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正文

大明的首輔“長大後卻活成自己最厭惡的樣子”的嚴嵩

嚴嵩,字惟中,袁州府分宜介橋村(今江西省分宜縣)人。弘治十八年,二十六歲的嚴嵩獲殿試二甲第二名,入翰林並被選為庶吉士。然而前程一片光明的嚴嵩在正德一朝卻託病不出仕,這又是為什麼呢?

奸人當道,在下不堪與之為伍!

他寧可不當官,也不願意與劉瑾、錢寧、江彬這樣的奸佞同流合汙。此時的嚴嵩不會想到幾十年後,自己會成為比他們更出名的奸佞。“

長大後卻活成自己最厭惡的樣子

”,現實就是這般諷刺和殘酷。

大明的首輔“長大後卻活成自己最厭惡的樣子”的嚴嵩

正德十六年,明世宗登基,嚴嵩也出仕還朝,但卻被安置在南京這個朝堂官員養老發配地,任翰林院侍讀。百無聊賴的嚴嵩並沒有就此頹廢,一邊遙觀北京的風雲變幻(大禮議),一邊努力工作、靜待時機。

因為能力和官聲都很好,嚴嵩在嘉靖十一年升任南京禮部尚書,嘉靖十三年改任南京吏部尚書。嘉靖十五年,嚴嵩等來了他的機會。

這一年嚴嵩赴京朝覲。聽說嚴嵩學識很高,而且對禮儀頗為精通,正計劃在禮儀上推出重大舉措的世宗就留下了嚴嵩,並任命他為禮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

嚴嵩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而且他在禮儀上也確實是有真才實學的。多次接觸後,世宗也越來越重視他,有時一日要召見兩三次。

嘉靖十七年,世宗準備為自己的生父正式加封皇帝廟號併入太廟享受明堂配享之禮。世宗的這一要求遭到了包括嚴嵩在內的群臣一致反對,原因並不複雜,他的生父沒當過皇帝,此舉不合禮數。

世宗大怒,將喊得最響的戶部侍郎唐胄下獄,並著《明堂或問》嚴厲質問群臣。作為禮部尚書的嚴嵩不得不再次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站在群臣這邊,自己可能被世宗治罪下獄,政治生涯完蛋;站在世宗這邊,自己可能成為群臣眼中阿諛附和君上的“奸佞”。此時的嚴嵩早已沒了當年的意氣風發,他已經是年近花甲的遲暮老人了(五十八歲),想得更多的可能是“現實”。

當年楊廷和率領群臣也無法阻止“孤家寡人”的世宗認父,現在自己又有什麼能力去阻止大權在握的世宗為生父加廟號呢?現在列於朝堂的同僚包括首輔夏言,又有幾個不是屈服在世宗威權之下的“小人”呢?

有了理由和藉口,五十八歲的嚴嵩就自然而然地選擇了妥協。他改口表示贊同,並稱“條劃禮儀甚備”。現實也如他所料,原本反對的官員也紛紛“屈從”改口稱是。

大明的首輔“長大後卻活成自己最厭惡的樣子”的嚴嵩

世宗對於嚴嵩識時務的態度很是滿意,並開始利用嚴嵩來制衡已經有些“不識時務”的首輔夏言。世宗一方面提拔嚴嵩,到了嘉靖二十一年,嚴嵩已經被加少保、太子太保,並以禮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入閣。另一方面世宗不斷地找機會斥責和打壓夏言,讓他在四年的時間裡三次致仕。

但是世宗的方法卻並沒有起到他預期的結果。

首先是這一抑一揚,讓嚴嵩膨脹起來。初掌大權的嚴嵩有些飄飄然,自視自己成為了皇朝的掌舵人,很多政務上開始自作主張。這是權力慾和控制慾極強的世宗所不能容忍的,於是在嘉靖二十四年他又召回了夏言。

被三逐三還的夏言也沒有明白真正的原因,他反而認為自己是世宗無法捨棄的臂膀,三次致仕只不過是世宗受到了小人的撩撥。因此復起後的夏言變得更加跋扈、對所謂的“政敵”也更加兇橫。

夏言的這次復起,讓嚴嵩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朝堂鬥爭的殘酷。夏言不但在內閣裡剝奪了他的全部權力,還搜出了他兒子嚴世蕃的罪證,欲置他們一家於死地。為了活命嚴嵩只得放下尊嚴讓嚴世蕃向夏言下跪求饒,以示自己的屈服。

但是夏言的跋扈在刺激嚴嵩的同時,也刺激了世宗。於是這兩人又無言的聯手了。

嘉靖二十六年,夏言在“復套之議”中再次激怒了世宗,被世宗下令致仕還鄉。嚴嵩意識到如果夏言再次復起,自己定然不能善終。於是給夏言下一劑猛藥,他使人狀告夏言與提出“復套之議”的曾銑暗地勾連,犯了“奸黨罪”(

邊將交結近侍官員

)。

嚴嵩的本意是不給夏言再次復起的機會,但是現實再一次讓他感受到了朝堂鬥爭的殘酷 —— 夏言被斬首棄市,自太祖以降這種事兒就未再發生過。

大明的首輔“長大後卻活成自己最厭惡的樣子”的嚴嵩

嚴嵩在這一刻應該是明白了世宗的真正用意,他不需要獨當一面的干將,需要的是言聽計從的奴僕。

明白了這些,再次成為首輔的嚴嵩就沒有了輕鬆和高興。他反而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凡事都不自己拿主意,全部交由皇帝決定。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他想得太簡單了,世宗不想拿主意,或者說世宗不想公開的拿主意,他只是暗示臣下他想怎麼樣。

世宗既想肆無忌憚地使用權力,又不想揹負使用權力而來的相關責任。所以他決定讓內閣做背鍋俠,好事兒那自然是皇帝聖明,壞事兒那肯定就是閣臣私下揣摩聖意而妄為。

嚴嵩有兩個選擇,一個主動致仕回家,一個是做這個“奸佞”。可能是嚴嵩覺得即便自己不做“奸佞”,朝堂裡等著這個機會的人也是數以百計;也可能是他抵抗不了權力的誘惑,心存僥倖覺得到事難為的時候自己再退。所以已經被磨圓了的他選擇了後者。

但是在權謀上嚴嵩完全就和世宗不在一個層次,他此時沒能明白,世宗的這條船上去之後就下不來了。

嘉靖二十九年和嘉靖三十三年,沈鏈、楊繼盛分別彈劾嚴嵩,後均被治罪並迫害致死。一些人認為他們是被嚴嵩陷害致死,並有相關史籍證據。只能說這是古代史官們的傳統 —— 為尊者諱。實際上這也完美地旁證了嚴嵩的“功用” – 背鍋。

世宗如果無意整治沈鏈和楊繼盛,他們別說被迫害致死,連下獄都不會。世宗這麼做有兩個目的,其一嚴嵩只不過是他的木偶,攻擊嚴嵩實際上就是攻擊他;其二讓嚴嵩揹負上一些“血債”,讓他必須依附於自己翼下才能自保,這樣嚴嵩就無法逃出他的掌控了。

大明的首輔“長大後卻活成自己最厭惡的樣子”的嚴嵩

楊繼盛《請誅賊臣疏》手稿 現存哈佛燕京圖書館

當嚴嵩明白過來的時候,他應該已經發現自己無法逃脫了。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被世宗提線擺弄的命運已無法改變,“奸佞”的罪名更是直接刻在了他的額頭上。

這時嚴嵩貪贓枉法,因為判斷事情對錯的標準成了“

能不能讓世宗滿意

”。曾經的理想和堅持,就算是還記得也會被他自己扔到九霄雲外。

不過嚴嵩並沒有徹底的黑化,他在自己尚可把控的狹小空間裡維持著自己的初心。成為朝堂大員後,嚴嵩並未放縱自己的生活,他自始至終守護著自己的原配妻子。這樣的人在明朝文臣中並不多,另一個是于謙。

有些時候他也敢站出來反對世宗,比方說世宗因為迷信“二龍不相見”,既不想立太子,也準備讓裕、景二王十六歲時趕快成婚並搬離皇宮。世宗的這個做法非常不利於朝堂的穩定,在朝廷眾臣都不敢吭聲的時候,嚴嵩站出來反對。

儲貳名分未正,而又出居於外,雖應得者亦懷危疑。府第連線,僅隔一牆。從人眾多,情各為主,易生嫌隙。此在二王不可不慮者也。先朝有太后在上,有中官、東宮,體勢增重,主上尊安。今列後不在,至親惟有二王,卻俱出外,此在聖躬不可不慮者也。

裕、景二王出宮後,因為世宗依然沒有表露出立誰為太子的明確意圖,朝堂分裂為兩派。雖然大家都明白這是個隱患,但這種敏感的問題也無人敢明說,還是嚴嵩站出來發聲。

自古帝王莫不以豫建太子為首務。臣叩奏密對,屢以為請,聖衷淵邃,久未施行。中外臣民引頸顒望,謂此大事,置而不講,臣等何以辭其責!請及開歲之首則告舉行。

在朝廷政策上,嚴嵩主要是在江南推行一條鞭法、開海和互市,想辦法為朝廷增加歲入。如果沒有他的努力,朝廷估計早就被世宗給折騰破產了。更重要的是嚴嵩一手扶植起胡宗憲並給予他支援,為其後平定倭亂打下了重要基礎。

在對蒙古的政策上,嚴嵩和世宗的分歧很大。世宗傾向於對蒙古採取強硬態度,嚴嵩卻認為明軍衰敗無力對抗,應以和談來解決矛盾。自古以來凡提議議和的基本都不會有好名聲,更何況是一個奸佞?

所以後世在對外政策上對嚴嵩的評價和詬病,讓他比肩秦檜。但是嘉靖一朝的現實,實際上已經證明了嚴嵩的觀點,明軍無力對抗蒙古。而後隆慶朝的“俺答封貢”不就是在給嚴嵩正名麼?

嘉靖四十年,嚴嵩再一次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不過作為提線木偶的他已經失去了自己選擇的機會。

這一年嘉靖令景王出京就藩,這也意味著皇朝開始準備皇權的交接。一朝天子一朝臣,為了皇權的安全過渡,也需要提前讓舊臣退出,新臣上位。所以嘉靖放棄了嚴嵩。

大明的首輔“長大後卻活成自己最厭惡的樣子”的嚴嵩

背鍋二十年的嚴嵩早已成為了眾矢之的,雖然明白人都知道他的絕大多數罪名都是世宗的,但是隻要世宗不承認,那就必須是他的。

最終他的兒子嚴世蕃以通倭罪被處斬,嚴嵩被判家產充公、削職還鄉。隆慶元年,嚴嵩在貧病交加中去世,終年八十七歲。他死的時候,寄食於墓舍,既無棺木下葬,更沒有前去弔唁的人。

人生兜兜轉轉,嚴嵩最終還是成為當年自己最厭惡的那一類人。

相關文章

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