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駱方方

寫於2018年1月

原文刊載於《南方週末》，共計851字，閱讀約需2分鐘。

五年前，我度過了一個迄今為止最難忘的農曆新年。

五年前，我度過了一個迄今為止最難忘的農曆新年。如今感慨，在那以前真是少年不識年滋味。

那年初一，我媽媽就病倒了。誘因是過勞，高血壓導致腦出血，幸好人醒過來了，但從此不能行動自如。

雖然在縣醫院還有一點人脈關係可用，但過年期間是高血壓高發期（主要原因一是家務勞動導致的過勞，二是飲食喝酒），平日醫院床位充足、過道空曠，居然因為過年擠滿了病人而一床難求。其它科室許多病人都回家過年了，唯獨這個科室的病人不減反增。

我媽媽病倒之前，我是不知過年之“疾苦”的。二十多歲，不用承擔什麼家務，無人催婚，過年於我，只是休閒和看書。我不太懂大人們頻繁發出的“為啥子要過年呢”式天問，更不懂大人們習慣性地發問：“這禮包拎來拎去的，多麻煩。乾脆大家都別拎了？”

我媽媽倒下之後，過年的家務就輪到我了。沒辦法，包包子，蒸饅頭，包餃子，我全都會。體能本不錯的我，在連續幾天的家務重壓下，雖然有廚師機助力，也是渾身疼痛，毫不誇張的說，包餃子包到手指痛，做饅頭做到胳膊膀子疼。這還是在我爸爸也幫忙做家務的情況下，他一個常年做體力活的硬漢，剁肉餡剁到需要休息兩輪。

於是，我爸也常說，下一年我們就出去旅遊，不在家過年了。

不過，為了逃避這繁重的家務、油膩的餐桌和無聊的應酬，雖然每年都表達著清爽簡單過年的願望，卻也一直隨著習俗，每年準備著大魚大肉，把罈罈罐罐都裝滿年貨，年後再吃著這些不再新鮮的剩菜剩飯。

做的人勞累，吃的人也不輕鬆。君不見，每逢春節哪止胖三斤呦？一個春節吃下來，腸胃負荷也是超載的。那麼多人折騰了一年減肥，春節後一上稱，又得開始新一輪的減肥。

告別物質匱乏的年代，過年早已從味蕾的盛宴變成味蕾的負擔。習俗該如何改良，於個體而言，不僅是家務和口腹，更是一種休閒方式的變革。在這種繁重的家務和過度的飲食文化之下，在一年難得一閒的春節裡，眾人忙於灶臺、餐桌、牌桌和麻將桌上，不計體力、時間和精力，真是讓人恍惚：簡樸過年，到底距離我們還有多遙遠？

（作者彼時為師範類學校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