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徐懋功自從被李密一腳踢到黎陽倉後,不怨天,不怨命,苦心經營,努力發展革命事業。
瓦崗軍自北邙山大敗後,殘留的地盤僅剩徐懋功坐鎮的黎陽。
徐懋功日日都在守望李密前來會合,連派出幾十偵騎去迎接李密,在路上均撲空了。
李密西入潼關投奔李淵的訊息傳來後,徐懋功心裡當時就涼了半截,完了,瓦崗大魏徹底玩完了。
徐懋功現在坐擁的黎陽之地,東起渤海,南至江淮,北達魏郡,西至鞏洛,是洛陽東、北方向的重要戰略要地,可是,洛陽王世充已經坐大,明王竇建德勢焰張天,李淵王氣正聚……黎陽彈丸之地,很難在夾層中生長。
徐懋功持幣觀望,不知何從何去。
魏證隨李密投唐後,向唐高祖李淵上疏,自告奮勇地表示願到山東安撫李密舊部,同時也寫了封信到黎陽,勸徐懋功歸附唐朝。
徐懋功接魏徵書信後,長嘆一聲,決定西歸唐朝。
他對長史郭孝恪說:“魏徵傳書,勸我降唐,這裡的人眾土宇,皆屬李密所有,我如果將之當作我的私有財產呈獻給唐朝換取富貴,是利主之敗成己功,我實不恥為之。現在我雖然決定歸附唐王朝,但這裡的郡縣、戶籍、人口、軍隊、馬匹等清單,勞煩你幫我送報李密,由他去向唐王朝呈獻,我降唐,只代表我徐懋功個人。”
徐懋功此舉,義肝俠膽,歷歷落落。
李密和李淵兩人均受得極大的震撼。
特別是李密,內心複雜極了,一直以來,他雖然賞識徐懋功的才幹,可是,並不完全信任。
事實也不由他不懷疑,是因為翟讓舊班底裡的
邴元真釜底抽薪獻洛口,單雄信幸災樂禍坐視不救,才導致了後來棄走黎陽、西投長安之舉的。這刻,李密的內心在按不住叫:懋功,我誤會你了。
李淵也發自肺腑的讚歎:懋功,真純爺們也。
公元 618 年十月,唐王朝任命徐懋功為萊州總管、上柱國,封萊國公,後又加右武侯大將軍,改封曹國公,並賜李姓。從此,徐懋功即改名為李世
勣(後為避唐太宗諱,稱李勣)。
李世勣正式成了唐朝的王臣。
李淵還封李世
勣父李蓋(徐蓋)為濟陰王,舒國公,授散騎常侍,領陵州(今山東德州)刺史。
黎陽的東面有洛陽王世充,北面有河北竇建德,這兩頭猛獸都虎視眈眈著,恨不得一口吞下這塊地盤,從而打通自己的任、督二脈,進據中原。
李
世勣壓力不小。
李淵也擔心黎陽有失,加派右詡衛大將軍、淮南王李神通為山東道安撫大使,黃門侍郎崔民幹為副使,從長安東來,聯合李世
勣,鞏固黎陽。
隨李神通同去的還有快件一封,包裹兩個。
李世勣先開啟包裹,裡面是一個烏油光亮的匣子。
開啟匣子——
赫然兩顆人頭!
嚇得眾人失聲驚呼。
李世勣吸了一口冷氣,細看那兩顆人頭,血汙洗盡,厚敷石灰,鬚髮俱張,面目如生!
其中之一正是白衣神箭王伯當,另一個竟是瓦崗魏公李密!
李世勣目瞪口呆!
昔日李密雄據洛倉口之時,擁兵百萬,戰將千員,為天下英雄義舉之盟主,可謂氣吞萬里如虎。
不想一朝兵敗,如五嶽山崩,黃河堤缺。
天下形勢為之一變。
想不到,今天竟已身首異處!
李世
勣忍住悲痛,展讀書信,正是李淵親筆。
信中大意,洛陽決戰之後,眾多瓦崗舊部紛紛西入長安,猶如百川入海,視入唐如歸,李密卻不識時務,入唐反唐……
總結起來,就是要求大家,從投唐那天開始,只能一心忠於大唐,關心她,擁護她,答應她的每一件事情都得做到,對她講的每一句話都要是真話。有人欺負她,你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忙,她開心呢,你要陪著她開心,她不開心呢,你要哄她開心,最後,連睡覺都還要夢到她。
所謂高尚是高尚者的通行證,卑鄙是卑鄙者的墓誌銘,令人感慨。
瓦崗舊部入唐,乃是李密首踐所致,這是李密人生中最後的一腳臭棋。
李世
勣痛哭之餘,上表請李淵批准自己把李、王確屍首縫合,並以君臣之禮厚葬李密。
對於李世
勣的這個舉動,李淵並不吃李密的醋,對李世勣大聲稱讚:真純爺們也,准奏。
歸葬之日,“三軍縞素”,李世勣一身重孝,以君禮將李密葬於黎陽山南五里的地方,墳高七仞。
從前僚屬舊臣將士舊部齊聲痛哭,李世
勣更是泣至吐血——惜哉李密!痛哉李密!
當時年少春衫薄,這一年李世
勣才二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