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古朗月行
【唐】李白
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
又疑瑤臺鏡,飛在青雲端。
朗月行是樂府古題,獨李白這首被稱為古朗月行。這四句信手拈來,情采俱佳。兩個比喻襯托出月亮的形狀和月光的皎潔明媚,也傳達出兒童的天真爛漫。古時缺乏科學知識,反而讓文人隨意發揮想象力。(蔡天新)
2
天真的預言
(英國)威廉·布萊克
一顆沙裡看出一個世界,
一朵野花裡有一座天堂,
把無限放在你的手掌上,
永恆在一剎那裡收藏。
(梁宗岱 譯)
這首詩翻譯得很有中國味,把西方基督教天堂上帝的森嚴想象,轉化成中國人喜聞樂見的佛教的禪意和禪味,轉化為中國式“絕句”的精緻形式和格局,讓無窮的詩意流轉盪漾在整飭的韻律節奏之中,百讀不厭,滋味綿長。(南京十三中曹勇軍經典夜讀小組)
3
蟈蟈與蛐蛐
(英國)約翰·濟慈
大地的詩歌從來不會死亡:
當所有的鳥兒因驕陽而昏暈,
隱藏在陰涼的林中,就有一種聲音
在新割的草地周圍的樹籬上飄蕩
那就是蟈蟈的樂音啊!它爭先
沉醉於盛夏的豪華,它從未感到
自己的喜悅消逝,一旦唱得疲勞了,
便舒適地棲息在可喜的草叢中間。
大地的詩歌呀,從來沒有停息:
在寂寞的冬天夜晚,當嚴霜凝成
一片寧靜,從爐邊就彈起了
蛐蛐的歌兒,在逐漸升高的暖氣,
昏昏欲睡中,人們感到那聲音
彷彿就是蟈蟈在草茸茸的山上鳴叫。
(趙瑞蕻 譯)
蟈蟈與蛐蛐是相似但卻不同的昆蟲,都愛鳴叫。這首詩選擇兩個極端的季候,盛夏的草地和濃陰,冬夜溫暖的爐邊,把人引入靜謐的世界。此時傳來蟈蟈和蛐蛐的聲音,更襯托出一種幽靜,可謂“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能喚起讀者對童年和大自然親切的回憶。(蔡天新)
4
閒夜酒醒
【唐】皮日休
醒來山月高,孤枕群書裡。
酒渴漫思茶,山童呼不起。
明人李贄有名文《童心說》,稱文章之活力來自作者所秉持的一念天真童心,心不變而文即有活潑。這首詩讓我們看到一位高臥松月清風下的隱士,也可以說是自然之子。此詩寫於中舉之前,後來他受不了世俗的誘惑,硬要中舉入世,之後詩風便華麗多彩了。(柏樺)
5
籬笆那邊
(美國)艾米麗·狄金森
籬笆那邊
有草莓一棵
我知道,如果我願
我可以爬過
草莓,真甜!
可是,髒了圍裙
上帝一定要罵我!
哦,親愛的,我猜,
如果他也是個孩子
他也會爬過去,如果,他能爬過!
(周建新 譯)
面對豔麗的誘惑,上帝也會把持不住自我,如果他是一個孩子。上帝一定有能力,而誰又不曾經是個孩子?誰又不會對那籬笆心懷試探?狄金森在用簡潔與活潑隱喻,孩童之心,籬笆之手,上帝之眼,設下公義與規則的制約之籠,而你,徘徊於側,是否要攀爬而過?(山東省實驗中學空間文學社 孫翹楚)
6
七言樂語聯句
【唐】顏真卿
苦河既濟真僧喜,——李崿
新知滿座笑相視。——顏真卿
戍客歸來見妻子,——皎然
學生放假偷向市。——張薦
唐中期以後,太湖地區已成為一個詩歌活動中心,與京城遙相呼應。許多著名詩人曾來東南地區遊覽、為官或避難。在蘇杭等地形成多個文學圈子,大書法家顏真卿任湖州刺史五年,更是糾集了一批文人墨客。此詩非佳句,卻也朗朗上口。(蔡天新)
、
7
小鱷魚
(英國)劉易斯·卡洛爾
小鱷魚怎樣保養
它閃亮的尾巴?
把尼羅河水灌進
每一片金色的鱗甲。
它笑得多麼快樂,
伸開爪子的姿勢多麼文雅,
它在歡迎那些小魚
遊進它溫柔微笑著的嘴巴。
(董怡 譯)
《愛麗絲漫遊仙境》大概是數學家寫的僅次於歐幾里得《幾何原本》的暢銷書,此書及其姐妹篇《愛麗絲鏡中奇遇記》中有許多童詩,這是其中之一。從尾巴寫到嘴巴,全詩樂呵呵的,那會兒愛麗絲正在背誦乘法表,童話或詩的天真爛漫無疑更閤兒童好奇的本性。(蔡天新)
8
啞孩子
(西班牙)F。G。洛爾迦
孩子在找尋他的聲音。
(把它帶走的是蟋蟀的王。)
在一滴水中
孩子在找尋他的聲音
我不是要它來說話,
我要把它做個指環,
讓我的緘默
戴在他纖小的指頭上。
在一滴水中
孩子在找尋他的聲音。
(被俘在遠處的聲音,
穿上了蟋蟀的衣裳。)
(戴望舒 譯)
一首近於歌謠的詩。孩子們有著獨屬於自己的聲音,需要透過找尋獲得,目的並非想要說話,而是將它寄於一滴水、一隻蟋蟀這樣的自然萬物中。語言純淨、輕盈,無聲勝有聲。或許,這是每個孩子內心簡單而真摯,卻無意中包含了一整個世界的“沉默的聲音”。(復旦詩社 伍德摩)
9
孩 子
(美國)西爾維婭·普拉斯
你清澈的眼睛美輪美奐
我想讓它裝滿色彩和小鴨
一座新奇的動物園
你不停地叫喚它們的名字——
四月的雪花蓮、水晶蘭
細小的
莖稈,光滑細嫩
倒映在池塘裡
華美而典雅
絕非這雙因為不安
而扭動的手
這暗無星光的屋頂
(蔡天新 譯)
普拉斯而立之年選擇離開這個世界,丟下一雙幼小的兒女。而她本人八歲、弟弟出生不久那會,身為波士頓大學生物學教授的父親因為患肺癌拒絕醫治去世。這首詩通篇溫暖、明亮,充滿童趣和新奇,唯末節投下一抹不祥的陰影。(蔡天新)
10
給一個孩子
(愛爾蘭)帕特里克·卡文納
孩子,不要走進
靈魂的黑暗之處,
因為那裡灰色的狼群哀鳴,
瘦弱的灰色的狼群。
我已經落在
邪惡的人群之間,他們
撕裂美人的白色長袍,穿著
禱告的破衣服。
孩子,在一顆星下的
某個地方會有一盞燈,
它有時會是為你而存在的
凝望上帝的
一扇窗。
卡文納是介於葉芝與希尼的愛爾蘭大詩人。存在維度不僅是物理的,也是心理的,“靈魂的黑暗之處”無疑是後者,是孩子也是我們需要小心對待的,而社會維度的“邪惡”讓我們嚴重不適,即便如此,我們也不必絕望,因為還有一個溫暖的維度為我們存在著。(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