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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渡之約:遼世宗繼位,祖母欲兵戎相見,被一不出世的人解危

遼會同十年正月,耶律德光穿上中原皇帝的龍袍,採用漢族稱帝的儀式,於崇元殿接受百官朝賀,自立為帝,改國號為“遼”,改元“大同”。這個年號顯示了耶律德光的野心——所謂“天下大同”,就是妄想成為天下共主。

契丹人“打草谷”的殘暴行徑激起了眾怒,最終,這幫草原來的土匪,被中原百姓趕回了老家。耶律德光狼狽北竄,潰逃途中一病不起,於遼大同元年四月病死於殺胡林。據說耶律德光拖著病體逃到殺胡林做短暫休息時,問侍從這是何地,侍從回答是殺胡林。耶律德光又問為何起這個名字,侍從回答說,當年唐軍和突厥軍在此地大戰,唐軍大勝,屠殺胡人無數,故將此地命名為殺胡林。耶律德光聽後口吐鮮血,當晚暴斃而亡。

當時正值初夏,天氣較為炎熱,為了防止屍體腐爛,契丹人只好把耶律德光的肚子剖開,剜去內臟,填滿鹽巴。中原百姓笑稱其為“帝羓”。所謂“羓”,是指牛羊肉做的肉乾。以此類推,“帝羓”就是皇帝做的人肉乾。這個曾經數次侵略中原、殘害百姓、自以為天下無敵的契丹頭子,最終客死異鄉,被做成肉乾。可見,蒼天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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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德光一命嗚呼後,契丹遠征軍頓時群龍無首,皇位繼承人的問題再次擺在契丹人面前。此時,一個重要人物登場了。此人就是耶律倍的長子耶律兀欲。當年耶律倍南投後晉時,耶律兀欲留在了契丹國內,後來還被封為永康王。也許因為對哥哥心懷歉疚,耶律德光對這個侄子一直視如己出,頗為關照,行軍打仗都將其帶在身邊。這次南征也不例外,耶律兀欲一直隨軍同行。

如今,叔父突然去世,國不可一日無君,作為耶律倍的長子、遼國的皇長孫,此時又正好在軍中,真可謂天賜良機。軍中諸將蠢蠢欲動,也準備擁立耶律兀欲為帝。當時,具備爭奪皇位資格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遼太宗耶律德光的長子、壽安王耶律璟,另一個是遼太祖的三子耶律李胡。他們均在皇都,不在遠征軍中,而遼大宗去世的訊息尚未傳到皇都。從當時的情形來看,一旦述律太后知道遼太宗去世的訊息,一定會迅速指定皇位繼承人,被立的,毫無疑問會是耶律李胡。

可惜,被親媽如此偏疼的耶律李胡,屬於爛泥巴糊不上牆的型別。他殘暴驕橫,殺人如麻,已失人望,群眾基礎太差,軍中將領自然不願擁立這麼一個人渣。可述律太后一向溺愛這個小兒子,即使他胡作非為、擅刑濫殺,也從來捨不得呵斥一句。或者說,耶律李胡這個樣子,正合母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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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律太后之所以厭棄自己的大兒子耶律倍,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覺得他不夠狠辣剛強;耶律德光在中原百姓看來,那就是吃人的禽獸,可在述律太后看來,只能算是勉勉強強。可想而知,這女人身上的殺氣有多重!

鑑於自己的競爭對手,一個是太宗的嫡長子,一個是自己的三叔,耶律兀欲還是心存顧慮,遲遲不敢做決定。關鍵時刻,他密召好友耶律安摶商量對策。巧的是,耶律安摶的父親耶律迭裡,當年正是因為支援耶律倍即位,而被述律皇后以“黨附東丹王”的名義下獄處死的。如今,再立新帝,耶律安摶當然是全力支援耶律兀欲,絕不能讓述律太后的陰謀再得逞。此時,軍中的兩位重要將領——南院大王耶律吼和北院大王耶律窪,也在商量此事,商量的結果也是:絕不能立耶律李胡,必須立耶律兀欲。

有了耶律安摶、耶律吼、耶律窪等大將的鼎力支援,耶律兀欲終於得償所願。當月,遼軍北行至鎮陽,耶律兀欲被軍中諸將擁立為帝,是為遼世宗。訊息傳到皇都,述律太后怒不可遏。在她的計劃中,繼承人應該是愛子耶律李胡,這一點,從職務安排就可以看出。當時,耶律李胡被任命為天下兵馬大元帥,這個職務正是當初耶律德光即位前的要職。當初她立耶律德光為帝,就是為了等幼子成年後兄終弟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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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眼看自己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一向強勢的述律太后哪能咽得下這口氣!她立刻點齊兵馬,準備武力奪權。為了給幼子樹立威望,述律太后派耶律李胡領軍打頭陣,滿心期待愛子能旗開得勝,在萬眾矚目之下閃亮登場。可惜,耶律李胡殺人很在行,打仗卻很外行,只一個照面,就被遼世宗的前鋒部隊打得丟盔棄甲、屁滾尿流、大敗而歸。耶律李胡惱羞成怒,回到皇都後,立刻將遼世宗部下的家屬全都抓了起來,

咬牙切齒地說:“老子如果打不贏耶律兀欲,就先把這些人宰了!”訊息傳來,一時間,遼世宗軍中諸將人心惶惶,開始投鼠忌器,擔心交戰會傷及家人。乘此機會,不甘心失敗的述律太后親自出馬,於當年閏七月,和耶律李胡再次領兵出擊,駐軍於橫渡,與北上的遼世宗大軍隔著潢河對峙。雙方劍拔弩張,一場契丹皇族的流血性內訌似乎已經不可避免。千鈞一髮之際,一位不世出的“金牌調解員”挽救了危局。

這個不世出的“金牌調解員”,就是遼國重臣耶律屋質。危急關頭,耶律屋質站了出來,向述律太后力諫:“李胡、永康王皆太祖子孫,皇權並未轉移到外人之手,有何不可?太后應當從長計議,與永康王坐下來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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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耶律屋質的話,述律太后有所觸動,於是派耶律屋質為使者,帶著親筆書信前往遼世宗軍中講和。遼世宗剛打了勝仗,氣勢凌人,看了述律太后的信,二話不說,就命宣徽使起草回信,言語間很不客氣,耶律屋質立刻勸道:“這樣回信,國家之憂難解。能夠放下恩怨,安定社稷,善莫大焉!依臣看,還是和好為上。”遼世宗輕蔑地說:“哼!他們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哪裡是我的對手?!”

耶律屋質立刻反唇相譏:“就算對方打不過您,但說到底也是骨肉相殘,勝了又能怎樣?何況還不一定能勝。就算僥倖勝了,軍中眾將的家屬都在李胡手裡,到時候,那些無辜之人恐怕難逃一死,將來還有誰會效忠於您?這樣看來,還是講和為上。”耶律屋質的話,正應了眾將的心。遼世宗沉默不語,沉思良久,態度終於變得緩和:“怎麼個和法?”

耶律屋質斬釘截鐵地回答:“馬上去見太后,大家先把各自的怨氣拋在一邊,協商解決當前的問題,就不難和解。實在談不攏,再打也不遲。”遼世宗點點頭,同意了耶律屋質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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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數日,雙方使者往來奔走,最終確定以和談的方式化解爭端。在耶律屋質的積極斡旋下,遼世宗與述律太后終於見面了。剛一見面,誰都不服的述律太后與誰都不怕的遼世宗,還是毫無懸念地掐了起來,雙方“怨言交讓,殊無和意”。

無奈之下,述律太后只好再度求助於“和事佬”耶律屋質:“還是你來出個主意吧。”耶律屋質不慌不忙地說:“太后、大王要先答應我:臣的話即使不中聽,你們也不能生氣,這樣臣才敢說。”

述律太后不知耶律屋質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答應。遼世宗也點點頭,表示同意。於是,耶律屋質順手拿起一把算賬用的算籌,緊握在手中,準備給雙方好好算算賬。只見他板起臉來,質問太后:“過去嫡長子“人皇王”在的時候,為何不立他,而立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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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律太后只好敷衍道:“立德光為帝,乃太祖遺旨。”耶律屋質又轉過頭質問遼世宗:“大王為何擅自稱帝,而不先稟告太后?”遼世宗一臉委屈:“我父“人皇王”當立而不立,被迫南逃中原。所以,我信不過太后。”

聽完雙方的意見,耶律屋質開始施展他的斡旋手腕,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人皇王”捨棄父母之國投奔中原,有違孝道。大王見了太后,對親祖母出盲不遜、滿口怨氣,更是有悖人倫。太后心存偏愛,藉口先帝遺命,妄授神器。既然你們都認為自己有理,不願退讓,和解哪有希望?還是趕緊開戰吧!”說完,將算籌往地上一扔,拂袖而去。各打五十大板,打掉雙方的傲氣和銳氣,耶律屋質這一招果然見效。

述律太后首先被觸動,她老淚縱橫地說道:“太祖在時,諸弟叛亂,致使百姓慘遭茶毒,國家社稷蒙受離亂,至今元氣尚未恢復,怎可再相互殘殺呢?!”說罷,撿起地上的一根算籌,以示和談之意。遼世宗也被親情感動,流淚道:“父親當不上皇帝,我作為兒子當上了,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說完,也撿起一根算籌,表示願意和談。

橫渡之約:遼世宗繼位,祖母欲兵戎相見,被一不出世的人解危

述律太后還想做最後的努力,於是又問耶律屋質:“既然大家都願意講和,那麼到底由誰來當皇帝呢?”耶律屋質乾脆利落地回答:“太后若授永康王,順天應人,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耶律李胡仍不甘心,在一旁扯著嗓子嚷嚷:“我這個做叔叔的還在,兀欲這小子怎能當皇帝?!”

耶律屋質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斥責道:“按照禮制,皇位應傳嫡長子,不能兄終弟及。當年立次子為帝,本就不合禮制。何況您暴戾殘忍,民憤難平。現在大家眾口一詞,都願擁立永康王為帝,豈能違揹人心?!”事已至此,述律太后只得面對現實。她扭過頭斥責不爭氣的幼子:“你聽到了嗎?都怪你自己不得人心,自作自受!”

至此,遼世宗終於得到述律太后的承認,名正言順地登上了皇位。一場一觸即發的契丹統治階級內部危機,在天才調解員耶律屋質的協調下,終於得以化解。此次事件發生在潢河邊的橫渡,故史稱“橫渡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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