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減水書生
圖/來源網路
你好，我是減水書生，與您一同品味歷史、感悟思辨。
一隻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週以後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
這就是美國氣象學家愛德華·諾頓·羅倫茲發現和提出的蝴蝶效應。
如果在中國歷史上找尋符合蝴蝶效應的大事件，那麼始皇帝死和大秦帝國轟然坍塌無疑最為貼切。
1。蝴蝶煽動翅膀：始皇帝沙丘駕崩
公元前210年8月，始皇帝沙丘駕崩；公元前207年10月，秦子嬰舉國投降。
在這三年時間裡，圍繞秦始皇之死，發生了一系列的事件。
這些事件最終導演的格局就是秦末亂世、秦帝國轟然倒塌。
首先是皇帝問題。
皇帝是中央集權帝國的權力核心，其他三公九卿和郡縣守令皆是圍繞這個核心逐漸輻射放大的。
但是，扶蘇賜死而胡亥繼位，就讓這個核心失去了認同和穩定。
其次是大將被殺。
隨扶蘇一同赴死和倒臺，還有以蒙恬、蒙毅為代表的蒙氏家族的勢力。
蒙恬縛刑被殺的結果很要命，就是北方邊地突然換帥，立即導致邊地局勢緊張。
中央帝國不得不加徵更多的徭役賦稅以緩和邊地局面。
第三是屠殺宗室和剪除老臣。
為了能夠實現帝位穩固，二世皇帝對贏氏宗族舉起了屠刀。
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陽市，十公主矺死於杜，財物入於縣官，相連坐者不可勝數。
為了能夠在朝堂立威，二世皇帝採納李斯建議，大肆剪除朝中老臣。
一眾跟隨始皇帝攻滅六國的朝堂九卿便慘遭屠戮。
丞相李斯、副丞相馮去疾、將軍馮劫相繼被殺。
等周文大軍抵進咸陽之時，偌大的秦帝國只能由少府章邯領軍了。
二世皇帝的種種荒唐作為，究其原因就是繼位不正。
所以，為了“撥正返亂”，胡亥和趙高的做法很乾脆，那就是對潛在的政治勢力進行物理消滅，所以蒙氏兄弟被殺、朝臣剪除、宗室屠戮。
而所有這些問題的歸宿都是始皇帝之死，而所有這些問題的朝向都是核心坍塌，秦帝國的統治力量被自己極大地削弱了。
2。最可怕的冪率風險模型：一切都是相互關聯的
亡族滅國，這麼大的事情卻在短短兩年時間完成了。
原因就是所有的事件和因素都是相互聯絡的，所以才可能成就蝴蝶效應。
徭役沉重、農民起義、六國復辟、朝政跌宕、國無明君、大將被殺、能臣就死，這就是秦末颶風前的帝國形勢。
如果這些風險因素或風險事件是正態分佈，也就是之間沒有聯絡，或聯絡僅是一種獨立隨機相加，那麼其產生的風險就是可控的。
風險可控，就可以用時間來對抗風險，大秦帝國可以等待機會。
但是，事與願違，這些事件和因素不僅相互聯絡，而且是可怕的緊密聯絡。
而這就是冪率風險。
可以把這些因素事件簡化歸類為三個方面：農民起義、六國復辟以及朝堂跌宕。
農民起義，而且是全國範圍的農民起義。
六國復辟，而且是全部山東六國的集體復辟。
朝堂跌宕，而且是從皇帝到朝堂再到郡縣邊關的集體跌宕。
最要命的是這三大方面緊密聯絡、集中爆發，而結果就是：蝴蝶終於掀起了大波瀾，亡族滅國一瞬間。
3。系統性危局：可以解決一個或幾個問題但解決不了全部的問題
章邯厲害，他的刑徒軍就已經掃蕩了農民起義，但這只是解決了一個問題。
章邯很厲害，在秦帝國有效補充的情況下，掃蕩了整個荊楚，擊潰楚軍、殺死項梁，但這也只是解決了一個問題。
別說還有趙國、燕國、齊國，就是荊楚之地都沒能徹底解決。
章邯非常厲害，掃蕩了趙國，把趙國君臣困死在了鉅鹿，但這還只是解決了一個問題，天下諸侯匯兵趙地。
章邯已經厲害得逆天了，在鉅鹿一帶能與天下諸侯相持抗衡，以自己一個兵團加長城兵團，跟整個天下諸侯聯軍打，而且不落下風。
但是，這還只是一個問題，章邯控制了天下諸侯，卻控制不了天下人心，也控制不了帝國朝堂。
天下人心已經不再向秦，而朝堂又再次跌宕，李斯被殺、二世被殺、趙高被殺，兩任丞相和一個皇帝都死了，前線秦軍都已經不知道在為誰戰鬥了。
所以，秦末亂世是個系統性的大風險，解決了一個或幾個問題，解決不了系統的問題。
3。歷史的偶然性：始皇帝不死能夠阻止秦末亂局嗎？
能！！！
為什麼這麼說？
面對風險，分封制和集權制的響應模式是不一樣的。
分封制能夠更好的迴應地方需求，所以能夠實現矛盾不上交、危險化解於萌芽。
但是，分封制的組織效率低下，也就是無法集中力量幹大事。
集權制卻可以，邊地有危局，那就舉國大軍討伐；郡縣有災荒，那就舉國財政支援。
但是集權模式也有一個極為要害的問題。
那就是這個系統裡各地區、各行類、各因素都是緊密聯絡的，所以一個風險點可以額高效率地擴大為整個系統的風險。
而最可能引發系統性風險的名門就是皇帝和朝堂這個雙核心。
皇帝是國家領袖，皇帝是國家的核心；丞相是政府核心，朝堂是政府核心。
而這兩個核心也是二元一體的存在，一個核心有問題，另一個核心也不能獨善其身。
所以，皇帝到三公再到九卿再到郡縣守令，看似是一個正金字塔的穩定結構。
而實際上，風險襲來，卻是一個倒金字塔結構，皇帝最下、郡縣守令最上，郡縣守令之上就是整個帝國。
所以，一旦皇帝和朝堂出了問題，就會引發核心坍塌，整個國家都不能倖免。
亞馬遜的蝴蝶煽動一下翅膀，就能引發颶風海嘯，但也得看是哪隻蝴蝶、在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以及在各種巧合的情況下怎麼煽動了翅膀？
也就是得找到能制約整個系統的“那隻蝴蝶”。
而秦帝國的那隻蝴蝶，就是：始皇帝沙丘駕崩。
始皇帝死，二世繼位，趙高篡權、李斯勢弱、朝堂不穩、皇室屠戮，蒙氏受難，所以關鍵問題是出在了皇權。
始皇帝在，蝴蝶效應就不會發生，秦帝國的朝堂不會出現問題，整個國家機器可以有效運轉。
至於農民起義的問題，別說大澤鄉的幾百農民起義，在這之前，楚地的農民起義就基本上沒消停過，但秦帝國自是相安無事。
有農民起義，那就去平定，郡縣部隊先去平定；郡縣部隊沒平定而且跟著造反，那就關中秦兵去平定，然後就沒事了。
有六國貴族復辟，六國貴族一直都想復辟，張良還刺殺過秦始皇，但整部國家機器是運轉良好的，郡守縣尉解決一部分、中央朝廷解決一部分，甚至底層的亭長們都能解決一部分。
即便六國大規模復辟、農民大規模起義，但征伐了六國秦軍銳士，再打一遍也不是不可以。
關鍵是：朝堂穩定則財政穩定，財政穩定則軍隊穩定，軍隊穩定則天下穩定。
總之，就是始皇帝在，秦帝國爆發不了系統性的風險，因為朝堂始終沒問題，國家機器始終能運作。
別說現代國家的實力很彪悍，農民起義折騰不起來，就是古代國家的實力也很彪悍，農民起義同樣折騰不起來。
鋤耰棘矜真心打不過鉤戟長鎩。
所以說，不是劉邦和項羽能推翻大秦帝國而是形勢推翻了大秦。
而形勢，就是秦末的系統性風險集中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