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長篇系列文章《激盪四百年》的第467篇

蕭寶卷報復性屠戮大臣，不僅讓在建康的大臣朝不保夕，就連遠在壽陽的豫州刺史裴叔業都心存不安。他曾登上壽陽城，望著肥水，對部下道：“你們想富貴嗎？我能替你們辦到。”

永元元年（公元499年）九月初五，蕭寶卷將裴叔業調為南兗州刺史，以徵虜長史張衝為豫州刺史，裴叔業很不爽，遲遲不肯上任。

不久，陳顯達起兵反叛，裴叔業表面上派司馬李元護率兵解救建康，實則持騎牆觀望態度，陳顯達失敗後，李元護又回去了。

南齊朝廷由此懷疑裴叔業有異謀，裴叔業也派使者去建康觀察動靜，輿論對他更加懷疑。

當時，裴叔業的侄子裴植、裴揚、裴粲都在建康擔任直閣，害怕被殺，扔下母親跑到壽陽，告訴裴叔業，稱朝廷必會出其不意地前來襲剿，讓他早作準備。

蕭寶卷的心腹徐世檦等人認為，裴叔業在邊境，情況緊急時會請北魏來幫助，以致朝廷不能制服。所以，他們建議蕭寶卷派裴叔業的同宗、中書舍人裴長穆去宣告聖旨，准許裴叔業繼續留任豫州刺史。

然而，裴叔業還是感到害怕，裴植等人也仍舊勸個不停。

糾結之下，裴叔業派親信馬文範到襄陽，和蕭衍商議對策，對他道：“天下大勢一目瞭然，我們恐怕難以自保了，不如投靠北魏，這樣不失能封官賞爵，還可以做河南公。”

蕭衍回答道：“朝廷中這幫小人專權得勢，豈能長遠得了？翻來覆去地考慮，也實在想不出什麼好對策，你應當送家屬回建康，讓他們對你安心些。如果他們對你苦苦相逼，你應率領步騎兩萬直出橫江，斷掉他們的後路。如此，天下之事一舉可定。如果去投降北魏，他們一定會派別人代替你，而只以河北的一個州給你，哪裡還能再做河南公呢？這樣一來，迴歸南方的希望就破滅了。”

聽了蕭衍之言，裴叔業猶豫不決，將兒子裴芬之送到建康作為人質，同時派人送信給北魏豫州刺史薛真度，詢問他可否投奔北魏。

薛真度極力勸說裴叔業及早投降過來，聲稱：“如果事情緊迫才來投降，功勞就小了，賞封也不會多重。”兩人之間使者、密信往來不斷。

不久，建康紛紛傳言裴叔業要反，裴芬之害怕被殺，又跑回壽陽。最終，裴叔業派裴芬之和侄女婿韋伯昕帶著降書去投降北魏。

裴叔業是南齊名將，曾讓北魏吃盡苦頭，對於他的歸降，北魏很高興也很重視。

永元二年（公元500年）正月初七，北魏派驃騎大將軍、彭城王元勰和車騎將軍王肅統領步騎十萬前去受降，以裴叔業為使持節、都督豫、雍等五州諸軍事、徵南將軍、豫州刺史，並封為蘭陵郡公。

正月三十，得知裴叔業投降北魏，蕭寶卷立即下詔討伐。二月十六，蕭寶卷以衛尉蕭懿為豫州刺史。

二月二十八，北魏以元勰為司徒，領揚州刺史，坐鎮壽陽。元勰派大將軍李醜、楊大眼率兩千騎兵入壽陽，又派奚康生率羽林一千馳援。

無論是楊大眼，還是奚康生，都是裴叔業當年的老對手。如今，卻要向老對手投降，裴叔業心中難免苦澀。

二月二十九，北魏軍尚未渡過淮河，裴叔業忽然病死。僚佐大多推舉李元護管理州事，前建安戍主席法友等人認為李元護不是同鄉，擔心他有異心，一致推舉由裴植來監管州務，並對裴叔業之死秘而不宣，一切命令和佈置都由裴植來決定。

奚康生到後，裴植開啟城門接納北魏軍入城，還將城內倉庫的鑰匙全部交給奚康生。奚康生進城後，召集城內年高望重的老人，宣佈聖旨，安撫賞賜之。就這樣，壽陽落入北魏手中。

隨後，北魏朝廷以裴植為兗州刺史，李元護為齊州刺史，席法友為豫州刺史，軍主王世弼為南徐州刺史。

三月十五，蕭寶卷派平西將軍崔慧景率水軍討伐壽陽。為崔慧景送行時，蕭寶卷令人在所經之處兩旁懸掛高幔，身著戎裝走出琅邪城，然後傳召崔慧景騎馬進入他的屏障長圍內，沒有一人相隨。

崔慧景進去後，只與蕭寶卷說了幾句話就拜辭而出。出來後，崔慧景一臉得意。

與此同時，豫州刺史蕭懿率步兵三萬屯駐小峴，又派裨將胡松、李居士率領一萬多兵馬駐守死虎；交州刺史李叔獻屯駐合肥；驃騎司馬陳伯之率水軍溯淮河而上，逼近壽陽，駐紮在硤石。

陳伯之，濟陰睢陵人，幼有膂力，少小無賴，家中貧窮，以盜劫為生，後跟隨同鄉、車騎將軍王廣之徵討蕭子敬有功，升為冠軍將軍、驃騎司馬，封魚復縣伯，食邑五百戶。

得知南齊軍的到來，壽陽百姓大多都在計劃如何接應。此時，北魏援軍尚未趕到，奚康生關閉城門，固守壽陽一個多月。

一個月後，北魏援軍趕到，元勰、王肅出擊胡松、陳伯之等部，大破之，並攻進合肥，活捉李叔獻。

統軍宇文福向元勰建議道：“建安是淮南重鎮，也是雙方衝要之地，如果能奪得建安，義陽就可以到手；如果不能，壽陽也難保。”

元勰同意宇文福的看法，就派他去攻打建安，強攻之下，建安戍主胡景略自縛出城投降。如此，南齊想要收復壽陽變得難上加難。

前面說到崔慧景離開建康時，得意洋洋，趾高氣揚，但他並非為得到蕭寶卷的重用而高興，而是終於有機會脫離蕭寶卷的掌控。

出發前，崔慧景與兒子、直閣將軍崔覺約定發動政變。當崔慧景到達廣陵時，崔覺也逃出建康，追上了父親的大部隊。

走出廣陵幾十裡後，崔慧景召集各位軍主道：“我承受三代皇帝厚恩，擔負先帝重託。然而，幼主昏庸狂妄，朝綱敗壞。所以，我想和諸君共建大業，安定社稷，不知諸位意下如何？”眾人一致響應。

於是，崔慧景揮師返回廣陵，駐守此地的司馬崔恭祖（崔慧景宗人）大開城門，將其迎進城內。

得知崔慧景叛變，蕭寶卷再也顧不上壽陽。三月十二，蕭寶卷臨時授予右衛將軍左興盛符節，讓他督率建康水陸諸軍討伐崔慧景。

在廣陵停駐兩天後，崔慧景集合軍隊渡過長江，進逼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