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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宦官界的清流,唯一獲得善終的權閹張永

張永,河北保定新城人。成化年間,十歲的張永成為一名宦官。張永做事講原則且認真負責,大小事務都能處理得井井有條;為人也非常自律,從不貪小便宜(名臣楊一清評價其“

不私毫末

”)。

因此張永頗受明憲宗看重,二十出頭就被提拔為內宮監右監丞。但好景不長,到了弘治朝由於孝宗勤儉持家,主要負責營造的內宮監被大量裁員,加上前朝舊人的身份,張永就被髮配到茂陵司香。

張永的前途原本是一片渺茫了,但是他做事認真負責的態度給自己創造了機會。在茂陵任上他不像別的宦官那樣自暴自棄,反而對自己簡單無聊的工作勤勤懇懇。這讓孝宗派來視朝陵寢的親近宦官對他讚不絕口。

弘治九年,張永為自己贏得了人生轉機。因風評很好,他被調往東宮服侍太子朱厚照。在這裡他成為了“八虎”之一,他也在這裡認識了他後來的死對頭,劉瑾。

明朝宦官界的清流,唯一獲得善終的權閹張永

張永為人沒有劉瑾那麼靈光,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長處。因為在內書房讀過書,自己還會些武藝,張永也算得上“八虎”中僅有的文武雙全之人。常為朱厚照表演騎射和講軍事故事,因此張永也成為“八虎”中僅次於劉瑾的得寵之人。

弘治十八年孝宗駕崩,朱厚照登基稱帝,是為明武宗。張永先後被提拔為御馬監左丞、御用監太監。正德元年十月的宮廷政變中,張永接管內宮兵權,抓捕司禮監王嶽等太監,為武宗掌控朝堂立下大功。

此後張永更是扶搖直上,被授命提督京師十二團營兼管神機營,在宮內則掌管乾清宮、御用監諸事,兼提督尚膳、尚衣、司設、內官諸監,整容、禮儀、甜食諸房及豹房、浣衣局、混堂司、南海子事,成了兼職最多的宦官。

除此之外武宗賜張永蟒衣、玉帶,並給予他在宮中騎馬、乘轎的特權,這充分反映了武宗對他的信任和恩寵。

雖然已經成為內廷中僅次於劉瑾的第二人,但他的為人品性並沒有變。兼管內廷十幾個部門,不但各項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也從不利用職權佔小便宜或盤剝內廷的宦官、宮女。

對於自己的主業 – 管理軍隊。張永更是沒有一點放鬆,他在京營中大力推行訓練考核,優秀者升遷,無能者罷黜。不但提升了軍隊的戰鬥力,還選拔出不少優秀將領。

但是春風得意的張永卻遇到了大問題,他和排名第一的權閹劉瑾,關係破裂了。

因為張永為人處世非常講原則,不但不願意像其他人那樣一味順從劉瑾,很多時候還會提出反對意見;而張永有能力且很受武宗寵信,不論他自己是什麼想法,劉瑾也將他視為一種潛在的威脅。

劉瑾為了解決張永,一有機會就向武宗進讒言詆譭張永,並蠱惑武宗把張永發配到南京去。這就激怒了張永,然後就發生了明朝內廷最為荒誕的一幕。

張永不但當著劉瑾的面向武宗痛斥劉瑾對他的汙衊,還當著武宗的面毆打劉瑾。因為張永更年輕、身體更強壯,還會功夫,所以劉瑾完全不是對手,被一頓好揍。雖然在武宗的強令下,二人擺酒席互相認錯講和,但是二人心裡都清楚只有“你死我活”才能解決問題。

明朝宦官界的清流,唯一獲得善終的權閹張永

此後幾年由於武宗一直在中間隔著,他倆誰也拿對方沒有辦法,只能一邊小心地提防著對方,一邊等待機會。正德五年,機會來了。

劉瑾大權在握後並不安分,他還想幹出一番大成就 –

改革

,而且還是很多人都不敢碰的清丈土地。很快劉瑾的改革就惹出了大禍,西北很多軍衛發生兵變,寧夏的安化王更是藉機叛亂,豎起了反旗。

注:劉瑾的清丈土地目的是好的,他希望透過清理軍屯侵佔土地的問題,恢復軍衛的自給能力,也讓軍戶們能提高收入。但是執行時官員們都不敢去惹那些佔田的勳貴豪戶,只能逼迫底層軍戶多繳稅賦,本就難以生存的軍戶們只能鬧事了。

叛亂本身並不是什麼問題,受命率京營前往平叛的張永才走到半路,叛亂就被當地駐軍平定了。不過同行的文官楊一清意識到這是一個扳倒劉瑾的機會。他建議張永藉機向武宗進言,劉瑾禍亂朝綱,他會在外朝聯合文官彈劾,裡應外合之下必定能扳倒劉瑾。

雖然風險很大,但是考慮到和劉瑾“你死我活”的矛盾,張永答應了。最終張永聯合“八虎”中的其他人,在酒宴中說服了半醉的武宗,拿下了劉瑾。

帝已被酒,俯首曰:“瑾負我。”永曰:“此不可緩。”永成等亦助之。遂執瑾,繫於菜廠,分遣官校封其內外私第。

《明史·卷三百零四》

劉瑾被扳倒後張永在保留之前職務的情況下接掌劉瑾司禮監掌印太監一職,極為罕見地在宦官界實現了軍事權和行政權一把抓。

大權在握的張永卻關閉了劉瑾專權的兩個重要工具“內行廠”和“西廠”,並且他也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地一味打擊罷黜劉瑾一黨,不少依附於劉瑾但本身沒什麼惡行的人都被他寬宥了。

由此我們也能看出張永反對劉瑾並不只是眼紅劉瑾的權勢,他看不慣劉瑾的作為才是他們二人產生矛盾最主要的原因。

不過掌權的張永很快就遇到了兩個麻煩,一個是在中原地區聲勢規模越來越大的“劉六劉七起義”,一個是他和“八虎”中的邱聚也爆發了矛盾衝突。

“劉六劉七起義”相對好處理一些,因為張永和外朝文官們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因此朝堂上下能夠合力到一起共同應對。最終派遣谷大用(八虎之一)總督邊軍精銳成功平叛。

注:谷大用徵調遼東、宣府、大同、延綏四鎮邊軍入操京師,號稱“外四家”,明朝調操邊軍也從此開始。

張永雖然沒有親赴戰場,但是帶兵將領很多都是由他推薦,平叛的方略計劃他也親自參與制定;其它諸如後勤供應、調兵遣將、查處官員貪墨糧餉等雜務,他也親力親為。成功平叛的功勞和苦勞,都有張永的一份。

明朝宦官界的清流,唯一獲得善終的權閹張永

和邱聚的矛盾就不是那麼好處理了。邱聚是個權力慾很強而且很囂張的人,劉瑾當政時他是東廠提督太監,因為覬覦劉瑾的位置和他發生了幾次衝突。但是實力上畢竟差了劉瑾一大截,很快就被劉瑾趕到南京去了。

劉瑾垮臺後,張永本不想重新起用他,但是武宗卻沒有忘記邱聚,把他召回並重新任命為東廠提督太監。邱聚一是覺得張永針對自己,二是他也眼紅張永的位置,所以各種找茬針對張永。

原本邱聚不是張永的對手,但是張永當政後對待政務的態度更為負責,所以沒什麼時間和精力陪侍在武宗身邊,這導致他和武宗的關係漸漸疏遠了。邱聚也是抓住機會不斷地讒言挑撥。

其實這是明朝所有權閹共同的悲哀,因為他們的權力完全來源於皇帝,不論是什麼原因只要失去了聖眷,垮臺就是必然的了。

注:劉瑾垮臺也有這個原因,因為要主管朝堂政務,他和武宗關係也疏遠了,這就給了張永機會

正德七年,邱聚終於抓住了張永的辮子。張永的庫管監守自盜,竊取了官倉白銀七千兩。借這個事情,邱聚鼓動武宗把張永一擼到底,趕回了老家。不過和處理劉瑾不同的是,此時武宗在政治上成熟了很多,他將張永的職權分攤給了多名太監,防止其他人像劉瑾、張永一樣坐大。

正德九年,乾清宮被大火焚燬,這個時候武宗又想起了營建經驗豐富的張永。張永也是充分把握了機會,只用四個月就重建了乾清宮。大喜的武宗再次任命張永為御用監掌印太監並提督團營。

到了武宗朝明軍有戰鬥力的就是京師的團營和邊軍了,邊軍精銳組成的“外四家”(由武宗寵臣江彬掌控)入操內地後,也只有團營能夠和它抗衡。因此張永的這個任命並不能小看了。

張永剛上任,北邊就出事兒了。蒙古的“小王子”率軍大舉入侵宣府、大同。張永以“提督宣大、延綏軍務”的身份,率領京營出征。此次出征非常順利,張永很快就收復了失地並安撫了當地百姓。

但是順利的原因卻和張永的能力無關,因為蒙古這次採用了“敵進我退”的策略。朝廷派大軍前來,他們就退回草原,朝廷撤軍後他們則繼續南下掠搶。眼見邊患難以解決,武宗萌發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

御駕親征

明朝宦官界的清流,唯一獲得善終的權閹張永

正德十二年,武宗密調“外四家”在山西集結,並瞞著朝廷群臣溜出了京師。隨後武宗統率大軍匯合了張永部,在應州和南下的小王子爆發大戰,最終蒙古軍北撤。

雖然史籍上“應州之戰”戰果極低(明軍斬首十六,陣亡五十二),但是戰役的效果卻很好,此戰之後蒙古多年沒有南下。

武宗隨後又多次出京巡邊。這段時間裡張永的主要精力沒用在軍事鬥爭上,而是用在和江彬的鬥爭中。江彬在陪同武宗巡視地方時,逮著機會就敲詐勒索地方官員,侵擾百姓。張永雖然管不了江彬,但他依然想盡各種辦法來阻撓江彬。

有時他是在武宗心情好時旁敲側擊的規勸,透過武宗來制止江彬;有時他就是自己正面硬槓了。武宗巡視大同時,江彬屬下橫行地方,百戶張壯阻止反而被江彬抓捕。為了保住張壯,張永找到江彬硬逼著他放人。

正德十四年,寧王朱宸濠以武宗非孝宗親子為由舉起了反旗。在江彬的蠱惑下,武宗決定再次御駕親征。但是武宗剛離開北京,寧王叛亂就被贛南巡撫王守仁給平定了。

不過武宗和江彬執意率軍去南方轉悠轉悠,武宗是想借這個機會南下游玩巡幸,江彬是想借這個機會南下進入江西以搜捕叛軍的名義搜刮地方以便中飽私囊。

注:平叛過程中將平民、富戶指為“賊屬”而肆意掠殺,在明朝並不是什麼稀奇事情,甚至是非常常見的事情。

雖然叛亂已被平息,但是戰亂帶來的傷害並沒有被撫平。江西很多地區生活無著而且人心浮動,這個時候如果再有大軍入境,騷擾搜刮之下極有可能再次激起民變。

因此王守仁找到張永請他和自己一道勸諫武宗率軍返京,不要再南下了。張永並沒有過多的猶豫,他和王守仁一道上奏疏勸諫武宗。正德十五年武宗接受了在南京獻俘的建議,不再率軍前往江西。

正德十六年三月,剛率軍返回北京的武宗急病崩逝。麻煩的是武宗並無子嗣和親兄弟,而且武宗生前也沒有冊立皇太子或者明確指定繼承人。更麻煩的是江彬正率領邊軍精銳“外四家”駐守在北京城外。

如果江彬偽造武宗“遺詔”冊立外藩或者擁兵自立,不論最終是否成功,對此時本就已經動盪不堪的大明皇朝來說都將是致命的一擊。

面對兇險異常的局勢,張永並沒有慌張。首先他暗地部署京營加強京城九門的防務,以防江彬突然襲擊。然後在外朝文官(楊廷和)和宮中的張太后之間建立聯絡,確定了遺詔(傳位興獻王之子朱厚熜)。

最後張永以“坤寧宮典禮”的名義把江彬忽悠進皇宮抓捕並派人接管了群龍無首的“外四家”。一場可能毀滅明朝的動亂,就這麼被消弭於無形之中。

但是張永沒想到,立下大功不但沒有換來嘉獎,還差點成了陪葬。

明朝宦官界的清流,唯一獲得善終的權閹張永

明世宗朱厚熜登基後立即對武宗朝開始了反攻倒算,武宗寵臣江彬、錢寧等被處死抄家。武宗朝得勢的宦官們全部被髮配、驅離,例如八虎中的邱聚發配南京徒刑;魏彬被抄家淪為乞丐;谷大用發配茂陵……

張永雖然主動上疏請求致仕,卻被世宗發配孝陵司香,後又令他避人獨居(隔離軟禁),不過最終張永的人品救了他。嘉靖五年,入閣的楊一清,多次向世宗講述張永的功績併為他求情,世宗感念張永的功勞,準其回京修養。

當年北方戰事又緊,精於軍務的張永上疏御邊十三事,頗受朝堂讚許。世宗因此命他復任御用監掌印太監並提督團營。正德年間的眾宦官中,他是唯一一個在嘉靖年間繼續風光的。

嘉靖七年,張永病逝於任上。世宗令“

諭祭三壇,予官槨,命有司營葬事,建造享堂

”。楊一清為他撰寫了墓誌銘,後來朝廷又追錄遺功,升其弟張容為指揮僉事,其兄張富為錦衣副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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