。有觀眾說自己受到了欺騙，原本準備來看偶像談戀愛的，結果被劇中病患的故事感動，看一集，哭一集，作為編劇，我覺得很欣慰。”周湧曾創作過《來不及說我愛你》《裸婚時代》等高分情感劇，最近熱播的偶像劇《點燃我，溫暖你》同樣出自他之手。擅長寫愛情戲的他，熟知怎樣製造情感爆點，但他堅持不把這些放入《謝謝你醫生》裡。
“如果醫療劇裡出現這些常見套路，它就失敗了。醫療劇作為一個獨特型別，最根本的特徵和要表達的應是命懸一線的極限搶救和生死之間的人性拷問。”對於男女主人公，周湧在創作時的關注點也不是戀愛故事，而是他們作為急診科醫生一起跟死神賽跑時，逐步建立的默契和相互治癒的情感。“在一部醫療劇裡，貫穿全劇的人物情感關係是需要的，但絕對不能喧賓奪主。”
劇中，吳秀珠（奚美娟飾）和陳傳書（遊本昌飾）相濡以沫的夫妻情感讓不少人動容，兩位優秀演員的演繹也為作品加分不少。“我一直很喜歡奚美娟老師，這次終於有機會合作。她的戲份不多，但她賦予這個角色很多靈魂上的東西，透過舉手投足，把人物的潛在經歷全部展現出來。”張睿說。
遊本昌是一代人的童年偶像，他主演的《濟公》曾火遍大江南北，此次客串出演《謝謝你醫生》也有一番特殊緣故。“我們希望陳傳書這個角色雖然身患重病，依然保持樂觀態度。遊本昌老師自身也有這種特質，他快90歲了，還在玩抖音、微博，有一顆年輕的心。他經歷過兩次大手術，遊走在生命邊緣。他說，是醫生給予了他重生的機會，想借出演來表達對醫生的感謝。”在張睿看來，戲裡戲外大家對醫生職業的敬畏之心，以及對群像戲的著力描摹，都是為了能帶給觀眾更多思考。“希望大家不只是盯著演員的愛情戲份，還要看到醫療過程中醫生與患者、患者家屬之間互相給予的情感關懷。”
為醫療劇帶來新思考
“在人類所有可能的疾病中，目前我們所瞭解的最多不超過20%，在這20%裡，現代醫學可以治癒的又不到四分之一，而在剩下的四分之三里，又只有不到一半，醫學是有一定能力去嘗試和爭取的。”這是劇中白朮的臺詞，也是周湧的思考。人到中年以後，跟醫院打交道的機會越來越多，他一直想寫一寫關於醫生和病人的故事。
“醫生特點在於，在生活中他們是普通人，穿上白大褂後，他們就是病人心目中的神。現實中，醫生往往要面對無法戰勝的疾病，為什麼他們還要堅持？我想，因為醫學面對的不是疾病，而是患者。”周湧常常想到特魯多醫生墓碑上的那句名言——“有時是治癒，常常是幫助，總是去安慰。”他在原著小說的基礎上，和助手一起收集了100多個真實病例，挑選了其中70個左右，在40集電視劇中展現。
“我們先把醫生作為一個‘人’來塑造，再賦予他們職業特色。他們也有作為普通人的煩惱、弱點，但為了救人，他們會讓自己成為真正兼顧小我與大愛的醫者。”張睿表示，《謝謝你醫生》希望讓觀眾看到有血有肉的醫生形象，讓觀眾更好地理解這個職業，由衷說一句“謝謝你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