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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進展是免疫治療特有的嗎?還是腫瘤晚期進展的自然過程? | 觀點碰撞

兩面性,是事情亙古不變的真理。

日本一名 65 歲男性肺癌患者,PD-L1 表達高達 90%,但患者使用 PD-L1 抑制劑治療 3 天后,不但沒有起效,反而肺內病灶迅速進展,並出現新的多發轉移灶(圖 1),病情急劇惡化,患者在第 13 天死於呼吸衰竭[1]。

本應從免疫治療獲益的患者為何病情未緩解反而加重?究竟是無需大驚小怪的個案,還是需要警醒的嚴重不良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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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1。 患者治療前後的胸片及 CT 影像(Oguri T, et al。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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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極必反?免疫治療遭遇「超進展」

毫無疑問,免疫治療已成為這個時代抗癌領域最耀眼的明星,它猶如上帝在即將關上生命之門之時開啟的一扇窗,給無數腫瘤患者帶來生的希望。從後線治療到二三線,再到在多種實體瘤的一線治療中佔據主導地位,免疫治療一路高歌,引領腫瘤治療進入了一個新時代。

但上述這名患者在接受治療後,非但沒有獲益,反而出現腫瘤細胞的加速增殖和疾病快速進展的這種現象,被稱為超進展(hyperprogressive disease,HPD)。

事實上,使用免疫檢查點抑制劑進行治療後,各種癌症可能出現的潛在結局有多種:超進展、進展、緩解不持久、假進展、持續進展(圖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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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2。 隨著時間推移,使用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治療各種癌症的潛在結局(Adashek JJ, et al。 2020)

HPD 在免疫治療中是否常見?發生率是多少呢?

讓我們彙總截至目前的所有免疫治療資料進行統計。

最新的一項來自 JAMA 的 meta 分析對免疫治療 HPD 發生率進行了全面分析。

研究者將截至 2020 年 3 月份之前的所有免疫治療的相關研究納入分析,最終共納入 24 項研究,共 3,109 例患者,其中 17 項回顧性研究,5 項臨床試驗資料回顧性研究,2 項前瞻性研究。

研究結果顯示,免疫治療導致的超進展發生率在 5。9%~43。1%,出現 HPD 的患者 OS 和 PFS 更短,通常在 3。5 個月內死亡,常提示預後不良[2]。

真相如何?兩大門派爭議不斷

HPD 就像是出現在免疫治療攻克腫瘤路上的妖魔鬼怪,阻擋免疫治療的進階之路。但它究竟是何方妖孽?是與免疫治療無關的晚期腫瘤的自然進展過程?還是免疫治療導致的一種真實現象?

什麼是超進展(HPD)?

目前對於 HPD 尚無統一標準,其評價標準主要基於以下 3 個引數:腫瘤生長速率(TGR)、腫瘤生長動力學(TGK)或治療失敗時間(time to treatment failure,TTF)[3]。目前比較公認的是 Kato 等提出的定義(「三個 2」):

1

免疫治療中 TTF < 2 個月;

2

腫瘤負荷相比於基線期增長超過 1/2;

3

免疫治療後腫瘤生長速度超過之前速度 2 倍以上[4](圖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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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3。 超進展示意圖(Ferrara R, et al。 2018)

目前對於免疫現象的真面目還一直存在爭議,主要分為以下兩大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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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D 之觀點 1:與免疫治療無關

一種觀點認為:超進展是腫瘤晚期的自然過程,是缺乏有效的治療手段導致的,而非免疫治療所特有,化療或靶向治療過程中也有超進展現象的發生。

有以下四個原因:

首先,與化療組相比,發生率相似。

在評估 PD-L1 抑制劑阿替利珠單抗對比多西他賽用於經治晚期 NSCLC 的 OAK 研究中,患者接受阿替利珠單抗或多西他賽治療,兩組發生超進展的機率分別為 10。4% 和 9。6%,無顯著性差異[5]。即使有研究表明化療後的患者超進展的機率低於免疫治療[6],但在研究中,免疫治療組後線治療的患者顯著多於化療組,這部分患者大多存在治療抵抗,治療效果本身就差;即使出現 HPD 後,化療組和免疫治療組的生存期並無差別[7]。

其次,與基因突變有關。

既往研究發現,發生超進展的患者多伴有 MDM2/4 擴增或 EGFR 突變等基因改變,這些基因突變本身就與短 TTF 相關[4]。

再者,換用免疫藥物後結局不同。

若超進展與免疫治療相關,那麼出現超進展後應立即停用免疫治療,而在最近一項三陰性乳腺癌的個案報道顯示,患者在帕博利珠單抗聯合化療出現 HPD 後,給與阿替利珠單抗聯合化療卻出現了腫瘤縮小,並達到部分緩解[8]。

最重要的一點,目前關於 HPD 尚無統一定義標準。

相關研究也均為回顧性,尚缺乏大樣本隨機對照前瞻性研究對於其進行深入探索。

總之,在缺乏更高級別的證據的前提下,部分腫瘤學家認為超進展是腫瘤的自然發展過程,與免疫治療無關。對於超進展來說,不管免疫治療在或者不在,它就在這裡。

HPD 之觀點 2:與免疫治療相關

而另一種觀點卻認為超進展是與免疫治療相關的真實存在,是免疫治療導致的一種「激發性現象」[9]。

有以下兩個原因:

首先,HPD 主要見於免疫治療後。

HPD 雖然不是免疫治療所特有,但主要見於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治療後,例如肺癌免疫治療後HPD的發生率遠高於化療後 HPD 的發生率(13。8% vs 5。1%)[6]。在肺癌和鼻咽癌中研究發現,較免疫單藥治療,免疫聯合化療聯合治療超進展的發生率明顯下降[10,11],提示化療有可能會抑制免疫治療導致的超進展。

其次,HPD 現象的出現與免疫微環境息息相關。

如當 PD-1/PD-L1 被阻斷後, 導致腫瘤微環境的改變,如 Treg 細胞的大量擴增、部分腫瘤浸潤免疫細胞 IL-10 釋放增多、Th17 細胞活化引起促炎因子 IL-17 的表達、衰老 T 細胞數量增多等,都會誘導免疫抑制及免疫逃逸的產生[9,12,13],從而導致腫瘤進展(圖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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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4。 超進展發生潛在機制(Denis M, et al。 2020。)

伴隨著越來越多的回顧性研究結果的發表,這種觀點越來越佔據上風。

大多數腫瘤學家認為 HPD 與免疫治療相關,是免疫治療導致的嚴重不良反應[2,12-15]。研究表明年齡 ≥ 65 歲、攜帶基因突變(MDM2/4 擴增或 EGFR 突變等)、伴有多發轉移和區域性復發的患者容易發生超進展[12]。

但我們需要注意到,以上均是基於回顧性研究的結果,並不能為這種觀點提供充分的支援。

超進展迷局未解,免疫治療需擦亮雙眼

雖然越來越多的回顧性研究支援 HPD 是由免疫治療引起的一種新的進展模式,到目前為止其真正的面紗尚未掀開。尚需更多精心設計的前瞻性研究來擦亮我們的雙眼,從而更加精準的識別高危人群,避免無辜患者「陪打」。

這個病例提示我們,在免疫治療的熱潮下,我們仍須保持清醒,免疫治療不是神藥,並非人人適用。

按矛盾論說法,兩面性其實是對立統一的。免疫檢查點抑制劑的使用為許多患者帶來了深遠的臨床獲益,但對一些患者來說是毀滅性的。尚需時日加以探索驗證,從而精準的識別高危人群。

免疫治療的 HPD,是免疫治療相關的真實存在?還是無關免疫治療的另一種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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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策劃:ATCG

內容稽核:ATCG

插圖/題圖來源:出自文獻、站酷海洛

參考文獻:

[1]。 Oguri T, et al。 A case of hyperprogressive disease following atezolizumab therapy for pulmonary pleomorphic carcinoma with epiderm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 mutation。 Respir Med Case Rep。 2021;33:101405。

[2]。 Park HJ, et al。 Definition, Incidence, and Challenges for Assessment of Hyperprogressive Disease During Cancer Treatment With Immune Checkpoint Inhibitors: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 JAMA Netw Open。 2021;4(3):e211136。

[3]。 Kas B, et al。 Clarification of Definitions of Hyperprogressive Disease During Immunotherapyfor Non-Small Cell Lung Cancer。 JAMA Oncol。 2020;6(7):1039-1046。

[4]。 Kato S, et al。 Hyperprogressors after immunotherapy: analysis of genomic alterations associated with accelerated growth rate。 Clin Cancer Res。 2017;23(15):4242-4250。

[5]。 Gandara DR, et al。 Fast progression in patients treated with a checkpoint inhibitor (cpi) vs chemotherapy in OAK, a phase III trial of atezolizumab (atezo) vs docetaxel (doc) in 2L+ NSCLC。 Ann Oncol。 2018;29(suppl 10): LBA1A。

[6]。 Ferrara R, et al。 Hyperprogressive disease in patients with advanced non-small cell lung cancer treated with PD-1/PDL1 inhibitors or with single-agent chemotherapy。 JAMA Oncol。 2018;4(11):1543–1552。

[7]。 Pearson AT, Sweis RF。 Hyperprogression—Immunotherapy-Related Phenomenon vs Intrinsic Natural History of Cancer。 JAMA Oncol。 2019;5(5):743。

[8]。 Feng D, et al。 Excellent Response to Atezolizumab After Clinically Defined Hyperprogression Upon Previous Treatment With Pembrolizumab in Metastatic Triple-Negative Breast Cancer: A Case Report and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 Front Immunol。 2021;31(12):608292。

[9]。 Adashek JJ, et al。 Hyperprogression and Immunotherapy: Fact, Fiction, or Alternative Fact。 Trends in Cancer。 2020;6(3):181-191。

[10]。 Matsuo N, et al。Comparative incidence of immune-related adverse events and hyperprogressivedisease in patients with non-small cell lung cancer receiving immune checkpointinhibitors with and without chemotherapy。 Invest New Drugs。 2021;39(4):1150-1158。

[11]。 Jin T, et al。 Anti-PD1 checkpoint inhibitor with or without chemotherapy for patients with recurrent and metastatic nasopharyngeal carcinoma。 Transl Oncol。 2021;14(2):100989。

[12]。 Lin M, et al。 Hyperprogression under immunotherapy: a new form of immunotherapy response?-a narrative literature review。 Transl Lung Cancer Res。 2021;10(7):3276-3291。

[13]。 Denis M, et al。 How Can Immune Checkpoint Inhibitors Cause Hyperprogression in Solid Tumors? Front Immunol。 2020;11:492。

[14]。 Sehgal K。 Hyperprogression in Patients With Cancer Receiving ImmuneCheckpoint Inhibitors。 JAMA Netw Open。 2021;4(3):e211839。

[15]。 Adashek JJ, et al。 Hyperprogression and Immune Checkpoint Inhibitors: Hype or Progress? Oncologist。 2020;25(2):9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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